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追逐
“我不許你去!”
殷莫離一怔,“王爺何出此言?”
唐景文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這是去送死!”
殷莫離擡了擡下巴,自信地道:“勝負結果還未分,王爺未免也太小看本公主了吧。”
唐景文将手往桌上一拍,“反正我就是不許你去!”
殷莫離擡眼看着他,過了一會才道:“王爺是以什麽身份來阻攔的?”
唐景文怔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一路上他只顧往這邊趕,在殷莫庭告訴他殷莫離正在前線,前些天被魏長海打傷,且即将再次迎戰的時候,他腦中轟隆一聲,什麽也來不及想就直奔前線而來。他腦中只有一個想法:絕不能讓她用生命去冒險!一路狂奔過來,卻忘了想這個問題,自己到底是以什麽身份來阻止她?為何自己要如此擔心她?
一時想不到托辭,他只好随便找個借口道:“慕堯與大梁是盟友,本王不允許你攻打!”
殷莫離勾了勾嘴角,站起身來道:“雖然慕堯與大梁是盟友,但敝國也曾與大梁簽過兩國永不開戰的協議,王爺難道是想違背協議?王爺此番前來,大梁皇帝陛下可否知曉?”
見唐景文無言以對,殷莫離從桌前走出,對站在一旁的沈裘道:“王爺連日奔波勞累辛苦了,帶王爺去歇息,明日一早派船送王爺回大梁。”
“是。王爺,這邊請。”
唐景文完全無視沈裘,仍舊瞬也不瞬地盯着殷莫離,“我不會走,除非你答應不去應戰!”
殷莫離覺得有些荒唐地笑了笑,“這是月離國與慕堯國的戰事,大梁若不打算介入的話,王爺還是不要插手為妙。”
“我一定要插手,我絕不會讓你去打魏長海。”
“哦?難道魏長海是王爺的舊識?”
唐景文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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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莫離朝他一拱手,道:“王爺,凡事要事出有因,王爺漏夜前來,說出這一番話,莫離實在理解無能。并非莫離無禮,只是這關乎敝國存亡,王爺若不能說出有信服力的原因,莫離恕難從命。”
唐景文怔楞了片刻,突然走上前一把拉住殷莫離的手,另一手從懷中掏出那個錦囊,大聲道:“你要原因是吧?好!那你先告訴我,為何每次我看到你,心中就像被撕裂了一般?你告訴我,我們是不是曾經相識?這個錦囊,是不是你留下的?”
殷莫離心中一陣狂跳,被他這番話驚得無言以對,轉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薛然,見他果斷地搖了搖頭,她才斂了斂神,故作鎮定地道:“王爺此言簡直匪夷所思,若莫離沒有記錯,上次東魏茶祭大典上,莫離是第一次見到王爺本尊,至于王爺的心事,旁人又如何控制?”語畢,又向沈裘薛然等人使了使眼色。
沈裘再次上前:“王爺舟車勞頓,此刻必定疲累不已,還請王爺先做休息,其他事情待明日再說。”
唐景文仍舊緊緊抓着她不松手。殷莫離覺得自己的手腕此刻已經青紫了。
“滾開,今天誰也別想攔着我!我一定要阻止她去送死!”
突然覺得頸後一陣刺痛,唐景文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像是被開了閥門一般,悉數洩掉了,連雙腿都使不上力氣,漸漸癱倒在地。
失去知覺之前,他看到了殷莫離那張滿是哀傷的臉,和盈盈欲碎的眸子。
“薛然,龍軒,這是怎麽回事?你們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證他不會恢複記憶嗎?”
薛然低頭不語,似乎在沉思剛剛到底是怎麽回事。龍軒則一臉平靜地開口:“我的藥我清楚,我師弟的針法也絕對沒問題。且看蔚王的反應并沒有恢複記憶。”
殷莫離有些生氣,“那他為何會找到晉陽來?為何剛剛會說那些話?”
