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希望（袋鼠）樂隊雖然離開了。
但他們給行星樂隊帶來的影響仍然在持續，并不斷地發酵着。
蘭斯十分認可喬什臨走時說的話。
一支真正的樂隊必須有原創性，如果沒有原創，那就像無薪之火，很快會燃燒殆盡。
可不管是鮑德溫、西奧，還是詹姆斯，暫時都沒點亮這方面的才能。
甚至連蘭斯自己那被人稱贊的天賦，也不過是僅僅搞出幾個小旋律片段，而事實上，将這些零散的旋律片段順利地結合為一首風格統一的好聽歌曲，并不那麽容易。
蘭斯進入了艱難的創作瓶頸期。
有一天，在鮑德溫租住的小屋裏，他鄭重其事地坐在那張唯一的單人床上，暴君一般地居高臨下地命令所有人統統閉嘴，不許打擾。
因為，他将寫出一首能和披頭士代表作Yesterday相媲美的經典歌曲！
說完後，他神色肅穆地打開一個筆記本，旁邊放了一支筆，開始坐在那，抱着吉他，靜靜等待靈感的到來。
礙于他對內超爛的脾氣。
怕打擾他的鮑德溫出門去抽煙；西奧可不想傻坐着，也跟着去大街上溜達了。
最後，只有詹姆斯出于對創作歌曲的好奇，自告奮勇說要幫忙地留了下來。
他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仰着腦袋，一臉激動的笑容，目露崇拜地望着蘭斯，等着他靈光乍現，奮筆疾書，創作出某種震撼的神曲！
但一個小時過去了，筆記本還是空空的，蘭斯望着天花板，神色形如癡呆。
詹姆斯的崇拜目光一點點兒消失，表情漸漸轉為懷疑，笑容也漸漸消失。
當鮑德溫和西奧兩人嘻嘻哈哈抱着啤酒，推門進來的時候……
屋子裏的兩個人還維持着之前的姿勢，一點兒都沒變，。
鮑德溫向來厚道一點兒：“呃，要不先喝瓶啤酒再繼續想？”
西奧直接哈哈大笑：“看來靈感女神看不上你們兩個衰男啊。”
蘭斯立刻蹦起來，惱羞成怒地用空白的筆記本敲他的頭。
鮑德溫急忙放下啤酒，跑過去拉架，詹姆斯跑過去，偷喝剛買回來的啤酒。
至于創作歌曲……
算了，等哪天靈感女神有空再約吧。
大家打打鬧鬧很快就把這事給混過去了。
不管是鮑德溫、西奧還是詹姆斯都沒把這事當回事，甚至很諒解地安慰蘭斯一些‘這沒什麽啊，不是所有人都能寫歌作曲的，我們再想別的辦法’類似的話語。
但他們的安慰話語可能白費了。
因為在蘭斯的腦海裏，應該是這樣的邏輯：什麽叫‘不是所有人都能寫歌作曲的’？我也算所有人嗎？我他媽不應該是個天才嗎？
有時候，人執拗起來根本沒法兒勸。
尤其這個執拗的人叫蘭斯溫菲爾德的時候……
此後好幾個月的時間裏，他都在沉迷寫歌作曲，可就是不開竅。
由于太過沉迷其中，曾經的優等生還幹出了一件完全不像是他會幹的事，破罐子破摔地在期末考試的試卷上畫樂譜和寫歌詞……
至于為什麽說破罐子破摔？
要知道，在詹姆斯的心中，蘭斯是超強優等生。
可那絕對是學渣對學霸的過度美化。
事實上，蘭斯僅僅是比一般孩子聰明，又更擅長學習，外加懂得怎麽讨老師喜歡而已。
可如今，樂隊的事情占用了他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長時間的演出和晝伏夜出的作息讓他經常找各種借口向學校請假和逃課，這自然而然就導致了學業成績漸漸呈現全盤崩潰的趨勢。
只是他沒太當回事。
或者說，成績倒退往往是一個不知不覺的過程，自己可能也沒察覺。
等到考試那一天——糟了！
沒錯，就是這一次——所有科目全挂。
蘭斯在下了考場後，已經心中有數。
但他又不想告訴父母，于是想出了一個膽大包天的操作，讓鮑德溫冒充他家長，幹脆來學校給他辦個臨時休學。
只是鮑德溫又做錯了什麽呢？
可憐的鼓手不停地重複：“我才二十五，不是三十五！真的不是三十五，需要我現在回老家開個出生證明嗎？而且，你怎麽突然想休學了？雖然說這樣我會很高興，因為你能更專注樂隊，但兄弟，我不想你将來後悔。”
蘭斯可能有點兒感動。
但他還是堅持了休學的念頭。
在這個階段，他經歷了快百場演出，感受到了在舞臺上表演的快樂，又見識到可以去全世界各處巡演的袋鼠樂隊，已經對學校一成不變的無聊課程和制式化的教育模式漸漸失去了興趣。
這就像是雛鷹可以在天空中展翅翺翔後，就再也不想回雞窩裏去住。
盡管母雞翅膀下頭挺暖和的。
所以，這次失敗的考試僅僅是一條導火索。
假如他想挽回的話，以他的聰明才智還是很容易把那些落下課程補回來的，再随便編個謊話，讓一向都相信他的老師給一次補考機會的。
