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綠山奇閣
廬州。
江南的冬溫潤,一點薄薄的白色鋪在青瓦上,遠望去分不清是霜還是雪。
青瓦白牆的小城裏,熱鬧好像随着北風消逝了,不時只路過幾個人影,連鳥都飛去了更溫暖的南方。
衣衫單薄的青年推開一間小院的門:“師哥,拿到師父的回信了。”
他聲音壓得很輕,手中朝另個人露出一角信箋,正是解行舟。而封聽雲聽了他這話,将茶壺放在一旁走過去,從他手中抽走了信箋。
他們沒有非要擠在一起看東西的習慣,等封聽雲一目十行地過完,解行舟問道:“我們到此間也有快一個月了,盛天涯遲遲不現身,那兩個兔崽子是不是耍我們?師父信上說了什麽,要帶回島上嗎?”
封聽雲把信紙折了折放進懷裏:“沒有,她讓我們把人放了。”
解行舟立刻聲音變了調:“什麽?!”
從在臨淄抓到人迄今,他用盡方法才從玄黃口中套出盛天涯人在長江一線的消息,落地廬州的這些日子他和封聽雲天天四處查探,但盛天涯就跟人間蒸發一樣,怎麽都沒有消息。他強逼宮千影給對方傳信,結果信也發出去了,回音卻遲遲沒收到。
小師弟生死未蔔,要辦的正事又一直沒進展。如此情境下,封聽雲試探着給伊春秋寫了一封信,想請教下一步該如何。
結果他們就等來了這個!
封聽雲比解行舟鎮定,他在院中來回踱步,思慮後道:“我猜師父是想放了人,然後宮千影勢必回去找他師父,如此一來,我們跟着就能抓住他的狐貍尾巴。就算沒能奪回《碧落天書》,也該知道他現在究竟如何——”
是已經習得了其中的全部武學天下無雙了,還是仍舊進退維谷不得要領。心裏有數才好對症下藥,好過現在兩眼一抹黑地瞎抓。
解行舟蹙眉道:“這倒是有理,但小十七怎麽辦?就算左念把他抓回西秀山,此時也應該到了吧,渡心丹可不在他身上,左念會不會對他下手?”
封聽雲:“廬州離寧州快馬加鞭也要走上兩個月,西秀山位置成謎,連當地人都不一定指得出……不如這樣,我們假意放了宮千影後,我尾随他和玄黃去找盛天涯究竟躲在哪,你去西秀山,設法和小十七聯系上。”
解行舟:“啊?”
封聽雲屈指在他額上一彈:“以小十七的修為,現在西秀山估計除了左念,其他人是奈何不得他的。但他單槍匹馬,難免左支右绌,你去把他救出來。”
解行舟這次聽懂了他的意思,卻條件反射道:“我做不來,你去西秀山,我跟着玄黃和宮千影。”
“皮癢,師哥的話不聽了?”封聽雲橫他一眼。
解行舟錯開目光,抿着嘴不語,他很少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封聽雲拍了把他的頭:“啞巴了?行還是不行,你給個準話,別這樣子跟我欠你似的。”
“你沒欠我。”解行舟垂眼小聲道,“我就是不想你和宮千影一起,跟着他也不行。”
起先封聽雲沒懂,瞪着他半晌才反應過來,忍俊不禁。他走回桌邊坐下,倒了兩杯茶朝解行舟招招手,道:“行舟,別鬧了,過來。”
那語氣像喚小狗似的,解行舟待在原地不動:“除此之外,盛天涯本身就看你不順眼,如果你不小心暴露了,怎麽可能以一敵三還能全身而退。他有恩于我,師哥,讓我去吧,你到西秀山救小十七——反正你救過他一次。”
封聽雲:“你過來。”
解行舟不情不願地撇了下嘴,慢慢地挪過去,在他旁邊站着。他之前幾年像喝了天地精華,平白無故狠狠地長了一大截個子,在望月島一躍而成最高海拔,呆在封聽雲邊上的時候,不得不低頭與他說話,目光落點總尴尬地停在他的唇。
當下角度微妙,解行舟只見封聽雲尖尖的下巴微收,一雙飽滿的嘴唇緊抿,眼睛裏還帶着一點笑意地擡頭望他:“還是在賭氣?”
