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弦合幾乎快要将這件事忘了,如今被她以如此鄭重的語氣提起,不禁愣怔。
觑看着她的神色,殷氏和緩一笑:“你看,連你都忘了,伯瑱……大概也忘了吧。”
弦合道:“我會提醒哥哥的,嫂子你就安心陪在如圭身邊。”
殷氏的面上漾着淡而顯憂的神情,她垂眸看着泥瓦盆裏長勢甚好的雲栽,唇角始終噙着一抹恬然疏遠的笑:“就算伯瑱信守承諾,那這新進門的少夫人呢?自己還沒有孩子,就要先養着別人的孩子在膝下,将心比心,換做是誰心裏也會不痛快吧。”
“韓家姐姐性情溫婉,很是通情達理,嫂嫂勿要多心。”弦合忙不疊地勸慰她,可心裏也有一絲絲的別扭,就算再溫婉柔順,遇上這樣的情形也很難安之若素吧,這和家中姊妹之間的争執全然不同。如圭若是要過繼到哥哥名下,勢必是要先占了長子的名號,世家勳族,總是格外看重這個的。
“這與性情無關。”殷氏慣常精明,此刻更加通透:“如圭說到底只是個孩子,暫且礙不着誰。只要我這個母親離他遠遠的,在這個大宅院裏,遲早有一天大家都會忘掉他的身世,只将他當做餘家公子來看。而韓家姑娘那邊,他若是能日日夜夜地晨昏定省,叫着人家母親,盡着孝道,就算沒有親生母子的緣分,也該能修來幾分親情。可若是我這個生母老在跟前礙眼,時時刻刻提醒着人家是在給別人養兒子,如圭若是再不懂事,厚此薄彼,只會生出許多隔閡心結。”
她說的句句在理,所思細致,無一不是在為如圭的前程考慮。
可……弦合柔聲問:“你舍得嗎?他可是你的親兒子。”
殷氏眸光一閃,似是蘊着冰瑩瑩的淚,轉瞬斂去,狠下心腸道:“沒有什麽舍得舍不得,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他能好。”
屋中靜默,兩人相顧無言,只有鼎爐中徐徐飄出的香霧缭繞,織成了一片朦胧霜紗。
殷氏說到做到,果真向餘文翦禀過後就去了陵州城郊的庵堂修行。如圭暫且接到弦合的屋裏,這孩子一反常态地沒有因母親的離去而大哭大鬧,只是乖順地站在弦合身邊,眼圈發紅,像是早已哭過了。
弦合有感,必是殷氏提前囑咐過他不許哭,才強忍着。這孩子不過七歲,在喪父之後還要與母親生別離,且小小年紀就得學會收斂傷悲、壓抑痛苦,着實可憐。弦合讓人通知教習他的夫子,這三日先不必上學了,趁着春光明媚,讓管家帶他出去四處游覽一番,順帶散散心。
餘思遠的婚事比預想中還要順利,餘父、餘母親自去了靖州,備下厚禮向韓家提親,雙方商定了納媒六聘,就此塵埃落定。
期間隐約傳出一些關于韓家不好的傳言,弦合問過秦媽媽才知,韓家人嫌餘思遠有腿疾,在過媒時言語上有輕慢。
哥哥的殘疾是因為小時候為救弦合從樹上摔下來所致,她最聽不得別人因為這個嘲笑他,當即怒火沖頂,氣的将手中新采的花狠狠擲到地上。但她轉而想起那日在韓家的情形,覺得這樣的事怕不是韓瑩能幹出來的,準是她的後母和妹妹在生事。
韓家雖然是書香門第,可已見衰落,餘家雖不算如日中天,可長年在陵州也有一定的人脈恩勢,兄長官運正盛,前程不可限量,韓餘兩家的聯姻怎麽算都是對方高攀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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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是韓家夫人和她女兒瞧着眼熱才故意使壞,她要是真生氣,或是将這事放在心上遷怒于将要進門的新嫂子,那豈不是中了對方的計。
