第36章 兄弟

蕭啓思和蕭啓行雖是同母所生,但因為相差近五歲,兩人思想年齡差距頗大,沒有共同話題。蕭啓行比蕭啓言也小了三歲,但相較大哥,還是與二哥比較有話說。

不過蕭啓思與蕭啓行畢竟是親兄弟,即使相對無言,也從未起過争執,總的來說,這三兄弟一直都相安無事。

蕭啓行從小就很聰明,反應很快。很小就學完了四書五經,很喜歡看孫子兵法,十一歲便可倒背如流,十二三歲就能寫出一篇義正言辭的批判文章,還能分析出某場戰争的戰術、兵力等方面的利弊。

那時候,蕭啓言也覺得他的這個三弟将來定是将相之才,卻從未想過他會威脅到大哥的太子之位。而蕭啓思在十七歲時,看到蕭啓行的文章,聽到他對戰争的分析,就開始有危機感了。從那時候起,即使蕭啓行還未觊觎太子之位,蕭啓思還是已經處處布防了。只是這些溫和不争的蕭啓言都不知道而已。

蕭啓思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對三弟的防範和排擠,也從沒表現過自己對太子之位的觊觎。在有人提醒他要防着蕭啓行的時候,他都斬釘截鐵地表示他的三弟絕不是這種人,還義正言辭地告訴說話的人,不要挑撥他們兄弟間的感情。讓人覺得這蕭啓思真是正直不阿,重情重義,于是更加支持他看好他。

當然,那只是表面現象。蕭啓思暗地裏的動作一直就沒有停止過。

首先當然是派眼線去蕭啓行身邊,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還經常有意無意地用各種方式拉攏朝中大臣,培養自己的勢力;更少不了的是表面上看是在維護稱贊三弟,實際上卻是在貶低打壓的言論。

與大哥不同,蕭啓行雖然表面上嚣張跋扈,不可一世,但卻是根直腸子,沒什麽城府。他沒直接表示過自己想當太子,但也沒說不想當,只是“一切但聽父王安排”,意思就是,你讓我當太子我就當,你不讓我當也沒關系。

殷莫離分析過,蕭啓行那模棱兩可的态度并不是有什麽計謀,而是他雖然認為自己能勝任太子,甚至國主,但他顧念兄弟之情,不想與哥哥争,所以讓父王來定奪。傳位給誰,他都不會有怨言。

當然,将來他會不會像齊戈那樣起兵造反就是未知之數了。

與那二人不同,身為二皇子的蕭啓言則一直無心于王位。

也許是自認為自己并非帝王之才,他從小就覺得蕭時不會将皇位傳給他,所以即使他是嫡子,但他從來沒有對那個皇位有過什麽想法。

從十五歲起,蕭啓言腦子裏就被一個念頭給占滿了——娶殷莫離。對于其他事情,他也就沒留意了。直到三年前蕭啓行暴斃之時,他才回過神來關注兄弟。

唯一的弟弟死了,蕭啓言很傷心。在得知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時候,他更是下定決心要将兇手碎屍萬段。所以當捕快在他的物品中發現杏苔粉末的時候,他就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跷。緊接着,又查出那日與蕭啓行一同出海的仆人裏,有一個曾經是蕭啓言的随從,如今早已不知所蹤了。

一時間,所有的證據都表明,這是蕭啓言精心策劃的謀殺。

不久之後,又有人說看見過蕭啓言的心腹曾到過他們村,找過那個随從的父母。緊接着,蕭啓行府上和那随從所住的村子又有幾人莫名其妙的死了,而各種證據都指向了蕭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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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得出的結論是:蕭啓行不是失足落海,而是被蕭啓言放到身邊的眼線推下海的,目的就是為他感染風寒埋下伏筆。将杏苔碾成粉末,在熬藥時伺機投入。那些突然死掉和失蹤的仆人,當然也是他殺人滅口的了。

證據确鑿,他根本無力狡辯。當他坐在陰暗的牢房裏的時候,怎麽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在陷害自己?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陷害他的人,應該與殺死三弟的兇手是一夥的,甚至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蕭啓言将所有人都懷疑了一遍,除了蕭時和蕭啓思。

因為以蕭時對蕭啓行的喜愛,恨不得立時就将國主之位傳給他,是絕對不會對下此毒手的,也完全沒有必要對自己兒子下手。

起初他也懷疑過蕭啓思,因為他确實動機最大。細想之後又否決掉了,他們出自一母同胞,他還是相信大哥不會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而且他動機最大,容易讓人嫁禍。

可是為何被嫁禍的是自己而不是大哥?

想到兇手可能是将自己與大哥弄混了,蕭啓言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別的國家派來的奸細,想借此來打擊翔龍的國力。

總之,蕭啓言将所有人數了個遍,卻從未想過,蕭啓思會為了太子之位,将兄弟手足之情抛諸腦後,更殘忍的将他們置諸死地。

他需要個解釋,需要大哥的解釋。只要他說不是自己做的,他絕對會相信的,可大哥卻連面都不敢露。

大哥,我們不是兄弟嗎?我們身體流的不是一樣的血嗎?我們不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嗎?你對我和三弟的那些好,都是虛情假意嗎?王位,真的那麽重要?為了王位,你真的能如此狠心除掉我們?

大哥,三弟和你是親兄弟啊!他從沒與你争過太子之位,你為何還對他下此毒手?就算他将來會威脅到你,你就那麽怕自己輸給他,難道非要他死才行嗎?

