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反轉

董氏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鮮活的燕子,怎麽會是燕娘的?燕娘的貼身小衣上,都會繡一只燕子,偏生燕子和別人的不一樣,尾巴要長上許多,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她撲上去撿,李氏從她的表情中明白過來,哪能讓她如願,管他燕娘雉娘,慶山能有個縣令家的小姐當媳婦就成,嫡女比庶女更好。

李氏将東西搶到手,緊緊地捏着不撒手,又放聲大哭起來,哭兒子死得慘,哭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

董氏臉色青白相交,試着用手去拽,幾下都沒有将東西搶過來,不由地勃然大怒,“大嫂,這東西你從哪裏得來的,燕娘的東西,怎麽會在你的手中,還睜着眼睛說瞎話,說什麽她和慶山情投意合,我們家燕娘別的不說,身為縣令家的嫡出小姐,眼光可是很高的,哪裏是什麽人都能入眼的,編瞎話也要編得別人相信。”

李氏不理會她,拉着趙縣令,“妹夫,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趙縣令鐵青着臉,将她的手撕扯開。

董氏也氣得不行,又道,“我們家燕娘連少卿家的公子都看不上,不是我貶低自己的侄子,就慶山那混性子,燕娘根本看不上,你拿着這東西也沒用,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還是交還給我,我既往不咎,此事一筆揭過。”

李氏聽得又氣又恨,好哇,她兒子屍骨未寒,當親姑姑的就如此貶低,這口氣她吞不下,東西不是你給的嗎,現在想抵賴,晚了,她還就非要巴着燕娘不放,娶不進門也要惡心惡心小姑子。

“這東西是你侄子的遺物,你侄子說過,他與燕娘早就私定終身,礙于身份,從不敢輕提此事,如今他人都去了,你做姑姑的,難道不應該替他完成心願?讓他在九泉之下瞑目。”

趙縣令臉黑如鍋底,額上青筋暴出,恨不得立馬走人。

董老夫人聽到吵鬧聲現身,一聽就明白事情弄錯,女兒将燕娘的貼身之物當成是雉娘的,這才鬧出事端,她眼珠子一轉,哭道,“書才,你侄子可憐哪,死得好慘,燕娘是嫡女,既然你舍不得,不會換成雉娘,她一個庶女,奴才所出,身份不高,你總該舍得吧。”

一番話說得董氏和李氏都安靜下來,姜還是老的辣,娘一出馬,事情就扭轉過來,這提議好,就看老爺如何回答。

趙縣令氣得渾身發抖,若他現在還看不出其中的門道,那他這幾年的縣令就是白當的,分明是董氏夥同娘家人,做局逼迫他答應雉娘嫁過來,誰知拿錯東西,變成燕娘的,才有這一場鬧劇。

董家人可真敢想,居然想讓他将女兒嫁過來守寡,将他當成什麽人,又将他的女兒當成什麽。

“本官的女兒,無論是嫡女還是庶女,都不會嫁過來,縣衙還有事,本官公務繁忙,先行一步。”

他狠狠地瞪一眼董氏,不悅地拂袖離去,趙守和憤怒地看一眼舅家人,又不滿地望着自己的母親,也緊緊地跟着趙縣令,一起出了董家門。

董氏母女交換眼色,同時盯着李氏手中的肚兜,董氏黑着臉,面色不善,李氏拍拍麻衣,站起來,将肚兜揣進懷中,淡定地回了屋。

她與婆婆多年兒媳,自然知道婆婆的脾氣,以前她接連生下三女時,那時候家裏窮,婆婆就整天指桑罵槐說她是光會拉屎,不會下蛋的母雞,現在兒子去世,全家人都在悲痛之中,婆婆暫時沒緩過來,等緩過來,自己哪有好果子吃。

無論燕娘進不進董家門,這把柄她是捏住不會放,以後董家人想動她,也要好好思量思量,婆婆敢作妖,她就将事情抖出去,看看誰沒臉,想必小姑子有所顧忌,勸說婆婆善待自己。

恨恨地盯着她的背景,董氏陰着臉,對着董老夫人道,“娘,你看大嫂,居然算計到親外甥女的頭上,真讓人寒心。”

董老夫人撇下嘴,不以為意道,“不過是個賠錢貨,就你當個寶,哪家的女兒長大不要嫁人,嫁進別人家哪有嫁進舅家好,你将她嫁過來,我這個做外祖母的還能虧待她?”

