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請求

焚香谷外,上官策和巫妖兩人伫立在一座山頭上,頭頂紅眼鷹來去盤旋,天際刺眼的紅光像悲戚的眼眸,落下血紅的淚水。

巫妖注視着那片天空,瞳孔微微收縮。

上官策目光寒涼,嘴角動了動,神色複雜。

“當年獸妖出世,可有這等景象?”

巫妖聞言神情變了一變,轉頭看向他,上官策面上淡淡,似嘲諷又似嘆息,只是這一句話,語氣裏半點悲憫都無,巫妖心中一寒,沒有回應。

上官策也沒期望他開口說什麽,只冷聲一笑,道:“你說青雲門那些愛管閑事的人會怎麽做?”

巫妖眼中冷芒一閃,卻是緩緩道:“怎麽,你似乎并不憂心你們那位谷主。”

上官策冷哼一聲,面上卻有些古怪起來,道:“我該擔心什麽?”

巫妖一滞,哼了一聲,不知所謂。

上官策為微眯起雙眸,望着天外漆黑陰暗的烏雲,心中冷冷一笑,墜落的火焰撞在南疆異族簡陋的屋舍上,瞬時就燃起了猛烈地大火,無數哭喊聲在風中飄蕩,一些人慌忙提着水桶想要将火澆滅,然而這天火與凡間的柴火絕然不同,一桶一桶的水澆上去,火勢雖有減弱,但熊熊烈焰永無止息,很多處竟然滅而複燃。

相鄰的寨子很快遭了秧,火勢洶湧,很快連綿成河海,房屋坍塌,哀嚎遍野,凄慘的呼叫聲不絕于耳。

那是怎樣一片火海!

上官策目中光芒閃爍,喃喃道:“這就是天火麽?”

巫妖眼角微微抽搐,看着他,做聲不得。

上官策神情淡漠,眼中卻有些奇怪的光亮,道:“老友可曾見過這天火?”

巫妖冷冷道:“天火乃上天降禍,南疆自黑巫一族隐退後,連那八兇玄火陣法都不曾開啓過,何來天火,何來災劫?”

話語最後,他心中一動,隐忍着難言的怒氣,道。

上官策不以為意,像是完全沒聽出來一樣,負手而立。

腳下天上,火紅的顏色連成一片,黑與紅交雜,猶如九幽鬼域。

巫妖咬了咬牙,目光微變,道:“你那位師兄究竟是要做什麽?”

上官策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指向天邊,道:“老友難道不想看看八兇玄火陣重現這世間嗎?”

巫妖身子一震。

上官策眼底掠過一絲瘋狂的顏色,也像被大火吞噬般,神情難辨,口中淡淡道:“八荒火龍啊……”

巫妖看着他目光更冷。

傍晚的七裏峒,被湮沒在絕望的黑暗裏。

蜿蜒的山路一直伸向祭壇,與張小凡前幾次來這裏時的樣子并未有多大改變,唯一的不同,或許就是當時繁盛的景象今日已看不到了。道路兩旁偶爾能見到幾片完好的土地,更多的也是燃燒着火焰的房屋。幾個孩子在街上或跑或哭,轉眼就被大人們緊張的拉回家。對于他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更多人表現出的并非警惕而是恐懼,都不約而同的選擇遠遠地避開。于是,迎接張小凡的,便是這死氣沉沉的景象了,當真是可悲可嘆。

張小凡見到南疆如此狀況,一時默然嘆息,卻也毫無辦法,眼下作為南疆屏障的焚香谷也出了事,竟不知這裏的難局由誰來收拾了。

他駐足片刻,然後攙扶起倒在一邊的小白,繼續向祭壇走去。行過百步,便到了祭壇腳下,然而,張小凡到了這裏反倒為難起來,人人皆知祭壇作為苗族聖地,受萬衆敬仰,此刻事态緊急,四周無數人慌亂奔走,但是這裏卻一人也無,硬闖絕對不合禮數,而要讓他就這樣等下去,看此間情況,恐怕等不上幾日,莫說南疆已化為焦土,便是中原也在劫難逃。

正當他猶豫不絕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背後緩緩響起,道:“你是……”

張小凡聞聲望去,見到一個算是熟悉的人,此人正是苗族族長圖麻骨。張小凡心中一動,正要說話,圖麻骨卻揮了揮手,依舊說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土話,道:“嗯,我認得你的,你……可是來找大巫師的?”

