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逢
如今河陽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廢莊和墳冢了。
金瓶兒和小環一路走走停停,來到一處廢莊前,金瓶兒輕輕拉住小環,然後警覺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才道:“當真不會有事嗎?”
小環一笑,像是全然無視四周鬼氣森森的樣子,道:“這裏并非三陰聚攏之地,雖有陰煞妖氣,但依我看,是沒有多厲害的鬼怪兇靈的。”
金瓶兒從來都知道這個妹妹對于鬼道的天賦,又看四周果然沒有兇惡的煞氣,口中雖然擔心,心底倒也不以為意,她點點頭,道:“你身上帶着那件法寶了?”
小環笑道:“姐姐擔心什麽,‘滅靈塔’威力無窮,正是用來捉鬼的,那些鬼魂傷不到我的。”
她拿出一樣物什,在金瓶兒眼前晃了一晃,金瓶兒定睛看去,那是一座墨玉小塔,表面漆黑,塔身七層,乍一看上去沒有特別之處,然而塔中時有火光一閃而過,似乎內含異術,十分奇特。
金瓶兒放心了些,道:“滅靈塔确實是鬼道裏少有的寶物,它在你手上也算物盡其用。只是它的力量終歸大了些,以你現在的道行,還不能完全掌控。”
小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瓶兒姐姐。”
金瓶兒看了她一眼,又調笑道:“好了,知道你道行日進千裏,我這擔心也是白搭。”
小環臉上一紅,嗔道:“姐姐取笑我!”
金瓶兒笑了笑,嘆道:“這寶物也是我無意間得到的,為了這個,你爺爺可是瞪了我好幾回呢。”
小環唇角露出笑容,似乎是忍俊不禁,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對金瓶兒道:“姐姐,我爺爺他沒有其他意思,他就是擔心我。”
金瓶兒白了她一眼,慵懶妩媚,道:“這我當然知道,要不然,我早就……”說到此處,她冷哼一聲。
小環也知曉金瓶兒的脾氣,聞言只是笑着。
“罷了,不說了,”金瓶兒道,“你自己在這裏小心些,如果真遇到什麽事,記得叫我,我離開一會片刻就回。”
小環乖巧的點了點頭,道:“姐姐你放心吧。”
金瓶兒伸手在小環腕上輕點了一下,又囑咐了幾句,便轉身離開廢莊了。
小環深深吸了口氣,看了看手中火芒隐現的滅靈塔,走入廢莊一片廢墟裏。陰風中,鬼哭的聲音好似突然大了一些,一束束綠色的火焰漸漸升了起來。
一道黑影,此刻正隐在廢莊某個角落裏喘着粗氣。
“嘿嘿……”低聲發出一聲怪笑,那人盤腿坐在地上,而在他的面前躺着一個已經幹枯的人屍,他看着那具屍體,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又悶哼了一聲。
“那個人的道行果真是……”他的語氣裏略帶諷意,未蒙着黑布的眼角不經意的抽搐了一下,他的言語雖說淡淡平常,但多少有絲恐懼含在裏面。
調息了一陣子,他終于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身子緊貼着殘破斷壁悄無聲息的往前挪動。這個廢莊墳冢很多,幾乎走幾步就遇見一個,有的斜斜插個木牌,上面刻着人名,而這些名字在風吹雨打過後也是模糊不清了。
這黑衣人出現在這裏已然不太尋常,更何況他的行為也實在太過詭異。因為每路過一個墳頭,他都要彎身檢查一番,把手放在上面摸一回。前三個墳前他都是微微搖頭,直到第四個墳冢被他摸了個遍,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又探查了一遍,他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才點點頭,從腰間拿出一塊烏黑的石頭放在墳前,自己則是伸出手去扒墳。
光線暗淡,也不見他怎麽動手,墳上的黃土很快就被他移到了一邊,墳中正有一木棺,那人眯了眯眼,順手拿起地上的石頭,往棺上一抛。
一絲微弱的青煙瞬時間就從棺材裏飄了出來,向那平平無奇的黑石頭上聚集過去。那黑衣人等了一會,見棺材裏再無青煙冒出,就收回了石頭揣進懷裏。
正要往下一個墳頭走去,忽然一個聲音在廢莊一側響了起來:“什麽人在那裏?”
黑衣人陡然聽聞,渾身竟然大震,冷汗都從他額頭滴了下來。勉強穩住心神,他才發覺這是個女子的聲音,他僵硬的身體立刻就放松了下來。
一個穿着青衣,看着也就十七八歲模樣的秀麗女子,從廢莊前走過來,不過顯然這女子也不是什麽普通人,臨近黃昏見到一個在廢莊扒墳的人,怎麽着心裏都不可能舒服,但這女子眼中除了疑惑,半分恐懼都沒有。
而這女子的面容,看去還頗有幾分熟悉。
不料那女子好像也認出他一般,訝道:“你是那個很像我師父的人……”
黑衣人愣了一下。
那女子轉而看了看周圍,目光定在被黑衣人刨開的那座墳上,蹙了蹙眉,問道:“前輩你在這裏做什麽?”
