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劫難

李洵擔憂更盛,張口叫了一聲“師父”,卻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喉嚨如同被堵住了一般,難受至極。

雲易岚笑聲凄厲,道:“你們還不滾出去,要留在這拜祭兇神麽?”

兩人面面相觑,吃驚不小,李洵急道:“師父,你怎麽了”

雲易岚又怪笑數聲,仿佛今日在此地見到兩人就是天大的笑話,他啞着嗓子道:“何苦惺惺做戲,不是心心念念想看我死麽。”

呂順初聽此話,如堕雲裏霧中,立刻道:“師兄這是什麽話?師弟眼下前來此地只為尋師兄出關,并無其他。”卻只聽前方雲易岚狂笑不止。

呂順一怒,心中暗自道:“真是瘋了。”然而他畢竟身為前輩,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小輩面前與谷主争論,只得耐下性子勸導,他剛要開口,就被雲易岚打斷,道:“我在這裏潛心閉關,卻總有人來擾我清淨,當真是不要命了!”話到最後所含戾氣愈重,實在是匪夷所思。

呂順一皺眉,不再言語。只是李洵怎肯放棄,邁上一步,無論如何都要一勸,卻被站在身旁的呂順一手攔住,道:“不可。”

李洵腳步一頓,怔在原地。

呂順随後低聲道:“此處陰森詭異,雲谷主恐怕有恙,不如先行離開再想對策,以防事情有變傷及谷中衆弟子。”

李洵心中着實無奈,只得道:“眼下只能如此,一切就仰仗呂師叔了。”

呂順點頭允諾,臉色卻陰沉下去,又道:“不過,只怕你我二人出這玄火壇要費些工夫的。”

李洵心頭一寒,沉默不語。

呂順嘆了口氣,然後向玄火壇深處高聲道:“師兄若無要緊事,還是早些出谷的好,以安衆人之心。我二人今日多有打擾,還望師兄見諒。師兄若無其他事吩咐,我二人就先行告退了。”

前方一片寂靜,毫無應答之聲,呂順便向李洵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行了一禮向後退去。

黑色的陰霾向更深處聚攏,兩人在這壓抑的氣氛中不約而同的屏住呼吸,以極慢的速度後退,生怕驚擾了那位行蹤詭秘的雲谷主。二人直走到玄火壇邊才松了一口氣。

這退後的一路還算順利,直至離開玄火壇,雲易岚似乎也沒有意思阻攔兩人,李洵和呂順對望一刻,半晌無言。

走出玄火壇,呂順餘光望了身後一眼,皺眉道:“李師侄,你看,眼下我們……”呂順停頓一下繼續道,“是否應告知衆弟子谷主的情況?”

李洵此時早已被冷汗濕透全身,聽到呂順之言,心中更是迷惘,怔怔無語立在原地,一時想到與雲易岚多年師徒情意諄諄教導,如今師父狀況顯然十分不妙,一時又擔心谷中再生巨變害了衆人,天火之難何等可怕,遍觀南疆,竟是無人能夠化解。

一來二去,他難下決斷,而擺在眼前的無非就是兩條路,一條是求助于谷外,第二條路乃是與雲易岚詳談以求補救。

天火起于焚香谷,雲易岚怕是脫不了幹系,方才一探,情況果然不好,也許正和他的猜想完全一致。

只是若任由雲易岚這樣瘋癫下去,不加以阻止,這幾乎等同于帶領谷中衆弟子一起出叛正道,這是萬萬行不得的。可就算李洵心如明鏡,知曉事理,讓他聯合外人一起對付自己師父,實在有違孝道,天理可容情理難容,而此事若放在有心人眼中恐怕又會多些其它意思。

李洵想到此處心悸不已,實不敢再深想,他對呂順颔首道:“今日有勞呂師叔了,此事,此事……師侄不敢妄自決斷,不如聚集各位長老,一起商議吧。”

呂順聽後,便嘆道:“此法也可行,若要商議就定在明日吧,事不宜遲。”

李洵點頭稱是,眼中卻一片晦暗,顯然心裏極其不好受,呂順看在眼裏不由深深嘆息,卻也不願再說些什麽,招呼過後就離開了,看着呂順的背影,李洵心中更覺迷茫,他嘆了一口氣,再一次慢慢轉身向玄火壇看去,奇怪的是,這回他的眼底竟溢出一絲光芒,灼亮而熱烈。

雲月朦胧,晚風正撫。一切的因果卻在黑暗中早早醞釀。

不知又過了多久,呂順站于殿上,神色較之方才已好了許多,看他的模樣,像是正在等候什麽人,只是這三更半夜的,卻又能等來什麽?

