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垃圾

嚴浪這時也跟了上來,看到來者不善的羅堯的時候,他往前走了一小步,把程澈稍稍擋在身後。

Alpha對自己Omega絕對的占有欲瞬間爆發,本就內心翻湧的羅堯被這個動作激怒,他兩步走上前,粗魯地将程澈拽到自己身後,掄起拳頭狠砸向了嚴浪的臉。

這一拳,是他老早就想打的,但程澈以前總說要他不要這麽暴躁,要以理服人,避免總用拳頭說話,所以他聽程澈的話,即使憤怒至理智的邊緣,也一直沒有揍嚴浪。

但嚴浪實在太可惡了,專程等到他出國的那三年撬牆角。

他想打的,遠不止一拳這麽簡單。

拳頭與臉頰相碰,發出悶響,羅堯是練過拳擊的,這一拳下去,直接給嚴浪打得一個趔趄吐了血,鼻梁上的眼鏡也瞬間甩飛。羅堯出拳的速度在程澈看來可能是眨眼瞬息,但嚴浪作為一個敏捷的Alpha,居然躲都沒躲,眼都不眨地迎拳而上,羅堯懵了一下,随後便知道嚴浪此舉何意。

“嚴浪!!你怎麽樣?”

程澈立刻推開羅堯,沖上前檢查嚴浪的傷勢。

“沒事。”嚴浪歪着頭,對程澈溫柔地笑了笑,笑容牽動傷口,讓他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他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的血,但是羅堯這一拳太狠了,血一直在往外冒,蹭一下,又出來許多。

程澈急壞了,慌忙之中,他直接用自己的白襯衫袖子替嚴浪蘸血跡,卻被嚴浪捉住了手腕。

“別用袖子,弄髒了。”

程澈收回手,為嚴浪撿回眼鏡,他皺眉看向羅堯,眼中盡是指責之意。

羅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這兩人“你侬我侬”,緊握的左手手心被兩枚銀質戒指硌得生疼。

五年前,羅堯準備出國的那天,他将這兩枚他親手制作的戒指其中一枚戴在了程澈無名指上,戒指內壁刻着“羅堯一生所愛”,每一個字都是他在家中的佛堂前一筆一劃親手刻上去的,沒有用機器輔助。羅堯母親信奉佛教,主張心誠則靈,也時常告誡兒子要一心一意。羅堯便将滿滿一顆誠心交付給程澈,可換來的是什麽?換來的僅僅是眼前的這一幕,換來的僅僅是程澈為了別的Alpha與他怒目相對。

程澈的那枚戒指是一個多星期前被他扯斷了扔出窗外的,那天他喝醉了,氣瘋了,他一從程澈家出去,便瘋狂尋找,好在Alpha夜視能力超群,二十分鐘後在草叢裏找到了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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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他綁了程澈,還把人弄得發燒,醫院一別後,他想了很多,也逐漸冷靜下來,他其實不該如此不理智,這樣做只會把程澈越推越遠,他完全可以心平氣和地找程澈談談,告訴他不要被嚴浪這家夥騙了。

大學那會兒,嚴浪頻繁地與程澈接觸,他一開始就知道嚴浪在打程澈的注意,但好在每次程澈跟嚴浪見面都會向他報備,征求同意,程澈本來就沒幾個朋友,他也不好限制程澈正常交友。那時的他過于自信,認為程澈是依賴他的,是非他不可的,其實哪有這麽多非誰不可……

他安慰自己,都是嚴浪手段太過高超,他那時把程澈一個人孤零零的放在國內,程澈沒有親人,也沒什麽朋友,一時受嚴浪蠱惑,這也是人之常情。程澈多麽溫柔的一個人啊,會做出懷着孕不辭而別、出軌打胎的事情,都是被嚴浪迷惑了。所以他今天來,是想把戒指還給程澈的,當做彼此的一個機會,他還記得他扔掉戒指的那一刻,程澈的驚恐與拒絕,程澈還在留念這枚戒指,是否意味着,程澈對他還是有些許不舍的?

可現在來看,這樣的自我安慰都是自欺欺人,他覺得自己不是個癡情種,而是個臭傻逼。

“嚴浪,你臉上的傷要去醫院才行。”程澈忍着不去看羅堯眼中翻湧的冷意,擔憂地對嚴浪說,同時也在警惕着羅堯再對嚴浪動手。

嚴浪拍了拍程澈的手背,“我本來就要回醫院啊。”

程澈被羅堯的出其不意吓得連嚴浪是個醫生都忘了,自從大一那次羅堯在六程村幫他出頭,他就再也沒見羅堯露過拳頭。

羅堯看嚴浪的眼神十分可怕,仿佛血債仇敵一樣。

這時,正好醫院來了電話,催嚴浪回醫院,還有病人在等他。

“嚴浪,你快去醫院吧。”程澈催促嚴浪,他想要嚴浪趕快離開這裏,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羅堯現在的情緒非常不穩定,他怕羅堯還會無緣無故對嚴浪做什麽。

