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若是妲己, 成不了禍水】

八月金秋,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 開始漸漸呈現出收獲的盛景。

有了滑輪的加持, 北來村的窯洞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建好了。

不過,剛建的窯洞還不能住人, 需得刷上兩遍泥, 再盤上土坑,安好門窗, 再好好地晾上一段時日,徹底幹了之後再往裏搬。

這段時間, 北來村的老人小孩依舊借住在韓家嶺, 至于那些年輕體壯的, 由廖椁組織起來,分成不同的小隊,有的守在葡萄園, 有的守在荞麥地裏,還有的幹脆窩在葉凡家的土坡下, 順便看管着油葵地。

葉凡越看越覺得廖椁是個人才,把這些人管理得就像某個時代的“生産隊”似的,不, 比集體勞動形式的生産隊更有效率——

這些小隊還不是随便分的,每個隊裏都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且相對平均。

此外,他還把那些田地劃分成了不同的片區, 每個小片由專門的小隊負責。

等到莊稼收上來之後,看哪個隊打理得好,哪個隊打理得差,有相應的獎勵和懲罰規則。

在這樣的競争模式下,村民們起早貪黑,卯足了勁兒,生怕落後。

相應的,他替村民們提出的要求也讓葉凡覺得十分有意思——不要工錢,只要适量的面果、油葵以及它們的種子。

葉凡沒有拒絕。

韓家嶺的老村長被廖椁的幹勁兒刺激到,也不肯落後,拄着拐杖來找葉凡,說出來的話懇懇切切。

“我就舍下這張老臉,還請葉小郎看在同村之誼上,讓咱們自家人把那菌房的活計攬下來,千萬別舍出去了。”

葉凡心裏偷偷笑——災民們遭難的時候,老人家比誰都心善,如今倒好,竟把他們當成外人來防了。

“好,小子聽韓公的,之後蓋屋子、養菌子都由您老費心,我就什麽都不管了。”

老村長一聽,終于放下心,由孫子攙着,樂呵呵地去了。

實際上,往常年頭,沒有葡萄園、沒有蘑菇房的時候,日子也是照樣過——秋日裏收了莊稼,交了繁重的地租雜稅,或者從地主那裏分些微薄的錢糧,勒緊腰帶過個年。

然而,這一年,大夥的心氣明顯不一樣了。

其他村的人聽說北來村和韓家嶺都有了活計,紛紛坐不住了,死皮賴臉托了關大郎來問,有沒有啥活計能分給他們的,并且表明了态度,一定好好做。

看着漢子們臉上殷切的神色,一聲“沒有”憋在葉凡嘴裏,怎麽也不忍心說出來。

正為難,李宅的管家站出來,和和氣氣地說:“正想去找關裏正呢,得巧就在這兒碰見了。侯爺命我跟您說,過了秋忙想修河道……”

關大郎一聽,面上一沉。

村民們心裏也紛紛忐忑起來。

他們怎麽忘了,大寧是長安侯的封地,除了征收稅銀外,他還有權力發起徭役。

唯有葉凡,狐疑地看向李管家——他本能地相信,李曜不會下達這樣的命令。

果然,李管家欣賞夠了大夥的表情,這才笑眯眯地說:“侯爺說了,不是征役,就當招工,發工錢,也管飯,有願意的提前說,過了秋忙就開工。”

說完,他再次看了一回“變臉”,便心情愉悅地回了宅子。

留下一幹村民,方才有多忐忑,此時就有多欣喜,甚至是加倍的欣喜。

——侯爺不僅不征役,還發工錢!

——放眼整個大晉朝,除了長安侯治下,哪裏還有這樣的好事喲?

