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張秉銳和呂桃的談話被打斷。
“備車,去北山路18號……”
劉徹的聲音消失在電梯間。
賈之祎和張恺正在和一個小警察交談。
張秉銳和呂桃迅速跟了上去,“發生什麽事情了?”
小警察解釋,“我們通過排查飚鳴貿易發現,公司有一名員工已經失蹤兩天,他失蹤之前的工作是聯系廠家,低價購入一批冷凍牛肉,并發往各大超市。據說,這批牛肉的市場價格剛好是七百萬元。”
“什麽意思?”賈之祎眯起眼睛,“內部員工作案?”
“很可能是。”小警察繼續解釋,“飚鳴貿易的會計說,這批貨是玄總背着甄總及其他股東,偷偷從蒙古進口回來的,只有幾個人知道。如果按部就班地銷售,最好情況可以賣到一千萬元。但如果甩貨的話,就必須打很大的折扣。”
打完折的冷凍牛肉,是六百八十萬元。
正是綁匪索要的贖金。
劉徹只用了三個小時,便将黎如山的基本狀況調查得一清二楚。
男性,單身,本科畢業,在飚鳴貿易工作三年,任勞任怨,兢兢業業,極受玄梅重視。父母年邁,有個小他兩歲的弟弟,同他一起居住。
黎如海,無業,嗜賭如命,前幾天的世界杯,黎如海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敗績輝煌。
高利貸找上門來,又搶又砸,鄰居們飽受騷擾,苦不堪言,甚至多次報警。
這幾天倒是消停了。
兄弟兩個緊鎖大門,叫門不應。
一隊警察在物業的幫助下,強行沖進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滿地狼藉。
餐具、被褥、各種生活物資被扔得滿地。
兄弟兩人不知所蹤。
甄震一行三人趕到警局的時候,已是甄鳴被綁架的第二天晚上,距離綁匪給出的最後期限不到一天時間。
甄震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白發叢生,神情萎靡,講話也有氣無力的。
他見到賈之祎,先是愣了一愣,随後再度緊鎖眉頭。
實在顧不上許多。
劉徹詳細介紹案情進展,“黎如山黎如海兩兄弟目前的嫌疑最大,根據鄰居們提供的信息,讨債公司找上門時,反複提到‘三百萬’‘砍手砍腳’‘再給一周’之類的字眼。不出意外,黎如海欠下了至少三百萬元的賭債,而且時間緊迫,這才铤而走險。”
玄梅的臉色灰敗,靜靜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
玄飚緊緊握着她的手,低聲安慰。
甄震面無表情地問她,“一晚上的時間,能把牛肉全部出貨嗎?”
“一晚上的難度實在大,”玄梅不敢看他,“我的銀行賬戶裏還有……”
“難度大?我看你是舍不得。”甄震冷笑,“敢情不是你的女兒。”
劉徹打着圓場,“家裏有什麽矛盾,等這事結束之後再解決,現在最重要的是——”
“不可能是黎如山!”
玄梅突然開口,語氣強硬。
她的心亂如麻。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并不比甄震好受。
但甄震的态度着實刺傷了她。
她的确有錯在先——瞞着甄震及其他股東,抵押了公司,貸款進了一批搶手貨。今年以來,清城的健身房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大街小巷,切片牛肉供不應求。她一直想嘗試冷鏈項目,但風險大投資高,甄震及其他股東并不贊同。冒險做下這單,她是抱了破釜沉舟的想法,誰承想竟然出了這檔子事。
黎如山是個好孩子,勤勞,踏實,簡樸。
她從他的眼睛裏,能夠看到當年的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是成都人——公司裏唯一的四川人,也是她的老鄉。
“媽,你就少說兩句吧。”玄飚拉住她的手臂,“在火車上吵了一路,還要吵到警局不成?眼下最重要的是鳴鳴,你們就不能等她安全了再吵?”
“你懂什麽?”玄梅甩開他,“如果低價出了貨,還不上銀行貸款,飚鳴貿易就完蛋了!”
玄飚也憋不住火了,“完蛋就完蛋呗!說破大天也就是個公司,什麽事情能抵得上鳴鳴的安全?媽,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你想得倒簡單,飚鳴貿易完蛋了,對你有什麽好處?”玄梅失控,“說來說去,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
“你們先不要吵……”劉徹看了看賈之祎,“關于贖金……已經……”
賈之祎只好開口,“甄爺,我已經準備好了。”
玄梅和玄飚同時轉過臉來。
贖金,已經準備好了?
