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霍昭心中不爽極了, 無視蘇梓聞的提問，目光再度鎖定荀越
“昨晚跟我一起走的難道不是荀大人嗎？”霍昭故作調侃，雖然帶着笑問的, 但是總給人笑裏藏刀的感覺。
荀越已經回過神來了, 莫名其妙的看着霍昭。“是我啊, 怎麽了？”
霍昭呼吸一滞，皮笑肉不笑道：“那兩位關系還真是不錯，走了還要趕回去, 一起夜宿同眠。”
所以昨晚只有他退場，另一個該退場的直接返場, 什麽意思啊？若當時荀越說要留下, 自己還能強行拖他走不成？！擱這兒演他呢？
荀越：？
憑他和蘇梓聞認識十多年的交情，夜宿怎麽了？同眠又怎麽了？霍昭這語氣好像兩個人故意瞞着他做什麽似的。大清早的, 陰陽怪氣堵這兒幹啥玩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捉奸呢？
哎？等等？這架勢……荀越越想越上頭，剛想嘴一下，結果就被後方的蘇梓聞拍了拍肩膀。
“你再不走, 俸祿真的別想要了。”蘇梓聞神情淡淡道。
荀越一拍腦袋，懶得留下繼續廢話, 敷衍的對着霍昭行過禮，就飛奔而去。
直到荀越離開，霍昭還不爽的盯着人家背影。
“殿下, 昨日說過……”蘇梓聞那清冷的聲音與剛剛在屋內跟荀越對話時完全不同，只有冷靜清冽, 沒有了閑适随意。
霍昭回頭不耐煩的打斷, “知道, 不能積極來找你, 所以我避着人的, 沒人發現我來。”
“那殿下這般前來所為何事？”蘇梓聞正色道。
這正經的語氣，讓霍昭總不好說自己沒吃早膳，來蹭飯。
“昨夜回去，我幫霍宸做了一些事情，想跟你說。倒不曾想一來竟看到這一幕？”霍昭忍不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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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梓聞聽得一愣，“什麽？”
霍昭語氣中的不快還是壓不住，質問道：“荀越為何在你這裏睡？還特意把我哄騙走，你們有什麽事情要聊通宵？”
蘇梓聞：哄騙？
蘇梓聞看着霍昭明顯多疑的表現，就道：“昨日他那時候來本就打算在這裏過夜。是以為你有事找他說，他才同你出去的。”
霍昭霎時間瞪大雙眼，語氣直接上揚，“本，本就要過夜？他常常在這裏過夜嗎？”
不知道為何腦海中一閃而過今早在霍宸那邊看到的畫面，再想起荀越那張女人臉，腦海中莫名千頭萬緒，但是眼中已經有一簇簇的小火苗燃起，對蘇梓聞的行徑可謂十分不滿了。“你不是不喜與人過近接觸嗎？”
蘇梓聞這下真的是莫名看着霍昭了，剛要說話突然一陣清晨涼風刮來，灌人口鼻，刺激了一下蘇梓聞，随即一陣輕咳。
霍昭心頭一跳，就見蘇梓聞站在門口，輕掩口鼻，身體輕顫，霍昭什麽情緒都暫停了，立即上前。
蘇梓聞擡眸就看到霍昭三步并做兩步，幾乎是剎那間就來到他跟前，蘇梓聞一驚，出聲道：“殿下？”
“進去說。”霍昭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把人推進了房門，用腳一勾，砰的一聲，大門帶上，隔絕了晨間涼風。
室內一陣靜谧安詳。
這還是霍昭第一次來蘇梓聞的正屋，正屋內也用了極好的銀絲碳，暖和到熱氣撲面，陳設雅致，很有蘇梓聞清雅才子的風格，他似乎不喜歡熏香，所以霍昭并未看見香爐，可是卻總是嗅到若有若無的墨梅香。
這樣的氣息，讓霍昭感覺一陣神經舒适。
突然，霍昭看見一旁的折屏後面似乎有一個長榻，榻上是沒來得及收拾的床褥，這裏不是卧室，所以……昨晚荀越是睡在這裏？
