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藏殺機

自鵲峰回到雁雪峰下又是長長的一條路,柳十七摟着兔子走在前面與莫瓷天南海北地交談,聞笛和郁徵兩廂緘默跟在後頭,在山口遇見了幾個穿白衣的弟子。

郁徵帶的人不多,都是心腹,見了聞笛幾個人也并未多話,只略一施禮,而後各顧各地在前頭帶路。有個面熟的弟子等了郁徵片刻,欲言又止,郁徵朝他點了點頭,那人便附耳過來道:“客人今日上山了。”

郁徵眼珠輕輕一轉,沒有再大的反應:“有人跟着?”

“大師姐跟着呢。”

郁徵:“那就好,随他四處走吧。回了十二樓你替我傳話,所有人把嘴巴閉嚴了,看見什麽都不許往外說。如有違抗的,逐出師門扔到後山自生自滅。”

那人立時倒抽一口冷氣:“師兄,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動辄就——”

他話沒說完,郁徵不動聲色地瞥了他眼,尚且沒回應,那人首先為這一眼打了個寒顫,自行掐斷話頭,眼角瞟過郁徵身邊含笑不語的聞笛,順從地颔首道:“明白了。”

從前在西秀山弟子教習不必左念和幾個同輩師叔親自指教,向來是聞笛和郁徵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時連聞笛都沒說話,郁徵定是已經下了決心。那弟子暗中嘆了口氣,只覺得這一次去臨淄回來,十二樓上下就沒一個人對勁!

“這都是什麽事啊!”他默默地感慨一句,向前追上郁徵的腳步。

習武之人腳程都快,找着人之後更是不必過多停留,不過半個時辰便已經看見了十二樓隐在山霧後的飛檐。待到幾個弟子七嘴八舌地喊着“大師兄”圍上來時,聞笛縮到最後,拉過了柳十七的胳膊,示意他別動。

郁徵安撫了衆人,正欲說什麽,遠處宋敏兒風風火火地輕身而來。

她看也不看聞笛一眼,徑直落在郁徵面前,眉間擰出了一個“川”,相貌看上去有些扭曲,急吼吼道:“師兄,你怎麽才回來!那人……那人把我甩掉了!”

郁徵眉梢一挑,打斷了宋敏兒後頭的念叨:“你去找找,如果見到客人,就說他要找的人回來了。說完你便回去洗硯齋,不要再理他。”

“有用嗎?”宋敏兒疑惑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接着本能地聽了郁徵的話,急速跑走了。

聞笛目瞪口呆:“這是……變天了還是我看錯了?”

郁徵連個白眼也不給他,招呼左右把莫瓷帶下去重新給背傷上藥,自己則頭也不回地前去洗硯齋,順手抓走了柳十七。

他這一切做得行雲流水,聞笛嘆了口氣只好跟上,心道自從左念不管門派內務後大師兄的段位越來越高,再過不了幾年恐怕就要成精了。

洗硯齋內似是重新整改過了,挂在最當中那幅左念喜歡的山水畫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細長的柳葉刀。鞘上刻有銳利的紋路,聞笛眉頭一皺,看出這好像是從前還小的時候見左念用過的。

十二樓每個人都有一把屬于自己的柳葉刀,倘若丢失也能回來重新鑄造,但惟獨掌門修習折花手,功成之後就用不着刀了。在歷任掌門仙逝後,接替者會把屬于他的刀從武庫中找來,懸挂于主樓的大堂內三年以示紀念。

郁徵把左念的刀挂在這裏……到底是什麽用意?

左念已經死了嗎?

但他們分明還稱呼郁徵為“大師兄”!

聞笛忽地想通了一直以來的疑惑,比如郁徵突然對他的小動作不聞不問,一掃少年時的苛責,開始任由他在左念身邊跑前跑後。再比如他一向剛直,卻在知道自己學了折花手後,只留下幾句廢話,沒有一點發怒的前兆!

自從左念開始器重聞笛……不,是自從郁徵接替了左念掌管內務開始,什麽重要的事他都牢牢抓在了自己手裏——

聞笛見郁徵替柳十七倒了杯茶,呼吸突然停了一拍,接着連說話都變得困難:“……大師兄,你根本不在乎,對不對?”

“嘗嘗。”郁徵對柳十七說完,轉向聞笛,目光直勾勾的,“什麽在乎?”

聞笛吞咽的動作伴随着一陣莫名鈍痛:“你對左念做了什麽?他不可能這麽快就死。”

郁徵随意地擡頭看了眼牆上的刀,嘴角輕輕一翹,他不常笑,這表情竟有幾分讓人陌生眼前的青年了:“鎖在庭芳苑,他走火入魔損了一半修為,如果不靜養幾年無法大好。我替他處理大小內務将近十年,門中有他沒他,其實都一樣。”

聞笛幾乎一字一頓:“你……你只想要實權?折花手呢?”

