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故意為難

程尚書今日怎麽舍得将隐藏多年的女兒帶進宮來了?”甜美的聲音在不遠處主座邊上響起,那是顧貴妃的聲音。

程止禮自然表現出十分惶恐的模樣,起身行禮道,“回娘娘的話,往些年小女年紀尚小,不懂宮中規矩,怕沖撞宮裏貴人。但今日迎秋宴乃是皇上親下谕旨,攜帶家中眷屬赴宴,老臣自是不敢違抗聖命。”

程雲笙滿意一笑,果然是父女同心,便是說辭也是如出一轍。

顧貴妃聞言,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程雲笙,又開口道,“本宮瞧着程小姐身上的衣裙有些眼熟,莫不是前幾日皇上賞給意公主的賞賜裏的那件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嗎?”

程雲笙的心裏一愣,沒想到自己身上這件衣裙是上官喬禦賜之物,有些惱怒地看向蕭珺,他是想害死她嗎?

衆人聞言紛紛看向程雲笙,程夫人尤其心裏發慌,剛剛她看到女兒不同早前出門前的裝扮已經是費解,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程雲笙沒在意衆人的目光,她此時自然看着蕭珺如何解說此事,只見他低頭在軒轅意耳邊說了幾句,便看見軒轅意起了身對上官喬道,“皇上,本公主宴會前不慎落入湖中,幸好得程小姐仗義相救,可程小姐也因此濕了衣裙,毀了妝容,當時宴會在即,本公主便将這衣裙贈與程小姐以報答救命之恩。此事是我考慮不周,還請皇上莫要責怪程小姐。”

聞得軒轅意所言,衆人原本從程雲笙移開的目光又移了回來,沒想到是這樣的緣故。

程雲笙見蕭珺笑了笑,便也微微點頭示意,也算是他有點良心。

“朕既已賞賜于你,你轉贈給于你有救命之恩的程小姐也是情理之中。”上官喬開口道。

程雲笙這個時候适時地起身行禮道,“臣女叩謝皇上。”

“皇上,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讓今日這些個年輕的世家小姐展些才藝來相襯如何?”顧貴妃又開口道。

程雲笙眉頭一緊,這個顧貴妃又想整什麽幺蛾子,可千萬別叫她展示什麽才藝。

正當程雲笙心煩意亂之時,見到寧菀芝率先起來福了福身,“臣女不才,願獻上一段鼓舞。”

上官喬微笑着點點頭,一個宮女便引着寧菀芝去換舞衣。

不一會兒,伴随着激昂的聲樂之音,宮宴中心的舞臺一群伴舞的女子簇擁着身着大紅舞裙的寧菀芝緩緩入場。

不得不說,寧菀芝這個頭陣打得極好,鮮豔醒目的舞裙,加之她曼妙的身子,盡顯英姿勃發。見她舞步疾徐有次、雙腳輪梭、絞踏清晰,上身亦随肢步而動、腰擰胯動,平穩文雅,同時不失女子的豪情英氣。

鼓聲落,舞步止,接着就是上官喬帶頭的掌聲響了起來。

程雲笙明顯看到寧菀芝舞畢之時還特意看了看蘇晔然,以及蘇晔然身後的秦婉,頗有一股示威之意。

寧菀芝退下後蘇晔然左手往下一個席位的女子站了起來,一身五色錦盤金彩繡绫裙,梳着和寧菀芝相似卻又不同的淩雲髻,髻上插着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簪,容貌亦是不俗,從那挺拔的英姿和微微揚起的面容,相對于程雲笙今日所見的女子多了一份別樣的傲骨。

程雲笙自是不認得這人,問了程君旻,原來是在世家女子地位中僅次于寧菀芝的當朝丞相之女,馮舒羽。

馮舒羽行禮的姿态在程雲笙看來最是标準,最符合世家女子的氣質,看來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

馮舒羽所獻的是長袖舞,不同于寧菀芝的嬌豔,所穿的舞衣是雪色長袖裙,多了一份仙子下凡的飄渺之感。

幾乎由宮廷所有的樂器來伴着馮舒羽起舞,只見其舞袖空中擺動,或如波回,或如雲動,或如虹飛,或如煙起,其美妙盡在不言中。那揚舉的長袖,飄曳的長裾,随着優美的樂聲,行曲的腰肢,婀娜的體态,飄若浮雲,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大家閨秀的馮舒羽能有這般飄若仙子的舞藝,也是十分難能可貴。

只見程夫人看了一眼程雲笙,痛心疾首地捂住了胸口,自己的女兒和這些個世家小姐一比,簡直慘不忍睹。

程雲笙一門心思在欣賞舞藝上,自然不知道程夫人此時正如狼似虎地看着自己,自然也不會想到把自己和這些女子去比較,因她一向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只和自己弱的人攀比會比較身心愉悅些,比如和程小墩、程君旻、以及損友方兼默等等。

馮舒羽的舞藝自然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肯定,這個時候顧貴妃不知是什麽樣的眼力竟然看到了蘇晔然身邊的秦婉,便問起了此人的身份。