緊繃的頭皮瞬間松了。
霍昭忍不住碎碎念，“他在宮內沒有睡的地方？幹嘛賴在你這裏蹭榻睡？”
蘇梓聞穩住了咳感，順着霍昭的視線看過去，直接解釋道：“他是禦醫，偶爾會來給我針灸，晚了，就懶得回去了。”
霍昭聽着眉頭一蹙，看向蘇梓聞只是在風口處站了一會兒就略微蒼白的臉，道：“他，估計助人調養這一塊不行，你換個大夫吧。”
前世，如果荀越真的幫蘇梓聞好好調養，怎麽可能身體越來越差，後來囚禁蘇梓聞的時候，已經有了油盡燈枯之象，為了能好好折磨報複，他費盡了皇家庫房所有珍貴藥材，都補不回來，太醫院的人都說蘇梓聞的身體已經徹底衰敗了，霍昭懷疑荀越那家夥只會毒人，不會救人。
面對霍昭的吐槽，蘇梓聞自然不多言，既然人都進來了，蘇梓聞也只能招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就道：“殿下來的這般早，可曾用過早膳。”
正好奇打量屋內的霍昭聞言一頓，很快開口道：“沒。”
“若殿下不嫌棄，左邊花廳準備好了早膳，正熱着，若還有需要再叫小城子準備。”
霍昭用鼻子嗯了一下，擡腳就要往左邊走，結果見蘇梓聞轉身往右，立馬停住腳步，“怎麽？你不同我一起用嗎？”
蘇梓聞攏了一下白狐裘，道：“我這樣有些失禮，待整理好衣冠，随後就到，殿下先請。”
霍昭：之前這樣面對荀越就沒問題，面對我就失禮了？你更失禮的樣子，我都看過！
見蘇梓聞真的要走，霍昭就覺得心裏不得勁兒，直接擡手拉住蘇梓聞的手臂，把人往花廳帶，“我不介意你失禮，先吃飯，一會兒涼了。”
等坐下時，蘇梓聞已經無奈了，見霍昭似乎心情轉好，開始興致勃勃吃飯，蘇梓聞也就随便了。
一邊吃，霍昭就故作輕松說起了霍宸那邊的事情，随即問道：“你覺得這樣處理如何？”
“嗯，可以，日後還是這樣，只有大皇子再三要求的情況，你再出手。”蘇梓聞直接道。
霍昭勾起嘴角一口吞了一個包子，“你知道我想做什麽嗎？”
“搶奪大皇子手下的人才。”蘇梓聞陳述道。
霍昭撇撇嘴，竟然一猜就中，果然拼腦子，他兩世都不一定比得過蘇梓聞，不過幸好，現在他拿捏住了蘇梓聞，蘇梓聞的聰明才智也只能為他所用。
“大皇子身邊很多是元後的死忠勢力，這一類人身上不必浪費時間，多做了反而會引起懷疑，回頭，我給你列一些可以發展的對象，你記下之後，就随機應變。”蘇梓聞提醒道：“我們有的是時間，可徐徐圖之，最忌操之過急。”
霍昭聽蘇梓聞毫不猶豫的說‘我們’總感覺比任何話都順耳。前世根本無法想象，這個人會對他說出‘我們’這兩個字。
霍昭正一陣恍惚，就看到蘇梓聞突然停了筷子，他的碗筷擺放的規規整整，裏面也吃的幹幹淨淨，可是他怎麽記得蘇梓聞只吃了一點點啊。
“你吃完了？”霍昭皺眉問道：“吃這麽少？”
蘇梓聞點頭。“殿下可繼續用，不用在意我。”
所以前世面對他的時候只吃兩口，那時候他以為是蘇梓聞故意膈應他，不給面子，原來是真的食量小。
霍昭直接夾了一個菜包給蘇梓聞，語氣不耐又嘲諷道：“難怪你身體不行，吃的都比一般人少，胃是滿滿撐大的，你現在不能随着自己任性，多吃一點，把食量變大，長胖就不怕冷了，身體自然就好，比什麽針灸都有用，哪裏還需荀大夫夜不歸宿。”
蘇梓聞一愣，表情有些難以控制的看着霍昭。
多吃，長胖點，以前……也有人在他每次吃飯的時候，不停的叮囑還要給他塞食。
也許這就是血緣傳承，明明都沒有見過，卻……還是會做一樣的事情嗎？
霍昭見蘇梓聞神情不對，突然想起了什麽，就急忙開口道：“實在吃不下就算了，我可沒逼你。”
他想起來了，那時還強逼過蘇梓聞多吃，結果蘇梓聞直接吐了，吐完就暈倒，那樣子讓霍昭心有餘悸。
“我吃。”突然，蘇梓聞說道，語氣也莫名變得柔和了一些，像是冰雪初融，帶着一點笑意，“多謝殿下。”