解行舟反駁道:“沒有。”
封聽雲笑得愈發開懷了:“我看着你長大,你什麽心情全寫在臉上,這明明是不高興了,還要和我講道理。”
“我說了理由,你又沒當回事!”解行舟氣急,“他對你心懷不軌,你還要尾随他去找盛天涯,我怎麽看得過去?你忘了當時他——”
“閉嘴。”封聽雲突兀地打斷他,眼裏的笑意忽然消失了。
解行舟意識到說錯話,被呵斥後立刻依言閉嘴了,但臉上表情依舊憤憤。
二人緘默良久,他不甘心道:“師哥,你知道我從不在意這些,我覺得仇怨記這麽久沒意思。但你不是旁人,我對你的事上心——我……我不是宮千影,你知道的。”
他自認把話說得無比明白,期盼封聽雲能給他一個反應,但又暗暗害怕這反應會讓他們維系至今的感情功虧一篑。
沒人比他了解封聽雲。
他斯文,連訓斥都不會高聲,遇事從來不着急,活得萬分恣意。他又像個纨绔,有着不知哪裏來得好教養,笑容跟長在臉上似的,不耐煩也只對自己人抱怨。但他經由那事之後,好像就把自己鎖在堅冰之後不肯再吐露一點真心,誰都不行。
那時他對伊春秋說沒什麽,但怎麽可能沒事?
封聽雲站起身,替他把鬓角一縷散發捋到耳後:“行舟,有的事只能止于口頭的。我不問你何時開始,有何原因,只一句,你是聰明人,就別讓我為難,行麽?”
他的支撐猶如一椽大梁轟然倒塌,砸得全身都痛起來。
解行舟拿起旁邊一只沒人用過的茶杯,倒了熱水一飲而盡,嘴角燙出一個水泡,他像沒察覺似的吸了吸鼻子,片刻後強撐着一點絕望,把心裏那點苦楚肆無忌憚地撒出來:“師哥,你教訓我那麽多次都不如今天一句話來得傷人。”
封聽雲垂眸道:“對不起,我沒力氣也沒興趣去想兒女情長。”
解行舟不願繼續這話題,轉而堅持道:“但還讓我去跟着宮千影吧,求你了。”
話語中某個字讓封聽雲暗暗吃了一驚,他面上還維持着平靜,嘴角無力地一翹:“行,我先去一趟綠山閣打探情況,然後去寧州。”
他的語氣仍舊是溫柔的,解行舟聽完後一點頭,漠然地轉身準備離開。
“還有一事。”封聽雲忽道,“我離開望月島前師父說,此次前來中原,如若找到盛天涯行蹤,差不多可以收網了。”
解行舟眉梢一挑:“看來她一直不太信任小十七,這麽大的事非得避着他跟我們說。”
“不全因為這個,十七他……他年紀小,懂不了師父的執着。”封聽雲抿唇沉默片刻,又道,“總之這個不急,我會慢慢打探。明日開始你我各奔東西,此去遇見大事不要自己擅自拿主意,注意安全。”
叮咛也差不了多少,但他聽來總是刺耳,連句回應也沒有徑直走了。
留封聽雲自己還坐在石桌邊,他看向鉛灰色的天幕,雲層厚重,流動的速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間臨時租來的小院裏沒什麽花草,也比不得望月島感情深,不過兩間簡單的廂房而已,封聽雲卻莫名地有些眷念。
廂房中稀裏嘩啦活一陣震天響,解行舟收拾東西的動靜跟拆房子似的,無一不宣洩着他對封聽雲的不滿,就差沒直接砍人。
封聽雲看了一會兒,表情終于有了一點波動。他皺了皺眉,随後嘆息淹沒在風中了。
他知道傷人,揣着明白裝糊塗,再這樣下去他會耽誤解行舟的。
當年剛相遇的時候,伊春秋牽着個只會低頭看地的孩子來找他。她笑眯眯地摸着那孩子的頭溫柔道:“以後是你的師弟,他被吓着了,這時還沒緩過神來呢,你多照顧着些,師父過幾天再來看他。”
