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鴻是聽到謝瑜君重病的風聲, 才暗中派人跟着蘇慕晴, 找到了這個地方。
自從裴德勝問斬,他便一直放不下謝瑜君。
當初答應沈蘭将她休了送走, 已經讓章鴻後悔萬分。在聽她生了重病, 章鴻怎麽坐得住?
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蘇慕晴不但不領情,還拍開了他的手。
章鴻面子上挂不去, 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 高舉着手想打下去。
哪知道蘇慕晴自己都做出茫然的樣子,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麽。
章鴻見她如此,高舉的手就打不下去, 他只能狠狠拂袖:“裴德勝死了,你又記在了蘇夫人的膝下, 你娘孤苦無依,難道你就不為她想一想?”
蘇慕晴回過了神來:“為她想?”
章鴻頭疼萬分:“之前讓她嫁給裴德勝做對食, 也的确是我之錯, 一時間被沈蘭逼迫, 沒能護住她, 但現在她生了重病,你……”
“住口!”蘇慕晴氣得身體發顫,不想竟有章鴻這樣無恥的人。
若見到他的臉, 娘沒病也要被氣出病來。
罪魁禍首!
蘇慕晴只恨自己為何沒察覺, 為何要女扮男裝, 否則內院之事,她該知道得清楚一些才是!
天空忽然間陰沉了下去,烏雲遮住了一切,雨滴很快就細密的落了下來。街道的行人開始朝四處跑去避雨,而蘇慕晴卻一直沒有動,同章鴻僵持。
她往日對章鴻總有些忌憚,走一步看十步,如此小心謹慎,都百密一疏。而如今,蘇慕晴再也不想再顧忌那麽多了。
“章将軍要什麽女人沒有?偏偏要強迫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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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的确是章鴻理虧,當初他對謝瑜君使了手段,表面上看着是謝瑜君自願入章府為妾,實則卻并非如此。
“她在裴德勝那裏已經受了不少苦,如今又孤身一人,我保證以後會好生待她。”
蘇慕晴緊咬着牙:“将她逼入絕境的不是你?”
他一時臉色陰沉:“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好,我就告訴你她為何會得這樣的重病!”蘇慕晴一字一句,顯得铿锵有力,“你要孩子,就找外面那些女人生啊,為何要我娘來?”
‘啪’——
章鴻的力道極大,蘇慕晴不小心跌倒在地,頭上的發簪也跌落在泥水裏,發絲整一個猶如銀河般傾洩而下。
章鴻眼底露出了驚豔,謝瑜君柔弱得猶如一朵風雨裏的小白花,蘇慕晴則活得更加明媚,因此明明是母女,氣質上卻不大像的。
以前總覺得她像那個死去的蘇朝風,現在她的氣勢稍微柔弱了些許,便和謝瑜君像極了。
“慕兒,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習秋舉着傘,小跑着趕了過來:“章将軍請住手!”
章鴻語塞:“我只是想扶起她。”
習秋極厭惡:“小姐自有蘇家的下人來扶。”
在看到一旁發抖的流玉時,習秋的語氣都冷了:“流玉,你是幹什麽吃的?沒看見小姐跌倒在地了嗎?”
流玉自然也是向着蘇慕晴的,可她哪裏都好,就是膽兒小。
“習秋姐姐恕罪。”
“虧得小姐讓你做貼身女婢,你竟是這樣當不起事的!”習秋憤憤的說,又小心扶起蘇慕晴,“小姐沒事吧?”
“習秋,你怎麽來了?”
習秋這才溫言細語的說:“公子見小姐遲遲不歸,特意命我來尋小姐呢。”
習秋看着蘇慕晴臉上的印子,都覺得難過:“章将軍,恕奴多言,我家小姐已經被皇上賜了婚,裴大人也受皇上寵愛,你這樣對待他的未婚妻,不知皇上會作何感受?”
作何感受?蘇慕晴前腳賜婚,他後腳便打了蘇慕晴的臉,這哪裏是打在蘇慕晴臉上,分明是打在皇上的臉上!
章鴻臉色難看:“……的确是我的做法有欠妥當。”
習秋本還打算說什麽,蘇慕晴卻輕握了習秋的手,頓時讓習秋明白了過來。
蘇慕晴一邊在習秋手裏寫着字,一邊和章鴻對持。
寬大的袖袍掩住了這些動作,再加上章鴻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這才沒有察覺出來。
等蘇慕晴寫完,這才朝習秋說道:“既然大兄命令你來尋我,你便去将大兄找過來,讓他多找些護院,把這周圍給團團圍住,別讓一些閑雜人等進來。”
習秋行了一禮:“是。”
她很快便離開了此處,蘇慕晴微垂着眼眸,眼底閃爍着晦暗不清的光。
“我怎麽能是閑雜人等了?你讓我進去看看你娘!”
