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遇
雉娘心髒漏跳一拍,此人來者不善,深山老林,她一介孤身女子,怕是兇多吉少,前世中,經歷過太多驚險的事情,最後都化險為夷,她慢慢地冷靜下來,放下陶罐,腦子裏思索着對策。
從面相上看,男子應該已過而立,高大壯實,袖子卷起,露出粗壯的手臂,目光淫邪又兇殘,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只待宰的獵物。
這人不知潛伏在此地多久,從他将小沙彌打暈的行為來看,必然是沖着自己的,顯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善類。
後面就是泉水,不深,估計跳下去也淹不死,再說,她還沒有活夠,哪會輕言生死。
男人慢慢地走近,靴子所踩之處,草被壓得深陷泥土中,放肆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她的臉,露出一個邪笑,“雉表妹,見到慶山哥哥歡喜得話都不會講,怎麽一副不認識的樣子,來,叫聲表哥來聽聽。”
表哥?
她腦子轉得飛快,董氏曾提過的那位娘家侄子,是不是就是眼前的人?姨娘曾說他極為兇殘,若真是他,今日難以脫身。
董氏母女讓自己來後山取水,原來一早就謀劃好,就是讓她名節盡毀,任由他們宰割。
“原來是表哥,表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雉娘說着,不動聲色地挪着步子,董慶山嘿嘿一笑,“不是表妹約我在此等候,表哥可是高興得昨夜一宿沒睡,一大早就在這裏候着,表妹,山中無人,你不用害羞,到表哥這裏來。”
他說着,朝她撲過來,她一側身,對方撲個空,差點栽倒。
趁此機會,她提起裙擺快速跑起來。
可是原身體弱,沒跑幾步,就被爬起的男子給追上,董慶山粗壯的手臂拖着她,将她往林子深處拖。
他将她按在草叢中,笑得咧出大黃牙,摸一把她的臉,“啧啧,雉表妹,不枉慶山哥哥朝思夜想,長得可真勾人,皮子可真滑啊。”
“表哥,既然我們是表兄妹,你如此行事是不是太過不妥,若你真是對我有意思,為何不像我爹提起?”
董慶山的目光兇狠起來,雉表妹長得讓人心癢,他早就垂涎三尺,恨不得搶回家中,姑父不待見他,姑姑幾次提起親事,都被姑父狠狠訓斥。
“表妹,此事以後再議,我可是等得太久,今日你就依了我,我再向姑父提起,然後迎娶你進門。”
“這于禮不和,無媒茍合,以後你讓我怎麽做人。”
她嘤嘤地哭起來,董慶山越發的色念起,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就要去解她的腰帶,她怒喝,“住手,你再這樣,我要喊人了。”
董慶山得意大笑,“表妹發怒的樣子也別有一番風情,你放心,沒有人,這個時辰誰會來這後山,你叫吧,叫破嗓子也沒有會來救你。”
“我叫破嗓子幹什麽,我又不認識破嗓子。”
董慶山一愣,雉娘似乎聽見一聲極細的輕笑。
附近有人。
趁董慶山愣神之際,她掙出一只手拔下頭上的銅簪,對着他的眼睛紮下去,對方吃痛,松開她,她翻身起來,不給董慶山喘氣的時間,又朝着他的身上猛紮,痛得他捂着眼睛嚎嚎直叫。
竟然不顧痛地又将她按住,她身子本就弱,又才恢複沒多久,體力漸有不支,眼見身上的衣裙就要被人解開,心急之下大喊,“看戲的,你要看多久,還不快來幫忙。”
樹林中走出一位公子,修長清瘦,董慶山未受傷的眼睛看他書生般的模樣,松一口氣,“這位公子,閑事莫管,我見你不過一文弱書生,若是因此丢掉小命,可劃不來。”
書生惘若未聞,董慶山有些急了,惡狠狠地瞪着書生,“還有不怕死的,我看你這書生平日裏也沒有見過如此好的貨色,不如讓你分一杯羹,等大爺過了瘾,再讓你好好嘗嘗這尤物的滋味。”
書生停住腳步,幽深的夜暗若寒潭,似是在考量,趁此空隙,雉娘拼盡全力,用銅簪朝董慶山的另一只眼睛紮去。
董慶山吃痛,放開她,她往旁邊一滾,脫身出來,書生眼如深海,莫測地看着她,她這才算是看清楚他的相貌。
他身穿青藍交襟襦袍,寬袖窄腰,修長清俊,眉若刀裁,眸深如墨,發髻上的發帶飄在後面,眼眸微垂,神色漠然,俯視着她。
她手握簪子,警剔地看着書生。
