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漿糊
機票訂在下午，我拿在手中，不知道該不該給木西子說一聲。我什麽也沒有帶來，自然也不用帶什麽走。這裏出發到機場得花一個多小時，加上過安檢等瑣事，我吃完午飯就得出發了。這頓午飯我倆吃得很安靜。自從昨天我逼問不成後，木西子的話又少了。我在心底裏責怪自己太心急，走錯了一步，傷了木西子，也不敢多說什麽。拿到機票後，更是不知道怎麽跟木西子開口。直到看着木西子小憩，劉阿姨來叫我時，我都還沒有給木西子說我要走了。下了樓，我心裏慌慌的，還是留了張字條給木西子：我先回學校了，有時間就過來看你，你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我将紙條遞給劉阿姨，這也算是一種任務移交。
出了別墅，回首望着二樓的陽臺，我還記得我在陽臺上看月亮，木西子在屋子裏面看我。明月裝點了我的視野，我成了木西子眼裏的寄托。
別墅裏不能沒有人，劉阿姨不能來送我。我一個人坐在車裏，看着別墅離我越來越遠，心也跟着空了起來。直到看不見了，我才坐好。到了飛機場，我跟着人流在走動，腦子裏全是病中的木西子，焦脆的她，靜默不語的她，低頭垂眉的她。。。外界的一切顯得不那麽重要，怎麽上的飛機，下的飛機，回到的學校都不是很清楚。反正推開寝室門後，看到熟悉的一切，我才恍然大悟：我真的離開木西子，回來了。心裏被一股酸澀充斥着。
“木西子，你總算回來了。”開口的是陳雨。我給她說我去親戚家了，忘帶手機了，讓她給餐廳請個假。我沖着陳雨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爬上了樓，陳雨似乎嗅到了不好的意味，又湊過頭來關懷着我：“這個幾天你到底幹什麽去了？瘦了好多。莫不是你家出事了吧？”
我看着她，話都吐到了嗓子眼，但還是咽了回去，畢竟木西子整容并不是一件好事。我搖了搖頭就往床上倒去，身心俱疲，仿佛見劉阿姨還是剛才的事。頭硌得慌，拿出來一看是被我遺忘的手機，一按，果真沒電了，便插了電源給它充電。感覺這趟回來把什麽弄丢了，我有些怏怏的躺在床上。
天一亮，我又開啓了正常上課的狀态。一起床，便梳洗着跟着陳雨去吃早飯、上課、午飯、上課、晚飯、補課、睡覺。。。手機的電滿格，但是我沒有收到木西子的一條短息和一個電話。我總是拿出手機在期盼着什麽，心裏空唠唠的。這幾天總是寡言少語又愁眉苦臉的盯着手機看，以至上課老是分心，拿着筆遲遲寫不完一個字。
陳雨撞了下我的手，小聲地咕嚕着：“你怎麽了？這幾天失魂落魄的。”對于木西子的事，我依舊閉口不談，只是搖了搖頭，收好了手機，假裝在認真聽課。
周末，我去了餐廳打工，才到，便有同事來問我怎麽五一沒來，去哪裏玩了？我還是閉口不談，心裏悶悶不樂，以至于下錯了幾個單子，被領班責罵了幾句。但是她說什麽我并沒有往心裏去，而是腦袋空空，心也空空。
下了早班，我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木西子奶奶的院子。我嘆了口氣，打開院門走進去，便聽到了一聲貓叫，往牆角看去，果真是那只小野貓。我向她招招手，它邁着步子慢悠悠的走過來。我抱着它蹲在一盆盆花草前開始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木西子好些了沒？她是好了還是沒好？劉阿姨也沒來個電話，怪讓人擔心的。若是明天都不來電話，我就要電話過去咯。你說是不是。”說着，我便狠狠地摸着小野貓的頭，它發出重重的叫聲，似乎在向我抗議。
呆了會兒，我準備離開時電話突然響了。拿出電話，發現是劉阿姨的號碼，我激動得接通了：“劉阿姨，木西子好了嗎？”
“多多，你可以來一趟嗎？”劉阿姨在電話裏十分急躁，我的心一下跌入了冰窖。見我不說話，劉阿姨又加重了語氣：“木西子她很不好。”