張小凡目光微動,點了點頭,道:“沒想到族長竟還記得在下,我今日前來,的确是為了見大巫師。”

圖麻骨看了他一眼,目光掃過被他扶住的小白,像是想到了什麽,兀自嘆了口氣,沒再說話。沉默片刻後,轉身走上臺階,邊對他道:“跟我來吧。”

張小凡怔了一下,似乎也想不到如此容易,随即抱着小白跟了上去。走了大約一半的路程,張小凡見祭壇四面亦是毫無守衛,不禁皺了皺眉,問道:“族長,不知大巫師是否知曉南疆的境況?”

圖麻骨點頭道:“自然是知道的。”

張小凡眉頭緊鎖,對于苗族大巫師的能力,他心中自然清楚,想到此處,他道:“南疆災劫将至,不知大巫師可有辦法解決此事?”

圖麻骨言語中帶着頗多無奈,反問道:“大巫師又該如何做?”

張小凡微怔。

圖麻骨沒有再說話,而是停頓了一下,像是有所顧慮,而後言道:“這一時也是解釋不清的,此間你見過大巫師自會明白。”

兩人之間一時沉默下來,張小凡心知再問下去也毫無結果,便不再開口多說,與圖麻骨一前一後的走着,一路沒有交談,直至祭壇門前大約一尺距離,圖麻骨停了下來,轉身對張小凡道:“我就到這裏,不進去了。你……去見大巫師罷。”

張小凡心中默然,點了點頭,便要抱着小白走進去。

“等等。”身後的圖麻骨突然叫住了他。

張小凡轉頭望向他。

圖麻骨沉吟片刻,似乎有些躊躇,思量許久,神情依舊是猶豫居多,但他目光動了動,終是開口道:“敢問那……那玄火鑒是否還在公子身上?”

張小凡一聽此言,心中着實訝異,蹙眉道:“族長是如何知道玄火鑒在我手中?”

圖麻骨面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聽到張小凡的疑問,也沒回答,而是又問了一遍,道:“那寶物是否還在公子手中?”

張小凡目中有光閃過,靜默一刻,便據實回道:“已經不在了。”

圖麻骨身子大震,臉色剎那間暗了下去,眼中更是無限複雜,半晌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沖張小凡點了點頭,微微佝偻着背離開了。張小凡看着他疲憊的身影漸行漸遠,心中也有幾分異樣感覺。

只是這感慨的時間并不長,張小凡低頭看了看昏睡的小白,不再停留,邁步走進了空曠陰冷的祭壇,冷風從祭壇中刮出來,多了些陰森可怖。沒走多遠,他就看到了大巫師所在的石室。

一個年輕的身影正背對着他站在一個明亮的火堆前。

聽到張小凡走進來,大巫師并沒有什麽動作。

張小凡将小白安置在石椅上,看向面前的大巫師。

年輕的大巫師這時方轉過身來,微微颔首,道:“鬼厲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張小凡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大巫師笑了笑,問道:“我們見面也有幾次了。此次……不知公子為何事而來?”

張小凡一滞,看着他道:“其實并不是大事,只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大巫師點頭道:“你說。”

張小凡向小白方向望了一眼,嘆息道:“我這位朋友受了些傷,不知大巫師可否收留她幾日?”

大巫師微怔,有些奇怪的道:“這是為何?”

張小凡如實言道:“因我要回中土處理些事情,而且情況緊急,實在不能拖延,不得已只好有勞大巫師。”

大巫師想了想,緩緩點頭道:“若是如此……那好罷,我答應你。”

張小凡施了一禮,道:“多謝。”

大巫師擺了擺手,目光又一次移向火堆,似乎滿懷心事。

兩人在短暫的對話後沉默下來。

噼啪爆響的火焰聲裏,張小凡面色微寒,火光映在他的眼眸裏,閃着光亮,輕輕搖晃。在他的餘光裏,大巫師忽然嘆了口氣。

張小凡自然明白,此時此刻,這聲嘆息的含義,于是問道:“南疆的局面,大巫師可有辦法解決?”

大巫師面色複雜不明,搖頭道:“并無根治的辦法。妖獸過後,又降天火,恐怕……”

張小凡緘默,大巫師亦是無話。

“這次災禍起于焚香谷。”張小凡忽然淡淡道。

大巫師一怔,點頭嘆道:“我知道。”

張小凡看着他。

大巫師苦笑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知道公子心中所想,曾幾何時,黑巫族也擁有控制八兇玄火陣的能力,只是今時不同往日,焚香谷處于靈脈之上,又鑽研這法陣多年,我等自然遠不如他們。”

張小凡心中微微一沉,憶起那八荒火龍,實在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中土與南疆蒼穹相連,恐怕無法逃脫厄運。

“玄火鑒已不在公子身上了?”大巫師沉聲道。

張小凡搖頭,道了一聲:“對不住,這次是我的疏忽。”

大巫師面色變化,神情沉重,而後緩緩言道:“天意如此啊……”

他的目光移轉,又再次望向那堆火焰,皺了皺眉,像是想到了一些其它的事情,默然許久,緩緩地,他的眼眸忽亮忽暗,似也有了不一樣的溫度。

“公子一路,在焚香谷附近可曾見過南疆其他的人?”他問道。

張小凡有些意外,皺眉道:“你指什麽?”