“算，算你聽勸。”霍昭見蘇梓聞真的要吃，還有些緊張，恍惚間真怕他會再度吐出來。
可是下一秒，就見蘇梓聞一邊夾起包子，一邊道：“不過，殿下記得下次夾食物給他人的時候要用公筷，這是規矩。只有極親密的關系私下進食時才不需要在意這些。”
霍昭一怔，看了看手中的筷子，頓時漲紅了臉，根本沒反應蘇梓聞具體在說什麽，只有一個想法，“你嫌我？！”
蘇梓聞擡眸看霍昭。
霍昭臉色微變，反應過來，嫌他不是正常的嗎？蘇梓聞這樣矜貴的人自然嫌棄他這個野皇子，前世今生蘇梓聞都嫌棄他，只是前世蘇梓聞沒資格嫌棄，今生的蘇梓聞已經被他拿捏，最多只敢提一提。
霍昭咬了咬牙，心中升起一股戾氣，腦筋也不由偏執起來，嫌棄筷子被他用過，害怕食物占到他的涎水，這麽在意？要是他更過分呢，那蘇梓聞還不得直接亂了儀态，跳腳抗議？
真想跟他對着來，做更過分……更過分的事情？
霍昭亂想着，目光毫無目的的停留在了那兩片櫻紅飽滿的唇瓣上，只見其微微開合，能看見一閃而過的皓齒和乖巧紅舌。
霍昭猛然撇開視線，莫名不自在，生着悶氣，二話不說就想擡手把包子搶回來，愛吃不吃。
可是他的手還沒有伸過去，就見蘇梓聞突然沖着他微微勾起唇角，“臣只是在指導殿下一些規矩，記住就行了。”
不是厭惡的神情。
不等霍昭反應，蘇梓聞低頭，紅唇微張，緩緩在菜包上咬下一塊，然後慢條斯理的吃着。
蘇梓聞的嘴唇張合不大，比起霍昭一口一個，蘇梓聞至少要五口才能吃完一個包子。
霍昭就這樣呆呆的看着他吃完自己夾過去的包子，突然就感覺耳根有些發熱，趕緊悶頭幹掉三個包子。
……
平日裏只要來上課的時候，霍昭必然來的比所有人都早，而今竟然是踩着點到的。
霍朗和霍彥起初以為是霍昭配合霍宸的時間，畢竟霍宸都喜歡最晚來，但是今日似乎只有一個人。
“四弟，今日心情不錯嘛？”霍朗看着邁步進來的人，招呼道。
霍昭挑挑眉，他哪裏有心情不錯，只是吃飽了感覺舒坦罷了。“還行。”
霍彥偷偷看了春風得意的霍昭一眼，心中不爽，懶得跟他們說話，自顧自的溫書。
霍朗笑着問道；“怎麽就你一個人？大哥呢？”
霍昭瞥了霍朗一眼，真的是懶得跟他演戲，整天這麽又裝又演不知道他自己感覺累不累。
霍昭敷衍道：“大哥身體不适，今日請假。”
“哦？是嗎？”霍朗點點頭，面露關切道：“回頭我們去看看大哥可以嗎？”
霍昭似笑非笑：“随意。”
難道他能回答不可以嗎？他又不是承乾宮的主人，若是回答了，有越俎代庖的嫌疑，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霍朗這般征詢他的意見就是為了讓他拎不清。而且人家是關心兄弟，哪有不給探訪的道理，拒絕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霍朗眼眸一閃，八面玲珑的招呼道：“五弟一起？”
霍彥總不好這種情況不合群，也點頭應下。
霍昭心中冷笑，就聽到霍朗又關心道：“對了，昨晚你去老師那邊練字如何？好像弄得挺晚的。”
霍昭挑眉道：“你怎麽知道我弄得挺晚的？”
霍朗一怔，尴尬道：“有小太監看見你回去，所以才知道，哈哈哈。”
霍彥疑惑的看了霍朗一眼。
霍昭看霍朗吃癟，笑道：“是挺晚的，我笨嘛，學的慢，估計老師是不樂意再教我了。只能靠自己慢慢來。”
果然啊，這後宮的眼線太多太多，防不勝防，難怪蘇梓聞這麽謹慎。
正說着，蘇梓聞就來了。
霍昭擡頭看過去，正好跟蘇梓聞環視的目光對上，兩人眼中都多了一層別的東西，蘇梓聞自然略過，霍昭卻忍不住眉宇飛揚，以前課堂上永遠是無視冰冷鄙夷，現在卻是‘別有深意’，當然這是霍昭單方面認為的。
好像跟誰共享了小秘密，周圍人都不知道。那種竊喜擠掉了剛剛被霍朗膈應的不快。
霍昭又忍不住勾起嘴角，等候着蘇梓聞上課。
