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門口的兩護衛阻攔着蘇慕晴的路， 她原是想去找蘇映晗，卻沒想到被沈靈犀換了個方式軟禁了。
也難怪， 她們來沈家可不算客人來的。
正在僵持時， 蘇映晗卻突然從外面走了過來。
今早起了霧， 寒意時不時的撲面而來， 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猶如一片霧氣之中。蘇映晗朝外面走來時，身披一身宿露，嘴角挂着讓人心生好感的笑意。
“吵什麽？”
明明都是蘇家人， 這兩護衛一看是蘇映晗， 瞬間便乖順的朝他行了一個禮。
蘇慕晴極為不解， 眼瞳直勾勾的望向了蘇映晗：“大兄同他們很熟？”
“無非是昨日同沈小姐閑聊了幾句， 得她禮待， 下人都是随主的。”
蘇慕晴一時語塞， 覺得頗有幾分道理，然而她還有事問蘇映晗：“大兄裏面請。”
蘇映晗也不推辭， 笑着給外面的兩人塞了東西：“這些錢二位只管拿去吃酒， 我同妹妹有話要說。”
“蘇公子哪裏話， 小姐本就吩咐咱們禮待蘇公子的。”
蘇映晗卻笑着執意要給， 那二人便不再推辭， 悄然收下了他給的銀錢。
等蘇映晗走到了屋子裏，蘇慕晴為他倒了一杯茶：“沈靈犀将我們扣在沈家別苑， 大兄竟還對她的下人這般好？”
“自然得好些， 接了我的銀錢， 他們便不會到處亂說。”蘇映晗抿了一口茶， “不接，才需要留心。”
那種能用錢籠絡的，恰恰是最好解決的人。
若是柴米油鹽不近，他只怕得換一種法子對付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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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找我什麽事？”
“大兄昨日和沈家小姐說了什麽？為何她今日對大兄如此禮待？”
蘇映晗不由一笑，早知道蘇慕晴會問這些：“你該慶幸你是我的家人。”
“……怎麽又扯到這上面來了？”
“我對家人，向來恩怨分明。”蘇映晗望向了她，眼底跳動着蘇慕晴看不懂的光，“也是我算計了你幾場，如今，該補償你了。”
他的話意有所指，蘇慕晴心頭一緊，打算問清楚些：“七皇子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是。”
“為何？”
蘇映晗開口道：“如今母親也在，要将沈蘭和章鴻引過來，便只有這個法子。你若是不明白，這幾日……應該可以見分曉了。”
他早在那天晚上就做了決定，和蕭奕謹在淨心湖見面，無非是算計蕭奕謹罷了。
明面上是幫他，實則是在幫蘇慕晴。
還了蘇慕晴這一次，他便再也不欠她的了。
雪顏膏和試探她的事，也能兩消。
—
沈蘭和章鴻到達沈家別苑時，将章大公子給的藥呈了上去。
昨日明明吃了治疫病的藥都不見好，吃了這藥，蕭奕謹的身體便沒有那麽虛弱了。
沈蘭站在外面，眼底飽含着淚花，遲遲未能進去。
她害怕自己一見到蕭奕謹，便會露了陷，兒子死而複生，這該是件高興的事兒。他成了七皇子，更該高興。
沈蘭擦了擦眼淚，一旁的沈靈犀輕聲安慰：“姑母，便別難過了。七皇子如今不好好的嗎？”
“靈犀，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靈犀也搖了搖頭：“那日七皇子回來便成了這樣，他明明只是去了淨心湖一趟罷了。”
沈蘭心口一顫，覺得蕭奕謹這次中毒絕非偶然，定是有誰發現了他的身份，想要除去他。
沈蘭厲聲盤問：“那日去淨心湖的還有誰？”
沈靈犀眼神微閃：“一位沈家的馬夫，還有便是……”
“誰？”
“蘇小姐。”
沈蘭氣得七竅生煙：“又是她！？”
蘇慕晴還真是她兒的克星，總是陰魂不散！如今她兒子成了七皇子，這樣好的局勢，決不能讓蘇慕晴破壞了。
之前礙于兒子為救她死了，才沒有去動她。
而如今沈蘭卻不肯罷休：“靈犀，我在正廳等你，去将她喚來。”
沈靈犀連忙行禮，很快便伴随着陌兒的攙扶，離開了此處。