大巫師眉頭緊皺,看去似乎心事極重。張小凡心下奇怪,卻不知從何問起,他數次來到南疆,一直覺得此地之神秘實不可測,今日一敘,疑惑更深一層。

正待張小凡思量如何開口時,忽聽大巫師道:“焚香谷玄火壇存世已久,天火突然爆發,八兇玄火陣突然面世,絕非偶然,以我猜測,定是有人暗中相助。”

張小凡聞言略微一驚,皺了皺眉,道:“不錯,我确實見過一個身懷異術的黑衣人。”

大巫師聽到此話,笑了笑,臉上的神情竟似少了幾分焦慮,多了幾分肯定,只聽他喃喃道:“那便不錯了。”

張小凡道:“此話怎講?”

那大巫師一笑,道:“中土有句話,叫做解鈴還須系鈴人,公子可知?”

張小凡沉思片刻,目中精光一閃而過。

本是明月稀星的天空,此時被一片紅光照耀,然而這紅光卻并未讓人聯想到血腥,撲面而來的熱浪,燒灼着以焚香谷為中心方圓數裏的天穹,往日被派在空中巡邏的紅眼鷹早已不知去向,飛鳥走獸争相離開這噩夢般的地域,素來以人獸和諧著稱的南疆,陷入一片絕望的死寂之中。

號稱以守護南疆為己任的焚香谷,想來是最不好過的。谷中一面派出人手暗中調查,一面派門人接待各大門派前來問訊的弟子。就在焚香谷這混亂情況下,令人最為疑惑的是,焚香谷谷主并未出面主持大局,而是一味閉關,門下弟子如李洵等,三番四次求見,也一概被拒之門外。焚香谷上上下下對此惶恐不已,人人不得安寧,也幸虧李洵早有準備,對谷中衆人宣稱谷主閉關修煉正是關鍵時刻不容打擾,對其他門派來人态度甚好,說辭也算得當,只是話語間不免洩露敷衍之感,各門派來人心知肚明,早知焚香谷必然不肯說實話,此番一來試探虛實,再者便是深入南疆一探究竟。

身為焚香谷谷主的得意弟子,李洵自然是責無旁貸,谷內之事便由他一肩扛下。這千番折騰過後,李洵當真是疲憊不堪,深感心有餘而力不足,又撐了幾刻,便是那幾分剩餘的心力,也就此消磨殆盡。

接近傍晚,終于送走了最後一批來客,李洵卻沒有稍做休息,而是獨立于山河殿上,透過遠處較弱的紅光,遠望落日餘晖。這應是極壯麗的景色,觀之者無一不被吸引震撼,但反觀李洵,眉頭緊皺,滿天霞光竟似不在他眼中。正當他出神眺望之時,身後一陣腳步聲匆匆響起,李洵眉頭又皺緊一分,回過身看去,見是一名普通的弟子,不免心頭詫異,道:“出什麽事了?”

那名弟子神色焦急,道:“李師兄,弟子有要事禀報。”

李洵心頭一緊,道:“你說吧。”

那弟子連忙道:“昨日呂順呂師叔希望知道谷主近況,以便安排谷內事務,于是叫一名弟子前去玄火壇查看,可時至今日,那名弟子仍未返回。呂師叔心中着實不安,便派弟子前來向李師兄說明情況。”

李洵思索片刻,問道:“在此之後,可還有其他人去過玄火壇麽?”

那弟子答道:“沒有,不過呂師叔剛派數人前往,應該正在路上。”

李洵聞言一驚,立刻道:“你随我來。”

話音剛落,李洵就邁步離開,看方向正是要趕往玄火壇,那弟子略微一怔,趕忙跟上。兩人走了大約一刻工夫,忽然聽到前方有喧嘩聲,李洵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向身旁那名弟子道:“你立刻去找呂順師叔,讓他即刻前來玄火壇。”

那弟子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李洵見那弟子離開,不再耽擱,尋聲向玄火壇走去。越接近心中竟是越忐忑不安,只見此地已被弟子圍得水洩不通,人聲喧嘩,似還有哭喊聲隐約傳來。

李洵心中焦急萬分,面上卻不敢洩露半分,見衆人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到來,便咳嗽了兩聲。

“李師兄!”衆弟子此刻也發現了李洵,紛紛讓開了一條小路。

李洵慢慢走上前,問道:“此地出何事了?”