龍軒聳了聳肩,不打算回答。
薛然這時開口道:“主子,蔚王的反應似乎與藥效無關。”
“說清楚。”
“我的針法和師兄的藥都讓他失去了記憶,但是并沒有讓他喪失心智,且也不能左右他的心境。蔚王只是忘記了與主子發生的事情,但是若他失憶後再次被主子所吸引,愛上主子,這并非藥石可控。”
殷莫離一怔。
薛然掩去眼底的不悅,再次道:“主子,或許主子與蔚王的緣分是注定的,即使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蔚王還是會選擇愛上主子你。還望主子寬心,畢竟,人的心,是任何藥物都無法控制的。”
殷莫離重重地坐了下去,擡起手揉着自己的額角。須臾,她嘆了一口氣,又道:“罷了。沈裘,你立刻将他送回月離,我二哥會派人安置好他的。”
沈裘道:“主子,沈裘要留在晉陽,和主子共同進退!”
殷莫離蹙眉道:“你何時開始違抗我的命令了?”
沈裘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低頭道:“主子雖然深谙沈裘的心事,但是在沈裘心中主子勝過任何人,請主子不要再派沈裘處理蔚王的事情,像以前一樣,讓沈裘留在主子身邊吧!”
自從唐景文出現在翔龍國之後,主子就一直派她處理與唐景文有關的事情,這段時間,也是她第一次如此長時間的離開主子。雖然她傾心于唐景文沒錯,但是僅僅只是有些情愫而已,如何能比得上她與主子這麽些年的陪伴?孰輕孰重,在她心中還是分辨得十分清楚的。
若茗見沈裘居然第一次違抗主子的指令,連忙上前道:“主子,請主子惦念沈裘忠心一片,不要怪罪。”
殷莫離笑道:“怎麽,在你們心目中我是如此不分是非,脾氣暴躁的人?”
若茗沈裘低下頭,不敢回答。心道,女子之中脾氣猶如主子這麽暴躁的,世上大概也沒幾個。
“好了,都起來吧,沈裘,這次就按你的意思,讓你留在晉陽助我攻城,你去安排幾個辦事可靠的人,送蔚王回月離吧。小心行事。”
“是,多謝主子成全!”
三日後。
殷莫離再一次牽着馬,與魏長海在戰場上相見了。二人騎在馬上,遙遙相望,身後就是彼此的軍隊。
“殷莫離,這一次咱們就戰個痛快,可別再讓你的手下把你救走了。”
殷莫離笑了笑,“魏将軍放心,這次莫離一定奉陪到底。”
“好!”魏長海仰天長嘯,“好多年沒碰上這樣讓我有戰鬥欲的對手了,今天不論孰勝孰負,所有人都不許插手,這是我與月離公主的戰鬥!”
殷莫離理了理衣襟,對他道:“魏将軍,月離國如有将軍相助,定然如虎添翼,勢如破竹。若莫離有幸戰勝将軍,絕不會傷害将軍性命,只望将軍能夠歸順我月離。”
魏長海道:“若魏某不幸戰敗,公主殿下就直接取了魏某的項上人頭吧!魏某雖沒讀過幾年書,但也知道‘忠仆不侍二主’的道理。怕是要辜負公主的好意了。”
殷莫離輕嘆了一口氣,為不能獲得魏長海這樣的左膀右臂而扼腕。
“若魏某獲勝,那麽很抱歉,公主殿下,為了慕堯,在下不得不取了公主的性命了。”
殷莫離大手一揮,“勝敗乃兵家常事,生死半點不由人。魏将軍盡管放馬過來吧。”
“好氣魄,接招吧!”語畢,魏長海翻身一躍,從馬上朝這邊跳了過來。
殷莫離一扯缰繩,也翻身跳了出去。手中竟沒拿任何武器,打算徒手應戰。
魏長海見狀,笑道:“公主不用武器,未免太過自負了些。”
殷莫離一手抵禦住他的□□,回道:“魏将軍的□□所向披靡,任何武器都抵禦不住,不如徒手應戰,更加得心應手一些。”
魏長海眼中流露出激賞,又是一槍橫掃過去。
殷莫離翻身一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他面前翻到了身後,一掌過去,集中了他的背心。
