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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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起來的時候有點晚, 下樓拿水,看到蘇淮正坐在沙發裏啃着堅果看電視劇。這部劇他知道,二十集的內容跟注水的豬肉似的搞成了六十集, 偏生蘇淮還喜歡的緊, 每日必追,比吃飯還規律。
仰頭喝了兩口水, 涼意浸染, 晨起的酣意也退了幾分。環顧樓上樓下, 只有電視劇裏女主角誇張的哭聲。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威脅蘇淮:“要麽調低聲音, 要麽立馬關掉, 你自己選。”
淫威之下,蘇淮只能服從。剛減了幾分音量,懷音從樓上下來。
烈日炎炎, 她穿的格外清涼。
白色綢質襯衣柔軟的貼合着她的肌膚, 下身是一條藍色的牛仔短褲, 腳上一雙白色帆布鞋,襯得一雙長腿筆直而修長, 瑩潤生輝。長長的黑發紮了起來, 露出光潔的額頭,眉目之間掃了淡妝, 但是唇瓣上的色調卻格外紅潤。
這樣的懷音,山溫水軟依舊,但是卻多了幾分活性, 鮮活明媚,讓人挪不開眼睛。
“要出門?”陸沉眉眼不動,蘇淮越過沙發探過頭來問道。
“嗯。”懷音點頭,繞過陸沉打開冰箱,拿了水。擦肩而過的瞬間,陸沉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味道。
“做什麽去啊?”蘇淮看了一眼陸沉,繼續問。
懷音腦後的馬尾微微一甩,她笑道:“約會。”
話音未落,她已經邁着輕巧的步伐離開。看着她的背影,蘇淮忍不住說道:“約會?和誰?”
是啊,和誰?
還是說,這個人,就是那個讓她念起過去的人?
懷音一去便是一天,直到晚上九點才回來。她心情很好,嘴裏哼着歌,音調不對,但卻彰顯了她的好心情。
陸沉抱臂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的看她:“還知道回來?”
安靜的夜晚,獨留的一盞燈火,再加上一個等待的男人,這種情況,原本讓人覺的溫暖。
只是,懷音覺得他話裏意味太重。但是她心情好,不願和他計較:“嗯。”
“去哪兒了?!”陸沉繼續追問。
“沒去哪兒,就是去了游樂園,還去了鬼屋。”懷音眼睛亮晶晶的,她真的沒想到溫祁會帶她去游樂園,就是因為之前她提了一句,說從來沒有去過游樂園,他就特意買了票帶她去。
她真的很喜歡,尤其是在鬼屋,她一直尖叫,出來的時候溫祁笑着說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姑娘的嗓音會飙到這麽高,連裏面的鬼都被吓了一跳。
“大夏天去游樂園,你這個朋友可真是貼心。”陸沉撇撇嘴,語氣裏的陰陽怪氣可見一斑。
懷音仰頭,隔着兩個臺階的距離,望進他的眼睛裏,格外認真:“陸沉,我從不幹涉你和貝漣漪交往,所以你也無權置喙我朋友的行為。”
“無權?”陸沉咬着這兩個字,嗤笑:“怎麽,這麽快就要和我劃清界限?看來你這個朋友很讨你的喜歡。”
“是,我很喜歡他。”懷音邁上臺階,轉而居高臨下的看他:“只是陸沉,這不正是你一直希望看到的嗎?我如你所願,你為什麽還要在這裏,”
懷音皺了細長的眉毛,想到了一個極為妥帖的說法:“拈酸吃醋,像個怨婦一樣!”
陸沉:“······”
是啊,這正是他一直所求的。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他如此的拒絕,竟至恐懼的境地。
長夜星漫,懷音睡得極不踏實。
夢裏,好像是一個小花園。花木扶疏,她坐在長椅之上,腳邊是鵝卵石鋪就的小路。
忽然間,傳來一聲甜甜的笑聲。她猛地擡頭看去,小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瘦高的少年,手裏牽着一個小姑娘。小姑娘小小的,白白胖胖的,穿着大紅色的裙子,像是一顆裹在紅紙裏的白湯圓。
兩個人走在曲曲折折的小徑上,小姑娘啃着冰淇淋,嘴巴一圈糊成了小老頭。
少年失笑不已,蹲下來,拿了幹淨的紙巾給她擦胡子:“哎呀,髒兮兮的小花貓。”
小姑娘氣哼哼的又啃了一口冰淇淋:“哥哥壞,我才不是小花貓。”
“那你是什麽?”少年不厭其煩的再次擦掉她唇邊的痕跡,還幫她整了整歪掉的蝴蝶發卡:“小肥貓嗎?”