還有我,大哥,只要你說一句,讓我留下,我便會盡心盡力幫你;你讓我走,我也會立刻辭官,離開朝廷。因為你是我最尊敬最崇拜的大哥。

我們做了二十多年兄弟,你難道這都不了解我?

大哥,你真的還是我們的大哥嗎?

月離國皇宮。

殷莫離翻閱着桌上的月離國珍珠産值情況資料,頭也不擡地開口道:“昨天他在自己府中過夜嗎?”

若茗搖頭道:“沒有。還是在酒樓,宿醉。”

殷莫離仍舊沒有擡頭,輕輕笑了一下,“這都幾天了,不就是知道自己大哥的真面目了麽?看來他承受能力比我想象的更弱啊。要是日後知道真相了,說不定會瘋掉。”

若茗道:“主子,已經四天了,要過去接他了嗎?”

殷莫離沉思了片刻才說:“派個人過去照顧他,要無意中讓他知道我這幾天沒過去的原因。”她停了片刻,“對了,找個機靈漂亮點的去。”雖然希望渺茫,但還是盼着他能看上別的女子,別再癡纏了。

若茗說了聲“是”,便退出去辦事了。

若茗退出去之後,殷莫離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手中的資料上。

看了許久,又撐着頭想了一會,殷莫離才擡頭叫了一聲:“龍軒,在嗎?”如果她沒記錯,今天守夜的應該是龍軒。

果然,話音剛落,龍軒就現身了。

“陶衣和丁柔何時到?”她們二人被派出去清理齊戈的餘黨,已經兩個多月了。看她們送回來的情報,應該清理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前幾日便将她們召了回來。

龍軒道:“陶衣大概明日午時到達,丁柔大約要後日淩晨。”

殷莫離點點頭,“她們回來不用先來見我了,讓她們回去休息,三日之後你們與我一起去一趟北魁。”北魁是月離國,甚至整個東海最大的珍珠繁殖場。

龍軒說了聲“是”,沒有多說任何話。

“對了,沈裘還沒有說服他?”她一直沒有等到沈裘來禀報成果,知道她應該沒有勸服唐景文。

“沒有。”

殷莫離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龍軒破天荒地主動開口道:“我可以去試試。”

殷莫離倏地擡頭,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睜大眼睛看着龍軒,似乎不相信剛剛那句話是他說的,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龍軒則是一臉淡然,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神色自若地回望着殷莫離,見她半晌沒回應,他再次問道:“如何?”

殷莫離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擺擺手道:“不用了龍大哥您別客氣不敢勞您大駕。”讓他去?只怕會把唐景文的命都給試沒了!

龍軒的面色一黑,抿抿嘴,有些不滿地撇過頭。

殷莫離發覺剛剛自己反應過大了點,有些抱歉地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龍軒。呃,你的事情也很多啊……還有,唐景文畢竟是男人,這種事讓女人來比較有用……”

龍軒看了殷莫離一眼,不冷不熱地說:“如此看來,主子才是最适合的人選。”

殷莫離被龍軒這句話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梗了半晌,嘆了口氣,求饒般的壓下眉毛,拿出一封信遞了過去:“唉,軒哥哥,饒了我吧!算我怕了你了行不?麻煩你找人将這個送去給大梁皇帝。”

龍軒默不作聲地接過信,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

這封信是殷莫離今天剛寫的,信裏除了告訴大梁皇帝唐景文已經在月離國住了近三個月,該玩的都玩到了之外,也提出想與大梁進行貿易往來的合作,若大梁有興趣,她會親自過去商談合作細節。

那天那個吻之後,殷莫離就沒有再見過唐景文。

她思量了幾日,還是決定将這些莫名的情緒收起來,先做最重要的事情。說她逃避就逃避吧,反正現在在這麽緊要的關頭,她也無心顧及那麽許多了。

她的一門心思都放在對付翔龍國上了,哪裏能被唐景文分神?雖然偶爾腦中也會閃過他的身影,但殷莫離并不覺得那是因為自己想見他。

只要自己的情緒不被影響,其他一切都好說。

沈裘站在唐景文的門前,猶豫着要不要敲門。

三日之前,她跟唐景文說了要他回去,唐景文只是問是不是殷莫離的意思。

當時沈裘苦惱了半天,覺得不能欺騙他,便說是的。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既不說走也不說留下,只是呆坐着。直挺挺的坐了大概一個時辰之後,他突然一語不發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沈裘連忙拉住他,“王爺,主子不會見你的。”

“放手!”唐景文說得很堅決。

沈裘仍舊抓着他沒松手。唐景文手一擺,便掙脫開來。

這是沈裘第一次與唐景文交手,有些驚訝他能輕松掙開她的手。

旋即再次上前,卻被他靈活地躲開了。她再次翻身躍到唐景文身前,擡起手臂攔着他道:“王爺,請不要讓我為難。”

唐景文沉着臉,冷冷地說:“讓開,我一定要見她!”

沈裘認為自己的功夫應該和唐景文差不多,或者略勝一點,但她不想與他交手,還是勸道:“王爺,你若有話要說,我可以幫你轉達,但請王爺不要如此魯莽。在下奉主子的命跟着王爺,就不能讓王爺貿然去打擾主子。請王爺見諒。”

唐景文背着手側身道:“好,那你去告訴她,要我走,可以!”沈裘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下半句:“但必須要她親口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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