“不好”一詞在我的心裏炸開了，我握緊手機急切着：“她怎麽了？”
“你，你來了就知道了。”劉阿姨的欲言又止簡直要把我逼瘋了。
“我馬上來。”我準備起身離開時，小野貓尖着嗓子喵了幾聲，我一回頭才想起這裏還是a大，而木西子遠在北京，殘酷的事實擺在我的面前，我不得不開口：“可是，我明天還得上課。”明天有一堂課，那個教授是出了名的點名狂，一次不在，這個科目便挂了。一邊是病重的木西子，一邊是繁重的學業，我真是不知道該做和取舍？
劉阿姨似乎也料到了，說得有些從容：“你先請一個星期的病假，明天她小姨會把這件事給你處理了，不會影響你的學業。”
聽劉阿姨這麽一說，我稍稍安了心才舉步走，腳還沒落地又聽到了小野貓在叫，一回頭，看到它乖乖的蹲坐在地上，我猶豫之間，它走過來環繞我蹭我。我心有不舍，總感覺此去不凡，便開口問了句：“劉阿姨，我可以帶只貓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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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阿姨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有這麽一問，愣了下才回了話：“可以，你想帶什麽都可以。接你的車在你宿舍樓下，帶好你的必需品。”我應了聲，挂了電話便抱起小野貓關了院門便往寝室直奔，就像有什麽在鞭策我，不讓我再贻誤時機。
回到寝室，沒有人，我放下貓便開始拿出背包将證件收拾好，想着一個星期，便裝了兩件衣服，帶好充電器，背上背包，又撈起小野貓往樓下去。回的時候看到宿舍前果真停着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所以一下樓便直接向它走去，打開後門直接坐進去。司機似乎也知道是我，我把門一關，他便開動了。
我将小野貓放在一邊，給餐廳打了個電話：“領班，我有些急事需要處理，明天和下個星期不能來了。”領班沒說什麽，只是給我記錄好便挂了電話。我又急沖沖給陳雨打了個電話：“陳雨，我一親戚出了些事，我得去處理，這會兒就走，會給學校請一個星期的假，學校有什麽大事，你打電話給我。”我說的匆忙，陳雨才嗯了一聲我便急匆匆的挂了電話。
心裏有些焦躁，不停地給小野貓順毛以平複內心的湧動。耳畔還是劉阿姨那說不明的話，我在腦海裏不停地閃現着各種可能：木西子又躲回了牆腳，不願見人；木西子做了些瘋狂的舉動，大哭大鬧；木西子砸東西，把能砸的都砸了，不能砸的都撕了，反正用武力宣洩着自己的痛苦。。。
我咬着自己的手指，眼前的景象閃現得太快，腦子裏不安的想法一個接着一個。小野貓似乎感到了我的不安，蹭到我的懷裏，喵喵的叫着。我低頭看見它，一雙點漆的大眼睛靈動可愛。我順着它的毛，心裏的躁動好了些。
由于小野貓是我臨時帶去的，它不能和我坐，只能托運。看着它被裝進箱子裏，聽着它撕心裂肺的叫聲，我的心裏好似它的爪子在抓，但是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和我分開。這次坐上飛機，陪伴我的不是身邊的陌生人，而是小野貓。
抵達北京，我第一個直奔拿行李的地方，焦急的看着一個個箱子出來了，看着一個個人把箱子領走了，我真怕小野貓被我弄丢了。我咬着手指點着腳，心裏說不出的着急。好在我終于看到了小野貓的箱子，飛一般的跑過去提出來，聽到那熟悉的叫聲，我才放了心，提着小野貓往外面走。看到寫着林多多的接機牌子，我直徑走了過去。那人領着我坐上了車，又開始往別墅開去。這一次，我沒有心情再觀望窗外的繁華都市，只望一下秒就出現在木西子眼前。
歷經幾個小時，終于重新站在別墅的門前，我有些膽怯。自己的突然不告而別，不知道木西子如何作響。仿佛此事還在昨天。小野貓到迫不及待的叫了幾聲。我這才按了門鈴。