未及蘇晔然開口,太監上前來報,太後駕到。

程雲笙雖沒見過太後,但聽聞程尚書說過這個宮裏頂尊貴的女人一直深居後宮吃齋念佛,除了開年宴,基本不會出席任何宴會,今日倒是個特例。

拄着龍頭拐杖的太後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走入了宴會中,程雲笙的目光卻是在了別處,那正是太後身旁的另一個老人,雖然也是老人,但較之臨近八旬的太後卻顯得年輕幾分,那人剛好程雲笙認識,是那日在月荷湖所見的老伯。

程雲笙沒想到那老伯竟是個如此有身份的老頭,這樣自己想喚他叫“老頭兒”的想法完全煙消雲散了,自己一向是個識時務之人。

只見那老伯還給她使了一記帶笑的眼色,讓程雲笙頓時興奮起來,沒想到老伯還記得她。

只見上官喬趕緊從主位上下來,從一個宮女手中接過太後,攙扶到了眼力尖的太監總管已經安置好的一處軟榻上。

上官喬開口道,“母後今日怎麽有興致出來陪兒臣與大臣的吃宴?”

太後慈祥和藹的聲音想起,雖是臨近八旬,聲音卻還依然洪亮,“今日蘇義難得肯進宮來看看哀家,聽說小然子還帶了遠方的表妹進宮赴宴,便想着來瞧瞧,剛剛顧貴妃所問之人,應該就是這遠方表妹吧。”

又未及蘇晔然回答,顧貴妃倒是搶先堆着笑意看着太後道,“太後您耳力真好,臣妾剛剛所問之人正是蘇公子身旁的這位姑娘,竟沒想到是蘇家遠方的親戚。”

程雲笙再清楚不過,但凡有些門不當戶不對的有情男女,皆是以遠方表哥表妹這樣的稱呼來搪塞外人的流言蜚語,看來蘇晔然和秦婉正應對了這規律。

聽着太後所言,程雲笙也知道了老伯正是她口中的蘇義,上一位丞相,也是蘇晔然的爺爺。難怪那日烤魚時蘇義和他的仆人那制作烤魚的材料備得如此齊全,烤出的魚味如此鮮美,自然少不了這樣家大業大的財力支撐。

蘇晔然臉色看不出任何表情,想必心裏也有些抑郁,本來應該是自己未婚妻級別的女子,被自己的爺爺提前介紹成了遠房表妹,如今也不好再多解釋什麽,便只能應承了這個稱呼。

程雲笙看了看對自己所作所為十分滿意的蘇義,暗嘆,這真是坑孫子的一把好手。

秦婉雖不是出身世家,但此時也知道起身,對着太後和皇帝行禮,“民女秦婉,見過皇上,太後。”

太後聞言揚起淡淡的笑意,微微眯着眼睛道,“剛剛沒能瞧見前幾位丫頭的才藝,不知秦姑娘能不能讓哀家一飽耳福?”

程雲笙聞言心裏一訝,她怎麽覺得這太後好像不太喜歡秦婉,有點故意刁難她的意思?她敢斷定太後肯定也是第一次見到秦婉,而秦婉這樣嬌滴滴的美人,自然也不會讓人生厭,難道說是蘇義不喜歡這位孫媳婦,借着太後打壓一下最近在蘇府風頭正盛的秦婉?

程雲笙又想,蘇義果真是坑孫子的一把好手。

秦婉臉色白了白,但也不敢違抗鳳旨,只得讪讪地答道,“民女只略懂幾分古筝,恐難入太後之耳。”

“無妨,又不是比試,這樣的月圓風輕之夜,不過來點絲竹之音來應應景罷了。”太後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看着蘇晔然微微擰起的眉角,想必若是此時為難秦婉的人是顧貴妃的話,他一定出頭替她拒絕了,但偏偏是這個輩分高了他三四倍的老太後,秉着尊老愛幼的思想,他自然不好出來拒絕。而且他知道秦婉的能力,自然也是相信她。

宮女擡上一把宮中古筝安置好在了琴臺上,秦婉青蔥玉指輕輕地撩起了琴弦。

程君旻縱橫樂界多年,起了第二個音符便洋洋得意地跟着程雲笙炫耀說這曲名叫《雲水禪心》。

古筝叮叮咚咚地婉轉,如流水潺潺。竹林扶疏,泉石相映,天籁一般的絕妙之音漫卷漫舒,營造出空靈悠遠的意境,仿佛天地萬物全都溶在了這一份亦真亦幻的意境之中。《雲水禪心》屬佛教之音,這種悠然自得的心境,可超越浮塵,和人世的雜亂無緒的情結。天地間事物的變化,延伸,可在這一動一靜中展現,升華,直變得寧和。秦婉的技藝不差。

不得不說,這曲正對了太後的胃口。

只是程雲笙看了看太後的神色,并不看得出有增添幾分歡悅。曲畢之時也只是含笑點點頭。

“太後,臣妾那侄女彈得一手好琴,不如讓她彈上一曲來讨下太後您的歡心?”顧貴妃開口道。

程雲笙不得不佩服她,這一記看似無形的巴掌打的極好,世人誰不知道“十年古琴一年筝”的說法,這自然說的是往往要花上十年的時間來學習古琴才能達到一年古筝的水平,可見古琴習來不易。而如今顧貴妃卻說,這和秦婉年紀相仿的顧蘇錦卻是彈得一手好琴,這無形之中就和剛剛秦婉的古筝有了高低之分。這讓程雲笙有種顧貴妃和寧菀芝是一夥的錯覺,這二人真是不折手段地打擊秦婉來給蘇晔然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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