呂順默然望向天邊出了神,此時的焚香谷頂天穹顏色奇詭,令人心生寒意。就在他出神凝望的片刻,雜亂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聲音不急不緩,正是向他而來,呂順略略平複心境,回過身來。

來人多為上了年歲的老者,或白發長須,或黑發長眉,均敵不過歲月,垂垂老矣。

呂順一眼望過去,心中更增感慨。焚香谷中很少有機會齊聚衆人,今日衆師兄弟破例聚集實屬無奈。在來此的長老中恐怕無人能猜到今日商議的是何事情,衆人中多有面面相觑者。

這時,呂順身邊一位白發老者算是代表衆人開口問道:“呂師兄此時召集我等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另一位灰袍長老卻是在一旁撫須笑了一聲,接口道:“我衆師兄弟皆是深居簡出,極少露面之人,平日也不問俗事,呂師兄怎的想起我們來了?”

呂順聞言一笑,臉色卻自始至終未有好過,那位長老生性豪爽率直,卻并非遲鈍之人,一見呂順如此面色,便立即将笑容收斂,嘴上問道:“呂師兄如此急于召集門人,可是出什麽事了?”

呂順沉聲道:“不錯,卻有一件大事與衆位師弟商議。”

在場的幾人都是一驚,焚香谷最近确實是出了不少事,那長老沉吟,道:“是天火一事嗎?”

呂順又嘆了一口氣,神情肅然,點頭道:“衆位師弟也清楚這幾日谷內的狀況,眼下急召各位,就是有關這件事的。”

衆人面上都是微變,任誰此刻也不敢妄加猜測,殿中安靜了下來,在一片靜默中,呂順沉聲言道:“南疆怪異之事,大家也都知道了。事關玄火壇,我焚香谷責無旁貸。方才我與李洵師侄緊急之下,前往玄火壇查看,發現裏面确實有些不對,我二人反複思量,覺得無論如何應該向衆焚香谷弟子告知玄火壇之事。”

呂順有意加重了語氣,話語嚴肅之極,不由令人側目。

“據我等所知,谷主閉關未出,何來事故?”衆人皆點頭稱是,疑惑難解。

呂順也不願賣關子,便道:“我與李洵師侄已前去拜見了谷主,只是……”他說到此處苦笑着搖了搖頭,“雲師兄狀況太過古怪。”

幾人均是一怔,不知所謂,那開頭說話的長老立即皺眉問道:“難道是谷主修行有誤,身體抱恙?”

呂順臉色奇差,道:“現在不敢定論,卻也算猜對了□□分。”

“呂師兄此話怎講?”

呂順嘆了一口氣,道:“大家可知玄火鑒之用途?”

幾位長老皆道:“此物乃我焚香谷秘寶,如何不知?”

一人白須白發,皺了皺眉,開口道:“不過,玄火鑒已然在三百年前丢失,師兄為何在今日重提此物?”

呂順搖了搖頭道:“玄火鑒之事還是其次,然而八兇玄火陣還是在我焚香谷的。各位難道當真不知這天火由何而來嗎?”

衆人沉默,面上凝重。

呂順見衆人惶惑神色,便将與李洵一同進入玄火壇的情景轉述于衆長老,其中可怖存疑之處也一一說明。玄火壇內力量膨脹,早已非人力所擁有,大難來時之景,不過如此。若不及時定斷,恐怕焚香谷衆人性命堪憂。一念及此,呂順哪能疏忽,盡快于衆人講明此理,以求保全大局。

“各位,”呂順躬身行了一禮,言辭懇切,道,“師兄實言以對,不敢相瞞,此今危難之時,不得已欲與谷主背道而行,以求良策。焚香谷百年基業可否保全,就在衆位一念之間了!”

一位長老上前道:“師兄如此說來,局面當真不可挽回了嗎?”