聽盛天涯和伊春秋交談時說,這孩子差點就沒命了,也不知道做娘的怎麽舍得,還沒長大就急吼吼地要賣給權貴人家狎玩。解行舟被盛天涯當場截胡的時候,後背上差點被印了個官府給奴隸燙的烙鐵。
從餘杭到望月島,解行舟改了名字,安頓下來後整三個月沒說過一句話,伊春秋說是驚吓過度暫時失語。
後來他終于能開口,喊的第一聲就是“雲哥”。
就算成天嚷着要做掉大師兄,切磋時兩人都是殺招,解行舟也從沒真要讓他受傷。他六陽掌已經練得很厲害,和自己切磋卻總收着三分氣力。
他真不知道何時解行舟也和宮千影一樣起了別的心思,但他并沒有很驚訝。一個蠻橫,一個卻潤物無聲地默默守着,解行舟無疑願意對他好。
但想得明白和想得通是兩碼事兒。
封聽雲皺着眉,太陽穴無端開始刺痛,他揉着額角,心道是時候兩個人分開一下了。
翌日分頭行動,解行舟沒跟他告別,封聽雲睡醒起身時鎖在後院的宮千影和玄黃都不見了,解行舟的東西也沒在原處。
沒時間讓他處理私情,封聽雲徑直牽了自己的馬,背着包袱一路北上。
冬日裏的陽光吝啬,離開廬州城後的第一站是洛陽。東都繁華尚在,封聽雲牽着馬進了城,走了兩步忽地被一家賣玉石的鋪子吸引了注意力。
這趟回去估摸也春節了,封聽雲思索着要不給四體不勤的師父帶個首飾,免得她常日裏別同一根簪子好幾年了也不換,遂将馬系在一旁,徑直去了店裏。
掌櫃是個胡人,鐵塔似的,旁邊還坐着個漢人賬房先生。他甫一入門,立時有伶俐的跑堂小二來伺候,問他想買什麽。
“給女人用的簪子。”封聽雲朝他禮貌地一笑,“玉質要最好的,送給長輩不講求花哨,樣式可随意些,但千萬得有特色,若是別出心裁那就再好不過。”
聽了他這麽長一大串要求,旁邊的賬房先生起身走過來親自接待了,要帶他去看最新找工匠做的款式。封聽雲懂行,當即笑眯眯地點頭,讓賬房帶自己去了裏間。這些店裏又不成文的潛規則,好東西從不放在外面。
賬房長得斯文,捋着兩撇小胡子,神秘地引他去了一個木架邊,上頭放着兩個物件,其一是簪子,其二是一對玉扳指。
他要買簪子,那賬房幾乎誇上了天,搖着扇子頗有風度道:“這根簪子可是鄯善國産的玉石,玉質溫潤,內如含着一汪水。請了這洛陽城中手最巧的平湖先生雕刻,以那灣水為題,作的是塞上的湖光山色……”
封聽雲聽到一半,注意力全然被玉扳指吸引了。
既是一對,做得便缱绻些,一個大一個小地挨在一起時,上面雕刻的花紋恰好拼出一朵不勝嬌羞的桃花,分開了看卻又猶如鳥雀鳴春,栩栩如生。封聽雲看了一會兒,伸手拿下了那個盒子,仔細端詳後對賬房道:“不如一起吧。”
賬房一愣:“這位公子,您……”
封聽雲:“簪子和這對玉扳指我都要了,勞煩您開個價。”
他喜歡一見鐘情的東西,那種感覺很歡喜,仿佛冥冥之中就期待着相遇,等真見了,無怪會有久別重逢之感。
揣着買好的東西出門,封聽雲不曾牽馬,他看了一眼四周街道,接着身形一閃拐進了旁邊的某條不起眼的巷子中。買簪子只是次要,這才是他來洛陽的目的所在。
巷子不比大道,安靜了許多。封聽雲熟門熟路地停在其中一家小院之前,那地方看着是個買綢緞的莊子,他擡頭确認了周圍環境,直接進去了。
看店的沒有旁人,也并不熱鬧,只有風姿綽約的老板娘坐在後頭認真鑽研自己新塗的蔻丹。聽見腳步聲,她先是有些敷衍地看了眼,待到發現進來的是個身量修長的年輕公子哥時,她立刻站起來,堆除了滿臉谄媚的笑意。
“這位公子是來買綢緞嗎?”