想到這一層,她又彎身将花撿了起來,囑咐秦媽媽,這話她們說過就算了,盯着底下人絕不許亂嚼新夫人的口舌。
秦媽媽應下,侍女來報,說是大姑娘回來了。
姝合因為懷孕的緣故看上去豐腴了不少,從前未出閣時是一朵俏麗纖細的水晶花,如今倒像是瑩潤花韻的珍珠,白皙清透的肌膚好像能掐出水來,眉眼疏淡,唇若點绛朱,整個人看上去平和且溫恬。
落盞鋪了厚實的繡墊,又怕風撲着她,欠身将軒窗合上,拉緊了栓子。
姝合瞧着一屋人忙活,又是端茶備點心,又是給她騰座椅,笑着道:“行了,你們別啰嗦了,我離生還遠着呢,要是天天這樣,往後我可不敢來了。”
弦合剝着橘子,瞧着她微微凸起的腹部,細羅紗緞子像水一樣流暢柔軟,勾勒出恰到好處的弧度。
不禁笑了:“姐姐,人家都說懷孕辛苦,我怎麽覺得你的氣色比從前在家裏時還要好呢。”
姝合将團扇扔到榻裏,大咧咧拿了弦合新剝好的橘瓣來吃,道:“從前我要憂心的事太多,總想着将來會不會所嫁非人,婆家會不會給自己委屈受,自然氣色好不了。如今家裏婆母貼心,夫君仕途又安穩,我只需等着孩子出生便是,自然氣色好了。”
望着貞靜幸福的姐姐,弦合的目光微有恍惚,乍然憶起前世她嫁進吳家的樣子,形容枯槁,總是面帶怨怼傷戚,讓人不忍卒睹。
她突然覺得,一切只要重來,不管多少辛苦與煎熬,都是值得的。
見妹妹含笑沉默,姝合歪頭凝視她:“你可知道,齊家老夫人來陵州了。”
齊老夫人……弦合想起當日在越州躲在屏風後聽江叡和齊老夫人的談話,她當時說她會親自來一趟陵州,和裴夫人商議江叡和齊沅湘的婚事,竟沒想到,她會來的這麽快,看來她還是不想輕易放棄江叡這個準孫婿。
一時愁緒上心頭,沉甸甸地落了下來。
姝合仔細察看着她的臉色,摒退了随侍的衆人,道:“關于魏侯要派長子入質長安的消息甚嚣塵上,但若是齊家肯站在三公子身後,或許就算是君侯也得有所顧忌。”
弦合下意識搖頭,不會的,江叡不會負她。
但她猛然反應過來,自己與江叡的事好像沒有跟姝合說過,她探究地擡頭看向姝合,見她神情柔隽,凝睇着自己:“你是我的妹妹,難道我會看不穿你的心事嗎?”
想起當初姝合一心想要給她做媒,撮合她和文寅之,又恰在西郊遇上從夕山會盟歸來的江叡,幾人尴尬碰面,好像是許久之前的事了一樣。
她不再遮掩,靠在姐姐身上,怡靜溫和地說:“我相信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可只這一句,似乎已涵蓋了所有,再說其他都是累贅。
姝合凝如脂玉的手撫在弦合的側頰上,呵氣如蘭中帶了幾分喟嘆:“從前你總是防備心那麽強,極少見你這樣全身心地去相信去依賴一個人,可如今見你這樣,卻又擔心,怕你會受傷。”
弦合抿唇微笑,聽姝合接着道:“我倒還聽說近些日子西關不穩,楚侯麾下幾個大将屢屢犯境,像是要跟大魏撕破了臉似的。”
自從靖州回來,弦合就被關在這深宅大院裏,自丢了治家權後耳目也不靈敏,幾乎是與外面消息隔絕了,乍一聽到這事,倒真有些驚訝。
姝合忖道:“大約楚國那邊也聽說了大魏要往長安派質子的事,魏侯麾下雖良将衆多,但可挂帥者卻寥寥無幾。上将軍顧長安已年邁,而齊袁兩家又各懷鬼胎,不堪信任。若真讓三公子去了長安,恐怕就是楚軍揮師向東,我們也無力抵抗了。”
弦合點頭:“若是等到質子入了長安,就等于是大魏向大周表了忠心。各諸侯雖然不聽周天子節制,但名義上仍承認自己是大周之臣,到那時再來攻伐大魏,恐怕會師出無名,受天下各方摘責。倒不如在将派未派,魏地人心惶惶之際先來讨些便宜,這也符合諸侯利字當頭的秉性。”
姝合默了默,又搖頭:“君侯實不該讓三公子入質,這無異于自斷臂膀。”
“讓三公子入質,無異于自斷臂膀!”