甄震似乎有話要問,猶豫了片刻,最終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玄梅像是中了邪,不停複道:“我說過,不可能是黎如山。”
“玄梅!”甄震滿面怒容,“你不願意低價甩貨,我即便是接受不了,好歹也能理解你。說到底,鳴鳴與你并無血緣關系,救她是你的情分,不救她是你的本分。”
“直到現在,你還是不肯承認,那個什麽黎如山黎如海的,分明就是喪心病狂的賭徒,我就奇了怪,你不分青紅皂白護着他們,究竟是出于什麽目的?”
玄梅紅了眼睛,“我是什麽意思,你難道不懂嗎?你明明知道,佟家——”她自知失言,改口道,“你明明知道,我們有仇家,黎如山只是替罪羊而已!”
“我們有仇家?”甄震毫不客氣地回吼,“那是你和玄飚的仇家!跟鳴鳴有什麽關系?”
“仇家?”劉徹打斷她,“麻煩你們把話說得清楚一點,仇家是什麽人?”
玄梅小心翼翼地看了玄飚一眼,“我……”
劉徹鄭重道,“請您二位,配合我們的工作。”
“有什麽不能說的?”甄震不耐煩了,“你不說我說——”
“你閉嘴!你敢!”玄梅差點撲上來,“你不要亂說!”
“你搞清楚情況,現在是我女兒被綁架,你的眼睛裏只有你的兒子,根本看不到鳴鳴是吧?枉顧鳴鳴這麽多年認你當媽,你也配!”
甄震氣得口不擇言。
不想公司破産,不想黎如山被捕,還不想玄飚了解自己的身世,玄梅将自私發揮到淋漓盡致。
在利益和金錢面前,人性完全經不住考驗。
賈之祎淡淡開口,“劉警官,甄爺,二位請借一步說話。”
小會議室裏。
張恺向甄爺出示佟老太太的《股權轉讓協議》,“佟老太太已将認歸玄飚的所有事宜,全權委托給賈總。”
他将玄飚的身世、玄梅及佟老太太的恩怨如數告訴劉徹。
“佟老太太主導綁架案的可能性不大,至少比黎家兩兄弟的概率要小。”賈之祎判斷,“玄爺的懷疑,恐怕是出于私人恩怨,或是出對黎家兄弟的盲目信任。”
除此之外,身穿橘色上衣的男人究竟是個什麽來歷?
他是黎如山或黎如海兄弟之一?
亦或說,他與這次綁架案無關?
甄震反複查看協議內容,“你是什麽時候……鳴鳴知道嗎?”
賈之祎“嗯”了一聲,并不多做解釋。
甄震的神色頗為複雜,“你對鳴鳴……”
現在不是刨根問底的最佳時間,但他确實忍不住了。
股權及贖金,還有現在這幅沒把自己當外人的自覺,簡直是司馬昭之心。
“是您想的那樣。”賈之祎幹脆承認,“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甄爺成全。“
甄爺的眉頭鎖得更緊。
“明天的贖金,由我去交。”
“不行!”
甄震斷然拒絕。
開玩笑,門兒也沒有。
甄鳴可是他的心肝寶貝——
劉徹也勸他,“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賈總比您更适合完成這次任務,由他去交贖金,對于甄鳴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你們不用再說了。”甄震的臉黑成了鍋底,“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救!不用外人幫忙!”
他很感激賈之祎雪中送炭,及時拿出六百八十萬現金救急,免去與玄梅無休止扯皮的麻煩。但賈之祎畢竟只是甄鳴的老板,萬一現場有個三長兩短,他怎麽能指望一個外人豁出命去保護甄鳴?
茲事體大,他不相信賈之祎。
對于甄震的态度,賈之祎早有準備。
“甄爺,我的确沒有辦法向您證明,我對甄鳴有多麽認真。但如果條件允許,我可以向您證明一下,我有救她的能力。”賈之祎問劉徹,“你們警局會定期組織比武大賽吧,能請個拿了名次的過來嗎?幫我松松筋骨。”
從籠鬥場出來,劉徹佩服得五體投地。
“以賈總的身手,不去打職業比賽,真是可惜了。”
張恺則震驚于賈之祎的全力以赴——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
畢竟十幾年沒動過手了,賈之祎想要取得壓倒性勝利,絕非易事。
為了給甄爺亮一手,他連壓箱底的招數都用上了。
只可憐那個小警察。
沒個十天半個月,怕是下不了床。
看着都疼。
輕敵了吧。
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