一名弟子越衆而出,道:“李師兄。”

李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忖似乎未見過此人,便問道:“你是……”

那名頗為面生的弟子恭敬道:“弟子入谷時日短,不久前才拜入呂順師父門下。”

李洵聞言點了點頭,道:“那麽你就是呂師叔派來找尋那名失蹤弟子的人了?”

那名弟子答道:“是,正是師父讓弟子前來玄火壇的。”

李洵沉默一刻,問道:“找到人了麽?”

那弟子面色頓時黯淡下去,猶豫道:“已經找到了。”

李洵沉吟道:“在何處?”

那弟子停頓片刻,答道:“在玄火壇前……師兄請随我來。”

于是兩人不再多言,越過人群,走到了前面。

當看到那名被衆人找到的弟子時,李洵身子一震,呼吸幾乎被生生奪去,目光複雜。

那是怎樣一具屍體,一半成了幹屍,而另一半身體焦黑,好似稍有外力觸碰,就會土崩瓦解,化為焦土。

玄火的高溫忽然冷卻下來,只剩天寒地凍。

李洵雙目中的瞳孔微縮,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漫上心頭。

剎那間,李洵幾乎下意識的擡頭望向玄火壇,只見玄火壇大門緊閉,無數的恐怖似乎深藏其中,如匍匐在黑暗中的妖魔。

師父……李洵冷汗直冒,不由在心中喃喃自語。

冥冥中似有一雙眼,窺探這世間。

稍作調整,李洵漸漸恢複平靜,他轉頭看了看四周面色惶恐的弟子,深深的嘆了口氣,吩咐道:“你們先回去吧,這裏我會處理。”

衆人面面相觑,一名弟子開口道:“那這屍體……”

李洵一皺眉,道:“不必擔心,我會處理的。”

于是幾人只好颔首退下。

那些弟子剛一走,李洵就聽見一陣腳步聲朝這個方向而來,李洵轉過身看了一眼,沖來人點了點頭,道:“呂師叔。”匆匆而來的正是呂順。

呂順看到李洵身旁倒地的屍體,臉色也極為難看,良久過後,才開口道:“李師侄可查出此事是何人所為?”

李洵搖頭道:“弟子也是剛到此地,還未來得及調查。”

呂順略微閉目,嘆道:“可惜雲師兄和上官師兄不能回來住持大事啊,若他們出面,也許會有一二轉機也不一定。”

李洵一怔,随即道:“師叔說的是,上官師叔偏偏這時有事離開,我等也不知師父他老人家何時才能出關。”

呂順目中精芒閃過,道:“若長久如此,谷中定出禍亂。”

李洵抿唇,神情不斷變換,沉聲道:“師叔的意思是……”

呂順定眼看向玄火壇,決然道:“今日務必請雲師兄出關。”

李洵一時沉默,但心知這已是唯一的解決方法,也就沒有多言。

呂順在李洵猶豫的片刻已然越過他朝玄火壇走去,李洵遲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且行了幾步,只見呂順駐足在玄火壇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高聲道:“雲師兄可在此否,谷內有要緊事,師弟迫不得已恭請雲師兄出關。”

玄火壇內沒有回應之語。呂順與李洵相視一刻,眼中都有疑色。呂順搖了搖頭,不再等待,伸手推門,邁進壇去。

黑暗收聚,如長鯨吸水,天地間的黑暗似乎全部被吸入了玄火壇中,伸手不見五指,前後進入的兩人,法寶同時亮了起來,柔和的光線驅散了近處可怖的黑暗。

兩人就這般走了一些時候,前方依舊一片漆黑,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眼,呂順示意李洵先停下來,兩人注視着前方,手邊光芒更勝,呂順目光沉靜,高喊一聲:“雲師兄可在此麽,師弟呂順恭請雲師兄出關主事”

更久的是沉默,驀地,一聲嘶吼從玄火壇深處傳來。

一個嘶啞的聲音随即響起,只聽他道:“恭請?呂師弟好心思。”

兩人聽聞都是一怔,仔細辨認之下,方才确定這是雲易岚的聲音,只是比起人的聲音,更像是野獸在吼叫,全不像從前那般沉靜從容。

李洵心中更是百般滋味,擔心又多了一分,料想到此時雲易岚的身體狀況,最初的僥幸之心幾近全無。

呂順按下心中的擔憂和懷疑,繼續道:“此時打擾師兄清修,實是無奈之舉,只因谷中怪事不斷大事頻出,師弟與李師侄不好妄加決斷,特請師兄出關主持谷中要務。”

前方隐沒于黑暗中的雲易岚“嘿嘿”笑了兩聲,笑聲怪異,讓兩人心中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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