魏侯府邸議事殿,齊老夫人铿然說道。
她本是來探望裴夫人,自然而然将話落到兩家的婚約上,裴夫人端得軟弱又乏有主見,當前危局,既無破局的決心也無破局的手段,只一昧哭哭啼啼,氣的齊老夫人怒火沖頂,當即拄着銅頂麒麟權杖去找魏侯理論去了。
江硯道面對指責,卻也不惱,拿出晚輩的姿态先讓齊老夫人坐,又瞥了眼侍立在側,站得端整的江叡,為難道:“大魏如今腹背受敵,突厥和楚侯虎視眈眈,楊曦又素來不安分,連大周都對我遲遲不派質子入長安表示不滿,這樣下去,實在不是長久之計。”
齊老夫人喝了口茶,潤過嗓子,依舊氣若中天:“魏侯就一個兒子嗎?您不是還有一個兒子,文韬武略樣樣遜于三公子,品性也就那麽回事,又不是長子,這樣的除了當質子也沒什麽別的用處了吧。”
裴夫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被江叡涼涼地眄了一眼,忙正襟危坐,端出一副雍容娴靜的氣度。
江硯道低咳了一聲,似是對自己的兒子被人描述成那般不堪用而感到些許尴尬,道:“孤何嘗不知,可周帝和盧楚也不是傻子,人家點名要長子,孤要是非要強留下這個骁勇善戰的長子,那不就等于是告訴人家我大魏不安分,還想着要開疆拓土嗎?”
齊老夫人一噎,沒了說辭。
江硯道感覺自己控制住了場面,向後微仰了身體,疏開垂袖,意态沉穩道:“孤聽說,齊家有意要将沅湘嫁給臨羨,若是這樣,那就趁早完婚,等完了婚也好陪着臨羨一同去長安。”
齊老夫人面色沉凝,緘然不語。
江硯道說:“您放心,孤一定給他們風光操辦。”
齊老夫人猶自不語,卻在心裏大罵江硯道老狐貍,偏心不足,又想來算計他們家。誰不知質子一旦入了長安,那便是此生未蔔,能庸碌至死都是運氣了,萬一将來諸侯開戰,直搗長安,大周肯定先拿質子開刀祭旗,到時性命都不保。
她原本就對江叡母子沒什麽情分,長久以來的聯盟也是利益居多,若是江叡沒了利用價值,那她自然要重新考量彼此之間的關系。在這個時候,搭上一個孫女事小,但姻親締結就意味着多了根扯不斷的攀連,若是将來大魏改換了天地,也不容易順着新風向去走了。
見她沉默,裴夫人急了:“表姑母,咱們不是說好了讓沅湘和臨羨成親的嗎?”她頓了頓,試探着傾身問:“您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江硯道亦将炯炯目光落在齊老夫人身上。
齊老夫人道:“沅湘年幼,不到婚齡,現在談成婚為時過早。”
江叡站在一旁,唇角輕提起一個隐晦的弧度,掠過似有若無的笑意。
江硯道急道:“孤何嘗不知道為時過早,可眼下臨羨随時都有可能奉诏去長安,若是等他走了,那還怎麽成親?”
