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躊躇滿志

天啊,嚴冰,你在做什麽?

結果孟平州又給我打回來,我心下一驚,猶豫不決,電話一直響,大概響了半分鐘,我耳根發燙地接過,小聲說:“喂……”

“嚴冰。”他叫我。

“嗯,什麽事?”

“累了就休息,不要寫了。”

“哦。”

“真的不考慮換一種寫作方式嗎?”他嗓音深沉略略低啞地詢問。

我嚴肅地凝了凝神,認真回答道:“……我有考慮,只是……”我有很多的顧忌,和很多很多寫手一樣,吃着靠拼命更新換來的這口飯,很沒有安全感,沒有一定的累積和自信,做不到随心所欲。

“現在你信任我嗎?”他問。

經過昨夜,我找不到不應該相信他的理由,我很糾結,躊躇滿志。

“我比爆炸更可怕?”

“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孟先生……”

“你以後叫我的名字。”

“我還是叫您孟董吧,或者,孟董事長……”和那些跟他關系不熟的人和下屬一樣,用仰望和恭敬的稱呼對待他,以凸顯他身份的尊貴,他的與衆不同。

“叫我的名字很困難?”

我嚴重怔愣幾秒,叫道:“孟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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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挂了。

“喂!”我錯愕不已,提到嗓子眼的心撲通一聲跌落了下去。

過了兩分鐘,小高的手機號發來一條短信:手機沒電了,下次再說。

這晚,我沒有繼續碼字,我斷更了。

兩天後,餘晴約我去她家,她找到工作了,恰恰是去了一家高級商務會館做前臺。她形象好,氣質佳,目标感強,這麽快擁有工作我一點不奇怪。為了祝賀,我決定把鄭文浩給我的葡萄酒拎兩桶給她。

我穿着大大的棉拖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拎着葡萄酒去她家,之隔一棟樓的距離不到六層樓的樓梯我走了十幾分鐘。

餘晴看見我脫下鞋子纏着繃帶的腳反應和鄭文浩一模一樣。我給她也解釋一遍。

“什麽?爆炸腳受傷了?是炸傷的嗎?”她得知我受傷吓一跳,表弟吳政跑上來接過兩桶酒放在茶幾,餘晴雙手扶我走向沙發。

我坐下,喘口氣說:“不是炸傷,是踩到玻璃碎片,腳底割壞了。”

“好好的你朋友家怎麽爆炸呀,真倒黴!李雪……不就是那個幫吳政調班的那個老師,你的高中同學嗎?”

“就是她。”

“竟然攤上這種事,我都不知道。”

吳政說:“姐,你連這麽大的事都不知道,我們學校都知道了,聽說她班裏的同學還想組織給李老師捐款呢。”

“我又不是學生我上哪知道去,這種事我才不感興趣。不過,發生這麽大的意外真挺惋惜的。要不吳政,趕明兒你也去他們班捐點款,聊表心意。”

“行啊。”吳政答應。

餘晴用力拍我的腿:“你了真是的,腿腳不便不早說,讓小政過去背你來不就完了!”

“我哪有那麽嬌氣啊,又不是殘了,還要弟弟背。”

正說話,吳政的卧室裏走出一個清秀可愛的女孩,很眼熟的樣子,定睛一瞧,這不是讓吳政沖冠一怒跟副校長外甥打架的女主角嗎?竟然領到家裏來了?

我詫異地看看吳政看看餘晴。

餘晴對這女孩招手,很有一副開明爽朗的大姐姐樣子,說:“許陽,這就是冰冰姐,也把吳政當親弟弟看的,你不用見外。”

女孩對我輕輕地笑,很乖很文靜地叫我一聲冰冰姐姐好。

“好好好……”我客氣熱絡地答應,手卻在偷偷拉扯餘晴的衣角。

“你們繼續回房間學習吧,一會兒大餐來了叫你們。”餘晴給吳政遞了個眼神,兩個還有你看我我看你還很腼腆地進了房間,關了房門。

我小聲道:“餘晴,你怎麽把這孩子弄家來了?這倆孩子放一屋不會出事嗎?”

餘晴滿不在乎,反而覺得我小題大做,對我說:“都什麽年代了,未來祖國遍地光棍,這麽好的姑娘不滿大街瘋搶啊?我弟為她跟人打架,我看出來了,他特別喜歡她,做姐姐的我不幫他太不夠意思了。”

“現在的孩子早熟,出了事怎麽辦?”