這位書生若是個表裏不一的衣冠禽獸,肯定會同意董慶山剛才的建議,若是兩個男人,她不敢保證能不能全身而退。
書生定定地看着她,薄唇如刀,“依在下看,姑娘根本就不需要別人相救。”
“要的。”
雉娘大口地喘着氣,同時心裏一松,看來這書生還算個正人君子,沒有趁人之危。
董慶山一聽不妙,顧不上痛,捂着雙眼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想逃跑,雉娘頭暈目眩地喘着氣,實在沒有力氣再追。
“請公子相救,這歹人欲毀我清白,可眼下無論有無得逞,若讓他逃過,傳揚出去,我失貞之名坐實,名節盡毀,女子失貞,不死也是活死人,小女不願枉死,求公子相助。”
書生看着她手中的簪子,簪子的尖頭被磨得極其鋒利,顯然是有人用磨石故意為之,這姑娘居然随身帶着這樣的簪子,倒是稀奇。
他慢慢地伸出修長的手指,寬袖往上撩起,快速走前幾步按着董慶山,對方手胡亂地揮着,大叫救命,她薅了一把青草,爬上前将董慶山的嘴塞住。
她捋下散亂的發,“他再叫,會引來人的。”
書生不說話,用手刀砍向董慶山的後頸,壯碩的男子瞬間倒地。
雉娘似虛脫一般地坐在地上,喘着氣,
書生立在那裏,清瘦的身子如青竹一般,寒潭似的眸子看着她,帶着探究。
出來的時辰不能太長,要不讓人生疑,董氏那裏不好蒙混過關,她牙一咬,從地上慢慢站起來。
沒有簪子的固定,髻子松開頭發散下來,如黑幕一般順滑,額間的發絲被汗水浸濕,貼在臉上,臉色蒼白,幾近透明,眸子霧氣盈氲,粉唇微張,不停地喘着氣,衣裙的腰帶在剛才糾纏之間被解開,綠裙松散,衣衫淩亂。
書生眯着眼,剛才那歹人倒是沒有說錯,這是個難得一見的尤物,虛弱的樣子更加妩媚,讓人招架不住。
她全身發軟,差點癱倒,連手指都在發抖,靠在一株樹上邊喘氣邊理理鬓發,将沾上的樹葉取下來。
肩頭處有幾處血跡,應是剛才糾纏之間,男子傷處留下的,她毫不猶豫地除去撕爛的外裙,書生眼露訝然,別開眼睛。
脫下髒污的衣裙,露出裏面同色的衣裙,款式相同,幸好她的衣服都是綠色和黃色的,找到兩身差不多的并不難。
這也是前世多年躲藏換來的經驗,多備一身衣服總會派上用場。
她用脫下的衣服慢慢地擦拭着簪子,将銅簪子擦得亮潔如新,這才抖着手去绾發,可是她不會绾發,頭發又太長,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請問恩公會绾發嗎?”
書生眼神愈發幽深,這女子究竟是何人,怎麽如此的驚世駭俗。
鬼使神差般,他接過她手中的簪子,修長的手指将她散落的青絲攏起,按照剛剛見過的樣子,簡單地绾個發髻,用簪子固定住。
男人的手指如玉般,偶爾劃過她的頭皮,沁涼一片,卻又如火灼般。
绾好發,男子退後,她略彎腰,“多謝恩公出手相救,恩公高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小女子銘記五內,感激不盡,願來生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來報恩公再生之恩。”
書生目光幽黑,神色複雜,看着山林深處,“來生?今生事末了,何必許來生,我要來生有何用,姑娘若真要報答,不如今生可好?”
“今生小女子身無長物,無以為報。”
男人修長高瘦的身子往前走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身無長物?姑娘此言差矣,身即是長物,依在下看,姑娘這身皮囊不錯,不如姑娘以身相許,如何?”
她一愣,用衣袖擦拭額間的汗珠,看着地上暈過去的董慶山,喘息道,“恩公,皮囊終會舊,容顏會遲暮,小女子除了皮囊,還有獨一無二的靈魂,頭腦也還算尚可,以後若恩公有需要用得到的地方,小女子定當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靈魂?
這說法倒是新鮮。
“好,欠恩還報,我必上門索之。”
他修長的手指,朝她伸過來,她呆呆地望着,就見他的兩指之間夾着一片樹葉,原是她頭上還有未清理掉的東西。
她略有些尴尬,剛才還以為他要做些什麽。
他不語,将樹葉随手丢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