呂順目光閃爍,緩緩道:“天火之源,南疆中原直指我焚香谷,不能不早下決斷。這形勢緊迫,如同當年獸妖之禍。”

幾人聞言皺眉不語,但神色間依然略有遲疑。若說此次與獸妖一役相當,這話未免太重,幾人猶疑不定。

一人皺了皺眉道:“雲師兄情勢當真不能挽回?”

呂順眉頭一蹙,道:“天火突來,正是從玄火壇爆發,雲師兄妄為,置焚香谷于何處?大義面前尚要置親于不顧,我等慚愧,無力勸導師兄,但也萬萬不能任由焚香谷谷主毀掉焚香谷,令各代祖師蒙羞。若其意圖有違蒼生正道,我等理應反抗,難道要讓這世間再出個鬼王不成?”

呂順雖然話語激烈,幾乎有叱問之嫌,但卻也句句在理,不由人不聽。衆人都是一愣,苦笑搖頭者甚多。

幾番徘徊過後,那位白發長老見事已至此,就道:“既然如此,我等就聽從師兄的安排了。只不知師兄意欲何為?”

呂順點了點頭,卻并為直接回答,而是揮手招過來一個小弟子,對他道:“去請你們李師兄過來罷。”

那小弟子應聲離開。

呂順又道:“衆位師弟,眼下有兩個方法可解焚香谷之困局,一是嘗試勸解師兄,抑制天火,以保焚香谷之名,若此計不成,怕是要向外求助,以制止谷主之為。不知……”

“不可!”一位長老斷然道。

呂順一頓,道:“怎麽?”

那長老道:“呂師兄此言差矣!解焚香谷之困局怎能借助外人力量,這豈非是告予外人我焚香谷乃弱勢之流麽?”

呂順面上不變,沉聲道:“馮師弟不知今日狀況,若焚香谷之災禍及谷外之人,我焚香谷上下弟子百死難償!”

馮長老冷笑道:“呂師兄倒是不怕焚香谷上下淪為世人笑柄!”

呂順聽聞此言,心中着實憤怒,但眼下正是危機關頭,如何也不能發洩,眼看顏面漸失,呂順臉色陰沉下去,不再言語。

那最初說話的灰袍長老性子屬率直一路,這時感覺氣氛不對,便擡手請拍了一下身邊的馮長老,對呂順言道:“呂師兄請息怒,馮師兄也是為焚香谷着想才有此顧慮。”

呂順面色依舊不善,聽到他人如此言論,心有不甘,随即冷哼出聲。

那長老話已至此,只得接着道:“想來焚香谷百年基業淪落至此,我等實在無顏面對歷代祖師。只是今日焚香谷內事之解決看似簡單,實則路數不通,受制于人。”

呂順眼中光芒微現,淡然道:“哦,孫師弟有何見解?”

被稱作“孫師弟”的長老繼續道:“世間十年風雨,歷經磨難,相較其他幾個門派而言,焚香谷無疑是在其中出力最少的。”

這回呂順并未言語,其他長老卻一片嘩然。

孫長老并無理會,正色道:“獸神一役,焚香谷作為南疆門戶,實有失職之罪。鬼王一戰,青雲血流成河,正道中人所受打擊已至毀滅,而我焚香谷一力未出,更有逃難避世之嫌。眼下我等又因谷內之事求助于衆人,确實理虧,且畢竟是谷主有事,其他門派就算出手援助也師出無名,而焚香谷之人卻落得一身話柄。”

馮長老此時也道:“不錯,的确如此。”

孫長老抱拳施禮,道:“還望呂師兄三思啊!”

呂順獨立于衆人之前,沉默許久,将衆人神情一一看在眼中,然後緩緩道:“你說的的确不錯,這即是事實。道理人人皆懂,只是若有辦法,孰願意求助外人?衆位師弟只想退路周到,卻不曾想現實危局。”

孫長老聞言一愣,一時無話可說。

呂順寒聲道:“眼下已有弟子暴斃,天火若蔓延至中土,死難者不只一二,到那時,我焚香谷難以挽回局面,必成為衆矢之的,你等又該如何收場?”

衆人啞然失色。

孫長老在這斥責聲中回過神來,立刻上前一步,勸解道:“好了好了,師兄莫急,我等并無惡意。只不過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此事又該如何解決?”

