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攻心
第二天一早,殷莫離就陪着蕭啓言外出了,尋找知道三年前那件事的人。
二人來到當年撐船的船夫所住的村子,那船夫早就不知所蹤了,但村中還是有人知道當年的事情。
他們四處打聽,得到的情報和那日在酒樓中聽到的內容八九不離十,還得知了當時蕭啓行落水之後,那船夫本來打算下水救人,卻被随行的小厮看似無意地阻攔了一會,等他下去把人撈上來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了。
蕭啓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蕭啓行果然是被人推下水的。故意阻攔船夫下水救人,就是為了淹死他,或者是為了讓他得風寒,特地讓他在水中多泡一會。總之,啓行的落水絕對不是意外。
殷莫離道:“既然斷定了這一點,就再去了解一下當年随行的那幾個下人,說不定會有新發現。”
蕭啓言點點頭,慶幸身邊有個如此睿智的參謀。
想方設法得知了當年随行的下人的名字和來歷,幾番走訪,卻沒有一個能找到人的,更加詭異的是,這幾個人連親戚都不見了,四周的人對他們的消息也知之甚少。蕭啓言越發覺得事情有些奇怪,覺得他們像是被人故意滅口了。
殷莫離再次支招:“我們不如打探一下這幾人當年在啓行府中與哪些人關系好,他們的朋友可能會知道些什麽。”
幾經打探,又從現在的下人口中得知了幾個人的名字,但由于快到晚餐的時間,下人都忙着主子的晚餐等事,一時之間沒有找到人。由于已經天色漸暗,所以他們決定也去吃飯,然後回到蕭啓言翔龍國的府邸休息,第二天再繼續尋找。
當天夜裏,殷莫離和蕭啓言的房中忽然闖入幾名刺客。
守夜的陶衣最先聽到動靜,立即沖進屋與刺客打鬥起來。此時殷莫離也立刻醒過來,蕭啓言因為吃了欲仙散,睡得比較沉,直到殷莫離起身離開床他才醒過來。
在黑暗中,陶衣憑着一人之力纏住了三名刺客,殷莫離與兩人打在一起,蕭啓言這邊也是兩人。
來人武功高強,不像是普通的刺客。陶衣雖然能應付得來,但被三人纏着一時脫不開身去幫助殷莫離。
蕭啓言接下一招,突然愣了一下,發覺刺客的招式路數有些奇怪,這一分神,就讓刺客找到破綻,舉刀攻了過來。
殷莫離見狀,也來不及管攻擊自己的兩人,飛身過去将蕭啓言往旁邊一推,刺客的刀便劃在了她的手臂上,頓時鮮血直流。
蕭啓言這才回過神來,見殷莫離受傷,心頭一緊,立即沖上去與刺客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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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衣此時已經擺脫了那三名刺客,沖過來解決掉了正準備攻向殷莫離的刺客。剩下的幾人見情況不妙,飛快地從窗口逃掉了。
屋內恢複平靜之後,殷莫離淺笑着對正在為她包紮的陶衣道:“陶衣,今晚幸虧是你守夜。不然……哎呦!”
陶衣故意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繃帶一扯,故意讓她微微有些吃疼,然後面色不善地說:“主子先前不是說不用我們守夜了?”
殷莫離龇牙咧嘴地讨好地說:“是是是,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失誤失誤。”
陶衣輕輕哼了一下,又白了她一眼,但還是小心地幫她把衣袖放好。
“刺客是什麽人,摸清門路了麽?”殷莫離問陶衣,但眼睛卻瞥了一下旁邊面色不善正獨自沉思的蕭啓言,
陶衣蹙眉道:“看他們的武功路數,似乎是……”
殷莫離偏過頭看着陶衣,一向話少又直接的她怎麽忽然這麽拖泥帶水了?
“為何欲言又止?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陶衣沒說話,只是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坐在一邊的蕭啓言。
殷莫離順着陶衣的目光也看了看蕭啓言,見他仍舊一個人在發呆,又回過頭問:“怎麽了?你看啓言做什麽?”
