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過于激動
“那你是怎麽了？”他睜大眼睛，兩只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對我很不放心。
我索性順着他的烏鴉嘴胡謅：“你說對了，我半夜出去買方便面被人打劫，狂奔回家跑壞了腳，吓破了膽，一頓大哭就這樣了。”
“……”
“左腳也疼，右腳也疼，右腳比較嚴重，走路都費勁，要惦着腳尖走。醫生說我不方便可以拄拐，被我拒絕。”
“我跟你開玩笑的，你真屢杆爬搪塞我。”他擰了擰眉頭。
我呵斥道：“我都這樣了你也好意思開玩笑？”
“不鬧，快說實話！”他又伸手來摸我的頭，說我面色蒼白。
“實話，就是我昨天差點死掉。你不是已經知道發生了爆炸嗎，我險些被炸死！”
鄭文浩汗顏，一跺腳：“什麽個情況，你經歷了爆炸？”
“案發時我正在朋友家，我的朋友就住在那棟樓！我沒出事，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了！幸虧只傷了腳……”
鄭文浩大吃一驚，“你竟然在那棟樓裏？我今天經過那邊看了那座樓，炸的很嚴重啊，挨在一起的兩個單元從一樓到頂樓都炸壞了，據說一死幾傷，你就是幾傷中的一個？”
我特別難過：“更嚴重的是我朋友，懷着身孕重度燒傷，已經流産了。我忽然覺得，人的命運仿佛都在被什麽操控着，災難來了，砸在自己的頭上，任誰都無能為力……”
鄭文浩錯愕幾秒，壯實的身體撲來，慌忙一把抱住我。
“喂！”我拍打他：“你幹嘛？”
“太可怕了，最近你不要亂出門，點子很背！”
我無奈在他後背給他兩拳，“走開走開，占我便宜！”
Advertisement
他吃痛站起來，激動道：“我微信群裏的人今天都在議論這事兒，有人說第一次爆炸後消防員來之前就有個男人沖進去救出兩個女人，是這樣嗎？”
我微微一愣，點點頭。
“說是那男的從臨單元上樓，在五樓兩家陽臺之間搭了跟梯子，跳過去救的？”
我又點頭。
“你在幾樓？”他追問。
“……五樓。”
他用力盯着我，更加吃驚。
“沒錯，被救的人就是我，還有我朋友。”
鄭文浩一拍大腿，萬般驚駭動容：“誰啊，牛逼啊！雷鋒啊！幸虧他救了你！爆炸的是四樓，你在五樓！然後五樓也爆炸了！這情節簡直了，跌宕起伏，現場直播3D美國大片呀……”
我凝視他，問道：“你想知道雷鋒是誰嗎？”
“誰？”
孟平州三個字徘徊在我腦海，來到我的嘴邊，我呼之欲出，又收了回來。
我站起身，瘸瘸拐拐地走去廚房，淡淡地說：“只是一個路人甲，附近的鄰居。因為五樓處境太危急所以見義勇為吧。”
鄭文浩豎起大拇指，深感佩服。
“太帥了，夠勇猛。”
我想了想，回頭細細打量一下鄭文浩，一個問題飄了出來：“文浩，如果是你經過那裏，看到我有生命危險，你會上來救我嗎？”
鄭文浩沒料到我會這麽問他，但他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我說：“也許，我也會的。但是分情況，只能是你，換成別人我是肯定不去的。”
“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啊。誰會去冒生命危險救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我這個人很理智，輕易不會做瘋狂的事。”他一本正經又讨好似地對我說。
和鄭文浩對視了好久，然後，我看向窗外，暗沉的天空。
心裏千回百轉。
是不是所有理智的人，都不會做瘋狂的事？那麽一個很理智的人，做了一件很瘋狂的事，是因為很有把握，還是因為當時的他喪失理智了呢？
“小心點，小心點兒！”鄭文浩跟過來，看我腿腳不好還要做飯，勸道：“你這個月就訂餐吧。”
“冰箱裏的東西總得吃完吧，不吃就壞了。”
“我幫你我幫你！”他攔住我，半拉半扯地把我推回客廳，撇撇嘴，憐香惜玉道：“瞧你這日子過的，也就我心疼你，真夠心酸的。”
“得了吧你，這邊還住着我最好的閨蜜呢。”
“就長得挺漂亮的那個？”他見過我和餘晴在一起。
“對啊。”
鄭文浩納悶道：“長得跟朵花似的，我最近經常看到她，好像是閑人一個，她幹什麽的呀？”
我簡單回答：“以前和咱們一樣。最近在找工作。”
“不像是正經工作的人。”他搖搖頭。
“什麽意思？”
鄭文浩主觀評價出三個字：“風塵氣。”
“呦，您是看相的呀。”
“直覺，我的眼睛毒着呢。”
“那您再看看我有什麽氣？”
他又丢出三個字：“書生氣。”
我用力瞥他一眼，但是服氣。
“對了，你白天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說，還沒說呢！”我想起來。