呂順冷冷道:“你們可是不信任我這個做師兄的?”

孫長老趕忙搖頭道:“呂師兄這是什麽話……”

“不如,”人群中有人忽然提議道,“呂師兄,不如我等一同去見見雲師兄如何?”

呂順臉色瞬時陰沉了一分。

“糟了糟了!李師兄出事了!”正在這時,一個小弟子突然從遠處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他面色驚恐,神情異常,正是方才被派去尋找李洵的那個弟子。

衆人均是一驚,孫長老正色道:“怎麽?你說清楚!”

玄火壇。

周圍的黑暗向不知名的地方湧去,李洵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前方邁了一步.

悄無聲息,靜谧中李洵屏住呼吸緩慢的向前走去,黑暗向深處蔓延似乎帶着死亡的氣息。

“師父怎麽會在這個地方閉關?”李洵皺着眉低聲疑道。

眼下,恐怕是不會有人來此的,李洵獨身一人又一次進入這裏,卻不知為何。不久前他才見過雲易岚,這裏發生的一切都透露着詭秘和血腥,但凡心裏明白的人恐怕都不會再踏進這個地方,而李洵卻出乎意料的出現在這裏,似乎無法解釋,然而外人無法知曉并不等于李洵糊塗迷惘,他心裏正是一片明鏡,透徹了然,早将這一切看個明白,進入此處的原因也極其簡單,正是念及師徒數十年的情誼,李洵不過是抱着最後一絲僥幸之心前來,他避開衆人,只是希望雲易岚同樣顧念這份感情,出面說話,平息這場風波。

懷着這樣的心思,李洵又一次踏入這個玄火壇,其中壓力可想而知。他緩步前行,迎來的只是一波又一波的黑暗。這樣是無法走到盡頭的吧,李洵如是想。空曠的玄火壇中毫無聲響,哪裏有絲毫人氣?

李洵走走停停,幾乎沒有方向可言。在這樣的寂靜中,等待是如此漫長,突然,李洵凝住了腳步。

遠方,有“滴答”的聲響,細微而清晰的傳遍整個玄火壇,瞬間沖擊了李洵的鼓膜。李洵瞪着前方,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血如泉湧,在他面前噴湧着,又在下一刻彙成溪流緩緩流淌過他的腳下。李洵一口氣卡在喉嚨處,幾乎要大喊出聲,卻無力開口,只是眼見這詭異恐怖之景發生在眼前。順着血流,李洵看到一具龐大如同妖獸一般的屍體,在那屍體旁,是一團模糊的影子,隐藏在黑暗中。

李洵定定地看過去,見到的是一絲細微的紅光,他愣住了。

“師父……”他的聲音裏不自主的帶着輕顫。

那個形同鬼魅的身影聽到這個聲音似乎也抖了一下,然後極慢的轉過了身。

時間也似在這刻慢了一拍,一聲驚雷就在李洵腦海中生生炸響,劈開了過往的歲月塵息,不留記憶。

“師父……”

那人全身火紅,眉目張揚,帶着瘋狂的意味,他的唇邊有着張狂的笑容,蔑視世間的一切,他時而狂笑時而冷冷低吟,聲音在這玄火壇中回響不絕。

李洵愕然向他看去,只見雲易岚本是一身紅衣,此刻卻是濕漉漉的深紅顏色,片刻後,李洵的目光轉向了他的衣角,在那裏,正淌着一滴鮮血。

李洵震驚無比,道:“師父你……”

雲易岚的狂笑戛然而止,然後面向李洵一步步走來。李洵大驚,腳不由後退了一步。

雲易岚面色奇詭,相貌瘋癫癡狂,已然毫無人性。他在李洵面前站定,咧嘴一笑,滿口鮮血,李洵心中恐懼至極,屏息禁氣。

“好徒兒!”雲易岚目中紅光盡顯,嗓音嘶啞道。

李洵又往後退了一步。雲易岚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襟,頓時上面便印上了一個血手印。