齊老夫人依舊沉穩:“那就不成了。”
江硯道一滞,将前傾的身子收了回來,老成中浮上幾許了然,問:“您的意思是兩家婚事就此作罷?”
齊老夫人不語,但此時不語已是一種表态。
江硯道哈哈大笑,轉向江叡:“臨羨,你看見了吧,你還信誓旦旦說人家定不會食言,孰料舵随風轉,哪是你能想象的到的。”
江叡面色冷凝,視線滑過母親,裴夫人接着拍案而起:“表姑母,您若如此,那我可就要為臨羨另擇賢妻了,只求您到時不要反悔!”
齊家向來利益至少而寡淡情義,齊老夫人自然不會被虛張聲勢的裴夫人吓唬着,她連正眼都沒看裴夫人,只斂袖起身,朝着魏侯拜了拜,轉而離去。
大殿正門對着杳杳綿延的浮雕石道,齊老夫人的身影漸漸渺小,直到最後再也看不見。
裴夫人一直目送她離去,撫着胸口長舒了口氣,瞥了江叡一眼,略帶埋怨:“我上次沒仔細看,那餘家三姑娘到底有什麽過人之處,非得讓你娘來陪你演這一出戲。”
江硯道輕咳一聲,朝裴夫人擺了擺手:“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孤有話要單獨跟臨羨說。”
裴夫人不情不願地站起身,潦草地朝魏侯拂了拂身,攬過袍袖,邁着碎步儀态萬千地轉身出去。
等她走了,江硯道朝江叡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跟前來,低聲問:“這出戲再往下怎麽唱?”
江叡站着俯瞰了他一眼,彎下腰附在他耳邊一番耳語。
江硯道瞪圓了眼,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垂毓冕冠,不滿地癟了癟嘴:“你也太貪心了吧……”
江叡直起身,負袖後退了兩步,神情漫然:“西關危在旦夕,楊曦又蓄勢而發,長安那邊寸步不讓,我實在想不出除了這個主意,父侯你還有什麽高招?”
江硯道恨恨地拿手點他:“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似是得了靈感,他愈加篤定道:“你先是故意把你要去長安為質的消息放出去,不止是為了讓齊家上鈎,還想引誘敵軍,讓邊境不穩,為父我騎虎難下,不得不聽了你的。”
江叡冷清地睨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舍不下權位,我何至于出此下策,你可真是活了兩輩子都沒活明白。”
江硯道猛拍桌子,咬牙切齒道:“你這逆子!”被江叡瞪了一眼,轉瞬氣勢弱下去,威風赫赫的臉上不甚協調地冒出些許膽怯,讪讪地将手收回來,揉着拳頭還是餘怨未消,念叨:“可憐的餘家小姑娘,就落到你的手裏了……”
一聽到‘餘家小姑娘’幾個字,江叡沉凝僵冷的輪廓莫名柔和了起來,唇線微彎,漫出溫潤的笑意。
弦合這幾日總做噩夢,夢裏各種鬼魅花樣百出地露出各種猙獰姿态,她常常在夜間悚然驚醒,冷汗濡濕了枕席,一顆心惶惶不安,幾乎要從胸膛裏跳出來。
從靖州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江叡再沒露面,半點消息都沒有。外面關于他的種種傳言甚嚣塵上,像驅之不散的毒霧,只快把她逼瘋了。
她沉住了性子一直等,一直等,到熏風自南來,陽炭烹關中的酷暑盛夏,把兄長的婚期先等來了。
他提前三日從靖州回了陵州,從漫江邊的喜船上迎了韓家姑娘入門,成婚後只在家中住了十天,就匆匆帶着新婦回了靖州,自然是帶着如圭一起走了。
邊境不穩,各地番将嚴陣以待,未有敢擅離職守的,兄長匆匆而歸也是常理。只是她覺得,兄長這一次回來似是與她疏遠了許多。