大夥也不管李曜在不在家,當即跪到地上,朝着李家的大門叩起頭來。

唯獨剩下一個白生生的小少年,青蔥似的站着,頭高高地仰起來,似笑非笑地看向閣樓的方向。

與此同時,樓上的人也在看着他。

方才他臉上的疑惑和信任,李曜看得一清二楚,這比磕一百個響頭都讓他來得愉快。

***

八月初三,于嬸專門找人算的日子,宜開工,宜動土。

這裏說的“開工”并不是說開門賣酒,而是召集工人,釀制新酒。

葉凡再次出賣色相,去前男友家坑了兩挂鞭炮,熱熱鬧鬧一陣響,酒坊便紅紅火火地開了起來。

說起來,其間還出了一件啰嗦事。

姜氏,葉凡的表哥——林生的妻子,被罰為賤籍的那個,專挑了這個人多的時候,帶着倆孩子,穿着打了補丁的破衣裳,蓬頭垢面地跪到酒坊門口。

她也不說鬧事,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着孩子可憐。

“千錯萬錯都是奴家的錯,跟你這倆侄兒沒甚關系,小郎君,小善人,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救救他們吧!”

說着,便狠狠往孩子身上擰了一把,孩子們受不住疼,哇哇大哭。

葉凡哪裏看不出她的打算?她這哪裏是讓自己救孩子,分明就是來壞他名聲的!

今日到場的除了附近村子的村民,還有濟生堂的大夫、百草堂的管事,以及其他葉家的新交故友們。

大多是心思軟的,看到娃娃們哭得小臉通紅,一個個搖頭嘆氣。

就連于嬸都勸:“舍她些錢,打發了吧,就當是看在娃娃的份上……”

葉凡确實可以給錢,也确實認那倆侄子,只是,卻不能現在給,也不能現在認,若他給了認了,便相當于變相抹掉了林生和姜氏的罪行,也相當于承認他理虧!

葉凡寒着臉,一字一頓地道:“姜氏,別人不清楚,你心裏不明白麽,你緣何落到如今的田地?若當真憐惜這雙兒女,當初——”

“我苦命的孩兒啊!”

那姜氏向來是個滾刀肉,撒潑耍賴的老手,哪裏肯讓他有說話的機會?

一通哭天喊地下來,生生地蓋過了葉凡的辯白。

孩子們被她掐得狠了,嗓子都哭啞了,瘦不伶仃的小人兒,眼看着就要昏厥過去。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勸說的行列,就連邊老大夫都忍不住出了聲——若非不想折了葉凡的面子,許多人都想自己掏錢了。

葉凡一顆心又氣又冷。

他都想誇誇這姜氏了,還真會選時候,即使他想惡下嘴臉對付她,也得顧及着酒坊的名聲。

如今他還沒拉下臉呢,就已經有不少人說他心硬了。

姜氏一邊哭一邊暗自得意,枯草般的頭發遮住的是陰險的眼神——她從來沒打算和葉凡“兩清”,只要她活着一天,就要抓住一切機會對付他!

她在這裏哭喪似的叫喊,酒席沒法擺,客人不能招待,耽誤的還是酒坊。

于嬸急得直掉淚,嘴裏連連說着:“都怪我、都怪我!算得這叫什麽日子!”

看着眼前亂糟糟的景象,葉凡咬了咬牙,努力勸着自己,不如就吃下這個悶虧,先把眼前的事過了再說。

他閉了閉眼,剛要開口,只聽一聲大喝:“罪人何在?”

緊接着,便有身穿黃銅甲衣,手持三尺長刀的兵士撥開人群,來至近前。

為首的是個白面小将,葉凡看着有點眼熟,似乎在李家校場上見過。

不過,對方根本不同他打招呼,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就當不認識似的,徑直站到姜氏跟前,寒着臉,揚聲道:

“罪人姜氏!你不好生在圈囿之地待着,還敢來此地喧嘩,意欲何為?”

姜氏吓得一哆嗦,戰戰兢兢地道:“我、我——”

“大膽!”

姜氏忙趴下身子,以頭頓地,口中連連呼着:“官爺饒命!官爺饒命!”