但他完全想不出這麽做有什麽意義？
他想辦好一個樂隊，想成為一個超棒的搖滾吉他手，想帶着自己的樂隊在未來某一天和袋鼠樂隊一樣到處去巡演，接受觀衆的歡呼，而不是去上課、去考學，将來再順應父母的心願，去當個會計、牙醫、律師一類無聊又乏味的玩意兒，碌碌無為地混日子，直到中年禿頂……呸呸！
總之，他下定決心要和自己的隊友一樣選擇離開學校。
只是出于行事周全的考慮，他更傾向于辦理休學，這才是找鮑德溫來冒充家長的原因。
但禍不單行。
蘭斯的好運氣終于用光了。
有一名學生認出了在俱樂部舞臺上表演的他們，然後在老師面前說漏了嘴。
學校的校長和老師簡直震驚，望着他的目光充滿了失望、心痛和憤怒，如同在看一名誤入歧途、即将走上犯罪道路的少年犯。
至于鮑德溫……
他大概被當成了某種誘拐犯，沒立刻叫警察，大概是因為沒證據。
請家長，談話，各種折騰。
幸運的是，蘭斯的媽媽，也就是溫菲爾德太太理智又開明。
鮑德溫在事後給不在場的詹姆斯和西奧複述了那段溫馨的母子對話。
“你下定決心了嗎？”
“是的。”
“你能賺到養活自己的錢嗎？”
“俱樂部現在每周給我二十鎊了，以後可能還會再漲。”
“聽起來不錯，那好吧。”
“什麽？您答應了？我以為，你會想讓我成為什麽會計，律師……”
“說什麽呢？孩子又不是為了取悅父母才出生的。”
這位母親想了想，很認真地說了一番話：“蘭斯，你十七歲，不是七歲了。現在不是我們想讓你成為什麽的問題，而是你真正想成為什麽的問題了。我希望你能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前提是你真正想清楚了，不是一時沖動。如果确實拿定主意，決心不改，那就去做吧。保護好自己，別讓我們操心。還有，我必須告訴你，生活不是那麽容易的，你有很大的幾率會遭遇失敗，但也別害怕。親愛的，你足夠年輕，有無數次可以後悔重來的機會。只要到時候，記得和今天一樣驕傲地回來，我和你爸爸都在家裏等你吃飯。”
蘭斯鄭重其事地告訴她：“我不會失敗。”
然後，母子擁抱了，溫馨地手拉手去辦休學了。
蘭斯的媽媽絕對是世界上最棒的媽媽！
詹姆斯聽到這裏的時候，綠眼睛都快泛淚光了。
他超激動地連續追問蘭斯：“你家裏有姐妹嗎？你媽媽有和我年齡相當的侄女、外甥女嗎？再不行，你媽媽有單身的妹妹嗎？”
蘭斯：“閉嘴，我家沒人會看上你這個制杖！”
那一刻，詹姆斯挺失落的。
但這事還沒發展到高潮。
鮑德溫繼續講後邊發生的事情。
好不容易家長不反對，學校那邊的頑固派管理層卻拒絕了保留學籍、辦休學的做法。
因為他們固執地認為，假如蘭斯是因病，或因為家庭變故而不得不辦理休學，學校勉強是可以同意的，但為了跑去什麽不三不四的娛樂場所自甘堕落的工作，才來辦理休學，簡直不可理喻！學校沒有這種先例！
蘭斯的父母和學校的頑固派足足争論了兩個小時，也沒能挽回校長的心意。
要麽直接退學；要麽改邪歸正，和某些不三不四的社會閑散人士（鮑德溫：我只是個敲鼓的）一刀兩斷，寫檢查承認錯誤，重新回來認真讀書考學。
蘭斯選擇了直接退學。
這個決定讓蘭斯的媽媽有些傷感。
畢竟，在此之前，她兒子一直是個讓媽媽驕傲的好學生，落差實在有點兒大。
蘭斯自己也知道，所以一直表現得很沉默。
但在走出學校的那一刻，他還是主動過去擁抱了自己的媽媽，并且別出心裁地安慰說：“別為我難過，媽媽。相信你的兒子，他們不要我這事根本不算什麽。因為……等我五年，也許用不了五年，我會靠我的樂隊賺夠買下這所學校的錢。”
鮑德溫原封不動地重複了後頭這句話：“蘭斯說，我會靠我的樂隊賺夠買下這所學校的錢。”
他特別激動，仿佛看到行星樂隊終于重回太空，開始遨游宇宙了一般。
“哇哦~!”
詹姆斯和西奧也異口同聲地感嘆着，紛紛鼓掌。
優等生退學都和差生不一樣。
劇情居然這麽跌宕起伏。
蘭斯為此精神振奮，開始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仿佛無聊的人生終于有了目标。
目标就是：五年買下一所學校。
這一刻，詹姆斯終于意識到，表面精明的蘭斯很可能是個……
——花五年去賺錢就為買一所破學校？
——不能吃不能喝不能住不能玩更不能makelove，買來幹什麽？純做慈善嗎？
……是個傻逼。
沒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