她之前抽不出手來對付蘇慕晴，如今總算是找到了機會。她若去動手，七皇子約莫會覺得她心狠手辣，可沈蘭養過七皇子，他斷斷是不會這麽說沈蘭的。
由沈蘭來動手是最好不過了！
沈靈犀眼底閃現幾分得意，沈蘭來得正是時候，她完全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她很快便派人去了蘇慕晴那邊，将她帶到了正廳來。
屋內根本沒有點燈，光線十分昏暗，沈蘭坐在上方，面容極冷的看着她。
蘇慕晴已有許久沒見到沈蘭，她這段時間瘦得厲害，臉頰也凹陷下去，哪裏還有昔日豔麗的容姿？
“不知章夫人喚我來所為何事？”
越是事關蕭奕謹，沈蘭便越是謹慎。
她坐在上方，暗暗打量起蘇慕晴來：“既然你已經知曉了，我也不隐瞞下去了，七皇子便是我兒章士傑。”
“……我只是覺得七皇子同章士傑相似罷了，并不知他們是同一人。”
“哼，別裝模作樣了，你這麽說無非是為了保全自己，別以為我不清楚。”沈蘭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來，“蘇家從許久之前便是這副嘴臉，你知道為何南陽城那些士族不待見你們蘇家嗎？”
沈蘭湊到她身邊，刻意壓低了聲音：“明哲保身，看看你們自己的下場。”
蘇慕晴疑惑的擡眸：“章夫人說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明白。”
沈蘭臉色微僵，方才是她太失态了，她很快便恢複了之前高傲的模樣。
“聽不懂沒關系，今日找你來也不是要同你說這個。”沈蘭慢條斯理的說道，“他如今認祖歸宗，乃是身份尊貴的七皇子，不是你配得上的，你別糾纏不清了。”
不知為何，旁人這麽說，蘇慕晴可能會回怼兩句。
而沈蘭這麽說，蘇慕晴有些憋笑。
“章夫人誤會了，我昨日已經同七皇子說得很清楚，我已有心上人，不會當七皇子側妃的。”
沈蘭原以為會費些口舌，誰知蘇慕晴一句話就把她給堵了回來。
抓不着她的錯處，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使了再大的力道都沒用。
沈蘭臉色青一陣紫一陣：“……你自個兒知道便是，我再問你另一件事，那天晚上去淨心湖同我兒見面的可是你？”
蘇慕晴總算懂了，下毒的事，感情是懷疑起她來了。
“不光是我，還有位馬夫。”
她話音剛落，徐星淳已被人帶了進來，跪在了沈蘭面前。
沈蘭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冷着臉說：“那日究竟發生了何事，說！”
徐星淳手心都捏了汗，原以為借着藥包便能讓沈家幫他尋回屍骨。可沒想到，他完全陷入了泥濘之中，無法抽身出來。
若是平日，他絕不會這樣愚蠢。
那天晚上被裴清硯侮辱，他才心神不定，轉而沒能看清局面。
他若是把藥包呈上去，或許還能在沈靈犀面前留下好印象，可以藥包為要挾，沈家便再沒了他立足之地了。
徐星淳如今才幡然醒悟了過來，想起自己的處境有多麽岌岌可危。
沈靈犀已經走了進來：“姑母。”
她臉上還帶着柔和的笑容，可在徐星淳看來，卻猶如針紮。
“你怎麽來了？”
“裴大人和将軍在說話，一時抽不開身，便托我來問問姑母，什麽時候問完蘇小姐的話。”
“哼，他倒是心疼自己這個繼妹。”
沈蘭越說越覺得古怪，一聯想到蘇慕晴方才說自己有心上人了，不由睜大了眼，“好啊，原來你和裴清硯……”
沈靈犀疑惑的問：“什麽？”
沈蘭這才熄了火：“無事。”
她把這事兒抖出來做什麽？只要蘇慕晴不纏着她兒子，她嫁給誰都沒關系。
沈蘭心中多了些快/感，蘇家可是出過三位皇後，誰能想到這樣的蘇家，最後的女兒竟想嫁給一個太監養子為妻？
可笑，着實可笑！
沈蘭吐出一口濁氣：“這便是你們蘇家的報應！”
她又看向徐星淳：“淨心湖那晚便只有你和蘇慕晴見過七皇子，你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回章夫人……”徐星淳捏緊了手，“小人那晚很早便回去了，什麽也不知。”