可見,是被打怕了的。

不容她多說,兵士們便将她一架,抱上哭泣的孩子,氣勢十足地走了。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大夥紛紛愣住。

繼而,他們才不約而同地想起來,林生,還有這姜氏當初是怎樣坑蒙拐騙欺負葉凡的,聽說還僞造契書,想要謀奪這狀元酒坊!

想到這一點,大多數人紛紛轉變了态度,指着姜氏的背影罵了起來,同時還不忘肯定葉凡做得對,對這種人就是不能心軟。

葉凡卻是苦笑着搖了搖頭,剛才要不是李曜派來的那些人,這會兒,真不知道他們罵得是誰。

沒意思,真沒意思。

***

葉凡一邊往酒坊走,腦子裏一邊想着那天的事。

說起來,還沒來及得去謝李曜。

還有,那姜氏後來怎麽樣了,還有那倆孩子……他還真沒心情問。

雖然最後化解了,可是,這件事對酒坊并非沒有任何影響,至少于叔在招工的時候,就有一些熟手沒來,主要是外村人。

葉凡那日的表現,大抵給人留下了心硬、不和善的印象,長工們大多不願、也不敢攤上這樣的東家。

葉凡嗤笑,他若真是那種不顧王法、心狠手辣的人,姜氏還有命找他的麻煩?

胖團蹭蹭他的臉,“凡凡很軟。”

葉凡哭笑不得,“你這樣的才叫軟。”

胖團學着他的樣子咧開小嘴,彎着眼睛笑,“凡凡也軟。”

“你才軟。”

“你軟。”

“你最軟……”

倆人一路鬧着,葉凡心頭的窒悶這才漸漸地消了。

白鹿揚起蹄子,踢踢踏踏地跑了起來。

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酒坊便近在眼前。

葉凡爬下驢背,站在門邊,看着門楣上陳舊的牌匾,葉凡不由地生出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

有人看到他,揚聲提醒:“小郎來了!”

“小郎來了?”

“問小郎的好。”

大夥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圍攏過去。

葉凡拱了拱手,“大夥接着忙,我随便轉轉。”

他賣力地揚起嘴角,擺出最和善的笑,争取做個“心軟”的好東家。

于叔點點頭,招呼着工人們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關二郎還在炕上躺着假裝恢複,關三郎和關四郎已經過來上工了。

除了他們,還有原先的幾個長工,葉凡記得清楚,當初有人鬧事的時候,就是他們站在于叔身邊一起保住了酒窯。

于家父子做事地道,雖作着酒坊的主,卻從不端起主人的架子,選的工人也是踏實肯幹投脾氣的,相處得愉快,幹活也有勁頭。

葉凡到的時候,他們正在“開窖”。

“開窖起槽”是釀制白酒的第一步,看似簡單,實則有許多關鍵性的細節需要注意,若非有着豐富經驗的老手,單是這一步上就得栽跟頭。

別問葉凡為什麽知道,他才不會說,他就是從小菜鳥一路栽過來的。

即便學了七年相關專業,實際操作起來,還是跟那些老手藝人沒法比。

直到21世紀,白酒的釀造依舊不能完全實現機械化,更何況,他的導師向來提倡古法釀酒,連帶着,葉凡對于傳統工藝的認同度也更高一些。

如今,他看着于叔一步步操作,眼裏唯有敬服。

于叔也不藏着掖着,邊做邊講——

“開窖時需用鐵耙,将窖泥挖成小臂長寬的方塊,勁兒往手上使,心思要穩,切不能急躁……”

葉凡點點頭,導師也說過,這一步不能使鐵鍬。

“之後便是除糟醅,先将窖皮上沾的糟醅除盡,再查看面糟中有無黴爛之處,若有,也得盡數除去。”

“于叔——”關四郎忍不住開口,卻被他哥杵了一把。

于叔偏過頭,瞅了眼兩兄弟,“說。”

“沒、沒事了。”關四郎臉有點紅,似乎也覺得自己做得不妥。

于叔停下來,嚴肅地說:“有話就問,現在面皮薄,學得一知半解,到時候把酒釀壞了,咋整?”