鄭文浩把我沒切完的菜切好，準備熱油下鍋，吊兒郎當地說：“哦，我恢複單身了。”
“啊？你被甩了？”我好驚訝。
他一個埋怨的眼神飛過來，十分不滿我的措辭：“冰冰同學，注意你的遣詞造句OK？我這麽帥爆的人，誰舍得甩我，你真是太看不起我的行情了。”
“你才戀愛幾天，這麽快分手！為什麽分手？”
“本來就是談着玩的，新鮮感過去的比預想還快。最近你精神一直不佳，我發現從我戀愛之後你就開始郁郁寡歡，我怎麽忍心棄你于不顧？”
“我郁郁寡歡？”我瞪大眼睛很不服。
他又開始發揮自戀：“你心裏其實特別在乎我，嘴上不說，精神面貌卻很誠實嘛。”
我好想翻白眼，不管他所說真假，是不是真因為我而分手，今天的我卻絲毫不感到榮幸。“我覺得你該吃藥了，何棄療。”
“好吧，不逗你了，她是我雇來的。”
我愕然。
“臨時用來應付一下我爸和我媽，他們二老想我結婚想瘋了，恨不得讓我報名非誠勿擾，他們逼得急，要給我安排相親，如果我手邊沒一個女朋友，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我嗓音頓時高八度，不敢置信地叫：“我的媽呀，你花錢租讀者假扮女友騙家長？”
“嗯。”
“你還敢說你輕易不做瘋狂的事兒？”
“這瘋狂嗎？”
“這還不瘋，什麽算瘋？你把我弄糊塗了，你不是說你們在基本在網上談戀愛，還抱怨約會時間太少嗎？”
“我那是說給你聽，看看你的反應。”
“我能有什麽反應！”
“你的反應就是沒反應，故作淡定，實際心裏早就吃醋了。”
“找人假扮女朋友騙父母，這種事你竟然幹得出來……佩服佩服……”
“本來想讓你上陣，可是我對你表白你不答應。我思量，讓你蓄意欺騙我父母你是肯定不會做，只好找別人。”
“暈死了！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我？”
“我是啊，你還想讓我重複幾次？”
“不用了，謝謝。”
不正經真可怕，我小聲嘀咕一句。
一起吃過晚飯，鄭文浩跟我貧了一會兒回家碼字去了。我也要碼字，即使身心俱憊靈感欠佳，也要坐在電腦前憋一憋，我想小少更一點字數應付一下算了。可是，醞釀了兩個鐘頭，寫了删删了寫，文檔裏稀稀落落還不到兩百字。我沒有辦法集中精力，眼睛盯着屏幕，看着空蕩蕩的文檔，心裏就是平靜不下來。
孟平州一直在我的腦海，他的言語，他的舉止，我們的擁抱，像是倒帶，反反複複。思緒像仿佛無法關閉的閘門，流水迢迢川流不止。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除了文字更需要另一種東西。也許是一種依靠，也許是相同寂寞的人，孤獨的靈魂渴望變得鮮活起來。
好想有一個人相依相偎。
登陸小說網站，打開自己的小說主頁，文下有些催更的讀者冒泡，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我都沒更新他們有點焦急，總有若幹奇葩讀者他們不了解寫手的狀況，更新量達不到他們的要求就出來破口大罵，作者一天更幾次都不能滿足他，不爽就問候祖宗家長。我只能在作者公告解釋，作者不是機器，人工碼字需要思考需要查資料需要時間，請不要以一目十行的閱讀速度要求作者更新，臣妾做不到。
再刷新頁面，評論區眨眼多了個666的打賞附留言，是孟平州，他說，累了就休息吧。
我精神一振，瞬間坐直身體。這是他第一次為我留言，看看時間，多麽巧啊，我的公告發布時間和他留言的時間分秒不差！
我拿起手機毫不猶豫地撥了他的號碼，只兩聲他接了起來。
“你看到了嗎，我發公告的時間和你留言的時間一模一樣！我們在相同的時間做了相同的事！”我的聲音很興奮。
電話裏他愣了愣，随後發出輕笑，“呵呵，是嗎……”
他這一笑，我臉頰發熱，“不好意思，我好像過于激動……你在忙什麽？”
“我在車上。”
“哦，在回家的路上嗎？”
“我去參加一個慶功會。”
“在慶功會的路上啊，呵呵，挺好的……”我語無倫次，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聽到他的聲音馬上腦袋就短路。
忽然想到：“慶功會要喝很多酒？”
“嗯。”
“少喝點，如果有面食就吃點面食。”
“呵呵。”他又笑了。
我怔了怔，我好幼稚，多管閑事。
“好。”他回應。
沉默幾秒，他似乎也有話要說，“嚴冰……”沒等他說完，我搶先一步，“……不打擾你了，再見。”被燙了手似地，我按下挂機鍵，把手機丢到床上雙手捂住自己滾燙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