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又遇殺手
程雲笙度過了十年來最漫長的一個月,便是連那程小墩也不過見了幾面,方兼默這等靠邊的親戚也生生地被程尚書拒之她的院子外。
程雲笙倒是不在意這些,在意的是被禁止食肉一個月,害得她整個人消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許多。但清漪和初露一致認為這樣身材正是鳳都世家小姐的标準身材,程雲笙可憐自己身上縮水的肉,略略心疼。
今日是禁足的最後一日,程尚書同意程夫人帶程雲笙去清心庵還願,附帶好處是今晚回來可以解除禁足和禁吃肉食的規定。
所以這一日,程雲笙早早便起床,因着心情大好,便讓清漪和初露給她梳了個半扇髻,但想着是去尼姑庵這樣的佛堂聖地,便沒讓插頭飾,只幾根桃木做扇形足矣。
程雲笙想着今日是和程夫人出門,便讓清漪給她準備那件程夫人買的天水碧銀繡玉蓮及地長裙,因着兩次落水,水洗過後有些發白,原本華貴的衣裙少了華麗,多了一份素雅,程雲笙反而覺得挺适合佛門聖地。
只是初露擔心道,“小姐,這衣裙總共穿過兩次,都不是沒有什麽好經歷,換一件如何?”
程雲笙道,“凡事不過三,想來老天爺不會開這種玩笑的。再說今日是和我娘出門,這件裙子又是她買的,讨一讨她歡心正好。”
清漪和初露相視一眼,雖還是有些顧慮,但想着不過短短幾個時辰,下午便能回府,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程夫人總共就秋兒和冬兒兩個侍女,既然要去庵裏三天,程雲笙自然要讓程夫人将她們帶在身邊伺候。
程小墩這一個月也過得甚是憋悶,本想追着一起去,但被程君融他老爹管束在家,程雲笙臨出門前還依舊聽得見程小墩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從程府傳出來,惹得街坊鄰裏都忍不住過來詢問是不是府上有什麽白事。後來聽說她大哥直接往程小墩的嘴裏塞了一塊白布,讓他繼續哭……果真是親爹。
城外清心庵離鳳都不過一個時辰車程。
程雲笙時隔半年有餘,又見到了清心庵的住持,慧心師太。
程雲笙覺得這名字取得有些随意,但凡尼姑庵,似乎都有個叫慧心的。
然而讓程雲笙匪夷所思的是,這慧心師太還是個比她娘還要胖碩的中年婦女,她很好奇,以清心庵的齋菜水平,能吃成這樣的身材,簡直就是奇跡。
前幾年她就曾忍不住問過程夫人這個疑問,而程夫人的回答是,慧心師太是個心寬體胖之人。
程雲笙覺得這個理由無懈可擊,出家人自然是心寬,但她又并未見到個個出家人都是體胖的,想來只有達到一定心寬,才能有這樣的體胖吧。
不過這慧心師太倒是很中意程雲笙,覺得她是個很有慧根的施主,當年她第一次随程夫人來的時候還差點被她收做關門弟子,最後以程夫人施了一百兩香油錢作罷,簡直阿彌陀佛。
午膳被程雲笙草率地用了兩口便了事,以家中有事為借口,趕緊和慧心師太道別,臨走時還叮囑了秋兒冬兒好生照顧程夫人,三日後她會讓家裏人來接,萬不可讓程夫人身上缺斤少兩。
等到程府的馬車駛離清心庵,程雲笙便吩咐馬夫孫伯快馬加鞭駛回城裏,難得孫伯對這一帶地理還挺熟悉,說是不走官道,走另一條僻靜的小道距離更短些。
程雲笙一慣也不是個很喜歡另辟蹊徑的人,但今日情況特殊,也就同意了。
程雲笙覺得孫伯的見識還是很廣,推薦的小道不僅道路平坦,而且路上人煙稀少,如入無人之境。程雲笙想着就要到家,然後可以享受一份美美的一頓東坡肉、椒鹽蝦、黃金烤鴨,水煮牛肉……正當她幻想着要流口水的時候,恰巧拐彎的地方,馬車随着馬兒一聲嘶吼,急促地驟停住,直接将她拉回了現實中。
程府的馬車急促地停在一群人的搏鬥現場的前方,不到十步遠。
程雲笙掀開簾子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因着午後陽光刺眼,程雲笙看着前方搏鬥的兩撥人有些模糊不清,而那兩撥正在厮殺的人也因這馬兒的一聲嘶吼而停下了半刻,恐怕是誤以為是哪一撥的援軍到了,然而只聽得一聲清音響起,因打鬥聲停下而顯得十分清晰,“孫伯,能不能掉頭走?”