懷音站在他們身邊,忍不住笑了起來。小丫頭又白又嫩,胖的跟顆四喜丸子似的,小肥貓果然貼切的很。
“哥哥壞,我生氣了喲!”小姑娘氣的直跳腳,轉了轉眼珠:“哥哥要買五個冰淇淋才能哄好我喲。”
“寶寶,你又欺負哥哥了。”
柔軟的聲音,帶着淺淺的笑意。小路的另一側,遠遠的走來一個年輕的女人,穿水藍色的長裙,裙角逶迤,像是泛開的漣漪。
懷音愣愣的看着她走近,擦肩而過,近在咫尺,女人的容顏卻像是蒙上了一層面紗。她努力的睜大眼睛,卻始終沒能看清她的長相。
只是莫名的,覺得她一定很漂亮。
圓胖胖的小姑娘撲進女人懷裏,甜甜的叫媽媽。女人把她摟進懷裏,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鼻子,嗔怪道:“又欺負哥哥,媽媽要打屁股了啊。”
“沒有沒有,寶寶沒有!”小姑娘掙紮着,往少年伸手:“寶寶不欺負哥哥,寶寶最愛哥哥。”
少年将她抱進懷裏,姿勢娴熟不已:“哥哥也最愛寶寶。”
“阿祁,你這樣寵她,總會把她寵壞了的。”女人嗔怪道。
“不會的。”
少年笑着,擡起頭的瞬間,懷音如遭雷擊,這少年,分明就是年輕了十多歲的溫祁。
她猛地醒過來,驟然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胸膛處劇烈的跳動着,擂鼓一般。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頭發沾在背後,黏膩而難受。
她掙紮着坐起來,等到呼吸漸漸平複,發覺自己口幹舌燥的厲害。伸手探向床頭去摸杯子,拿到手裏卻發現裏面已經空了,她打開燈,趿拉着鞋子下樓。
走廊裏漆黑一片,只有她房間的燈光透過虛掩的房門映出來。她開了廊燈,慢慢的走着,腦袋想的卻是剛剛做的夢。
那個夢太過清晰,就像是真實發生的一切。尤其是溫祁,那張臉即便添了成熟與歲月,也能一眼看出那就是他。
還有那個小姑娘,應該是他的妹妹吧?
她怎麽會做這個夢呢?難道是因為這些天和溫祁聊了太多他的妹妹,所以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腦袋裏混沌一片,下樓梯的時候不注意,腳下一個踩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栽去。她驚呼一聲,虛無的掙紮,手上的玻璃杯順勢滑落,她卻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啪,玻璃杯掉落在地,碎了一地。
她愣愣的看了幾秒鐘,驚魂未定的擡頭,正好撞上陸沉低頭,嘭的一聲,倆人撞到了一起。
“我去,你謀殺啊!”陸沉猛然松開懷音,抱着下巴,他英俊潇灑有曲線的下巴,這是脫臼了還是骨折了?
懷音抱着腦袋,淚眼汪汪的瞪他:“你低頭做什麽?”
“我低頭做什麽?!”陸沉摸着下巴,陰測測的看懷音:“你是不是忘了,剛才要不是我,這會兒你就跟那個杯子一樣碎成渣渣了,救命之恩懂不懂?”
“誰讓你救了,經過我同意了嗎?!”頭頂一陣陣的抽疼,懷音覺得自己可能需要換個頭。
“嗬!”陸沉覺得自個兒長見識了:“姑娘,你這白眼狼的屬性藏的不錯啊!我就不該撈你那一把,摔死你得了!”
“摔死了也不牢你費心!”懷音不甘示弱,這會兒疼勁兒過了幾分,眼前也不一片黑一片黑的閃了,她伸手推陸沉:“別擋道,我要下去喝水。”
陸沉冷不防被她推了一把,竟然被推了一個趔趄,少爺暴怒:“懷音,你推我!”
懷音已經下了好幾個樓梯,聞言回頭瞪他一眼,眼波流轉:“就推你了!”
陸沉:“······”這姑娘最近幾天吃了什麽,把膽兒養的這麽肥?!
夜半這一鬧,懷音因着那場夢而生出的幾分惆悵被散了精光。卻又忘了,為什麽他會這麽巧的大半夜出現在樓梯口,撈了她一把。而陸沉,看着她眉眼之間的蒼白,心底的情緒翻騰如海,卻始終不能開口詢問。
第二日懷音起的些晚了些,反正是周末,也無所謂早起晚起。她躺了一會,吃完早餐回房看書,不多會兒接到溫祁的電話。
那端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問她起來了嗎。
懷音笑,身體窩在寬大的藤椅裏,小小的一團:“早就起來了好不好,已經在看書了。”
“是嗎?既然如此,中午一起吃個飯吧。”溫祁詢問着,又解釋道:“我過幾天要帶學生去參加一個比賽,估計有段時間不在黛城。”
這場比賽在德國海德堡舉行,帶隊老師裏原本沒有他,臨時通知,他也不能拒絕。這一來一去,差不多有十天多。
“好啊,去哪裏?”懷音起身,準備換衣服。
“去前幾天和你說的那家湘菜館吧,你不是一直想去?”黛城正宗的湘菜館沒幾家,這一家已是其中的翹楚:“我過去接你?”
“好啊。”
溫祁的車停在積山道上,遠遠的就看到懷音等在路口。他在路邊停車,等着懷音上了車,他抽了紙巾給她擦額角的細汗。而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差不多二十分鐘後,懷音透過後視鏡看到那輛黑色的車子,皺起了眉。
等到了目的地,兩人被服務員引着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懷音喝了一口水,眼前閃過一道黑影。
她猛地擡頭,陸沉笑的花枝招展:“嗨,這麽巧,你們也來吃飯啊!”
巧,巧你個大爺!
作者有話要說: 喲喲喲,繼續作死!!~~~
其實吧,我溫哥哥也是個心機boy,你們發現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