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客廳裏。
賈之祎和張恺看着甄鳴一頭鳥窩滿臉迷茫的造型,面面相觑。
“不會吧?”張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半,你才起?”
賈之祎的着裝非常正式,黑色襯衫,淺色領帶,同色西褲。
他的面容冷峻,神色卻略顯複雜,似有一分好笑、三分赧然,三分尴尬及三分躲閃。
後知後覺的甄鳴道歉連連,“賈總,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吧?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賈之祎:“……沒關系。”
張恺頓時淩亂,還有這種操作?
賈之祎劫後餘生,臉偏向一側,“嗯……下午我要在車上休息,不要打擾到我。”
甄鳴各種愧疚,“你放心,我絕對不打擾你。”
三人簡單吃了頓午飯。
張恺活靈活現地講起簽售會,“賈哥的粉絲排了幾十米的長隊,到最後書都賣完了,簽名還沒結束。有個小姑娘來得晚了,當場大哭,我一看實在不行,安排她和賈哥合了張影……”
“你還好吧?有沒有被碰到?”甄鳴憂心忡忡,“手疼不疼?”
賈之祎神色自若,“疼,怎麽不疼。”
甄鳴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态。她排隊等鐘老先生簽名的時候,恨不得對方廢寝忘食焚膏繼晷不舍晝夜,最好給她一連寫上個三頁五頁。但輪到賈之祎,她又覺得走高冷路線挺好的,合影?憑什麽?
“怎麽了這是,心疼哭了?”張恺揶揄道,“他每天跑一萬米呢,簽幾個字累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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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鳴垂頭喪氣的,“我都沒和賈大神照過相。”
賈之祎眉頭皺起,“我不喜歡……”看到甄鳴沮喪的臉,只好改口:“晚上帶你去聽音樂會,讓張恺給我們照相?”
甄鳴精神一振,“照好多張?”
賈之祎:“……”
賈之祎一下午都沒出現。
張恺窩在房間連打幾個小時報喜電話。
對于賈之祎的變化,最高興的并非張若,而是張秉銳。
“金花”的發展離不開賈之祎的人設。
他出現在世界動漫大會的主會場,已經是破天荒的大新聞了。加上在慈善拍賣會中的慷慨,以及簽售會上的親善,徹底擊破了他此前身體欠佳且為人刻薄的傳聞。
十年的神秘低調,早就吊足了粉絲的胃口。
何況賈之祎長有一張天怒人怨的皮相,試問當他以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形象出現在大衆面前,什麽人能抵擋大神的魅力。
顫抖吧,黑粉們!
顫抖吧,《幽默世界》!
張恺隔着電話都能感到張秉銳的雀躍,“我要給鳴鳴道歉!我以前對她太差了,我要請她吃飯,請她喝酒,你跟她關系最好,一定幫我牽線,她都喜歡吃什麽喝什麽?”
“喝酒就算了。”張恺哈哈大笑,“小心賈哥揍死你。”
挂了電話,張恺像是踩在了棉花裏。
幸福來得太突然,腳下一點踏實的感覺都沒有。
“恺哥,你快出來!”
甄鳴隔着門叫他,“幫我看看,哪件好看?”
張恺一推門——
《瘋狂動物城》中的兔子朱迪正在向他招手。
他一個頭瞬間變成兩個大,“鳴鳴,賈哥可能不喜歡你COSPLAY……”
雖說這是小姑娘的自由。
“我喜歡不就行喽!”甄鳴揪了揪頭頂的白兔耳朵,“再說,他只是不喜歡花栗鼠,嫌那套衣服不正經……事兒真多。這套朱迪可是正版的,買的人很多,我排了好一會兒隊的。”
“不是……這不是正版盜版的問題,也不是正經不正經的問題,更不是松鼠兔子的問題……關鍵在于……天啊!”張恺盯着她身上的警服,“你非得把賈哥訓練成Fetish Couture不可……”
張恺的預感不會錯。
賈之祎見到甄鳴一身兔警官打扮,頓時怒不可遏。
“你又發什麽瘋,趕緊給我換了去!”
話是對着甄鳴說的,眼神卻給了張恺。
“還有你,怎麽搞的,就讓她穿成這樣下樓了?”
張恺硬着頭皮,“賈哥……我勸過她的……她不肯聽……”
“我想照相穿得漂亮點嘛。”甄鳴振振有詞,“再說我帶來的衣服都穿髒了,沒的換了。”
賈之祎氣血上湧,“就沒別的嗎?你非要整個……長耳朵帶尾巴的?”