“我大業已成,大業已成。”雲易岚沙啞地道,看向四周的眼神中充滿瘋狂。

“師父,你……”李洵目光一滞,語調中帶了絲哽咽地道。

雲易岚面上一僵,有扭曲了幾分。

李洵的腦海中早被這恐怖的場景驚得一片空白,哪裏還能接得上話。眼見自己師父變成如同瘋魔一般的人物,更覺無法承受。

“師父,你瘋了嗎?”李洵深感這一切實在不可思議,不由怔怔言道。

雲易岚聽到此話“嘿嘿”一笑,神色狂躁,喃喃重複道:“瘋了,瘋了……”

随後他再一次仰天嚎叫,猖狂的笑了起來,偌大的玄火壇全是這瘋狂的笑聲。李洵卻在這種瘋狂中沉默下來,自從進入這裏乃是第一次冷靜下來。

在這短短的對話中,李洵明顯感覺到了雲易岚已然喪失心智,不可回頭。如果自己再在這裏呆下去,不是被雲易岚逼瘋,恐怕就要被他處之而後快,現在的雲易岚幾乎與那個入魔的鬼王沒有區別。

現在最重要的已不是勸雲易岚回頭,而是如何逃脫他的控制離開玄火壇。

李洵勉強定了定神向雲易岚看去,只是以他的道行如何能找出破綻,李洵冷汗直流,一時幾乎不知所措,但畢竟與雲易岚多年師徒,這份感情如何也假不了,而多年的相處,李洵也深知雲易岚的性子,李洵想到此處,逼迫自己鎮定下來。

李洵稍稍平息心中的緊張,面如常色看向雲易岚,眼神明亮。

雲易岚眯起了布滿血絲的雙眼。

李洵恭敬道:“師父說的是,恭喜師父成為天下第一人。”

雲易岚目露狂色,仰天大笑,道:“好好好,這才是老夫的徒兒!”

李洵微彎嘴角,似乎是表示認同,随後他又道:“師父大功告成,應通知各位弟子同慶。我等也将全力為師父奪取天下,攻上青雲,一舉掃蕩。”

雲易岚笑不可抑,卻沒再說一句話。

李洵背後已是流下了許多冷汗,他喉頭一動,眼中光芒微閃,緩緩說道:“師父,那我這就去安排。”

冷汗從他的額上慢慢滴落。

空氣仿佛在此刻變得無比稀薄,一片噬人的死寂。

雲易岚沒有說話,亦沒有阻攔,李洵卻已滿臉冷汗,全身冰冷,身子微顫的向後退去。

“吼”突然,面前一聲似人非人的嚎叫,李洵一時大驚,右手輕年法訣,化為一道紅光撲向玄火壇入口。

雲易岚眸中帶火,“嘎嘎”怪笑着,手中玄色火焰霍然亮起,向李洵處狠狠砸去。

李洵運起全身修行道行護體,仍是被傷到吐血,他避之不及,左掌處更是被火焰深深穿透。

“啊……”李洵大叫一聲,避開一道火焰,沖到了門邊。就在下一刻,一道烈火射了過來,重重打在了他的背上。

一聲巨響,李洵被大力擊出了玄火壇,直摔在地上,斷裂的骨頭劇痛難忍,只覺喉嚨腥甜,血氣上湧,伏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朦胧中,竟聽到了一聲刺耳的尖叫,不消片刻,是更多雜亂無章的腳步聲。

“李師侄!你這是……”領頭一人快步走來扶起了他,急道。

李洵重傷之下,眼前昏黑,哪還認得甚麽人,他依稀聽到詢問聲,便運起最後一絲氣力,拉住那人道:“快……離開這裏……”

“什麽!”在場所有人皆大驚失色。

孫長老走上前,勸道:“衆位師兄弟,我們快些離開此地吧!”

衆人紛紛稱是,呂順冷哼一聲,斜睨了玄火壇一眼,抱起李洵率先離開了,其他人均是搖頭嘆息不已,也跟随着離去。

馮長老走在末尾,臉色極差,他注意到身邊的孫長老,便探手拉住了他。

“怎麽?”孫長老問道。

馮長老眼角一顫,道:“這如今,我等如何是好啊?”

孫長老苦笑一聲,道:“我們恐怕果真要求助于青雲了。”

馮長老一愣。

孫長老嘆了一口氣,反手将他拽了過來,道:“還愣着幹嗎?快走罷!”

馮長老一跺腳,邁步離開了。兩人于是不再言語,快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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