封聽雲左右瞥了眼裏頭的裝潢,不經意道:“檀木引碧瓦,金鈴撫飛甍。”
此言一出,那老板娘的神色立刻變了。她收起了方才的輕浮,整個人倚在桌邊,對上了後半句:“酒家在何許,南楚問東風——公子是來見人的吧?”(*注)
封聽雲揖禮道:“在下求見李夫人。”
老板娘從那櫃臺後頭出來,徐徐替他引開一條路:“繞過後頭的花園,自有一處亭臺,公子只管過去便是了。”
“多謝。”封聽雲朝她笑笑,擡腳越過了門檻。
早在廬州之時,他和解行舟便想到了另一條路。
盛天涯這八年來并非沒有露出馬腳,只是占了他們都在東海的便宜,遠離中原無法及時趕到,每次搞出點動靜就及時抽身,所以一直找不見人。眼下如果還要抓他把柄,除了解行舟那邊一路跟蹤,還有就是求助于人。
江湖中與有一個奇怪門派叫做綠山閣,既不參與紛争,也從不搞什麽噱頭,低調得幾乎沉寂,年輕一輩很多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能與十二樓、妙音閣齊名。
但往前三十年,綠山閣的大名幾乎無人不曉。
作為世家把控的山莊,赫連家之所以聞名天下,靠的不是劍法,也并非內功,而是他們無孔不入的消息源。曾經江湖傳言,大到連環殺人案、小到哪門哪派的哪位弟子娶了媳婦,沒有綠山閣不知道的事。
此山莊眼線遍布天下,倒賣黑白兩道的各種秘辛,亦正亦邪。
老掌門前幾年仙逝,把門中一切人脈與資源都留給了獨生子赫連明照。而赫連明照又娶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做夫人,把綠山閣明暗雙面的生意逐漸分開,隐匿了名聲。
要聯系綠山閣,只能靠他們在天下五個城市布置的不同形态的暗莊,還得知曉暗語。綠山閣不缺錢,要交換想要的東西,就得拿對方需要的去換,珍奇物件、內功秘籍、劍譜乃至于暗器與秘藥,這一點實在讓許多人恨得牙癢癢。
封聽雲想不出旁的辦法,僥幸知道那赫連夫人在此地落腳,勉強來碰個運氣寫了信,豈料對方真就回複讓他來。
拿到回信時,封聽雲暗想:“生意是天下的生意,這一點,他們可以說心胸寬廣了。”
綢緞莊的後院寬闊,好似是舊時大戶人家的樣子,精心修築了三進兩出的門,只當做個擺設,卻又像套在院落中的另一處別苑。封聽雲順着東廂房廊下一路前行,不多時便看見栽種了滿園白梅的後花園。
此時尚未到隆冬時節,只剛下過幾場雪,白梅含苞待放時已讓人情不自禁地聯想這滿園香海開到最盛大時會是什麽模樣了。
那老板娘說的亭子并不建在水上,此間沒有池塘,封聽雲老遠地就看見亭中坐着一個女子。她挽着長發,梳成了初為人婦的樣式,桌案邊熏香缭繞,她正斜倚在榻上,手中一本書翻開了半截,似是正在研讀。
封聽雲沒過去,停在廊下朝她行禮道:“這位想必就是李夫人了,在下封聽雲,前些日子曾給您寫過一封信。”
李夫人放下了書,眼皮也不擡一下。她說話聲音懶洋洋的,又嬌氣,但半分不讓人反感:“收是收到了,但你是否知道,我綠山閣從不做賠本買賣,想知道你要的消息,就得拿值錢的來換。”
“在下明白,不會讓夫人難做。”封聽雲客客氣氣地從袖中取出一卷寫滿了字的絹帛,雙手呈上,“這是‘逍遙散’的制法,如今獻給夫人了。”
李夫人驀地坐直,終于拿正眼看封聽雲:“逍遙散?!你是何門何派?”
