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舊情已了
八月十五剛過沒兩三天,滿月卻已經顯露出一點缺陷,時間賦予的輪廓流逝比想象中快得多。
臨淄城外幾棵老槐樹盡職盡責地屹立在小道邊,樹葉尚且茂密,與鋪天蓋地的夜色一起共同營造出伸手不見五指的蒼茫。
一道深黃色的影子披星戴月,從槐樹下匆忙竄過,而在他身後,有什麽聲音打破了被黑暗、微弱月光與婆娑樹影一同維持的靜谧——
“啊!”在前面的影子發出一聲急促的驚叫,下一刻他便重重地跌在地上,摔上鋪滿了雜草的泥地并不怎麽疼,他撐着胳膊想要爬起來,卻突然被踩住了手。
玄色靴子毫不留情地一碾,那人的驚叫變作慘叫,聲音幾乎撕破了夜幕。
鬥笠被掀到背後,露出雙沒有溫度的桃花眼,解行舟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半晌挑起了一邊唇角:“嚷什麽,我還沒用力呢。忘了當初被雲哥打得滿地滾的時候?離了望月島,你跟廢了有什麽區別——玄黃。”
趴在地上的人被他踩住了一只手,想掙紮也不能了,卻仍倔強地擡起頭直視解行舟,露出個猙獰的笑:“不用你……操心!”
解行舟彎了彎眼睛:“沒那閑功夫操心你。好不容易抓住你的狐貍尾巴,有話我就直接問了,盛天涯人呢?在蘭陵散布鬥轉星移消息的人,是不是你們?”
玄黃感覺手骨可能是碎了,他的唇抿成了一條線,目光如刀子似的望向解行舟,打定主意一句話也不會說。
“你護主心切,我原也不指望能問出什麽來。”解行舟慢條斯理地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瓶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塵,仔細端詳道,“只是大家好歹同門一場,有些話不論你愛不愛聽,我還是得說——”
玄黃冷漠地扭過頭,直覺解行舟接下來的話不會太好聽。
解行舟道:“盛天涯帶着秘籍偷跑,還把你與宮千影都帶走,已經是錯上加錯。蘭陵城中散布‘望月’二字,又犯了本門忌諱。這是蝕骨散,我就算現在清理門戶,那也理所應當。念在大家自小一同習武,我放你一馬,只要你告訴我……”
他說不下去,因為他看見玄黃的眼珠輕輕一動,解行舟劍眉微蹙,自行掐斷了話頭:“……你笑什麽?”
玄黃方才抿成一條線的唇角非常愉悅地上揚,他好似突然發現了好玩的事,朝解行舟歪了歪頭。他雖還趴在地上,神态卻已經沒有那麽慌亂,目光直勾勾地,仿佛能就此把解行舟千刀萬剮:“師兄,你大意了。”
解行舟猛地放開了踩着他的腳,不可思議望向四面,深沉夜色并無變化,但下一秒,他的身後突然躍出一條人影!
短匕下刺的瞬間被解行舟堪堪躲過,與此同時他聽見玄黃夜枭一樣的笑聲:“哈哈……解行舟,你真當我是獨自前來,沒有籌碼地任你宰割?”
他捂着斷掉的手腕躲到一旁,轉瞬就用夜色作掩護隐去了身形。
“混賬!”解行舟罵了句,剛要去追,斜刺裏伸出一把利刃,朝他雙眼而來。
輾轉騰挪間躲過了短匕,解行舟無法只得抽出判官筆,兩把兵刃擊在半空,仿佛鐵片刮過鏽壞鍋底的聲音在一瞬間刺入了在場三人的耳朵裏。解行舟借着清冷月光,看見同他只隔着兵刃對視的人——
薄唇輕勾,眼角含春,左手握着短匕,腰間別了一條長鞭。
他幾乎把舌尖咬出了血:“宮千影。”
“行舟,別來無恙?”
