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難舍

“羅堯,你能不能講點理!”程澈皺眉道。

羅堯面無表情:“不能。”

“……”

對話在羅堯的蠻橫專制中戛然而止。

程澈好幾次從後視鏡看羅堯的臉色,但每次都與羅堯對視,羅堯像是專程在後視鏡那等着他一樣。

羅堯臉上的怒意和冷峻仿佛可以化形,明明程澈覺得自己占了一堆理,也變得難以開口,幾度欲言又止。

過了好一會,程澈感覺到羅堯起伏的情緒漸漸緩和了下來,他才最終鼓起勇氣問道:“白桢……白桢他還好嗎?”

車子開到了紅燈處,羅堯看着紅燈變化的秒數,心中急迫,他怕程澈傷口感染。他送白桢上車後,其實看到程澈了,但白桢央求他帶自己遠離那群粉絲,他權衡了一下,還是先把白桢帶到了一個相較安全的地方,然後才轉頭去找程澈。他起初以為程澈只是被白桢瘋狂的粉絲撞了兩下,并無大礙,沒想到居然受了傷。對此他後悔不已,不過還好他那時候在附近,白桢給他發信息說想一起順路回公司,他就過來了,不然,程澈說不定會渾然不覺地帶着一只受傷流血的手回家。

“你怎麽約他出來吃飯?”

羅堯的聲音還帶着未消的怒氣,在程澈聽來好像有些指責的意思,指責他害白桢被粉絲圍堵。

羅堯的反問讓程澈宛如驚弓之鳥,他瞬間縮回觸角,立刻閉了嘴。

程澈不再說話,羅堯也沒多問,他一心惦記着程澈手上的傷,車速開的飛快,程澈的心髒劇烈跳動着。

“你可以把你的信息素收起來嗎?”

羅堯看到程澈臉上的潮紅,這才想起自己居然一直忘了控制信息素,在這逼仄的空間裏,這種帶着情緒波動的信息素對Omega來說絕非很好的東西,Omega會渴求,同時也會害怕。

他也是氣極,程澈對他的排斥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到了羅氏的私人醫院,羅堯立刻喊了一堆醫生過來。程澈的手背處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了一道三厘米的傷口,不是很深,但血流了不少,皮肉也有些外翻。做傷口處理的時候,羅堯整顆心都揪起來了,Alpha對自己Omega的憐愛心瞬間暴漲,羅堯死死盯着程澈的臉,悄悄釋放着安撫性質的信息素,嚴陣以待,生怕程澈承受不住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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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羅堯想多了。

程澈在路燈下紅着眼圈,羅堯只當他是疼的,可真消毒起傷口來,他卻連眉都不皺一下。

程澈就連這點軟都不願意在他面前服了。

雖然程澈本來就不像別的Omega那樣凡事依賴Alpha。

出乎羅堯意料,從醫院出來,程澈竟乖乖讓他送他回家。

羅堯心中驚喜萬分,表面上卻還是那副硬邦邦的冷臉。

其實,程澈只是暫時向本性低了頭,在聞到羅堯信息素味道之後,他竟産生了一種不願割舍的感覺,他在心裏做了好長時間的鬥争,最後輸的還是意志。

明明在見過白桢之後,他已經下定決心正式退出了。他把這一切都歸結為标記作用,因為标記,他只能受制于羅堯。

既然決定了放手,那這個标記留着也沒有意義。反正都是要洗掉的,不如最後貪享這一回吧。

程澈被羅堯的氣息包圍,縮在後座偷偷地想着,給自己的越界找了一堆理由,随即卻心中一痛,一股幹澀湧上喉頭。

他看了眼前面開車的男人,然後挺直脊背,把目光放到了窗外。那城市流光溢彩,卻沒有一道光可以照進他的心中。自從八年前那束不期而至的強烈光芒在多年後猛然消失,他的心髒就變成了黑洞,從此拒絕其他的色光。

羅堯說過不會收回去的,可還是冷酷的收回,留下黑暗,對于羅堯的出爾反爾,程澈想不出別的理由,大概就是兩個字:不配。

然而這兩個字,早在八年前,方覺就告訴他了,是他自己假裝清高,不願承認罷了。

說實話,羅堯并非絕對冷酷、無情無義之人,不然羅堯為何要送他去醫院,還送他回家?畢竟讓他受傷的是白桢的粉絲,羅堯會過意不去很正常……也是他的邀約給白桢和羅堯添麻煩了。

程澈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眼底的落寞被羅堯盡收眼底。

滿車遺留的信息素松弛了程澈的神經和思維,他亂七八糟毫無連貫性地想了一堆,最後完全沒抓住重點。車子開到了公寓樓下,程澈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全程未發一語,一如這一路而來的沉默。程澈腳步虛浮的往樓道走去,他沒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他知道羅堯在看着他。

正在此時,遠隔十多公裏的別墅區內,某張奢華的大床上,兩個人正在上面厮混。

下面的那個是白桢,而壓在他身上的男人,外貌和身材都極像羅堯,不過若是仔細看看,還是能辨出幾分細微差別。

白桢抱着男人的脖子,“你以後,還會丢下我去追他嗎?”