黑衣人沉默了一刻,目光閃了閃,道:“我聽聞河陽城陰魂聚集,特地來此看看。”
對面的女子正是獨自跑來廢莊捉鬼的小環,她想起上次就在義莊遇見過此人,短暫的交談過程中,感覺這人倒也不像個壞人,今日又在這裏相遇,想必确實如他所說。
小環眼裏的光芒動了動,向那人笑了笑,道:“這位前輩可是鬼道中人?”
那黑衣人一怔,搖了搖頭,道:“不是。”
小環聞言也愣了一下,細細向他看過去,見他身上果然沒有鬼道中人的陰冷鬼氣,于是點了點頭,好心奉勸道:“前輩既非鬼道中人,還是遠離此地為好,這裏煞氣陰寒,不适合修行的。”
那黑衣人默然無語,良久才颔首道:“多謝姑娘,我這就離開。”
在他快要離開時,又聽小環問了一句,道:“前輩可知這座墳是怎麽了?”
黑衣人沉吟道:“空墳而已,姑娘不必在意。”
見身後女子沒再說話,黑衣人就要邁步離去。一聲尖嘯,一個火紅的法寶以迅雷不及之勢驟然擦着他臉頰飛了過去,若不是他反應快些,極有可能被其打中。
黑衣人怒目回視那女子,冷冷言道:“姑娘什麽意思?”
小環俏生生立在那裏,眼眸亮如星子,看着此人道:“前輩非鬼道中人出現在此地已是非比尋常,況且……”
她蔥白玉指指向那口木頭棺材,聲音如切冰,道:“這棺木明顯就是被人新刨了去,也不是個空墳,以我所探,裏面屍首,精氣血肉屬強行剝離之色,與正常消褪全然不同,不知前輩可有什麽話說?”
黑衣人喉頭一梗,眼睛眯了起來,冷笑道:“這與我又有何幹?”
小環眉頭一蹙,道:“你還不說實話嗎?”
黑衣人嘎嘎怪笑起來,語氣更冷,道:“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怎能讓你壞我大事!”
小環眼中神色一緊,雙手招出血玉骨片,那黑衣人說話間已然縱身而起,怒喝一聲,化作黑影沖向了她。
四周陰風更寒,小環将血玉骨片橫放手中,一手結印收于胸前,腳上後退兩步,反手一拍,紅光從她指縫間如鮮血乍現,血玉骨片伴着黝黑鬼氣,從她掌中飄浮起來,尖銳嘯聲已至耳邊,骨片上紅色異芒受了刺激一般,如濤如浪層出不窮,映透半個廢莊,無數黑氣嘶嘶飛舞,像是有漫天陰靈憑空冒出,游蕩在兩人身邊。
一股黑氣狠狠撞向那紅色光幕,小環身子大震,雖然這些日子她勤加修行,對于鬼道又天賦異禀,進展極快,這一出手早于從前不同,但這黑衣人乃是巫族後裔,活了不知多少年,一身道行不算絕頂,對付她這個小丫頭卻也綽綽有餘。
紅幕下,小環撐得甚是辛苦,旁人出手,力道或有間歇,綿綿不絕但有波動,然而這個黑衣人實在詭谲,他一手控制黑氣,完全強壓下來,像是要死死按住她一般,一動不動。
兩人以紅黑二色瞬間僵持在一處,紅光映出骷髅頭形狀,将黑氣硬抗了下來,那黑氣則如一柄巨斧,一味狠劈硬壓。
黑衣人怪笑不斷,小環氣息越來越急促。
突然間,她感覺黑氣更重了些,然後那強大氣息又陡然撤離閃電般向後退去。她雙手結印,大喝一聲:“去!”
紅芒四射,向黑氣纏了過去。
就在此刻,在她的身後,一個怪異的尖銳的聲音嘿嘿笑了起來,生硬冰涼,道:“受死吧!”
小環大駭,臉色霎時白了!
她生生扭轉身體,雙手成印,下一刻一手翻掌,一個墨玉小塔擎在手上。
一聲爆響,黑色流光狠狠擊在小塔之上,小環身體如受重擊,與那小塔法寶一同被撞飛,砸在了墳地旁的一棵樹上。
黑衣人冷冷一笑,并指如刀,眼看就要将小環這一條性命結于此地。
小環嘴角流出鮮血來,左手悄悄握住右手手腕。
有風掠起她的發梢,如此危急時刻,她的眼中卻并無多少懼意,黑暗中,她右手就要輕揮而出!
