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張恺認識賈之祎十年有餘,自诩對方肚子裏的蛔蟲。

此刻張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想從桌子底下踢他一腳,又怕觸及他的底線,打虎不成反被虎咬。

甄鳴第一個忍不住了,“賈總,要是我引起了您的不适,我可以辭——”

她巴不得賈之祎看她不順眼……其實那處傷,她自己也看着挺不順眼的。但賈之祎的眼神已經無關禮貌,簡直是紅果果的挑釁啊!

賈之祎沉默許久,突然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來:“誰讓你辭職了?”

不笑還好,他這一笑,不僅甄鳴懵了,在座的另外三人也紛紛打了一個激靈。

賈之祎天生一副桃花眼,眼角微挑,眼窩下方橫着兩條狹長的卧蠶,笑的時候很帥,不,是帥得一塌糊塗。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他不笑則已,一旦笑了,非奸即盜。

張恺暗自為甄鳴捏了把汗,祈禱她千萬別幹出惹惱BOSS的傻事來。

“張恺,你把手頭的工作挑些相對簡單的,分給甄鳴,至于工位——”賈之祎頓了頓,“我對面的接待室一直空着,放着也浪費。”

他的話音一落,張恺幾人紛紛倒吸一口氣.

五樓?五樓!

衆所周知,五樓和六樓是賈之祎的私人領地,甄鳴何德何能,竟被安排在五樓?

甄鳴不明就裏,“我還是負責校稿麽……”

“校稿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作為助理,你還需要協助張恺,安排我的日常生活及工作行程,具體職責分工,由他與你對接。”賈之祎起身,“馬上搬過來,今天就開始工作。”

賈之祎說罷,迅速起身離開。

留下面面相觑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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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之祎沒有回辦公室,而是直接上了六樓——他的公寓。

他需要冷靜一下。

他必須冷靜一下。

剛才在會議室,他險些失了分寸。

事實上,在外人眼裏,他的表現已經很出格。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麽克制。

理智告訴他,事有萬一。

盡管甄鳴的年紀、性別及傷疤的輪廓,都對得上。但事情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年,中國人口有十五億之多,萬一不是她呢?

賈之祎沖了個冷水澡,緩了會兒精神,又開了一瓶紅酒,連灌小半瓶子,總算平靜下來。

翻出手機通訊錄,找出其中之一,撥了過去。

“幫我查個人,越詳細越好。”

甄鳴不情不願地挪到五樓。

她沒有任何私人物品及辦公用具,人到位,就算安置下來了。

接待室的格局簡單,采光極好,轉角擺放的真皮沙發寬厚舒适,牆角臨時安放了一套小巧的實木辦公桌椅,中央空調吹出的冷氣令她舒适到毛孔都張開。

美中不足的是,接待室與賈之祎的畫室門對門,只有三、四米遠的距離。

甄鳴将自己重重抛進沙發,窩成小小一團兒。

她想不明白,事情怎麽糊裏糊塗到了這個地步?

早上,她滿懷憤慨來找賈之祎對峙,十分鐘後簽了勞動合同。

上午,她分析利弊,做好接受一頓暴揍的心理準備,拟定出數十條“碰”他的方案。

中午,她遭受無妄之災,被何蓉澆了半桶藍墨水,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露出陳年舊傷。

下午,她被賈之祎任命為貼身助理,從此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随叫随到。

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差池?

賈之祎看重的,原本只是她的學術能力,而非其他。

然而,張恺分給她的那些工作……分明是把她當成秘書了嘛!

她什麽時候成了當秘書的料?

等一等,她還是個學生!

開學以後要怎麽辦啊!

深灰色的窗簾垂落在地上。

賈之祎的雙目緊閉,額角滲出絲絲汗水,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的翻身之後,他終于醒了。

卧室內漆黑一片。

他的雙眸更黑。

夢中的男人,揮舞着三指寬的皮帶,每一下都結結實實落在他的身上。

後背,手臂,大腿,小腿,肩膀,甚至臉上。

男人目光陰鸷,肆無忌憚地咒罵,用盡世上最惡毒的語言。

“野種!”

“婊.子養的!”

“老子抽死你!”

女人躲在一旁,嗚嗚咽咽地哭着,偶有一兩句懇求,卻不敢上前阻攔。

沒有人幫他,沒有人敢幫他,他只能咬緊牙關忍着。

實在忍不住的時候,他會随手抓起什麽塞進嘴裏,書包、衣服甚至鞋子,只要能讓他不發出聲音的東西,他都咬過。

就算被打死,他也不吭一聲,更不會求饒。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想不起來了。

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總有愈合的時候。

但少年心中的無助、恐懼及怨恨,在他的世界裏留下洗不去的濃墨重彩。

畫卷從此不再絢爛和諧。

他不是沒有努力過。

高強度的身體訓練,長達數年的心理咨詢,然而惡魔從未離開。

高高揚起的皮帶,夜夜來襲,永無止盡。

賈之祎的生物鐘向來紊亂。

一旦陷入創作狀态,他可以不眠不休,不言不語,一畫就是幾天幾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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