“折花手的氣勁嗎?他正是修習折花手和天地功法,以致于內息紊亂混元失衡,我還要那勞什子作甚?”郁徵垂眸又倒了一杯茶,遙遙地遞給聞笛,“聞師弟,事已至此了,你報仇,我接替掌門,如何?”

一聲清脆的陶瓷破碎,柳十七手中小小茶盞猛地墜地粉身碎骨,他不可思議地看向郁徵,竟錯覺對方點透了的事只是一場誤會。

半晌靜默,聞笛笑出了聲,他終于發現自己以為的最大秘密原來早就不是個秘密了。

他往前幾步接過郁徵遞來的茶盞:“你何時知道的?”

郁徵頭向柳十七一歪,目光卻仍舊盯着聞笛,沒開口。聞笛卻從他臉上看出了旁的情緒,篤定郁徵知道的比自己想得多。

他把茶水一飲而盡,道:“大師兄,我低估你了。我以為你永遠是師父的耳朵,卻不想連耳朵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好得很,原來我沒猜錯,十二樓早就爛了,從內爛到外,師父走火入魔得正是時候,否則你都要同室操戈了——渡心丹,你是故意拖延?”

全是嘲諷,郁徵毫不猶豫地承認道:“不錯,渡心丹雖難制成,還沒到難倒我的地步。我從沒想過同室操戈,你想他走火入魔,只有這樣才可以乘機下手。聞笛,他的命是欠你的,但這麽些年,他欠我更多。”

聞笛:“因為你是大師兄,他卻從沒正眼看過你?”

郁徵:“我是他第一個弟子,跟他最久,然後他逢人便說最得意的門生是你和柳眠聲,我的心情他在意過麽——我不記恨你們,因為你們無辜。你以為阿眠逃走那天,我當真不知道他在溪水對岸的山洞裏嗎?”

聞笛:“……”

他張了張嘴,郁徵擡眼瞟過他的神情,繼續道:“你不必表達對我的感激,我有私心。一開始我想讓師父承認我才是最好的,後來發現只是徒勞,他一邊恨柳眠聲,一邊又念着他想找他回來,除了‘大弟子’這個頭銜,他什麽也沒給我。”

聞笛腦內亂成一鍋粥,他一會兒想:“郁徵居然也有私心?”一會兒又想:“他說得這麽坦蕩,我好似挑不出毛病?他是在嫉妒嗎?好像又沒有。”

“……我終于發現,他什麽也給不了我。”郁徵弓身撿起柳十七摔了的茶盞碎片,語調沒有絲毫起伏,“那是我最絕望也最痛苦的日子,不被需要,不被器重,像個可有可無的花瓶。但好在遇見了莫瓷,他需要我照顧,于是……慢慢找回了理智。我開始想,不如暗中和你一起逼左念,到最後各取所需。”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得悄無聲息,聞笛渾身一震:“你利用我?!”

郁徵目光銳利:“你何嘗不是在利用我?”

聞笛緘默,他的确每一步都把郁徵算計了進去,從渡心丹到現在,甚至包括他給郁徵的《天地功法》絹帛——他隐隐期待着郁徵背叛西秀山,進而摧毀整個十二樓。

但他沒想到,郁徵哪怕要叛,也只是叛了左念。

郁徵用帕子抱起茶盞碎片,在掌心掂了掂,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我的爛攤子已經收拾好了,你的爛攤子自己收拾,我說過的。從現在起,咱們兩清。”

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撇清一切,然後冷眼旁觀,這的确是郁徵的風格,也是十二樓的風格——郁徵沒說錯,如今的十二樓不需要左念這個掌門。

聞笛站在原地失去了知覺,直到他被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他回過神,柳十七擔憂的神色映入眼底,他抿唇,輕聲道:“笛哥,沒事吧?”

“沒事。”聞笛本能地敷衍道,接着他的眼神柔軟了,堅定地重複了一遍,“沒事。”

如此更好,他可以放手一搏了。

當晚柳十七和聞笛一起住在他們幼時住過的房間,如今那張窄榻擠不下兩個成年男子了,他們便并排坐着。旁邊腳踏上窩着一只兔子,正閉目養神——此毛團自“小蓬萊”出來之後便黏上了十七,屢次放歸自然未果,最終一路帶回了十二樓。

柳十七吹滅了燈,聞笛倚在榻上,忽然道:“我記得你小時候睡不着覺,讓我講故事聽。聽就聽吧,還淨愛聽什麽牛鬼蛇神的……最後胡編亂造把你哄睡了,我給自己吓得不敢合眼。十七,我落下後遺症現在還沒好。”

柳十七一笑,不接他的話:“你對大師兄失望嗎?”