“我武斷地阻止他們難道就不出事了?我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蹤監視,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怎麽樣誰知道,還不如跟他們開誠布公,順其自然,這樣反而能更好地了解他們。你知道嗎有些感情一旦萌芽了發生了,生拉硬扯是沒用的,誰都控制不了,說不定還會起反作用。我想來想去,還是選擇幫助他們,傳授給他們一些健康的觀念。早戀不是錯,要正确對待。我跟吳政談過了,不許影響學習,其他的問題只要條件允許,我都可以支持他。人成長到一定的年紀自然會産生情感,不産生情感的不是人,哪個女生在學生時代沒有對某個男生偷偷心儀過?哪個男生在學生時代沒喜歡過一朵在他看來最可愛最與衆不同的小花骨朵?男男女女只要共處一定會有超越朋友的感情發生,這是人和動物的天性。再說,你高中時候不也早戀了嗎?還一直談到大學!你還是早戀的典型呢!我覺得學生時代青澀的愛情挺美好的,至少比我們這些一身銅臭味的成年人純潔多了。愛就是愛,喜歡就是喜歡,我行我素。咱們中國人就會扯犢子,假正經,好多家長在外面沾花惹草七搞八搞,在孩子面前卻裝蒜,威風凜凜義正言辭的,說什麽不許胡來。孩子們天性都是純情的,教壞他們的都是大人!那些愛的死去活來在床上滾來滾去的電視都是誰拍的?網上鋪天蓋地色情廣告都是誰設計的?這些抛開不說,就說說家長,感情扔到一邊,先教育孩子,你喜歡的那個人會影響你學習,拖累你的學業,毀滅你的人生,還不是自私自利那一套?我看過一句話,說的很對,情是無私的,欲望是自私的,我不想讓我的好弟弟變成只追求私欲不追求感情的人。最純潔的感情,我一定要讓他經歷,要我看,以後的大學可能都不是純潔聖地了,越往後的孩子越自私越現實,現在不經歷更待何時?”

我洗耳恭聽她的理論居然深感慚愧,無言以對。我可不就是自己早戀的過來人,偏要扯犢子假正經在晚輩面前裝大蒜的家長嘛!

我們跟吳政許陽兩個孩子下午飯吃得很愉快。餘晴還拿出一副旅行小麻将,領着他們一起打牌,說勞逸結合,我們玩了一個小時。等吳政送許陽回家之後,餘晴心情愉悅地對我說:“冰冰,你等着,等我接觸到一些有錢的男人,以後介紹給你,改變你的命運!”

我呵呵地笑。她不但有了新憧憬,還把我計劃在內。

“親愛的,謝謝你想着我。”

“幹的好不如靠的好,一個人奔波太難了。你這幾年太遭罪了,我要是男的我都心疼死了。”

我說:“可惜我沒有你漂亮。”

她妩媚地在沙發躺下來,頭親密地枕在我的腿上,悠閑地端詳我含笑的眉眼說:“你挺好看的,就是不自信。你太宅了,也不努力打扮,我剛認識你那會兒可是一眼就認定你是美女的。一群清湯挂面素顏的女生站一起你絕對出衆,可是畢業後大家都進化了升級了,越來越會化妝越來越時髦,你不跟上進度,就顯得普通咯!”

我虛心點頭,自己感慨:“落伍啦,熬成黃臉婆啦。”

“但是有一點我很羨慕,那就是你的氣質。”

又提起氣質,我回憶起鄭文浩的評價,便問她:“餘晴,你覺得,我是不是書生氣很重?”

餘晴蹙眉點點頭,又搖搖頭:“你的個性是挺書生氣的,但我特別喜歡你的氣質。”

“你感覺中的我屬于什麽氣質?”我好奇地問。

“你的氣質呢……就是讓人覺得,怎麽說呢,第一眼會讓人産生距離,會讓人感覺你這個人橫平豎直一本正經的,不好随便開玩笑。但是呢,即使你很嚴肅也不會讓人覺得鋒芒畢露,因為你的眼神很特別,充滿善意,不會讓人害怕。相由心生啊!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你的眼睛特別會說話,好像在默默關心觀察思考每一個人。”

“我的眼睛會說話?”我真是不敢當,“姐姐,我從大學起就整天對着電腦,雙目無神的,我的眼睛一定經常在說我很困。”

“不是的,我跟你說認真的呢!我餘晴上學時候就是出了名的挑剔難搞,住寝室室友都沒有一個跟我合拍的,為什麽就和你成閨蜜了,就是因為你清高的氣質,還有你的一雙安靜的善意的眼睛。我相信你會對身邊的人特別好,事實證明我的眼光沒錯。”

我被她說的一愣一愣,詫異道:“我應該接受你的恭維嗎……”

她和鄭文浩一樣,喜歡标榜自己眼光獨到,我不由地笑了又笑。至少被她誇贊,我很高興。她一直把我當成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咱倆好了幾年了,我可不是忽悠你,是實話。你不笑的樣子很冷淡,如果你化了妝就很冷豔。”她突然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你叫嚴冰!人如其名!名副其實!”