從剛剛起就一直在發呆的蕭啓言突然開口:“是龍衛的人。”
殷莫離一驚,刺客居然是龍衛?
龍衛是翔龍國專門保護國主的一批暗衛,就像是殷莫離的六大護衛一樣。就是說,刺客是蕭時派來的?不對,蕭時現在隐居深宮,應該用不着龍衛,那就是說……
“父王在把權力移交給大哥的時候,龍衛也一起給他了。”蕭啓言面無表情地開口。
果然,刺客是蕭啓思派來的。蕭啓言心裏清楚,前幾天他爛醉如泥時,一直風平浪靜,今天開始調查就遇刺了,一定是蕭啓思一直派人監視着,見他們似乎越來越接近真相了,發覺事情快要敗露,所以着急了,才會對他們下毒手。不是親眼看見,他真的不願相信自己的大哥會做出這種事。
殷莫離原本預計到了這幾晚蕭啓思一定會派人來暗殺他們,因為他絕對不會放任他們揭露當年的真相,所以早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但卻沒想到蕭啓思居然會派龍衛來暗殺。看來是抱着要他們必死的決心了。
“啓言,會不會弄錯了……”殷莫離擔憂地看着他。他剛剛會突然愣住,一定是那時就發現了刺客的身份了吧。
蕭啓言忽然擡起頭,淡定地開口:“不會錯的,龍衛的功夫我熟悉得很。”
他的表情已經不像剛才那樣茫然無措了,臉上看不出悲喜,眼神有些冷漠,抿着嘴陷入沉思。
剛剛的那場殊死搏鬥,讓他的思路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本來他始終不相信大哥會對親兄弟下毒手,但是剛剛的親身經歷,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了。殺弟奪權,陷害自己,殺人滅口……這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大哥……真的心狠至極,絲毫不顧念兄弟之情。居然派出皇家龍衛來刺殺自己的弟弟,既然這樣的話,他也絕不能坐以待斃了。蕭啓言放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握起。
殷莫離示意陶衣退下,然後走到蕭啓言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柔柔地開口:“啓言,別想太多了,睡吧。”
蕭啓言回過神來,靜靜地看着她,回握着她的手,點了點頭,二人這才重新躺下。
躺在床上,蕭啓言的眼睛堅定的神色,在黑暗中格外閃亮。放在被中的手緊緊握成拳,此刻,先前在他腦中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漸漸變成了必取的事。
與蕭啓言并肩躺着的殷莫離,緊閉雙眼,呼吸均勻,看上去似乎已經睡着了。一片黑暗的屋中,沒人看見她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了一個弧度。
那群刺客确實是龍衛,也确實是蕭啓思派來的,但在這中間通風報信又煽風點火的人,卻是殷莫離安排的。
蕭啓思現在就像是驚弓之鳥,很怕當年的事情敗露。當他得知殷莫離和蕭啓言查到了那幾個随從身上的時候,焦急萬分,心道再這樣查下去遲早會被他們查出端倪。正好此時有幕僚暗示他要斬草除根,他便一咬牙,派出了龍衛去行刺。
這次派出了七人,這個數字已經很不得了了。要知道每個龍衛雖不至于以一敵百,但至少一人對二十絕不在話下的。
蕭啓思知道殷莫離的六大護衛非常厲害,但也知道此次來翔龍國只帶了兩人,以二對七,龍衛還是有勝算的。不過因為他從未與殷莫離交過手,且殷莫離也從未在外人面前展露過身手,所以他并不知道她的武功有多高。其實以殷莫離的武功,也能勉強對付兩個龍衛。
另外,他也沒想到為殷莫離守夜的會是六大護衛中武功數一數二的陶衣。面對這種陣容,至少要派出十名龍衛,才有成功的可能。
第二天,蕭啓言派出一名親信到宮中打探,得到的結果是昨天太子确實有秘密派出龍衛。這是蕭啓言意料中的,所以他只是嘆了口氣。
殷莫離忽然對蕭啓言說:“啓言,我們……還是不要再查了……”
蕭啓言沒什麽太大反應,只是淡淡地問:“為什麽?”