他是在說郁徵,有時候柳十七的話裏仍舊能透出他與西秀山的聯系,這讓他自己錯亂,而聞笛聽來亦感慨萬千:“不,你別聽他說得那麽兇,其實他也為了別人。”

柳十七:“誰?”

聞笛想了想,道:“你見過莫瓷那孩子了,郁師兄很疼他,在乎他。我那幾年一心撲在怎麽賺取左念的信任,倒真不知道他曾那麽痛苦……許是那時候阿瓷陪着,才不至于毀了他。你看,有時候你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能無意識地拯救一個靈魂。”

柳十七似懂非懂地“啊”了一聲,奇怪地聯想到了解行舟。

聞笛道:“後來我回過神,他已經十分寵着阿瓷,我見他們相處,郁師兄又像兄長又像密友。他時時護着阿瓷,生怕對方受一點委屈,想來如今置整個十二樓于自己鼓掌間,也總有因為想保護阿瓷。他掉下斷崖那次郁師兄吓壞了,我才猜到了他們關系非比尋常。”

柳十七順嘴說:“能有什麽關系?”

聞笛扭頭望向他,窗外透進了回廊下朦胧的昏黃燭光,映在柳十七微圓的眼裏,像兩團跳動的火焰,生生不息的溫暖。

他壓低聲音:“真想知道?”

柳十七的好奇心被他故弄玄虛地一說更是泛濫了,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下:“別深沉。”

下一刻,容不得他再多說什麽,聞笛單手摟過他的後腰,順着往上掌心貼在柳十七脊骨上。他動彈不得,覺得這張本就窄的床榻驟然更加逼仄了——

那雙鳳眼裏一絲猶疑悄然而逝,接着柳十七只覺唇上一軟。

聞笛的睫毛翕動間掃過了他的眼睑,片刻而已,柳十七還沒回過神,聞笛已經放開了他,聲音輕快又恢複了先前的樣子:“就是這樣的關系。”

旖旎消散殆盡,柳十七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頭好似還留着那柔軟觸感。縱然再不知世事,他翻過坊間男歡女愛的話本,後知後覺那微涼的溫度,再一聯想和解行舟插科打诨時聽說的緋色情事,臉頰立刻燒起來。

但他猶猶豫豫道:“可莫瓷是男……”

聞笛的手指擦過他方才親的地方:“所以才驚世駭俗。郁師兄責任感重,不能離開十二樓。平日裏衆人服他,對他和莫瓷的關系睜只眼閉只眼,那無所謂,但他要讓所有人閉嘴只有這一條路——他白天是吓你呢,哪有那麽多陰謀。”

柳十七聲音提高了:“就、就為了這個?”

聞笛笑出聲,知道這孩子還需要時間接受,親昵地攏過他的後頸,在他耳垂咬了一下:“你要遇見了才知道,‘這個’快活着呢……好了,睡吧,你累了。”

他的話有魔力,柳十七打了個哈欠,一時忘了追究被聞笛啄了口的事情,面朝牆內躺在榻上,眼皮沉沉地耷下來。

半夢半醒間他感覺聞笛一直坐在旁邊,手掌有節奏地輕拍他的肩膀,像在哄他入睡。他不出一會兒便呼吸平穩了,自然不知道聞笛後來下榻,在桌邊坐了一宿。

故地故人,月色朦胧的晴雪夜,本是個适合安眠的日子,柳十七卻無端在這樣溫柔的環境中做了個奇怪的夢。

自他離開望月島小半年來,第一次夢見了伊春秋,對方穿着初見時那身淡黃衣裙,神色如同少女,坐在清風亭中與一個玄衣男子相談甚歡。

柳十七剛要上前,那男子卻突然消失了,留伊春秋獨坐片刻,轉過頭來:“小十七?”

他在夢裏想給伊春秋一個微笑,但又被好奇心激得要問她方才的男人是誰,正邁出一步,肩膀被誰按住了。柳十七側頭一看,聞笛含着一抹笑摟過他的肩膀,周遭環境瞬息萬變,從春日融融的望月島忽地轉移到白雪皚皚的西秀山。

聞笛一身白衣已經被血染紅了大半,他面上的朱砂卻不在,眉心只餘血痕。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摸,還未觸碰到時,眼前驀地一黑。

接着是冷,柳十七低頭一看,一柄長刀從自己和聞笛胸腹間穿透,他卻半點沒覺得疼。

他認出那是自己的刀,心神徹底亂了。而面前挨了一刀的聞笛卻朝他傾身,單手拖住他的後腦,動作溫柔缱绻,仿佛對待世間僅有的珍寶。

遠處飄來悠悠仙樂,聽在柳十七耳中時他整個人渾身一凜,猛地推開了聞笛。長河刀破胸而出,頓時血流如注,柳十七跪倒在地,他一擡頭時,聞笛又變成了左念的模樣,與那日在斷崖邊別無二致,朝他天靈蓋一掌拍下——

“唔!”