是的,我的名字就很冷酷,嚴冰嚴冰,嚴肅起來像塊冰,我的個性可能就是按照名字來的,如果我叫嚴笑,嚴笑顏笑,說不定我會習慣展顏歡笑,我是典型的外冷內熱。

很奇怪,自從那次因為同學聚會我沒有跟上更新之後,不但收入銳減,時隔快倆月,我連載的小說竟然一次推薦都沒有上,連最不起眼效果完全忽略不計的推薦都沒有。雖然爆炸第二天斷更一天,也就斷更了這一天而已,不在推薦期間并沒有什麽關系。

會不會是最近成績和同期作者相比太差所以被無視呢。可我的字數已經又到一個階段,再不推薦又要錯過一輪大推的機會,我怕編輯忘了我,所以在QQ上咨詢了一下情況。編輯跟我說,排隊的作者太多,要等。

剛咨詢完不久,一個作者好友就發消息問我,你這周上推薦了嗎?我說沒有。她問我,你多久沒上推薦了?我說快兩個月了,她回了句:果然!

我不解地問:“怎麽了?”

她告訴我:“我也倆月沒推薦了,只上一次,呵呵,犄角旮旯文字推。”

“你怎麽也這麽久,斷更了嗎?”

“沒有,日更一萬。”

“不會吧,你成績很好啊,字數也那麽多了,也排不上推薦,現在競争太激烈了!”

“呵呵,你真以為如此?還不知道吧!”她嫌打字費勁,幹脆直接換語音說。

這一說,我被震驚了。她告訴我,編輯私自賣推薦,已經有好幾個作者賄賂編輯了!有的作者還專門約編輯出去,美其名曰交朋友,順便就買“見面禮”了!她冷笑。

“你從哪聽到的消息,能是真的嗎,咱們編輯挺好的,怎麽會賣推薦?”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朋友就是行賄的其中之一,她試驗一下成功了,偷偷告訴我要一起!說得好聽,推薦公平大家排隊,排去吧,腦筋比咱們快的人成績差不多甚至一般般的人都排到咱們前面去了!不信你等着瞧,別人排兩輪咱們排一輪,是不是這麽回事!”

我和這個作者關系已經很鐵,從寫網文那年起就認識,來這個網站混還是她先混好叫上我的,雖然她沒有成為大神小神,但她的成績已經本本穩定維持在中上游,比我這個撲街水平厲害太多,這幾年沒少賺,但今年她已經不止一次跟我抱怨寫文不順。

她跟我說的問題我根本沒有想過,我一個勉強靠更新混吃混喝的人賺夠了生活費就不會想太多,她所上過的好多推薦我根本沒上過,想我被人打賞了幾萬塊錢一直在排行榜占有一席之位曝光機會的小說現在依然成績平平,沒多大起色,除了在自己身上找問題,我想不到別的了。

我一直覺得我的編輯很好,工作利落也很有經驗,雖然我跟她沒說過幾句話,但我很喜歡她。

“你還不知道編輯背後怎麽說你吧?”

我錯愕一下,很意外:“編輯有提到我?”

“她說你這篇文的打賞是自己刷的!硬把自己刷上榜!”

“不會吧!”當時編輯找我私聊的時候,在作者群拿我做例子鼓舞大家的時候不是這麽說的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有些懷疑了,“你是聽誰說的,不是親耳所聽親眼所見的事還是不要人雲亦雲了!”

她再次冷笑,嘲弄地說:“如果我說是我馬甲所在群裏親眼看到她這麽說的,你信嗎?人家原話說的是,給你打賞的幾個賬號IP和你在同一個城市,不是親友就是本人,自費刷上榜,還是沒刷紅,寫文還是要看真本事,沒本事刷也刷不火。不信就算了。”

我感覺轟隆一聲,好像一座樓房塌了下來,莫大的冤枉砸碎了我的自尊心。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算了,這件事就當我沒聽到。”我很沮喪關掉了語音聊天。

所有令我煩惱的事,所有我不能控制的事,我都會選擇自動屏蔽,議論那些是非沒有意義。幾個月前我轟動了一把,現在我很受打擊。

孟平州來電,仿佛一道陽光折射在我心田。

“晚上有空嗎?”他問。

“有。”

“我們去吃飯。”

“好。”

四句話很簡短,我沒有猶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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