話落,某一撥的人顯然聽出了這不過是殺出來的程咬金,正想着再次動手,又聽得另一聲不同的清音響起,“小姐,好像是殺手在圍攻蘇公子一行人。”
被初露一語道破身份的殺手們難得急中生智,他們還正愁着蘇晔然主仆幾人不好對付,既然前面來了蘇晔然的老朋友,抓來逼蘇晔然就範正是絕妙良機。
當殺手們向程府的馬車逼近時,只聽得程雲笙似乎夾雜着一絲不甘的大吼聲,“我們看錯了,并不認識什麽蘇公子!”
只是這撥殺手也是經過訓練的精英人才,并不會因為這單純的一句片面之詞所蒙騙,已經将半成殺手轉移了過來。
所幸初一和十五均是有素質的暗衛,殺手還未到達馬車邊上已經出現沖入殺手的隊伍當中。可是殺手們人數過多,程雲笙一行人也只得初一十五兩個會武功,眼見某個眼力獨到的殺手已經向她們連同孫伯在內的四人殺了過來,程雲笙急中生智喊道,“快下馬車!”留在馬車上,無疑會被那殺手來個甕中捉鼈。
可是程雲笙低估了殺手的速度,等到她把清漪和初露推下馬車,自己正要跳下去的時候,那殺手已經一把大刀刺了過來,吓得程雲笙急促地退回車廂內,又利落地擡起腳踢了一腳那個殺手。恐那殺手沒預想程雲笙看着如此弱質纖纖,既然會對他動粗,一時不備,被踢了個正着,退到了馬背上,又十分巧合地手中的大刀完美地插在了馬屁股上。
馬兒突然站着中刀,十分憤懑不平,難忍劇痛,毫無目的地甩開背上的殺手,向不知名的方向狂奔。
程雲笙看到馬兒憤怒的那一刻,心裏後悔不已,應了現代那句名言:不作死就不會死。
馬兒急奔的速度程雲笙覺得飛機失事下墜的速度也莫過于此,只聽得清漪和初露在遠處急切地喊道,“小姐,小姐……”不一會兒,就完全淹沒在馬兒狂奔的風聲中。
程雲笙心想,但凡這種馬兒失控的事故,要麽就像現代電視劇的設定那般,馬車撞到一塊小石頭導致女主落下馬車撞到頭,失個憶,要不就是馬車奔到了凡是郊外都會有的懸崖邊上,在馬車即将落下懸崖的那一刻來個英雄救美。
然而她想不到的自己遇到的設定簡直就像加工過的,馬車如願地被一塊不起眼的小石頭絆住,她一不留神沒抓穩被甩出了車外,正要落地時被遲遲趕來的英雄接住。
這英雄自然只能是蘇晔然。
本該是一場完美落幕的英雄救美,蘇晔然一手環抱着程雲笙的肩頭穩穩地落在了懸崖邊上,離着懸崖就差幾寸就要掉下去,蘇晔然覺得的确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只是蘇晔然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程雲笙看着身旁煙霧缭繞的萬丈深淵的時候,原本該深呼一口氣的設定,到了程雲笙這裏卻是眼睛一晃,身子一抖,已經連帶着他一起拖下懸崖。
随着地心引力急促地落入懸崖,蘇晔然緊緊地抱着程雲笙,耳邊依稀聽得到她模糊不清地說道,“我……恐高。”
但凡這樣深不見底的懸崖下面,幾乎都會有一個深水譚,來給那些或是殉情,或是不慎落入的無辜人一次有驚無險,譬如無辜被程雲笙拖累的蘇晔然。
二人因引力落入深潭底下,若是往常的程雲笙,這等水潭也不會把她怎麽樣,只是剛剛恐高之症還未能緩解過來,又加上從懸崖落下的巨大沖擊力,她落水之後便是一個半昏迷狀态,讓這如寒冰一般的水有機可乘,蹭蹭地往嘴裏鑽,身體的氧氣一下被排得一幹二淨……程雲笙即将昏迷的前一刻想的就是,身上這件裙子是萬萬也不能再穿了,所謂什麽事不過三,在她這裏完全是不合理的,老天爺果然是不開眼的。
蘇晔然與程雲笙落入水中後便被水沖開,看到奄奄一息即将昏迷的程雲笙,也顧不得其他,迅速地游了過去,一手攬住程雲笙,将體內的真氣用嘴傳入她的體內……
程雲笙被真氣灌入,好像什麽恐高之症也好了,一下子便清醒過來,這才發現是被蘇晔然親上了……即使是情非得已,那也算親。
程雲笙反應過來後便想着推開蘇晔然,只是自己力量太過弱小,又加上水中有阻力,未能掙脫。
等到蘇晔然自主放開她時,已經順手将她拉到了水面上。
程雲笙拼命地呼了兩口空氣,不知道是被水沖的急了,還是剛剛水下發生那一幕,出水的程雲笙不由自主地臉紅了,有些惱怒且不講道理地說道,“蘇公子難道不懂‘男女授受不親’嗎?”說着,也不看蘇晔然的反應,水中傲氣地轉身,自己游上了岸邊。
蘇晔然看着她漲紅的臉,又帶着惱怒地說着那句話,不生氣反而是從心底裏忍不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