蘇梓聞第一個開口問的自然是霍宸，明明之前已經私下說明了，但是蘇梓聞這一會兒還要演一下才不會讓人懷疑。
霍昭趕緊配合接戲，忍不住感嘆，蘇梓聞演的還挺自然，果然宮裏的人各個是能說會演的。
之後就正常上課了。
臨近下課的時候，又是提問時間，結果這一次卻被又來突襲的皇帝截了胡。
皇帝一來，第一個自然發現自己嫡長子不在，詢問之下也頗為擔心。
霍朗順勢提道：“我們剛剛跟四弟說了，待會随他一起回去探望大哥，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大哥休息，也不清楚禦醫那邊怎麽說。”
若是大皇子生病找禦醫，皇帝這邊必然會得到消息，可是卻沒有，皇帝心中疑惑，就道：“待會朕随你們一起。”
霍朗心中一定，偷偷掃了一眼霍昭，卻見霍昭神情自然，并無任何異樣。
難道這個蠢貨不知道這件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
霍朗正疑惑，就聽到皇帝開口詢問霍昭，“聽聞，你請求蘇太傅教你練字了？練的如何？”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有些微微訝異。
霍朗和霍彥的想法很簡單，皇帝什麽時候這麽在意霍昭了，這麽一件小事竟然都能傳到皇帝的耳朵裏？
霍昭也奇怪，掃了蘇梓聞一眼。
蘇梓聞仍舊是面無表情，但是霍昭卻直覺蘇梓聞情緒有點繃着。
霍昭道：“兒臣練的不太好。”
皇帝看向蘇梓聞，蘇梓聞立馬擺出一副不耐煩的嫌惡姿态道：“陛下，微臣實在沒空，也沒這個本事教導四殿下練字，四殿下若是想學，習文館其他夫子也可。”
明顯是不想教，正好趁着皇帝在此，一下子說清楚，他蘇梓聞憑什麽浪費時間給一個沒地位的皇子當專屬練字老師，這種事情任何一個夫子都行，用他就是折辱他。
雖然霍昭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不得不說，這熟悉的語氣以及表達出來的意思，還是引起了他的生理性，反應，一瞬間仿佛昨晚和今早的一切都是夢一般不真實，胸口立馬就堵了一口氣上來，心情也随之降了下去。
皇帝似乎完全不在意蘇梓聞對他兒子嫌棄的态度，笑着對霍昭道：“既然如此，你就找別人吧，蘇太傅是主講，平時也比較忙。”
“兒臣知道了。”霍昭低垂着頭，悶聲道。
皇帝也不再廢話，剛剛攔了蘇梓聞最後的提問，是想要給兒子們一個小考驗，問問今日在朝堂上兵部吵的事情
那是兵器糧草儲備問題，對于擅長行軍打仗的霍昭而言，最簡單不過，但是對于養在宮內的皇子而言，還是有些偏了。
“最近……四海升平，不需要加重國庫負擔……”霍彥其實什麽都不知道，只能想當然的回答，看着皇帝神色沒一點變化，就說不下去了。
換成霍朗，心中也沒底，但求一個穩紮穩打，“兒臣對此不太清楚，但是大慶開國多年，以前如有類似的情況，可以參考，這樣避免出錯。”
這個答案，皇帝還算認可，但也不滿意。
最後皇帝看向霍昭，其實對于這種無法耍小聰明，随機應變的問題，他是不太指望這個兒子能答得出來。但是還是開口問道：“老四，你還有什麽想法，盡管說，說錯了沒事。”
霍昭擡頭，正要開口，就看到蘇梓聞明明就站在他的對面，卻完全沒有看他，頓時感覺那口氣要憋壞他了。
原本打算打馬虎眼的，結果這一下，直接人來瘋，“自然是先詢問分布在各處的大軍……”
霍昭正克制不住表現欲闡述着，突然見蘇梓聞擡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眸清冷如淵，看得霍昭心頭一緊。
本能的磕巴道：“問問他們要多少，就準備多少。”
皇帝剛剛挑起的眉，因為後一句直接落了下來，“那他們亂報呢？”