柳十七睜開眼,他片刻後反應過來那不過是個夢境,剛要舒一口氣,耳畔的樂聲卻依舊萦繞,如絲如竹,糾葛不去。

那樂聲他不可能記錯!柳十七立刻一股腦地從榻上坐起來,房門半掩,聞笛不在裏面。

心頭一沉,柳十七連忙穿衣出門,他拿了倚在門邊的刀,一出門先和端水前來的一個弟子撞個正着。顧不上沾濕了的前襟,柳十七慌張問道:“聞笛呢?”

那弟子年歲不大,許是被他嚴肅的語氣吓着,好一會兒才答道:“洗硯齋……”

柳十七不敢怠慢只留下一句“多謝”,即刻順着廊下一陣小跑。十二樓的月明樓燒毀大半,于是作為議事廳的洗硯齋臨時成了大堂,他一路走過去,遇上的人不多,見了他紛紛停下讓路,柳十七雖感到奇怪,卻沒多想。

洗硯齋近在咫尺,原本消停了不少的樂聲又奏了起來。

大門緊閉,柳十七來不及等通報,擅自推開了門。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當中撫琴人的身上,神色由迷茫剎那轉為驚喜:“大師兄!”

修長指節按上琴弦,止住了樂聲,封聽雲擡起頭來,卻和旁邊站着的聞笛說話:“我早便說了,在島上時他每天早上都是這麽起來的。”

柳十七又好氣又好笑:“流波弄月曲,大師兄,你自己說聽多了不好的。”

封聽雲:“我說過麽?我怎麽覺得恰恰相反,習武之人應當多與此曲切磋,免得為天地所擾——我看郁兄深有同感,你多大年紀了還賴床?”

他随着這話記起那個語焉不詳的夢境,笑了笑沒接話,剛在旁邊坐下端起一杯茶,想起要問封聽雲自己的包袱他可有收好,門外忽然跑進來披頭散發的宋敏兒。

江湖聞名的美人自從臨淄走了一遭,整個人就不太在乎形象,也抹得開面子了。如今她幾步跑到郁徵面前,一擡起臉,眼睛裏竟有淚水:“大師兄,大師兄……!”

郁徵預感不妙,握住她的肩膀:“怎麽了?”

宋敏兒先狠狠地瞪了封聽雲一眼,随後撫平一股氣:“師父……師父今天不知道發什麽瘋,在庭芳苑裏砸門,說要出來,說他知道柳眠聲回來了,要把他殺——”

她話音未落,一道身影立時竄出門外,把衆人都吓了一跳。待到緩過神發現是誰跑得飛快後,郁徵始料未及,放開握着宋敏兒的手,疾步奔到門口,卻已經看不見聞笛的影子了。這關節上,怎麽還惹事!

他轉向柳十七,還沒多說話,對方握緊了刀起身:“我去找他。”

郁徵忙囑咐他道:“別讓他沖動!你知道路怎麽走嗎?一直往前,看見松樹往東。”

柳十七一點頭,示意自己都明白後輕身朝庭芳苑奔去。餘下衆人裏又站起一個,封聽雲抱着琴往旁邊桌上放了,道:“我去看着自家師弟。”

他只言片語劃清了與十二樓的界限,接着摘下佩劍,跟随柳十七而去。郁徵知道是他們自家的事,說過不再插手後當真沒有要再管的意思。

宋敏兒都要急上火了:“師兄,這……現在該怎麽辦?師父瘋了,聞笛殺氣沖天的,柳眠聲也……師兄,事情發生在西秀山,你真要袖手旁觀?”

四下紛紛起了議論聲,但郁徵不答,他站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像,神情也如同石頭一般冷硬。她似是想起郁徵說過什麽,宋敏兒一抹眼角,毅然決然道:“不管你怎麽決定,這關頭上也懶得同你争。但我是師父的弟子,我得去!”

她像突然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難得地不用旁人替她拿主意。宋敏兒把其他人紛紛留在洗硯齋,她的輕功在這一天幾乎登峰造極了,她行至庭芳苑外,被一聲刺耳的金屬碰撞激得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

“你殺了他有什麽用,沖我來?沖我來呀!”她聽見聞笛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沙啞,“既然如此,你被蒙了心眼再看不見師徒情分,就不要怪我忘恩負義!”

宋敏兒越過矮牆看清混亂中心,聞笛拔刀不由分說地砍向左念——

她發出一聲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

給掌門的盒飯熱一熱(。

存稿緊巴巴 本周日暫不更新 大家周一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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