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風波再起
第二天,唐景文就開始置辦他們的婚禮了,十天之後,月離國翔龍國的所有人,都會知道她是唐景文的妻子了。
殷莫離這樣想着,心中泛起濃濃的甜意。但她一直心神不寧,夜不能寐,總覺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唐景文不知道她在煩惱什麽,只知道她不開心,今日為了能讓她開心,特地主動請纓出去買她最喜歡吃的米記桂花糕。
殷莫離此刻正坐在書桌前,看着面前的公文,不知為何內心莫名地煩躁不安,怎麽也靜不下心來。
突然她手一滑,放在手邊茶杯摔到地上,碎了。
看着那個自己用了許久的琉璃茶碗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殷莫離的心突然猛烈地跳着。
怦怦,怦怦,怦怦。
嘭。
書房的門突然被撞開,殷莫離倏地擡起頭,只見若茗跌跌撞撞地沖進書房,莽撞的樣子讓她眉頭一蹙,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沉聲問:“何事如此慌張?”
“主,主子……王爺他……他……”
若茗欲言又止的樣子和“王爺”這兩個字讓她的心猛地一揪,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她倏地站起來,死死地盯着若茗,“他怎麽了?”聲音都有些顫抖
“王爺,王爺在宮外被人襲擊,只怕、兇多吉少……”
殷莫離腦中轟隆一聲,眼前一陣發白,腳下一軟,竟癱坐在身後的椅子上,握着椅背的手在不住地顫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他現在人呢?”
“現在應該回到潇湘別院了,剛剛已經通知薛然……”
若茗話音未落,只見眼前一道人影閃過,再一看,殷莫離已經到了門外,徑直朝潇湘別院去了。
站在唐景文房間的門口,殷莫離感覺到自己渾身在不住地顫抖,她看着床上躺着的那個人,雙腳像灌了鉛一般無法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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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相信,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人,就是一個時辰之前傻笑着說要買她最喜歡吃的桂花糕,讓她吃完之後一定要笑給他看的人。
侍女正在幫他換下他染滿鮮血的衣服,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裂痕在在都訴說着這衣衫的主人曾遭受過什麽樣的攻擊。腿上中了暗器,胸口一刀,背後兩刀,腹部還有一劍。
他真的……還活着嗎?
她走不動,她不敢看,她害怕那個人就這樣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再也不會在她耳邊溫柔地叫她離兒。
早知道,她就笑給他看了啊!
殷莫離從來沒有覺得這麽恐懼過。
“離兒……”
一聲幾不可聞的低喃将殷莫離從混亂的思緒中叫醒,她倏地擡起頭,來不及多想便快步沖到唐景文床邊,握住他的手。
當她抓住他手的一瞬間,他也立刻回握着她。雖然力氣很小,但殷莫離還是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心突然劇烈地疼了起來,讓她有些呼吸困難。
“景文,景文!我是離兒,我在這,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握着唐景文的手,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狂瀉而出。
唐景文竟如聽到了她的呼喚一般,緩緩睜開了眼睛,對焦了好一會,才看清楚她。
他的手動了動,殷莫離馬上會意地拿起他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又哭又笑地看着他,不敢開口說一句話,生怕她聲音稍大一點就又會讓他昏迷。
他的嘴唇動了動,殷莫離俯身湊到他嘴邊,聽到了他斷斷續續吐出的幾個字,頓時泣不成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抱着再次陷入昏迷的唐景文大哭。
面對這樣一個男人,她知道,她這一生再也逃不掉了,她也絕不會再逃了。不管他是生是死,她将窮盡一生來愛這個男人。
他說:“還好你沒事。”
“主子,查到了。”
殷莫離坐在唐景文的床邊,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放入被中,又掖了掖被角,才起身走了過來,生怕她們的講話聲會吵到唐景文似的。
“是慕容大人的手下。”
殷莫離的瞳孔驟然一縮,慕容餘?那個跟了父親幾十年的老臣子?他不是幾年前就已經告老歸田了嗎?
她語氣一冷,“現在人在哪?”
“正在門外等候。”
殷莫離點點頭,對若茗的辦事效率她向來很滿意。
慕容餘已近耳順之年,卻仍舊精神矍铄,從他直挺的背不難看出他年輕時曾是一名叱咤沙場的武将,滄桑的雙鬓和明亮的瞳孔之中,依稀能見他年輕時的風範。見殷莫離出來,他沒有絲毫三朝元老的姿态,而是微微躬身抱拳,恭恭敬敬地卻中氣十足地請安:“老臣參見公主。”
“慕容叔叔不必多禮。”殷莫離輕輕一揮,直奔主題道:“聽說襲擊蔚王的是慕容叔叔的人?”
慕容餘淡定地點頭道:“是的。只是他們并沒有完成任務。”
殷莫離聽了這句話,放在身側拳頭緊緊地握起,但面上仍舊不動聲色,“為什麽?”
慕容餘面不改色地說:“老臣受先主委托,要将一切會影響公主的因素全部清除。”
殷莫離咬牙切齒地回道:“他對我并無影響!”
慕容餘老神在在地捋了捋胡子,聲音仍舊四平八穩:“有無影響公主應該比老臣清楚。據臣所知,公主已有十多日未上朝了,也有多日未批公文。”
殷莫離握了握拳,“我早已向皇兄告了假了,而且現在皇兄這個國主做得很好,不必我天天在旁協助了!”