封聽雲好整以暇道:“夫人心中已經有了定論,何必非要追問呢?本門身無長物,其他實在不好拿出來獻醜,唯有這逍遙散,或可博夫人一笑。”
她略一躊躇道:“的确夠了……”
封聽雲:“既然足夠,夫人能給我想要的了麽?”
李夫人沉吟片刻,忽又笑道:“逍遙散足足有五十年不曾現身江湖,最後一次出現時我還沒出世。你拿給我這東西,我又不知道效力,萬一你唬我的怎麽辦?”
早已料到她會說這話,封聽雲再次取出一個小紙包:“這裏是成品,夫人可以先找個下人來試試。不過在下只答應了給夫人逍遙散,沒說過要給解藥。夫人自己掂量之後,覺得可行那就得了,不能的話,你我這筆交易黃了也罷。”
李夫人早已成了精,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對這年輕人突然出爾反爾也不惱,站起身來款款朝他走去。
“我便信了你。”李夫人接過封聽雲送上的絹帛,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後,眉梢一挑道,“貴派這是賊心不死,想要卷土重來了?”
封聽雲道:“夫人,如今正道武林烏漆墨黑的,您知道的也不少,難道還對他們有指望麽。當年葉棠前輩所說‘終身不再踏入中原一步’,他固然信守承諾,我們這些後輩卻不受此誓約束,攪弄風雲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哈哈,望月……逍遙散都重出江湖,看來各門各派離再次領教六陽掌也不遠了。”
封聽雲微笑不答,李夫人擡起一雙輪廓優美的鳳目斜斜地掃過他周身,從懷中取出一枚精巧錦囊遞過去:“你要的東西都在裏頭。”
“夫人,有勞了。”
一縷白梅的幽香随着北風緩緩散開,客人去時衣袂一閃便消失在了拐角。李夫人攏着身上的狐裘,凝視他離開的方向,身後突然閃出個人來。
李夫人未曾回頭,仿佛自言自語道:“靈犀啊,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淡綠衣裙的少女眉間幹幹淨淨,已經沒了鮮紅的朱砂印。她颔首道:“是,前些日子從太原傳回的消息說,左念好似快走火入魔了,您的妹妹已經知道他濫殺門徒之事,想必西秀山很快就會發生變故。”
李夫人指尖玩着自己垂下的一縷青絲:“席藍玉,左念,盛天涯……這三人随便哪位已經能翻天覆地了,如今再加上望月島……江湖沉寂了這麽些年,也該換換形勢。稍後我修書一封,你親自送回南楚,切記,一定要遞到明照手上。”
靈犀斂裳道:“明白了。”
她悄無聲息地退開,李夫人靠在廊下坐了,雙手展開拿絹帛,面無表情地仔細又看一遍,露出個極輕極淡的笑。
太原客棧裏有人刻下了一道痕跡,山雨欲來時,綠山閣恐怕也無法獨善其身。
李夫人輕飄飄地松開手時,院中的梅林裏綻開了第一朵花。
作者有話要說:
*注:我編的,引用和化用會标明出處,沒标基本就是自己瞎寫。
巴齊大叔和房陵大叔客串,我覺得你們肯定不記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