俊朗的青年潦草地問候了一句,朝他笑得頗有幾分邪氣,接着兵刃回撤,整個人随着被解行舟一推而出的力度,輕飄飄往後退了幾步,在老槐樹的樹幹上一撐。
那葉子被他的動作擊得簌簌作響,但不知情的人聽着會以為只是北風悲鳴。
解行舟感覺自己似乎被仇恨吞沒了理智,他不依不饒還要追,宮千影卻主動沖向他。見招拆招,他在須臾間殺紅了眼,只想要把眼前這人按在腳下,一時間突然忘了旁邊受傷趁機想溜走的玄黃。
年紀相仿、性格類似的兩個人,陰差陽錯地拜入不同的師父門下。本該成為一對摯友,後來因為他“不小心”撞破了宮千影的绮念,分崩離析——
解行舟用力地一閉眼,食指扣下機括,判官筆上淬了毒的尖牙伸出,不帶半分留情地朝宮千影打去。
“刺啦”一聲破空,宮千影原本齊整的袖子被他割斷了半截,游刃有餘地躲着解行舟越發兇狠的攻擊,還抽空調笑道:“斷袖,好狠啊,還因為雲哥的事記我的仇?”
“你也配提他!”
解行舟勃然大怒,左手一揚,細碎的銀光如同天女散花,宮千影眉梢高高挑起,竟空掌去接——他的手間似乎立刻湧起真氣,把寬大的袖子撐得鼓了起來,一揮一收間,那一把暗器竟沒有半枚近了他的身!
原來分別良久,都不是原地踏步。解行舟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不敢妄動,而宮千影突然笑出了聲:“我還道你只說說,原來真把他放在心上了?解行舟,我扪心自問,從始至終是真心傾慕他……可你呢,你那時才多大,十四還是十五?你懂什麽叫情愛麽?”
解行舟疑惑地皺起眉,心道:“這龜孫平日裏話雖多,卻都用在刀刃上,怎麽今天都合不攏嘴了?陳年舊事固然能動搖心神,可……”
他靈光乍現,眼神往宮千影身後一掃,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與自己一翻纏鬥難解難分,他們不相伯仲,短時間內分不出個高下,也很難取了對方性命。于是宮千影把他一路引到槐樹邊上,而他的身後……為玄黃争取了空檔!
“你放屁!”
解行舟幹淨利落地打斷宮千影的長篇大論,沒有半分要再和此人糾纏的意思,虛晃一招後目的性極強地又朝玄黃追去。
二打一,就算玄黃受了傷,他解行舟也在弱勢,眼下玄黃定會跑向他們的藏身之地,他一路追過去,豁出了命起碼也要知道那人到底在不在臨淄。否則這一次來中原,分明碰見了人卻也無功而返,哪有這樣的道理?
時間太久了,伊春秋還在等他們的消息。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被盜走的《碧落天書》是否尚存人間。
解行舟一提氣,他聽見身後宮千影追上來的動靜,仍舊義無反顧地盯緊了玄黃,心道無論如何總要拿下一個。
被他追了半晌,又摁在地上踩碎了手骨,玄黃的武功本就學得無比稀松,此刻身形狼狽,跌跌撞撞快要跑不動了。好在解行舟不時還要招架後面的宮千影,左支右绌,他回頭看了一眼,大喊一句:“師兄截住他!”