他的聲音依舊如舞臺上那般動聽,卻帶着情*欲的味道,男人挺了挺腰,剛剛洩過疲軟的東西,還沒來得及退出,就再次鼓脹起來。

男人呆呆地望着白桢精致的臉,被蠱惑般地開口道:“不會。”

“真的嗎?”白桢把額頭抵在男人胸口,遮住眼中暗湧的瘋狂。

“嗯。”

“堯哥,我愛你。”

……

這幾天,程澈每天都會準時在早上七點收到羅堯的短信,提醒他給傷口上藥,程澈一條都沒回,卻每一條都照做。

羅堯對他的關心程度好像有一點超乎他的想象,不過,他已經不抱任何期待了,自從半年前他帶着小鴨蛋離開羅堯家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抱期待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多年的期待落空是什麽可怕的滋味……

最近,研究所裏的姑娘們都處于炸鍋狀态,無一例外是因為一件事,那就是網上突然崛起的“羅桢”cp粉。

那天羅堯保護白桢上車的場景被人拍到,悄然流傳到網上,恰好白桢那晚發了一條暗斥私生飯的微博,配的一張自拍,背景是車內,網友将其和羅堯的座駕對比,發現正是同一款車,二者融合起來,立刻掀起了一陣飓風。

現在的娛樂圈,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網友們立刻能用顯微鏡給你扒出個底朝天,更何況這是羅氏獨子羅堯和當紅流量白桢的料,大家都知道,羅堯是白桢的老板,不僅如此,羅堯還是白桢的學長。他們先是扒出白桢和羅堯幾年前出國在同一個國家呆了兩年,随即又扒出羅堯給白桢付高額違約金的事情,還有白桢個唱上那段意義不明的話,而《羅盤與針》發表的日期又是8月2號零點,羅堯的生日,以及“羅盤”,“針”……

“羅桢”cp粉瘋了,還有什麽比嗑的真人cp給自己寫了應援曲更令人激動到昏迷。

不過,白桢的唯粉就不幹了,譬如所裏那幾個姑娘,整天罵羅堯,罵cp粉,自己圈內罵不過瘾,還非要拉着程澈,罵給他聽,因為這些天剛好輪到他和那幾個姑娘一起處理同一個實驗。

“啊啊啊這些野雞太惡心了,我們桢桢花了多少心血的原創,怎麽就變成他們的應援曲了?呸,不要臉!程博士,你怎麽看啊。”孫玲氣呼呼地刷着微博,恨不得沖進去跟人幹架。

程澈還是一貫的表情和态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但卻在心裏無奈地笑了一下,這其實就是你們說的應援曲啊。

所裏也不是沒有他倆的cp粉,不過這就更熱鬧了,兩邊恨不得直接在實驗室門口的走廊上現場表演網絡互撕,程澈頭都大了。

終于熬到了下班,還好明天是中秋節假期,不用聽他們争論不休。

程澈坐地鐵回去,卻站在地鐵上刷了一路的微博,最後給#羅桢#話題加了個關注。

這個cp名取的,頗有種“以我之姓冠你之名”的意思。

他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家,意外地收到了一個精致的禮盒,包裝的風格十分熟悉,熟悉到他心頭一顫。

他打開盒子,一股甜絲絲的味道撲鼻而來,盒子裏整整齊齊碼着的,是十個月餅。

程澈愣住了,握着絲帶的手指尖也和心髒一起輕微顫抖,他拿起一個月餅,鬼使神差地掰開,裏面是厚厚的豆沙餡,賣相和前面七年的一模一樣。

——“程澈,以後的中秋節還這樣好嗎?”

“哪樣?”

“像今天一樣,我做豆沙月餅給你吃,你做蓮蓉月餅給我吃。”

最初那段對話猛然湧進程澈的腦海中,如同一個相互的承諾。當初程澈還質疑了羅堯這個提議的可行性,但之後的每一個中秋,羅堯都用事實告訴他,他說的是認真的,就算是羅堯在國外的那三年,他們都會跨洋将月餅送到對方手上。

只是今年,程澈沒有蓮蓉月餅送給羅堯。

即便時過境遷,程澈也依然記得那最初的心動,在那間溫馨的小廚房裏,羅堯悄然無聲的在他心中紮根,随着時間推移越紮越深,深到現在他想拔出來,卻連着撕裂的血肉,痛徹心扉。

程澈咬了一口月餅,甜絲絲的感覺瞬間趕走了工作的疲憊和心中的隐痛,程澈又咬了一口月餅,一口,兩口……眼淚卻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

就像在為什麽難以割舍的東西餞別。

……

平靜無瀾的生活裏,意外總是來的如此突然。

程澈工作的研究所發生了實驗事故,一個研究員不小心點燃了有機試劑導致爆炸,而程澈當時就在所裏全神貫注地做實驗,等他發現的時候,已被大火擋住了去路,只能大喊救命。高溫炙烤着實驗室,走投無路的困境讓他害怕至極。正當他絕望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叫他,火聲獵獵,聽不真切,下一秒,他看見火海中一個愈見清晰的高大輪廓,有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羅堯說:“有我在,別怕。”

好像做夢一樣,羅堯嗓音愈發沙啞,大手卻溫暖又有安全感,程澈完全丢掉了判斷,在煙塵滾滾中全心跟着羅堯沖出火海。

程澈全程被羅堯保護的很好,僅僅是白色的實驗服被熏黑了一些,然而羅堯卻因為尋找程澈時吸入過多濃煙,此刻正躺在重症監護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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