沈靈犀也擔憂的說：“我們要追查下毒之人，那晚又只有你和蘇小姐接觸了七皇子，你若支支吾吾，只能懷疑你下了毒。”
“小人冤枉！”
“那你倒是好生想一想，自己和蘇小姐可有接觸過七皇子？”
徐星淳心跳如雷，他進來之前，沈靈犀便警告過他了。
不是他不幫，實乃自己都如履薄冰，人總得考慮自己的。
徐星淳深吸了一口氣：“蘇小姐倒是沒接觸，可蘇小姐的信卻接觸過七皇子！”
“信？”
徐星淳從懷裏抽出一方帕子，裏面全是碎末：“便是這封信，蘇小姐全給撕了，但小人後來又回到了那個地方，将這封信收集了起來。”
蘇慕晴沒想到徐星淳竟會做到如此地步，不由皺緊了眉頭看他。
之前還為了自己沒能幫上他的忙而感到過歉意，現在看來，他果真如裴清硯所說的那樣，是個不折不扣的自私自利之人。
沈靈犀身邊的陌兒拿出銀針驗了毒，銀針底端瞬間變成了黑色。
沈靈犀不由驚呼了一聲，被吓得可憐兮兮，眼尾都帶了媚紅：“姑母，你且看。”
沈蘭身子都軟了，竟然在信裏試出了毒。
她連忙朝外面的護院喊：“來人，把蘇慕晴拿下！”
蘇慕晴卻不慌不亂，表情始終平靜。
所有人都覺得她那日見的是七皇子，徐星淳也這麽認為。可唯有她們幾個知曉，當天她所見之人根本就不是七皇子。
蘇慕晴忽然有些想笑：“你們便是這樣冤枉我的？”
“還在嘴硬！給我重重的打！”
那護院已經走來，沒了謝瑜君在此處，蘇慕晴可不會白白讓人欺負。
啪——
她朝那人打了一耳光：“你敢私自動刑？”
那護院一時被她的氣勢駭住，臉上傳來鈍痛的感覺，竟不敢再有下一步動作。
蘇慕晴朝四周掃視一圈：“你們設下圈套，引我入局，怎麽不調查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是？”
她們都是建立在當天晚上她見到的人是蕭奕謹，所以才敢這麽誣陷于她。
這個徐星淳也是傻，想着明哲保身，實際卻被人算計成這樣。
想起今日蘇映晗所言，蘇慕晴當真覺得是他設計了所有人，這個徐星淳，将會因為搖擺不定而成為最慘的那顆棋子。
蘇慕晴冰冷的吐出兩個字，罵的卻是污蔑她的所有人：“蠢貨！”
徐星淳看她完全不為所動，心裏隐隐覺得不妙，怕是蘇慕晴有後招。
而沈蘭氣到吐血，沒想到蘇慕晴竟然敢反抗。
她正要發怒，外面急急忙忙傳來丫環的禀告：“蘇夫人來了……”
蘇夫人？
範家那位？
“你們怎不攔着她？”
丫環急得快要哭起來：“我們想攔，可攔不住呀，蘇夫人執意要闖進來……”
話音剛落，蘇夫人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蘇夫人連忙站到了蘇慕晴面前：“沒事吧？”
來了大人，蘇慕晴便知道學沈靈犀那樣裝柔弱了。
她眼眶微紅，有些委屈的發出了小奶音：“夫人，她們方才要冤枉我……”
“我是你的嫡母，謝氏也答應你寄養在我膝下，別再叫夫人這麽生疏了，喚句母親吧。”
蘇慕晴微怔，此時真是喉頭哽咽，聲音輕顫的喚了句：“母親。”
蘇夫人并未有過多的反應，臉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
不過既然受了蘇慕晴這聲母親，她便會護着蘇慕晴。
蘇夫人厲聲問沈蘭：“章夫人，慕兒是蘇家的人，你何以動手？”
沈蘭狠狠一甩袖：“她自己對七皇子下毒，怨不得旁人！”
“下毒？”
沈靈犀見這二人劍拔弩張，連忙輕聲解釋：“蘇夫人，七皇子中毒得蹊跷，并非得了疫病。我們剛剛才查出，當晚唯有貴千金和這馬夫見了七皇子，再加上這封信裏含着毒，所以……”
蘇夫人見慣了宅院陰私，根本不吃她這樣理中客的模樣：“你們一味相信這馬夫，卻不聽我慕兒辯解一句？他自然要死死的推脫，否則這罪名便要落到他的身上了！”
沈靈犀被她怼得臉色泛白，沈蘭一見此，便立馬回擊：“人證物證皆在！你莫要耍潑！”
“耍潑？”蘇夫人眼如寒霜，她原是不打算這麽咄咄逼人的，沈家于前朝有恩，乃是前朝宸帝信任之人。
沈蘭若說她耍潑，今日便耍耍看看！
“好，那此事便暫且不提，沈蘭，我且問你，七皇子究竟是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