在董老夫人的心中,孫子是心頭肉,其他的孫女也好,外甥女也好,不都是賠錢貨,有什麽舍不得的。

董氏被自己的親娘噎得說不出話來,東西還在李氏的手中,如何才能拿回來,又反複思量,此事可疑,東西是羅老大拿來的,以羅老大和她的關系,不可能陰她,那麽就是西屋的兩個賤人搗鬼。

好哇,那兩個賤人還敢陰她,看自己怎麽收拾她們。

“娘,你放心,我是慶山的親姑姑,必然不會讓他在地下受苦,下葬之時,我要讓那死丫頭給慶山陪葬。”

董老夫人陰狠的眼看着孫子的棺木,“慶山,聽到你姑姑的話了吧,你就安心地等着吧,那小賤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她的語氣陰恻恻的,讓身為女兒的董氏都打個寒戰。

董氏憋着一股氣趕回縣衙,趙縣令正将兒子女兒召集在一起訓話,期間意有所指地看着燕娘,趙守和也看着嫡親的妹子,欲言又止。

雉娘低着頭,無比認真地聽着他講女德女戒,暗自琢磨便宜父親的用意,見他頻頻看向趙燕娘的眼神,恍然大悟,可能和肚兜有關。

董氏推門進來,趙縣令冷哼一聲,董氏擠出笑容,裝作關切地雉娘,“老爺,妾身回來了,怎麽兒女們都在,雉娘,今日我與你父親兄長都去外祖家,府中只餘你們姐妹二人,你都做了些什麽,說來讓母親聽聽。”

雉娘依舊低着頭,“回母親的話,董家表哥去世,女兒知道母親必然悲痛,恨不能身受之,女兒心中苦悶,索性出去走走,路上遇到後街的鄉鄰,頗有感慨,在茶樓中,叫上一壺茶,想着世間諸多的不易,猛然醒悟,人生在世,如茶一般,先苦後甘,母親你看,雉娘說得對不對?”

趙守和先拍掌,“難得雉娘小小年紀,能參透這些道理,為兄甚慰。”

雉娘對他報以感激一笑,又道,“從外面回來後,下人說姨娘去陪祖母,雉娘想着,也有些時日未見祖母,于是前往祖母處,陪祖母坐了一會,才剛回房間,父親便回了府。”

董氏的後槽牙都快要磨爛,這死丫頭,何時變得如此滑手,幾次三番都讓她躲過去。

她示意讓兒女們出去,趙縣令不看她,燕娘帶頭出去,趙守和朝雉娘遞個眼色,也跟着出去,書房內只餘夫婦二人。

雉娘和趙燕娘兄妹二人走出書房,雉娘對着趙守和行禮道,“謝謝大哥的禮物,雉娘很歡喜。”

可惜考慮到董家有喪事,她沒有再戴那朵絹花,否則被董氏瞧見,又要拿出來做文章,趙守和有心,她道個謝也是應該的。

“三妹妹喜歡就好。”

趙守和勉強露出笑意,走在前頭的趙燕娘回過頭,不忿地看着他們,“大哥,你下次不要再随便在攤子上買些不值錢的玩藝兒,那絹花做工粗,我可不喜歡,也就三妹妹沒見過什麽好東西,還當個寶。”

趙燕娘頭昂得有些高,看向雉娘的眼神都是鄙視,趙守和臉黑下來,“既然燕娘不喜歡,那大哥以後就不用給你帶。”

本來在董家發生的事情就讓他憋着火,礙于他是男子,不好說未出閣的妹妹,這才忍下來。

燕娘的言行,哪有一個官家女子該有的樣子,不知尊兄長,絹花雖不值錢,也是他的心意,就這樣被人踐踏,讓人失望。

趙燕娘猶不知若怒兄長,還堵着氣說,“不帶就不帶,那些個破東西,我還不稀罕。”

說完,就快步往前走,正午的陽光透過雲層照下來,她頭上的金飾閃閃發光,趙守和臉色愈發難看,明知外祖家裏辦喪事,她還穿金戴銀,不知禮數,反觀雉娘,髻子只用素色發帶綁着,她一個庶出 ,都知道忌諱。

趙守和的神色變化,雉娘略一想就明白過來,她出門時是帶着銅簪的,進門時才收起,她不比趙燕娘可以肆意妄為,本就活得如履薄冰,萬一被董氏逮着把柄,肯定會借題發揮,所以她的一言一行再謹慎都不為過。

她乖巧地與趙守和道別,然後回到西屋。

鞏姨娘不知老爺喚雉娘去有何事,不敢往壞的地方猜測,只能提着心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派烏朵在門口張望。

見雉娘神色如常,她的心略放下一些,“雉娘,老爺所尋何事?”

“父親将我們兄妹喚過去,沒什麽大事,不過是教導我們一些為人處事的道理,舉止要端莊,言行要謹慎。”

鞏姨娘有些不解,好端端的老爺說這些做什麽?

雉娘也不說破,看董氏小心翼翼的樣子,肯定是肚兜的事情曝出,她以為是自己的,誰知竟是趙燕娘的,惹得便宜老爹不滿,這才有書房說教一事。

董氏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現在真期待恩公的行動,不知他會如何對付董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