風聲與尖嘯凝固在耳旁,一只手,停在她眼前。
帶着一絲久違的溫暖!
小環怔住了。
一人身形迅疾無匹,掠至她的身前,完全無視面前看似兇險的黑霧,同樣并指而出,直刺入黑氣漩渦當中。
沒有法寶,卻有驚天動地的氣勢,那一只手攜驚雷帶閃電,仿佛睥睨世間萬物,空手接下了黑衣人自以為是的殺招。
黑暗裏,小環嘴唇動了動,驀然無聲,只一雙眼睛緊緊盯着面前男子熟悉的背影,眼圈微微地紅了。
黑氣裏,黑衣人悶哼出聲,看來是吃了大虧。
男子冷哼一聲,一掌清光灼灼将他打了出去,一陣巨響過後,黑衣人撞上廢莊的殘牆,整個屋子劈裏啪啦一頓亂響,無數石塊木梁向他砸了過去,不消片刻工夫,就将他埋在了廢墟下,再無聲響。
新月初上,微弱的光芒灑在這片空曠的土地上,看着面前男子轉過身來,小環臉頰忽然紅了!
“你沒事吧?”
小環只感覺臉頰滾燙,怕是暈紅一片,不知怎麽,她突然不敢擡頭,只咬着唇搖了搖頭。
那男子好似笑了笑,伸出手将她扶起來,他的手掌溫暖寬厚,在碰到她的一剎那,閃過一絲清光。
那清光淡淡如流水,卻讓小環受了傷的身體瞬間就輕松了許多。
她輕輕地吸了口氣,好不容易控住心神,擡頭沖男子笑了笑,道:“謝謝你了,張……鬼厲大哥。”
這突然現身的男子正是方從南疆回來的張小凡。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溫和如許,道:“沒事就好,以後……還是叫我張大哥罷。”
小環一愣,心裏像想到了什麽,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點了點頭,她笑靥如花,對着張小凡,似乎也對着自己心中的那個身影,叫了聲:“張大哥。”
不等她再說什麽,一個灰影吱吱叫着就從高出撲了下來,正落進她懷裏。
小環一呆,伸手将那團灰影提起來,叫道:“小灰!”
小灰見到小環大為親熱,挨着她蹭了一蹭,興奮地吱吱大叫,還待往她肩頭上爬,卻被張小凡一聲冷哼拎了回去。
小灰大怒。
張小凡微微一笑,也不理它,随即轉頭目視了那坍塌的廢墟一刻,向小環道:“咱們先離開這裏吧。”
小環點了點頭,跟在他身邊,緩步向廢莊之外走去。
“張大哥,你怎麽會來這裏?”
張小凡笑容淡然,倒也沒有隐瞞,道:“我一路跟着那個黑衣人,方才找到這廢莊的。”
小環愣了一下,心中疑惑,不由開口問道:“那個黑衣人究竟是誰?”
張小凡腳步輕輕頓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小環眼睛望着他,道:“那個人好像在收集死人的精氣和血肉。”
張小凡聞言皺了皺眉,眸中閃過一絲精光,但是依然沒有開口說些什麽,半晌,他才緩緩言道:“此人非善類。”
小環笑着,臉頰上淺淺露出兩個梨渦,道:“這樣的人當然不是好人。”
張小凡微微停頓了一下,又笑了笑,道:“那你在這裏又是為何?”
小環臉上又是一紅,聲音小了好些,吶吶道:“捉鬼”
張小凡臉色有些古怪,看去有些詫異,他收回目光,沉默一刻,便道:“近日還是要小心些,尤其是在河陽城內。”
小環愣了愣,察覺到張小凡面色裏的一絲凝重,她乖巧的點點頭。
“張大哥,那你下面要去什麽地方?”兩人并肩走在路上,話說小環每每遇到張小凡,一顆心總是亂跳不已,平日口舌機靈的不得了,但一見他,便連話都磕磕絆絆不太會說了。今日又難得相遇,還沒有其他人(除了一只猴子)在場,心頭雀躍夾着難以抑制的緊張,話語裏不免有點小心翼翼的感覺。
張小凡顯然也覺察了出來,心中有些奇怪,但面上依然溫和如故,帶着淡淡笑意,道:“我還有些事要做。”
小環還待詢問,就見小灰側身坐在張小凡肩頭,一個勁的向她做鬼臉,機靈的樣子好像什麽都明白。她臉上又湧上一層紅浪,趕忙低下頭不說話了。
“咦,小環?”這時河陽城的街巷,人漸漸少了,不遠處有一個人正面色焦急的四處張望着,直到看見小環,他松了口氣,眼中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結果等他轉眼看到小環身邊的張小凡,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
他的目光閃了閃,語氣帶着訝異,道:“你……你怎麽在這?”