“是因為國主,還是因為蔚王,公主心裏應該很明白才是。”
被說中心事的殷莫離頓了頓,抿唇道:“是又怎樣?我畢竟是個女子,也要成家生子,我也有我自己的追求,我不能永遠守在朝堂之上!”
“所以說,”慕容餘接道,“蔚王對公主影響甚大,若不趁早除掉,将造成大患。”語調竟是十分斬釘截鐵。
這話讓殷莫離心中猛地一跳,驀地轉身,收起了對長輩的态度,指着慕容餘冷冷地道:“慕容餘!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念在你是父王的老臣子的份上,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若還有下次,不論是誰的命令,我都會讓你們付出慘痛的代價!他若少了一根寒毛,我會讓你們全部陪葬!”她向前走了一步,眼中閃出犀利的光芒,“慕容叔叔,我希望你不要試驗我這話的真假!這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慕容餘絲毫未被她這煞氣十足的話語吓到,只是搖了搖頭,嘆道:“離兒,你這火爆的脾氣怎麽還是這樣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一點長進都沒有。”
殷莫離一怔,不知他為何突然岔開話題,且收起了剛剛的君臣之禮,變成了長輩與晚輩之間的談話,頓時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慕容餘輕輕捋着自己的胡須,走到一旁的涼亭之中坐下,并指了指對面的凳子,緩緩道:“離兒,過來坐吧。”
畢竟慕容餘是自己的長輩,見這陣勢也知道他必定是有話要說,殷莫離順從地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慕容餘先是看着遠處發了一會呆,才緩緩地道:“有些事情,是時候讓你知道了。不過,離兒,我接下來說的可能有些會讓你無法承受,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才是。”
見慕容餘一臉嚴肅,殷莫離也沉重地點了點頭。
一炷香之後。
殷莫離放在石桌上的手在不停地顫抖,腦中一陣陣的發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覺得自己此刻一定是在做夢,一個十分恐怖的噩夢。
過了許久,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緩緩地開口:“就是說……齊戈篡位,大哥慘死,殺蕭啓言,占翔龍國,都是在他計劃之中的?”
“是的。”慕容餘點點頭。
殷莫離倒吸了一口氣,“那,什麽是不他計劃之中的?”
慕容餘頗為無奈地說:“他沒料到齊戈沒有殺死你二哥,本來的計劃應該是由你來繼位的。”頓了一下,他又道:“還有……唐景文。”
殷莫離怒極反笑,冷聲道:“齊戈起兵造反,殺死大哥全家三十幾條人命,為的只是……訓練我們?”
“……是的,他只是利用齊戈的野心而已。其實,傳位給你大哥的遺诏只是一個幌子,他并沒有決定繼承人。”
殷莫離接道:“齊戈造反,正好給了他一個挑選繼承人的契機,是吧?”
慕容餘點頭道:“他六年前就發現齊戈有謀逆之心了,但是齊戈懼怕他,不敢直接反他,等莫軒繼位時,他料定齊戈定會揭竿而起,奪他的王位,他認為這是個測試你們之中誰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國主的最好機會。”
“呵,确實是好機會。成王敗寇,生死半點不尤人。若大哥殺死齊戈,奪回王位,就是通過測試,可以成為合格的國主。但他被齊戈殺死了,就是說他未通過測試,不能成國主,那麽他活着也沒用。對吧?”殷莫離陰鹜地笑了笑,語調中滿是清冷:“他就不怕我們三個都死在齊戈的手下?”
“他說,他對你有信心……”
這話讓殷莫離再次冷笑出聲,“哼,他倒是挺看得起我的……在他原本的計劃裏,我二哥也應該死在齊戈手中?”
慕容餘點頭,“對,他生性懦弱,膽小怕事,必定會被齊戈殺死,或者被你所救,但因為親眼目睹你大哥全家慘死的狀況,最終也許會看破紅塵遁入空門。他很了解莫庭的性子,只是沒想到你将他留了下來,還幫助他使他走出了陰影。”
殷莫離忍不住仰頭大笑:“呵呵……他的親生兒子,我的兩個哥哥,就因為不能成為他合格的繼承人,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若我也敗給齊戈了,是不是我也是死有餘辜的?”
“……你父親說你将來必有大作為,會成為月離國歷史上最偉大的國主……”
殷莫離厲聲打斷他的話:“我根本從來沒有想過要當國主!”
慕容餘搖了搖頭:“這就是你父王失策的地方,他應該早些告訴你,你也是國主繼位候選人,好讓你早些接受這個事實,否則不會再生這麽多事端了。”
殷莫離冷哼了一下,沒有回話。
慕容餘繼續道:“你父王看人很準,也非常了解你,他說,你是個很出色的将才,唯一的缺點就是你太重感情,情感羁絆會成為你致命的弱點,所以絕對不能讓你有被絆住的可能。而如今,唐景文已經成為你的弱點了,只有除掉他,才能讓你沒有弱點。”
殷莫離的怒火全部被勾了起來,她倏地站起身來,怒道:“笑話!沒有弱點?人沒有弱點那還是人嗎?他讓我沒有弱點,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把我當做一個人!在他眼裏,人的生命到底算什麽?”
慕容餘的聲音仍舊十分沉穩:“離兒,也許你說的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你的一生,他早已幫你規劃好了,你沒得選擇。但他也只是幫你設置好了棋子,路還是你自己選擇的。從齊戈造反開始,他在那裏設置的棋子就是蕭啓言,為此他還特地去了一趟翔龍國。他說你只要抓住了蕭啓言,後面就都會跟着他的計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