門開了，我屏住呼吸，看到劉阿姨那一剎那，頭皮都麻了，因為她的眼裏十分疲憊。我慌張的問着她：“劉阿姨，木西子她沒事吧？”劉阿姨搖搖頭，什麽話也沒有說，我只是跟着她往樓上走。屋子太安靜，靜的我渾身戰栗。
走到二樓，我看到木西子赤着雙腳站在客廳，看到我便歡喜着飛奔了過來抱住我，口裏不停地向我解釋：“多多，我說我說，你不要走不要走，我什麽都說，你想知道什麽我都說，求你別走。”我一時間還沒有弄清楚情況，耳朵裏已經傳來了木西子哭泣的聲音。
一只手還提着小野貓，只好用另一只手安撫着木西子，腦子裏亂成一團的胡亂應着：“我不走，不走。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木西子聽了我的話又破涕為笑，看着我：“我就知道多多不會抛棄我。你對我最好。”說完，木西子又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的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誰能給我解釋一下，木西子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原因我終究沒有說出口，不知道怎麽面對一片好心的多多。話自然而然少了。中午睡醒了，發現多多不在身邊，往客廳走去，不見多多的蹤影便喊了兩聲，還是沒有聽到多多的回應，吓得我驚呼了起來，在屋子裏一間一間的找，但是多多就像消失了一樣。此時，劉阿姨上樓來看見我這副模樣，剛想開口，我便拉過簾子将自己藏在下面，可是口裏還是不停地在問多多呢？劉阿姨告訴我多多回學校上課了。我的心仿佛被抛在冰天雪地裏，哇的哭了起來。我蹲在地上，心裏不停的在責備自己，就是因為自己不願意說，多多就走了，離開我走了。我傷心欲絕。哭夠了，我直接忘了這張豬頭臉，從簾子後面沖出來，拿到什麽就摔什麽，桌上的、牆上的，甚至是衛生間裏的。摔得地上一片狼藉，玻璃渣子無數，但是我心中的怒火還是沒有發洩完，直接把靠牆的櫃子推倒，推不倒的直接掄起板凳就開始砸。吓得劉阿姨在一邊不停地勸慰，但是我耳朵裏什麽也聽不見，只知道多多離我而去，我很傷心。鬧夠了，也疲了，我拖着空殼身體回到原來的房間，把門重重的一關，便倒在床上都哭了起來，手不停地捶打被子，恨自己那卑微的自尊心，把多多氣走了。哭夠了，迷迷糊糊睡着了，夢裏那些恐怖的畫面紛沓而至，滴着血的手術刀，穿白大褂的骷髅怪，刺眼的燈光，踩着高更鞋的夏盛楠猙獰的面目向我走來，我被劉梓洋攬住腰，他一張嘴，一條長長的信子在我的臉上舔舐，我躺在手術臺上掙紮，張玥按住我的手笑得嘴都裂開了，我的嘴裏不停地喊着多多、多多。。。我猛的驚醒，口裏還在不停喊着多多，但是四目一望，誰也不在，我裹着被子又躲在了牆角，希望不一會兒耳邊就會聽到多多叫我的聲音。接下來的幾天我又開始封閉自己，雖然沒有再關門，但是我就裹着被子不願意出來，任誰也不松手，口裏還不停的怒吼着：“滾開，多多，多多。。。”直到有一天，小姨在我耳邊說着：“多多明天就來了，你這樣子，她看見了勢必傷心，來，我們把衣服換了，睡個好覺，明天讓多多看見一個精神的木西子。”小姨的話就像一個誘人的蘋果，我被蠱惑着擡起了頭，跟着小姨乖乖的做，希望明天真的能見到多多。這一夜，我有了期待，夢裏的那些怪物沒有出現。第二天一早我便起來跑到客廳端坐着多多。直到看見多多，我心裏的期待化成一片片幸福的花瓣灑落下來，鋪在了我走向她的路上。我抱着多多跟她說我願意說，只要她不走，我什麽都願意說。我哭了，我笑了。失而複得，讓我喜極而泣，也讓我明白，多多的話我得乖乖的聽，不然她就會離開我。我不想多多離開我，這一次，我準備乖乖的聽多多的話，絕不讓她抛下我。
作者有話要說：
摸摸木西子 多多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