“啊？”霍昭裝傻道：“那就……那就……”
皇帝失望的擺擺手道：“罷了，這問題也是為難你們了。”
畢竟他們這些皇子主要讀的還是聖賢書，太過涉及朝堂的內容，是不允許教的，只有太子才有資格私下學習，其他都是等到入朝聽政的年紀才會接觸。
皇帝也不過是心血來潮，沒人答的上來，就算了。
提問結束，上午的課程也就結束了，大家自然挪步去探望大皇子。
蘇梓聞不同行，留在了習文館，恭送皇帝。
霍昭走在最後，路過蘇梓聞的時候，忍不住看他。
蘇梓聞回了一個眼神，霍昭明顯感覺到他不高興，正要開口，就聽到一道極低的聲音，“大皇子那……”
霍昭話堵了回去，“你放心，我還沒這麽蠢。”
說完也沒空說別的，霍昭只能跟上隊伍。
很快，衆人來到了承乾宮。宮人一副亂糟糟的樣子，太監總管帶人上前跪迎，向皇帝說明情況，但是說來說去也只是身體不适，說不出一個所以然，皇帝動怒，一邊質問為何不招太醫，一邊往寝宮走去，腳步極快，也不知道是擔心，還是心中有了某些猜測，急于證明。
霍朗一邊跟，一邊看向霍昭，依舊沒有看見霍昭慌張的神情，心中疑惑。
他當然知道霍宸昨晚做了什麽，為何不來上課。
他也知道今日皇帝要來，所以一早就計劃好了。
畢竟最近霍宸和霍昭風頭太過，而且兩人的關系也過于好了。
今日只要霍昭接話了，不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都阻攔不了皇帝帶他們來看霍宸。
霍昭要是不答應他們來探望，當霍宸被拆穿，當然惱羞成怒覺得是霍昭的反應引起了衆人對他的懷疑，害他倒黴。
若是答應，那霍宸更會覺得霍昭愚蠢不堪，害他被皇帝懲罰。
霍朗就賭霍昭剛剛跟其他兄弟結盟，不懂其中彎彎繞繞，也沒有人脈立馬做出反應安排，所以才出其不意出此一招。
所以今日只要霍宸被罰，那他們這剛剛建立的兄弟情就該散了。
霍朗怎麽能允許本該最沒靠山和地位的霍昭過的比他好呢，那是對他的侮辱。
霍朗眯了眯眼對着霍昭道：“你這傷還沒好都來上課了，看來大哥應該挺嚴重吧。你早上見到大哥了嗎？到底怎麽了？”
一旁霍彥聽見，忍不住心中嘲笑霍朗單純，這還看不出來嗎？就憑霍宸的心性，多半是裝病躲懶呢。于是唯恐天下不亂道：“對啊，四哥，你看父皇都急了，你也不清楚嗎？”
他們的話自然也落到了前方皇帝的耳中，皇帝瞬間心中就有了一個判斷，若是霍宸在裝，那霍昭就有從旁教唆縱容之嫌。讓他們兄弟一起住，自己倒是知道帶傷跑去上課，卻不管不督促大哥，這怕不是有別的心思吧。
霍昭看了霍朗一眼道：“我傷只是外傷，不影響行動，不影響思考，自然不耽誤上課。至于大哥……當然比我嚴重。”
見霍昭不見棺材不掉淚，霍朗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待會他就要看看霍昭怎麽哭。
結果剛剛進去，就聞到殿內散不掉的酒氣，明顯昨晚有人大肆飲酒。
這時皇帝的臉色已經黑了，霍朗一臉無辜，霍彥忍不住竊喜。皇帝直接沖到了內室，卻沒有抓到人。
“人呢！”皇帝怒道。
殿內安安靜靜，突然從另一頭傳來聲音。
皇帝立馬帶人前去，就看到霍宸急匆匆的從一個小隔間跑了出來。
那小隔間皇帝沒見過，但是看霍宸只穿着中衣披着一件素白的外袍，形跡可疑，皇帝頓時臉色巨變，推開行禮的霍宸，就沖進去。
結果進去一看，滔天的怒氣瞬間熄滅。
裏面竟然是一個小佛室，點着香，正前方的蒲團還有跪着的印子。
皇帝想起，剛剛霍宸的裝扮也适合早晨禮佛。
一回頭就看到霍宸怔愣的跪在地上，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你這是……”因為場景比皇帝想的好，所以語氣也柔和了一些。“不是身體不适嗎？還有這滿屋的酒氣，你到底在做什麽？”