關三郎一聽,忙站出來請罪,“于叔勿怪,是我糊塗了。”

關四郎也連忙說:“我就是想問,除掉面糟中的壞醅不就可以了,為何還要去摳窖泥上的?我、我不是想偷懶,就是想弄清楚。”

于叔點點頭,沒有絲毫怪他的意思,耐心地說:“窖泥并非用過一次就扔,需得運回泥塘留待下回封用,若這次不摳,下次也不摳,窖皮上就會生出砂眼,繼而把一窖的面糟毀掉。”

衆人一聽,皆是露出恍然之色。

葉凡也連連點頭,受教了。

就這樣辛苦了大半日,活沒做完,吃飯的時間便到了。

于嬸和大郎媳婦一人挑着個扁擔,擔着圓桶和柳條筐前來送飯。

筐裏裝的是黍面窩窩,桶裏是豆角、野菜、蘿蔔等時令蔬菜混着熬成的湯,還有稀稀拉拉的粟米粥。

葉凡皺了皺臉,着實寡淡了些。

長工們卻吃得十分高興,尤其是黍面窩窩,許多人掰成一塊塊泡到菜湯裏,一點渣渣都舍不得浪費。

于嬸打好了飯,便過來同葉凡說話,“待了大半晌,小郎也回家用飯罷。”

“家裏做的啥?”

“面果饅頭,臘肉炖鵝蛋,還有你念叨了好幾日的銀丁菜,清早才到坡上挑的,用烘香的芝麻拌了,好吃着呢!”

葉凡咂了咂嘴,低聲說:“嬸兒,咱們自家吃得這麽好,卻讓人家吃這個,是否不大妥當?”

于嬸愣了愣,像做錯了事似的,讪讪地說:“一幹兩稀,老東家在時便是這樣……”

葉凡忙說:“我不是怪嬸子,只是覺得,咱家如今過得還行,況且活多人少,索性就做些好的。”

“小郎的意思是……”

“平日裏還是你說的這些,再一人加個鵝蛋,或煮或炒,嬸子作主,米粥做得稠些,初一十五再來個葷菜。”

于嬸瞪大眼,“每日都有鵝蛋?”就連地主家都不敢這麽吃呀!

葉凡眨眨眼,為了不讓她太過心疼,便随意找了個借口,“這不我三姐家養着鵝麽,咱們按照正常價錢朝她買,也讓她有個賺頭。”

于嬸本不是刻薄之人,這麽一聽,當即便笑了笑,“這也算是兩全其美,還是小郎想得周到。”

她也不含糊,當即把這件好事告訴了大夥。

工人們聽說頓頓有鵝蛋,嘴張得比鵝蛋還大,驚訝得連個謝字都說不出來。

葉凡摸了摸鼻子,趁機溜了。

于嬸出了酒坊便把這事宣揚了出去,一時間,狀元酒坊的長工們成了人人羨慕的主——每天兩頓飯,總共兩個鵝蛋,想吃就吃,不吃就拿回家給媳婦娃,東家從不說啥。

單憑着這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到酒坊應工。

尤其是先前不肯來的那些,這時候知道找于叔攀交情了。

于叔也沒拿話寒碜他們,只說人手夠了,暫時不收。

不過呀,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寒碜的了!

***

葉凡回了家,便琢磨着怎麽把空間裏那套釀酒設備拿出來,想來想去,想不到好辦法,幹脆去找前男友了。

門房得了李曜的交待,葉小郎君無論何時登門都得盡心地招待。

于是,小門房十分盡心,好言好語地把他請進門,請他坐下,倒了好茶,一口一個“小郎君”叫着,那親熱勁兒,就仿佛葉凡是他家正經主子似的。

葉凡認出來,這就是他第一次來時“招待”他的那個人。

他轉了轉眼珠,肚子裏頓時憋出一股壞水。

“小李呀。”

“欸!”門房點頭哈腰,想想又不對,忙道,“小郎君,小的姓郭。”

“哦。”葉凡忍着笑,繼續狐假虎威,“那啥,你還記得我不?”