今天要不是他去看孩子,嚴浪完全可以避免災難。程澈越想越覺得愧疚。

嚴浪看出了程澈的想法,其實他還想多陪一會程澈,但醫院那邊又脫不開身,他提議送程澈上樓,也被程澈強硬拒絕了。除非在很無助的情況下,程澈是不喜歡麻煩人的,也不愛尋求別人幫助,他能得到程澈目前的信任已經實屬不易,過于逾越恐怕會适得其反,他只好先告別程澈。好在這裏是大學城的老小區,住戶很多,不時有來往的人,任羅堯再怎麽暴力,也不能對程澈做出什麽事情。

走之前,他叮囑程澈,如果有什麽事情,一定要給他打電話。

從始至終,除了那一拳頭,嚴浪沒有和羅堯說一句話,程澈也沒有和羅堯說一句話。

看着嚴浪的車子遠去,程澈收回目光,與羅堯擦肩而過往樓道裏走,他知道羅堯在看他。

程澈清冷瘦削的背影刺得羅堯難受極了,他恨不得沖上去,把這個絕情的Omega抓回家,鎖起來,讓他從此只看的到自己。但他不可能這樣做,他怎麽會傷害程澈呢?

“我打他,你心疼了嗎?”

程澈腳步一頓。

“那我呢?你為我心疼過嗎?”

程澈以為自己幻聽了,羅堯竟然問自己有沒有為他心疼……程澈簡直想笑,怎麽沒有心疼啊,自從他看到羅堯和白桢搞到一起,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心疼,那種令人窒息的痛楚,就連在睡夢中都難逃一劫,好不容易半年過去痛得麻木了,結果又在昨晚被重新掀起。

“對對對,我忘了,你根本沒有心。”羅堯話裏滿是譏諷,帶着極冷之處的呼嘯風雪。

“你只是個殺人犯罷了。”

羅堯語氣太冷了,程澈被凍的一哆嗦,随即想到了一個多星期前的那個晚上,羅堯突然闖進他家裏,紅着眼睛大吼,問他到底有沒有心,他告訴羅堯“沒有”,然後羅堯就念叨着“殺人犯”走了。

羅堯多委屈啊,他又是非法拘禁,又是無故打人,他這樣發瘋,不就是為了孩子嗎?

孩子……僅僅是為了孩子。

程澈指尖顫抖,抖得難以克制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恰好看到羅堯将兩手中的兩個銀色物件毫無留念地扔進了垃圾箱,然後轉身走了。

恍若一道驚雷淩空劈下,程澈身體快過意識,大腦空白地跑到垃圾箱旁,瘋了似地在裏面翻找,可那兩個小東西體積太小,早就順着各種垃圾的空隙鑽到了更裏面。程澈找不到,便将整桶垃圾都倒了出來。

老小區的垃圾箱是未分類的,裏面的易拉罐、塑料瓶、發臭果皮、爛菜葉子,各色各樣的生活垃圾稀裏嘩啦散發着刺鼻的異味,一部分弄髒了程澈一塵不染的皮鞋和褲子。

但程澈無暇顧及,尋找無果的他甚至跪在垃圾堆裏,終于,他在一堆泡沫盒下先後找到了那兩枚戒指。

他捧着戒指跪坐在一堆垃圾上,其中一枚的內壁,“羅堯一生所愛”清晰可見,這是他的戒指啊!

他重獲至寶一般握在手心,抵在胸口。

那次羅堯把戒指扔出去,他第二天下樓去找了好久,差點上班遲到也沒找到。

他還記得五年前,剛剛大學畢業的羅堯突然說自己要出國留學,也沒告訴他原因,他作為羅堯的戀人,縱有千般萬般不舍,卻也由衷地替羅堯高興。他沒有把不舍說出口,因為他不想做一個阻礙戀人發展的人,但他卻因此郁郁寡歡了好一陣,在實驗室裏頻頻出錯,有一次甚至忘了關明火電爐……直到那天,羅堯把這枚戒指鄭重地戴在他的無名指上,他才再也忍不住地撲到羅堯懷裏,一邊哭一邊告訴羅堯自己有多不舍得。羅堯也一再的安撫他,要他一定要等他三年,三年之後,他回來,他們就可以考慮結婚了。

可是,三年之後,羅堯親手扔了戒指,扔了他。

“喂,你幹什麽!”一個清潔工拿着掃把氣憤地在程澈身後喊道,他老遠就看到他上午才收拾完的地區一片狼藉,還有一個人坐在垃圾裏,捂着臉不知道在幹嘛。

程澈擡頭,這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幹了什麽壞事。

程澈抿了抿唇道:“抱歉,我會收拾的……”

“最好趕緊給我收拾幹淨,居委會定期有人檢查的!看着人模狗樣,怎麽還在這撿垃圾,今天真是見了鬼了……”清潔工估計是氣壞了,說話也毫不留情。

清潔工把手上的掃把扔到程澈腳邊,低罵着離去,留下從垃圾堆裏踉跄着站起來的程澈。

程澈看着手心的兩枚銀環,想着剛才清潔工說的“撿垃圾”,不由得紅着眼圈大笑出聲。

作者有話說

我覺得,羅堯最想打的不是嚴浪,而是某位自稱親媽的小遲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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