張小凡看着他神情變幻莫測的一張臉,點頭笑了笑,道:“好久不見。”
野狗道人暗地裏咽了咽吐沫,在張小凡的注視下,掌心莫名其妙的滲出些汗來,他低頭咳了一聲,又對小環道:“你爺爺見你許久不回,怕你出事,叫我出來找找。”
小環蹙了蹙眉,心中有些無奈,暗想,這次倒真是讓他猜對了。
随即她臉上又是一紅,眼睛亮亮的看了張小凡一眼,對野狗道人低聲道:“剛才确實出了點小事,不過幸好有張大哥出手幫我。”
野狗道人的臉色頓時又黑了幾分。
小環心有所思,自然也未關注野狗道人的神色,她臉頰微紅,對張小凡道:“張大哥,我和爺爺他們現下住在山海苑,你……”
張小凡笑了笑,道:“這次恐怕見不到前輩了。”
小環一怔,方才滾燙的心中似乎涼了一下,她張了張口,卻也不知該說什麽,野狗道人看着她這副模樣,此刻的臉色幾與鍋底一般。
沉默許久,小環才小聲問道:“那你要去哪裏?”
張小凡溫和的笑了笑,轉身間,視線已越過萬重雲霧,眺望不遠處的群山。
青蔥翠坪,林溪竹海,許久不見。
今日月色正好。
河陽城,一處密林。
金瓶兒俏立在林間,仰頭看了看天色,月亮從天空另一面升起,月華清如水,何等醉人!
月光之下,金瓶兒一張嬌媚容顏,亦是美麗非凡,但随着時辰越長,她面容上多了一分不耐煩的神色。
一聲“噼啪”異響,從她身後傳來,打破了樹林中的寂靜。
金瓶兒冷冷哼了一聲,面如冰霜,轉過身去,漠然注視那聲響傳來的方向。
“讓姑娘久等了。”一人灰衣,面容淡漠木讷,從樹林深處走了出來,他向着金瓶兒行了一禮,恭聲道。
金瓶兒冷笑,也不同他客氣,徑直道:“你家主人好大的面子!”
那灰衣人笑了笑,不疾不徐地道:“姑娘莫要怪主人,今日局勢于我等不易,能小心自然小心些。”
金瓶兒不置可否的輕哼了一聲,道:“你家主人怎不出來見我?”
那灰衣人語氣平平,反問道:“關于那件事情,姑娘可考慮清楚了?”
金瓶兒面色一變。
“等姑娘想好了,再見也不遲。”灰衣人不動聲色,一字一字的道。
金瓶兒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右手邊紫色光輝也随之一閃而過,她冷笑,睨了那人一眼,道:“也不盡然,我若将你扣下,說不準便見到了呢?”
那人一愣,幹笑兩聲,道:“姑娘說笑了。”
金瓶兒神情一冷,上下将他打量一番,才道:“你家主人這次又說什麽?”
那人笑了笑,道:“主人這次是想告訴姑娘,你所尋的至陽之物,其中一樣玄火鑒,據傳落在了一個人手中。”
金瓶兒怔了一下,道:“誰?”
那人道:“這個人姑娘應該十分熟悉,就是從前的鬼王宗副宗主,鬼厲。”
金瓶兒怔了怔,看着面前之人,許久不語。
河陽城,廢莊。
坍塌的屋子,像一座巨大的墳冢,在月光的映襯下凄涼無比。破碎的瓦礫,斷裂的橫木,雜亂無章的堆在一起。
在這屋子旁邊,是一個個無名墳墓,整個廢莊就如同一個被世人抛棄遺忘的所在,躲在月色無法深入的角落裏,獨自落魄,就連野貓野狗都不願呆在這裏,遠遠繞開。
在一片死寂中,在大片的廢墟底下,突然傳來輕微的響聲,這響聲微弱,時斷時續,随着一塊木板墜落到地上,一只鮮血淋淋的手從那斷壁頹垣的縫隙間伸了出來,然後是小臂,若不是還有些形狀,估計無人會看出這竟是一人的胳臂,無數的爛肉挂在其上,鮮血随着那人的動作,一股一股向外湧。
那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一點點向外蹭着,時光在他看來如此漫長,比千萬年還要長!
但他終于還是爬了出來,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一片祥和,也一片冷漠。他掙紮了一下,似乎想要擡頭看一眼天空,然而他的氣力早已用盡。
黑暗裏,只留下若有似無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