“你先走!”宮千影說道,收起了所有的調侃與廢話,利落地抽出長鞭。
那條軟鞭蛇一樣地纏了上來,解行舟猝不及防,腳踝被拉住,他強行停在原地,回身一掌拍向宮千影——
腳踝頓時如同撕裂,一塊皮肉都被那鞭子上的倒刺勾了下去。解行舟發出一聲痛呼,再望過去時,眼中只有那人譏诮的微笑。
“難道就這麽算了?”這念頭一閃而過,他喉頭仿佛燒起來那般難受。
只要不觸及自己,解行舟可以不在乎仇恨與恩怨,但惟獨……惟獨十五歲那一年看見的畫面,他無論過了多少年都放不下。
為數不多的同門師兄弟裏玄黃嘴最碎,平素就愛瞎傳東家長西家短,可惜望月島太小了,人口有限,不足以讓他發揮此專長,只好變本加厲地四處刺探。
那天黃昏的太陽剛剛落進天際線,玄黃地跑過來,告訴了他一個驚天秘密:
“行舟,你知道嗎?宮師哥剛給封聽雲喝了一杯酒,然後摟到自己房中去了……行舟,我聽師父說,宮師哥素來傾心于他。他們要是好上了,那以後……”
解行舟沒聽完後半句,直覺沒“好上”那麽簡單,扔下玄黃,穿過七扭八拐的樹林,跑向宮千影的房間——他眼皮一直跳,總覺得要出事。
甫一靠近那間屋子,他就看見宮千影狼狽地逃了出來,好似被吓得不輕,規整的衣裳只穿了一半,上頭留着幾道長劍劃痕。與解行舟打了照面,他半個字也沒說,憤怒地拂袖而去。
他懷着忐忑與刺破了一個秘密的快樂,推開了門——
長久以來被他們精心維護的兄友弟恭轟然倒塌。
屋裏只有封聽雲,歪在小榻邊,閉着眼。平日裏端正的僞君子皮囊仿佛随着外衫一起剝落了,封聽雲手肘撐着地面,露出來的胳膊上全是淤青,嘴唇裂開幾條幹涸的血縫。
他聽見腳步聲,忽然醒了過來,擡手抓住路過自己身邊的解行舟,眼中濕漉漉的,微弱地喊了聲他的名字。
解行舟縱使再不經人事,也能從這些零碎裏東拼西湊出一個駭人的真相:宮千影愛慕是真,強迫也是真,但他沒想到封聽雲被下了藥還能給自己惹一身傷!
那藥還是宮千影從自己這裏花言巧語要去的……差點害了最敬愛的大師兄。
後來沒多久,盛天涯出逃,帶走了宮千影。
玄黃偶一回頭,見宮千影再度把解行舟拖在了原地,頓時放松許多。方才從清談會的場地出來就被解行舟盯上,一路忽快忽慢地追出了城,那人像個牲口不知累,但他真的快脫力了,若非宮千影突然趕到,方才定會被解行舟……
這其中似乎有一點不對勁,玄黃用盡了有限的精力思考,腳步跟着遲緩了須臾。
解行舟是和那個他們不認識的小師弟一起來的,他出來追自己,而另外一個人從頭至尾都沒露面,非常不像望月島的作風。
況且他們已經得到了确鑿的消息,今次要的《碧落天書》就在盛天涯那裏,而盛天涯說不定會出現在臨淄,為何伊春秋會不讓她最器重的大弟子出馬?
玄黃可不認為伊春秋是要“避嫌”,怕封聽雲見了宮千影會尴尬。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一直遺落的人,被夜風活生生地吹出了整個後背的雞皮疙瘩。而就在此時,身後不遠處短兵相接的聲音停了一瞬——
繡了山水的衣擺掠過槐樹巅,接着那個身影直奔玄黃而來。
他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淩厲的長劍堪堪擦着他的鬓邊挑落了發冠,玄黃被撲頭蓋臉地糊了滿面煩惱絲,驚慌失措地回過了神。冰冷的劍刃架在頸側,而持劍的人素色衣裳,表情疏遠。
“雲師哥。”玄黃喃喃地喊了一聲。
“師哥!”