“雖說咱們大夏沒有那些男女九歲不同席的規矩,但章将軍是有正妻的人,為何非要執着我娘?你放過她不好麽?”
章鴻的臉色越發難看,周圍那麽多家奴護院看着,被蘇慕晴這麽說,他的臉都快丢光了。
“章将軍還是請回吧,我娘不想見你。”
“我帶了醫術上佳的大夫過來,讓他進去為你娘看看不好嗎?”
“不必了。”蘇慕晴冷笑一聲,“你不就是罪魁禍首?貓哭耗子假慈悲。”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讓章鴻氣得漲紅了臉。
他的臉上還帶着一道傷疤,怒瞪着眼的時候,猶如一頭雪天行走的孤狼那般可怕。
雨此時已經下得很大了,蘇慕晴身上的藕荷色衣裙都被淋濕大半,她的樣子看着極為狼狽,一雙被黑色發絲遮住的眸卻清亮得猶如被雪水侵染過一般。
轟隆——
一陣驚雷撕裂了天空,章鴻不欲與她在門口互相拉扯,正打算強行闖進去的時候,此刻沈蘭已經到了。
“章鴻,你這是做什麽?”
習秋跟在最後面,小心的回到了蘇慕晴身邊。
方才小姐表面上說是讓她去尋公子,實則是引來了沈蘭。
她跑得氣喘呼呼,腳上的繡花鞋都被雨水徹底浸濕。
章鴻額頭青筋凸起,根本拿沈蘭沒有辦法:“我不過就是找了大夫,一番好心罷了,你這是想做什麽?”
“來這裏丢人現眼?你不要臉面,我還要臉面!”
沈蘭早對他沒了指望,在家裏和章鴻也是互相折磨的份兒。
章鴻忍無可忍:“沈蘭,你簡直是無理取鬧!”
若是平常的他,或許不會這麽強硬的想闖進去。可方才被蘇慕晴激怒,如今又被沈蘭下了面子,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挑釁。
“我無理取鬧?”沈蘭冷笑了起來,“你現在幡然醒悟,知道自己早就放下魏雪拂?這些年已經對謝瑜君傾心了?我告訴你,晚了!”
她口無遮攔的提到了魏雪拂,章鴻心口一緊:“你胡說什麽!?德妃娘娘豈是你能诋毀的!”
章鴻一時間覺得難堪至極,餘光瞥到了方才維護蘇慕晴的那個丫環。
在看蘇慕晴冷漠注視着他們的眼神,他瞬間便反應了過來,是蘇慕晴悄悄派這丫環去通風報信的。
可真是好手段啊!
若是再同沈蘭糾纏下去,當年那些事就全得說出來。
到時候被皇上知曉了,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怎麽?你還不想承認?”
章鴻作勢便想拉着沈蘭離開,像只鬥敗的公雞一樣,臉色已難看至極。
蘇慕晴卻冷眼看着,今日是沈蘭來才讓章鴻悻悻而歸,可這究竟是個隐患。
正當如此,一個家奴飛快的湊到了蘇慕晴耳邊:“小姐,公子令你拖住章鴻一會兒。”
蘇慕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可他卻很快就退了下去。
他會這麽說,一定是裴清硯有了打算。
還未來得及思考,她便已經走上前去攔住了章鴻:“站住!”
“我已經答應走了,你還想做什麽?”
“章将軍打了人,難道就想這麽離開了?”
蘇慕晴的肌膚白皙,臉上的印記看着就更加可怖了。
這事兒說上來,到底是章鴻理虧,可方才蘇慕晴算計自己,讓章鴻心裏的那點兒愧疚也消失不見:“傷着了,便讓大夫給你看看。”
“章将軍這副樣子,難怪德妃娘娘看不上你。”
章鴻臉色發青:“你再要亂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蘇慕晴不過是在方才沈蘭的只言片語裏猜到的,沒想到這真是章鴻的軟肋。
“亂說?這話可是從章夫人的嘴裏說出來的。”
沈蘭早已恨透了章鴻,她的臉面早就被章鴻給弄沒了,現在何須在乎這些?
她只覺得章鴻可笑,惦念了魏雪拂十幾年,一朝卻發現自己早已經對謝瑜君動心,現在眼巴巴的湊了上來,偏偏人家視他如猛獸,真讓人笑掉大牙。
章鴻憤恨的看了沈蘭一眼,這話還不是她傳出來的。
“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難道她說得不對?你不是對魏雪拂……”
話音剛落下,那邊便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把你剛才的話說完。”
沈蘭朝那邊望了過去,瞬間腦子一片空白。
“皇上?”
章鴻呲目欲裂,如何也想不到為何宣元帝會出宮。他年少時的确喜歡微服私訪,可自從魏雪拂的事情過後,宣元帝的心裏便生出了心結。
再看他身後打着傘的裴清硯,章鴻瞬間明白了到底是為什麽。
蘇慕晴和裴清硯聯手在算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