魏長海受了這一掌,不由得一個踉跄,口中噴出血來。他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跡,說了句:“真是後生可畏啊,短短幾日你竟然進步如此之大。”
殷莫離淡然一笑。這幾日她一直在琢磨如何接住他那把□□的攻勢。魏長海力大無比,□□掃過之處根本沒有什麽武器可以抵擋,她想起幾年前和陶衣比武時,她屢次輸給陶衣。後來父親曾告訴她,在面對力量比自己強的對手時,只需記住四個字:以柔克剛。那麽既然武器無法抵擋魏長海,不如用自己的雙手,以太極功夫,以柔克剛,以慢打快,或許還有獲勝的可能。
幾個回合下來,殷莫離還是被魏長海強大的內氣震傷了五髒六腑。好在二人上次的傷都未痊愈,此時她雖暫時沒有打倒他,卻也不至于被他打倒。
魏長海一招橫掃千軍過來的時候,殷莫離一個翻身,繞道他後面,一腳朝他的後膝蓋攻去。一腳下去卻是紋絲不動,讓殷莫離心中一驚,立即撤了招式,朝後方躍去,躲過了魏長海回身的一擊。但她還是被這一招的餘波掃到,站定之後只覺得喉頭一陣腥甜,吐出一口血來。
但她絲毫沒有覺得沮喪,剛剛的打鬥中,她朝魏長海的幾個命門攻擊過,這人似乎是個鐵人一般,簡直無懈可擊,但她想起父親曾說過人的幾大命門是固定的,修煉任何武功都不可能讓之消失。即使是少林的金鐘罩鐵布衫,也有弱點。命門一般在人的頸後、腋下、左胸、下腹、後膝等地方。這幾處若是受到外力攻擊,人全身的防備就會被攻破,變得不堪一擊。功力深厚的人雖可以将幾個命門變為一個,但絕不可能使命門也變得刀槍不入。殷青說,這便是大自然造物的規律。
在打鬥中,殷莫離已經攻擊過魏長海所有有可能是命門的地方,除了……腋下!
她眼睛一亮,嘴角微微勾起,不再躲閃遠攻,而是跳到他身邊去近身搏鬥。幾招下來,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這樣近距離的打鬥,魏長海強大的內力根本無法躲閃,好在近身搏鬥他的□□無法施展開來。
若茗沈裘等人在一邊看着,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卻又礙于主子的命令不敢上前。
看着殷莫離再一次被魏長海擊中,薛然悄悄動了動手指,一根銀針出現在他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龍軒也按着自己的腰處,随時準備放出天下最毒的毒物。
陶衣見狀一把按住二人的手,小聲道:“你們忘了主子的命令了?”
薛然一頓,手中的銀針慢慢收回。倒是龍軒,毫不動搖地回道:“主子的命令自然不敢違背,但是若是有人傷了主子,我也絕不放過。”
陶衣蹙眉道:“龍軒,不要亂來。我比你們更擔心主子的安危。但是你們都記得主子說過的話,真的想要她勝之不武遺憾終身麽?你們這樣做,會影響到主子以後的部署的!”
龍軒冷哼道:“性命都堪憂了,何談以後的部署?”
若茗見幾人僵持着,連忙上前道:“你們別争了,誰不擔心主子?主子現在需要的不是你們的暗中相助,而是信任!你們真的不信主子能獲勝?”
幾人沉默不語。
沈裘道:“我相信主子一定會贏。”
丁柔也道:“你們看到主子應戰前的表情了,若沒有必勝的把握,主子不會有那樣表情。”
龍軒看着面前的幾人,面上沒有什麽表情,須臾,他還是收回了手,抱在胸前,說了句:“我會在必要時刻出手,不會亂了主子的部署,放心吧。”
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繼續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