霍宸臉色蒼白道：“父皇，兒臣知錯，其實并不是身體不适，只是告假的一個理由，因為昨天兒臣……兒臣……”
“怎麽了，別吞吞吐吐？”皇帝質問道。
霍宸掙紮之下開口道：“兒臣昨日下午回來無意中翻到了一本書，那書是……是母後留下的小記，兒臣看着看着就……于是多喝了一些酒，睡着後又夢見了母後，想着大概是母後也想我了，所以就想今早給母後燒燒香，說說話。”
皇帝聽得都怔住了，轉頭一看，果然在佛龛上有一本小記，上前拿過一看，正是元後寫的随筆，記錄的一些日常心得趣事，這一下就引起了皇帝內心的柔軟震動。
心情也跟着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看着自己的嫡長子，完全露出了慈父的眼神，“你這孩子……”
霍宸卻道：“父皇，兒臣錯了，不該因此耽誤學業，本這上課就是兒臣的處罰，不該逃掉，兒臣願意再多領罰。”
這話皇帝聽着舒心，上前扶起霍宸道：“這是人之常情，大慶以孝治天下，你沒做錯什麽，但也莫要因為傷懷而傷了身體，這樣你母後在天之靈也會怪朕沒照顧好你。”
這才是一個父親會說出來的話，聽得在場另外兩個兒子內心都跟針紮一般。因為他們知道，這種話，他們永遠聽不見。
而霍昭早就沒感覺，反而跟看猴戲一樣看着這父子兩，真可以啊，一個風流躲懶找亡母當借口，一個對其他人精明的皇帝傻乎乎的被騙，真是可笑。
自然對現在事情的發展，霍朗和霍彥都驚愕無比。霍彥分不清真假。
但是霍朗氣的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面上卻不敢顯露，他知道這是被對方逃過了一劫，只是對上這一招的是霍宸還是……霍昭？
霍朗忍不住看了霍昭一眼，故意小聲道：“四弟，你怎麽不早說，害我們都跟着擔心，剛剛還差點誤以為……”
霍昭看着霍朗，心中忍不住吐槽，你有本事小聲，那就別讓別人聽見啊。
果然皇帝聽見之後，看向了霍昭。“老四，剛剛在習文館我們都要來了，你怎麽也不說實話？”
霍宸有些緊張的看着還沒有通氣的霍昭。
霍昭給了霍宸一個放心的眼神，就道：“大哥昨晚那麽傷懷，早上也無法振作，這種心情上的事情，有的時候比皮肉傷都要嚴重，我怕我一人安慰不了大哥，想着父皇和兄弟們能一起來看望大哥，給大哥打打氣，肯定是好的。”
霍昭說的實誠又真摯，好像是真的關心霍宸似的，聽得皇帝滿意的點點頭，“你們兄弟如今一起住互相扶持關心，倒是不錯。老四說的對，今日我們父子就好好聚一聚。”
皇帝到底是最疼霍宸的，說一句想娘了，皇帝就能拉着其他皇子來這裏一起陪着霍宸扮演天家父子情深，弄得霍昭惡心的午飯都沒有吃兩口，直到把皇帝送走。
等到門口沒有外人之後，霍宸這口氣才喘了上來，擡手重重的拍在霍昭的肩膀上，“今日多虧你了，老四。”
霍昭也演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道：“我都吓死了，不過也不是我的功勞，多虧了李總管。”
李總管就是這裏的總管太監，也是元後留下的人精。
李總管趕緊道：“若不是四殿下提醒奴才，奴才也不能事先讓其他宮人去盯着習文館那邊的動靜啊，還是四殿下真心為了主子考慮，才能度過這次麻煩。”
霍昭不過是在臨走前跟李總管多了一句嘴，提到“萬一身體不适傳出去，父皇擔心大哥來看怎麽辦？”
他知道李總管這樣的人精自然比霍宸聰明，一定會為了主子提前預防麻煩。
霍昭從不輕視李總管，見他這般說，趕緊謙虛道：“我也是當時靈光一閃，沒想到還真的猜中了，也是大哥鴻運高照，李總管謹慎小心。不過也怪我一點，沒想到什麽辦法攔住大家，害大哥驚吓這麽一趟。”