遠處解行舟的聲音卻充滿驚喜,他面前的宮千影仿佛被不知何時跟上來的封聽雲攪亂了思緒,腳下一個趔趄,解行舟立刻抓住機會。鐵畫銀鈎驀地挑落那人短匕,緊接着他又繳了宮千影的長鞭收到自己腰間。
局勢突如其來地逆轉,解行舟吐出一口氣,發現自己腳踝的傷被風吹得生疼。
封聽雲點了玄黃的穴道,為防止此人咬舌自盡——盡管他覺得玄黃應該沒這個氣節——順手下了一把軟筋散,随後提溜着玄黃的後頸,把他拖到宮千影面前。
倉皇分別前的一場事故讓他們之間蒙上了不可驅散的陰翳,封聽雲此時也不是一杯酒一句話就能騙得團團轉的十九歲少年。
他只吝啬地分給宮千影一個眼神,然後擡起空餘的那只手,撫過解行舟破了的額角,皺眉道:“師出同門,贏得這麽難看,虧你還日日找我切磋!”
解行舟甘之如饴地領了這句罵,告狀道:“我是給你出氣,這人當時欺負你,如今大仇得報。師哥,你拿去玩吧。”
以為舊事重提會惹惱他,但宮千影眼巴巴地望了半晌,封聽雲只沒什麽表情地“嗯”了聲,接着就把玄黃扔給解行舟,作勢要走了——好似半分不把他放在心上,也從不在意當年他未遂的、堪稱折辱的混賬事。
“聽雲!”宮千影惱怒喊道。
聞言,封聽雲停下腳步,疑惑地偏過頭,眼中含着一點水意,溫溫柔柔道:“你是?”
解行舟大尾巴狼似的走上前來,爽快地收拾了爛攤子,不知從哪變出一根繩索把兩個人綁在了一起,繩子最末端拿在自己手中,這姿态活像牽狗。他單手一叉腰,剎那就有了靠山一般,說話底氣都足了:
“我師哥的意思是,往事已矣,你們這些背叛師門的小沒良心他一個也記不住,至于私人恩怨,你想太多了,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宮千影不吭聲,執着地盯着封聽雲,妄圖從他素淨的側臉看出一點情緒波動。
良久,封聽雲如他所願地波動了一下,卻是忍俊不禁:“就你嘴貧。把人帶回住的地方,看看小十七回來了沒。”
解行舟“哎”了一句,單腳跳着跟上,黏糊地撒嬌:“師哥,我腳踝疼……”
封聽雲半真半假地扇了他後腦勺一巴掌,說話軟得像西窗私語:“別鬧,多大個人了,再忍忍,來的時候給你買了一包桂花糖。”
聽得宮千影很不是滋味。
他遇見封聽雲是在望月島,他們兩個連同解行舟都還只是蘿蔔頭。
剛剛脫離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生活的少年,對眼前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尤其是像個雪團子、比自己大那麽一兩歲的哥哥。封聽雲很會照顧人,被伊春秋教得人前溫文爾雅,一背過身又滿肚子壞水,撺掇沒什麽心眼的解行舟去搗亂。
有次搗亂搗到了深居簡出的師伯頭上,兩人被他盛怒之下不由分說地一頓打,吃一塹長一智地走了,路上卻遇見了宮千影。
比起那時腦子發育不太完全、情緒都寫在臉上的解行舟,封聽雲哪怕受罰都看不出半分異常,還塞了半包桂花蜜做的糕點給他,讓他時常來找自己玩。
盛天涯冷情,教習弟子也拉着一張苦瓜臉,那幾塊甜糕連同封聽雲偶爾的關懷,成了宮千影寂寞歲月裏最大的慰藉。
它們不斷地堵在他胸口發酵膨脹,直至某個午夜夢回,他從陰暗中驚醒,忽然領悟了為什麽對封聽雲有執念。
他無處可說,又不懂此事究竟能有何後果,憋得受不了時,直接告訴了盛天涯。
那常年沒個笑臉的男人露出個揶揄的表情,低聲告訴他:“只要一杯酒灌下去,把他變成了你的人,那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呢?”