“還有一身閃電。”甄鳴立刻推卸責任,“恺哥說我要扮成樹懶去聽音樂會,萬一被粉絲認出來你來,‘金花’可能就上不了市了。”
賈之祎:“……”
音樂會将世界動漫大會推向高.潮。
比起甄鳴而言,張恺簡直不能自稱動漫工作者,連愛好者都算不上。
從《花木蘭》到《冰雪奇緣》,從《寶蓮燈》到《大魚海棠》,從《聖鬥士星矢》到《灌籃高手》,竟沒有她不會唱的歌。跨度之大,類別之廣,令人咂舌。
他太過震驚,“你竟然還會日語?”
甄鳴一邊哼唱一邊回答,“為看動畫片專門學過幾句。”
張恺簡直跪了,“你不來‘金花’,絕對是遺憾。”
“你是指……我的遺憾,還是‘金花’的遺憾?”甄鳴高舉熒光棒,“哎哎哎,要開始放禮花了,趕緊給我照相!”
“對你,對金花,都是遺憾。”張恺端着手機,“看鏡頭,對,笑一下!”
賈之祎和甄鳴被定格在這一刻。
甄鳴又唱又笑又叫。
賈之祎挪不開眼睛。
甄鳴也好金花也罷,誰是誰的遺憾,賈之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對他來說,甄鳴兩個字,已經不再單純是一個助理、一把道具或是一個代號,而是一個女人。
他想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捧在手心裏寵溺呵護的女人。
賈之祎沒來由地感到洩氣。
再也騙不了自己。
他完蛋了。
為期五天的世界動漫大會終于落下帷幕。
甄鳴依依不舍的,“真想再玩幾天。”
“明年還可以——不會吧?”張恺才出房門,啼笑皆非地瞧着甄鳴,“你真沒可換的衣服了?”
賈之祎聞言轉過身來,眼角一抽。
簡直不忍直視。
“閃電”怒了,“莫非你們以為我昨天在撒謊?我是那種人嗎?”
不知是不是服裝的緣故,賈之祎覺得甄鳴的語速都慢了半拍。
生平第一次,他想從旅行箱裏翻出口罩和帽子。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甄鳴的形象實在太出彩,回頭率幾乎達到百分之三百——一步三回頭的人比比皆是。
一回頭——天哪,是閃電?
二回頭——搞笑死了,再看一眼。
三回頭——她旁邊那個,是賈大神!
賈大神也住這家酒店?
人群開始聚攏,從四面八方彙集過來。
甄鳴知道自己闖禍了,不由分說,拉起他就跑。
萬一粉絲圍了過來……她不敢想。
甄鳴極少鍛煉,爆發力一般,持久力更是差得沒邊兒,從酒店大廳跑到保姆車上,累到上氣不接下氣。
賈之祎氣定神閑跟在她身後。
姑娘的體力有待加強。
關上車門,甄鳴緊張兮兮的,“沒事吧?剛才有沒有人……摸到你。”
賈之祎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有。”
“啊,那怎麽辦?”甄鳴慌亂地打量他,“那個、摸到哪裏了?疼不疼?”
賈之祎掃一眼自己的右手腕,她的手指餘溫尚存,柔軟的,纖細的,毫無任何攻擊性可言。
甄鳴第一次幫他泡安神茶時,為了躲避這雙手,還害得她被燙傷。
風水輪流轉。
他喜歡上姑娘的手指搭在身上的感覺了。
甄鳴急得小臉通紅,“你車上有酒精吧,我幫你擦?”
賈之祎淡淡笑道,“不用。”
呃?
不用?
甄鳴正要唠叨,身體猛地一晃,險些摔倒。
賈之祎伸手扶住她。
駕駛室裏傳來張恺的叫聲,“都坐好了,咱們回家!”
她還趴在賈之祎的懷裏,腦中一片空白。
鼻息之下,是龍齒和石菖蒲,以及淡淡的香皂味。
試着掙了掙,沒掙開。
再掙——
“別動。”賈之祎低沉悅耳的嗓音幽幽傳來,“讓我試一試。”
“試——”甄鳴問不下去了。
差點忘了,這是她的工作內容。
緊張的情緒漫上心頭,貌似還夾雜些許委屈及羞澀。
小手抓住他的黑色T恤下擺,帶着不易覺察的顫抖。
賈之祎的懷抱堅硬且溫暖,心跳有力,甄鳴有瞬間的怔忪。
她貪戀這種感覺。
是一種純粹意義上的貪戀,與金錢和利益無關,與漫畫和崇拜無關,與協議無關。
只與賈之祎有關。
莫名其妙的,她想起那份協議。
如果……不是那份協議,她現在,能被他抱在懷裏嗎?
當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