“小郎君說的哪裏話,侯爺親自交待的,小的怎麽會不記得您?”

葉凡拿下巴沖着他,“我說的是第一回 來,沒見着侯爺那次,我帶了兩壇酒……”

門房心裏咯噔一下,暗暗叫苦——這小祖宗,咋還翻起舊賬來了?

葉凡見他面露惶恐,更加玩上瘾了,“說起來,我那酒可是一千貫錢一壇的上清酒,也不知道侯爺喝了沒有?”

門房一聽,腿都軟了——老天爺呀!一千貫一壇,他、他們喝了兩壇,就、就算仨人分攤……賣了他們也還不起呀!

葉凡端起茶杯,又想起來一出,“這茶倒是香,記得我頭回來聞見的可不是這個味兒,也沒這麽熱……”

豆大的汗珠從門房的額頭滑下來。

葉凡的語氣不緊不慢,“也不知道你們家侯爺是怎麽罰人的,比如,怠慢貴客什麽的……”

年輕的門房讪讪地笑笑,他不是李家的家生奴才,被賣進李家十來年,雖沒見過李曜罰下人,卻聽過他懲罰兵将,那可是直接拿軍棍抽啊,抽你個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葉凡翹着二郎腿,笑眯眯地探過身,“你說,會不會抽他個一百軍棍?”

“撲通”一聲,門房再也站立不住,癱坐到地上。

“噗——”葉凡沒忍住,一口茶水噴出來。

“咳、咳咳……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吧?”

小門房巴巴地看着他,鼻子一抽一抽,眼瞅着就要哭出來。

葉凡連忙抓起桌上的抹布,大大咧咧烀到他臉上,“別別,大老爺們,怎麽這麽不經逗?”

小門房吸吸鼻子,終于看出來了,委委屈屈地說:“敢情您這是逗我呢?”

“你以為呢?”他拿抹布給人家擦了下鼻子,呃——臉上多出塊黑印,油乎乎的不知道啥東西。

葉凡忙把抹布扔了,假裝不是他幹的。

“看把你吓的,你以為你家侯爺是商纣王啊,單憑妲己兩句話就把你給砍了?”

“商纣王?”李曜擡腳跨進門檻。

小門房吓得一哆嗦。

葉凡比他還哆嗦,“比喻、就是個比喻,別當真哈!那什麽,聽說歷史上的商纣王也沒那麽壞,是周人醜化的……”

李曜挑挑眉,“你想做妲己?”

“說了嘛,就是比喻一下。”

葉凡撓撓頭,軟下語氣,拉着他往外走——剛在小門房跟前狐假虎威了一場,可不能讓他看到老虎啃狐貍。

看着小少年擠眉弄眼故意讨好他的樣子,李曜心下一動……更不想輕易放過他了。

“所以,你把我比喻成纣王,你便是妲己。”

“李曜!”葉凡跺腳,“還能不能行了?”

李曜揪揪他将散未散的發髻,挑眉道:“若當年的妲己如你這般,想來也不會背上那禍國之名。”

葉凡問號臉,啥意思?

李曜勾了勾唇,一手挎在腰間,一手往後背着,悠悠然向前走去。

葉凡歪歪頭,剛好從旁邊的影壁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亂糟糟的頭發,亂糟糟的衣裳,褲子也是一條腿長一條腿短,就、就像個小叫花子。

葉凡眨眨眼,猛地反應過來——

“啊啊啊!李曜,你給我站住!”

“說什麽我成不了禍水,就是變相地嫌老子醜!!!”

長安侯大人揚起眉眼,笑得愉悅。

身後跟着個披頭散發的小少年,張牙舞爪,活潑又惹人愛。

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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