這種疏遠不在于言語、行動,只是兩人之間的感覺變了,兄長看向她的目光總是透着躲閃,仿佛稍稍觸及她的視線,便如觸雷般移開。
她想起兄長曾經說過的,成親之後也許兄妹兩人就會彼此疏遠,再不複往日親密,便有些傷慨。但慶幸的是,也不全是令人傷慨的事情,兄長成親當日,她見到了江叡。
自靖州一別,江叡便深居簡出,如此這般千呼萬喚始出來,自是被圍了嚴實。他們或是假意問候,或是蓄意探聽,總之是要将這些日子纏繞于他身上的關于朝局走向的事态問出個一二來。
江叡自是得小心應付。
弦合隔着人影憧憧、衣袂簌簌遠遠看了他一眼,見他曈眸瑩亮,似是穿破人煙也朝她看過來,無奈地抿了抿唇,斂過衣袖朝游廊上走去。
池中碧波蕩漾,敷水盛開着芙蓉,花瓣曼妙而鮮妍,半身浸泡在水中,半身開在朝陽下,顯得極盡美豔。
她憑欄看了一陣兒,身後傳來腳步聲,江叡湊到她身側循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目光所及是一片粼粼游豔,只覺風光之盛快要溢出來一樣。
“弦合,你最近過的好嗎?”
他的聲音像和着鼓點,聽起來朗越有韻律,因靠得太近,噴出來的熱氣繞到她的脖頸上,只覺酥酥癢癢的。
她賭氣似得離他遠一些,悶聲道:“好,過的可好了。”
江叡歪頭凝望着她,看出她的別扭與埋怨,不禁莞爾:“我不日就要動身去長安了,這一去不是游山玩水而是留為質子,背井離鄉,可能一生都不得歸,也可能會因諸侯混戰而做了人家的祭旗亡魂。你……願意與我同去嗎?”
“我當然……”願意。随你闖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更何況區區長安。
可弦合又郁悶了,人家剛晾了他這麽些日子,她再這麽上趕子那不是太自降身價。
因此她與江叡隔着一線之距,水光游華在側,瞪着眼睛不說話。
“你當然什麽?”江叡的眼睛極亮,如納藏了斑斓星河在其中,連身側的粼粼波光都黯然失色。
算了,她抛去了這諸多計較,痛快道:“長安嘛,去就去,這天下還沒有我餘弦合怕了的地方。”
江叡笑了,俊秀無雙的面上綻開傾世風華,深情拳拳地凝睇着她,将她攬入懷中,柔聲道:“你願意随我赴千險之境,我卻不舍得讓你跟着我吃苦,弦合,你放心。”
她眨了眨眼,倚靠在他懷裏尚沒有想通這言外之意,江叡已将她松開。嬉笑喧鬧之聲漸漸逼近,似是有人過來了,他留戀不舍地深深看了看她,轉過身又匆匆離去。
身邊還萦着他身上淡而清馥的熏香,卻已疏冷一片,沒有了他的陪伴,連同這一池正當花季的芙蓉都失卻了顏色。
他讓她放心,可是她如何能放心,沒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天,什麽事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她兀自憂心忡忡地在家裏度日如年,直到半月後,外面傳來幾乎是改天換日的消息。
秦媽媽邁着碎步匆匆進屋,驚道:“魏侯上表大周天子,因年邁體虛,請求禪位與自己的長子江叡,改派次子江勖入長安為質。”
弦合和落盞正在替餘大夫人打理璎珞,聞言,三人皆震驚地看向秦媽媽,秦媽媽咽了口唾沫,道:“天子準了,從長安來的使臣在朝歌臺當衆宣讀聖旨,準了魏侯的禪位之請,改封他為泰山公,并賜垂毓冠和九绶麒麟袍給三公子,為他擇定良日正式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