宮千影那年十七,熱血上湧,與他亟待發洩的少年春情一起炸出了驚天動地的轟烈。來不及思考其他的,他執着地認為這是師父給自己的“指點”,沒什麽不正常的,他找從不設防的解行舟弄了點“藥”,然後約封聽雲喝酒……
回憶到此處斷了線,宮千影用力地閉了閉眼,後知後覺自己頭痛欲裂。
夜風已有了北方的寒意,前方的解行舟歡快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客棧就在前面,馬上就到了——師哥,你不是去紫陽觀了嗎,怎麽來得這麽快,石山道長說了什麽?”
“去的路上聽說了華山派那樁滅門案。”封聽雲輕言細語道,偏頭有意無意地瞥了玄黃一眼,“我始終覺得這其中太多蹊跷了,又牽扯到十二樓,擔心小十七沖動,于是直接換了匹馬跑過來。”
解行舟一笑,語氣依然愉悅,說的話卻不怎麽輕松:“這樣麽,我還以為是你與那誰有心靈感應,要來玩一把‘舊情難忘’。”
宮千影收回目光直視解行舟的脊背,壓着他的話音道:“解行舟,你什麽意思?”
而解行舟壓根頭也不回,他把手間的繩索往前一拉,玄黃立刻順着那力道一個踉跄,仿佛城門失火被殃及的池魚,好不委屈。
天地良心,師兄幾個的破事,他可從頭到尾也沒卷進去過!
封聽雲似乎看不太過去,大家師出同門,數年不見了也得留一點臉面。他料到要的東西也不在這兩人身上,擡手止住了解行舟沒撒完的怒火:“夠了,一會兒去了客棧,拿點傷藥給玄黃……不必這麽難看。”
“是啊,”宮千影恰到好處地接話,“從頭到尾都是師父與伊師叔的誤會,我們這些做徒弟的不只能被四處支使麽?”
解行舟立刻哼了一聲:“感情剛才要我命的不是你?”
封聽雲揉了揉額角,總覺得這“久別重逢”好像不太盡如自己所想——沒有尴尬,但也不怎麽溫柔,雙方都藏着一把刀子,抓住空當時動辄就要往對面的要害招呼,倒與當年大同小異,顯出十分嘲諷的熟悉。
尋常都說物是人非……
但現在人尚且能夠捉到從前的影子,“物”卻不知道去哪裏了。
封聽雲随手抓起腰間的小酒壺喝了口,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嚨,一路燒到了肚子裏,能夠短暫地提神,把他從風花雪月的記憶中拽出來。
大街上夜市未散,還沒到偃旗息鼓的時候,封聽雲單手扣上宮千影背後的繩子,看上去仿佛他們只是對關系好的小少爺,但卻叫對方掙脫不得。
“說實話吧,”封聽雲半垂着眼皮,呼吸間還有一股清淡的酒味,“他還沒參透《碧落天書》,對麽?”
宮千影喉頭一動,面上的笑容仿佛長在了骨頭裏:“這些他不會告訴我,不過雲哥,我赴湯蹈火也替你打探清楚,只要你……”
封聽雲沒什麽表情地打斷了他,顏色比尋常人深些的眼瞳裏沉着一汪水墨:“我吃得清淡,消受不起宮師弟這麽別致的人,你還是省省口舌吧。”
沉默片刻,宮千影放輕聲音,沒頭沒尾道:“如果我道歉,你會原諒我嗎?”
封聽雲沒任何猶豫道:“不可能。”
認真鑽研腳下泥地的玄黃完完整整地聽去這些對話,牙疼得要命,暗自腹诽宮千影丢了這麽大的面子,回頭千萬別想起來之後要把自己滅口——
正亂七八糟地排遣,遠處本是去客棧打探情況的解行舟扛着個包袱幾步跑到了他們面前,一臉抓耳撓腮的絕望,英俊的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團。
封聽雲:“怎麽了?”
“小十七沒回來!”解行舟的焦急快要溢出九重天,連珠炮似的道,“我把他的包袱翻了翻,客棧那個嘴碎的小二說,人好像被西秀山的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此炮灰的感情戲殺青了,大師兄神聖不可侵犯(推了推我的暴龍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