“不怪你，攔了反而有問題。”霍宸滿意的攬着霍昭往回走，“不過……我怎麽覺得今日這事兒有點蹊跷，你說會不會是其他兩個人搞的鬼？”
霍昭眼眸一閃，到底是在深宮長到這麽大，就算再蠢，也有潛意識的防備。
“啊？不是巧合嗎？”霍昭疑惑道。
霍昭明哲保身，自然不會說其實是他看到餘公公行蹤詭異，才多了一個心眼提醒李總管。見霍朗真的出招，就知道這事兒反而對自己有好處，他自然樂意促成。
多謝霍朗給他送來的兄弟患難情和皇帝好感度，這下承乾宮上下的宮人都要感謝他了，否則這一頓板子都是逃不掉的。
霍宸也沒多說，這事兒他肯定是要跟心腹官員們過一過。
也不知道霍朗這一次能不能逃掉霍宸的懷疑。
霍昭慢慢看戲。
下午武課，自然見不到蘇梓聞，所以晚上霍昭趁着夜色，又偷跑去了清風苑。
結果又跟荀越撞個正着。
“你怎麽又在？”霍昭黑着臉道，不是偶爾來針灸嗎？怎麽來的這麽勤快啊！今晚該不是又要夜宿吧。
荀越正吃着烤橘子呢，頓時無語的看着蘇梓聞。直接用眼神跟霍昭問一樣的問題。
他怎麽又來了？不是說關系保密，不能常見嗎？
“殿下？”蘇梓聞面無表情的看着霍昭。
霍昭直接進門，關門。理直氣壯道：“我來告訴你後續事情。”随即又補充道：“巡邏的侍衛都沒有一個人發現我的蹤跡。這一段路我已經摸清楚了他們的巡邏布局。”
“殿下在侍衛所有人？”蘇梓聞直接道。
霍昭看着反應依舊很快的蘇梓聞坦然道：“有一個算是朋友，葛炎虎。上次救你的那個。”
蘇梓聞聽後就點點頭。
荀越見兩人說話，沒人管他，就繼續炫橘子，結果某人的眼神還是很快落在了他身上。
“你還要待多久？我跟老師有話說，大概要說很晚，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荀越：？？？？“我也想聽今日承乾宮的八卦。”
霍昭不悅的眯眼，表情十分抗拒。
荀越嘴角抽搐，“殿下，臣本來是有一個關于六皇子的發現要告訴你的。”
“那你趕緊說，說了趕緊走。”霍昭直接道。
荀越感覺一口氣都沒上來，這什麽人啊。
感覺被欺負的荀越看向蘇梓聞，蘇梓聞卻直接道：“你走吧，我轉告就行。”
荀越：……
霍昭挑眉，“原來你已經說過了，那就別耽誤時間了。”
荀越：老子走！哼！
直到荀越砰的一聲把門帶上，霍昭才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待會自己待久一點，看這個家夥還來不來回馬槍。
“殿下。”低沉的聲音吸回了霍昭的注意力。
霍昭轉頭看向蘇梓聞，就見蘇梓聞擡手請他坐下。
等到霍昭落座，蘇梓聞正要開口詢問今日後續之事。
霍昭卻突然開口道：“上午你瞪了我一眼，是不是不高興，你當時生氣了？”
蘇梓聞一愣，差點沒反應過來，想了一下，也沒否定自己當時的确有些不悅，只是沒想到被霍昭看出來了，也沒想到他還會來追問。
“殿下，我以為你是知道的，藏鋒露拙才是你的正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突出表現，尤其是在我的課堂上，除非你想羽翼未豐滿之前就被人盯上，你應該好好的跟着霍宸，隐在他的身後，更別說，今日皇上還在……”
蘇梓聞說着就發現霍昭突然愣在那邊沒反應。
他之前覺得霍昭比他想的還要精明，怎麽這一會兒……是自己說的太快，他沒有反應過來嗎？
正要詢問，就見霍昭突然雙眼直勾勾的看着他，道：“突出表現？所以……之前我真的表現不錯，你就是故意不誇我，其實心裏還是覺得我好對嗎？”
蘇梓聞神情一呆：這是重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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