殷莫離蹙了蹙眉,有些為難地說:“再查下去也沒什麽意義……”
蕭啓言沉默了許久,忽然一把摟住殷莫離,在她耳邊說了聲:“離兒,謝謝你。”
其實事情的真相已經很明顯了,就是像他先前猜測的那樣。他知道,離兒是擔心這個真相會傷害到他。
反正事實就擺在那,查與不查已經沒有太大區別了。
其實他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但他不甘心,仍舊對這個從小親切仁厚的哥哥抱有一絲幻想,認為他不會那麽絕情。但是真相讓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不過經過昨天晚上,現在蕭家的任何事,都已經傷害不了他了。對于他來說,目前剩下的只有拿回本應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已。
“離兒,你還記不記得那個相士說的話?”蕭啓言突然問。
殷莫離一愣,說:“你是說哪句?”
蕭啓言神秘的一笑,“那句。”兩人心照不宣。
殷莫離馬上反應過來,睜大眼睛看着他道:“啓言,你……你不會是想……”
蕭啓言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嚴肅地抓着她的手,問:“離兒,你會支持我嗎?”
殷莫離蹙眉道:“這,可這……這,太危險了!”
蕭啓言滿不在乎地說:“我知道,可是,他們欠我太多了,我必須要拿回來。”自己的哥哥已經兩次企圖害死自己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當做沒事發生。
見殷莫離滿面愁容,蕭啓言柔聲道:“離兒你放心,我不是魯莽行事。我昨天想了一夜,已經想好了。”
殷莫離立刻睜圓了眼睛,“你已經有計劃了?”
蕭啓言點點頭,一副成足在胸的樣子。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支持你的。”殷莫離有些無奈地說,“我盡快回去跟我二哥說,他休養得差不多了,應該能接手國事了,我把事情交托到他手上,反正他那邊還有慕容叔叔幫忙,應該很快就能應付得來了。”
蕭啓言有些歉意地說:“只是這段時間會委屈你了,離兒。”
殷莫離笑了笑說:“沒關系,你是我的夫君,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支持你的!”
看着蕭啓言一副感動的樣子,殷莫離在心中冷笑,這家夥,還說自己不魯莽,只是想了一夜,就決定要造反,也不考慮一下兵力懸殊的問題。
無腦莽夫,若沒有我幫忙,你怎麽可能打的跨蕭啓思。
懷孕的消息是殷莫離故意透漏給蕭啓思知道的。
方法很簡單,裝作昨天與刺客打鬥動了胎氣,有事沒事再幹嘔幾聲,加上蕭啓言那擔憂的眼神,傻子都知道她有孕了。
因為蕭啓思目前只有一子二女,兒子資質平平,難成大器,女兒又還小。此時殷莫離若是為蕭啓言生了兒子,那對他來說更是威脅中的威脅。所以他要除掉這個未出生的孩子是理所當然的。
其實就算蕭啓思不動手,殷莫離也早已計劃好,不久之後要演一場意外小産的戲,讓這場假懷孕的戲碼圓滿落幕。
所以第二天,殷莫離根據早就安排好的計劃,收到了月離國的來信,信上說北魁的珍珠出口的事情出了些小麻煩,需要她回國處理。
蕭啓言見殷莫離看了信之後,面有難色,就知道她遇到了棘手的問題,便勸她先回國,他自己正好去幾個老臣子那裏探探口風,順便聯絡一下以前自己的親信。
雖然蕭啓言之前并未培植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但他畢竟是二皇子,還是有一幫忠于他的手下的。若能得到他們的支持,自己奪位就更有希望了。
殷莫離一到碼頭就看到了前面那幾個裝作在搬東西的人,雖然擡着一個一個大麻袋往船上走,但餘光且一直瞥向她。
她在心中冷笑一聲,面不改色地向他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