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秋分一過,嚴之默家的蠟燭小作坊,随着方二娘和姜越的上崗,開始步入正軌,已經加急做出了一百根蠟燭,明日脫模就送去鎮裏。

與此同時,石坎村今年的秋收也宣告結束。

在秋播開始之前,村戶人有一段時間不用下地勞作,但不用下地也不代表可以閑着。

秋收之後,糧食進倉,另外兩件事也就接踵而至。

其一是賣糧, 其二是征稅。

莊稼人面朝黃土背朝天,若沒有一門手藝或別的營生,只靠種地吃飯,那把糧食裏需要繳稅的部分和自家的口糧留下之後,剩下的賣掉,換來的收入,基本就是一家人未來一年的嚼用。

但能有多餘的糧食可以出售,本就是奢侈的事情。

大多數人家裏只有幾畝薄田,繳完稅後留下的都不一定夠自家吃。

村裏有部分人家田地多,家裏吃飯嘴巴少的,倒是年年都在賣糧之列。

比如嚴老大家。

所以當初在村長的見證下,嚴之默收了欠條,約定好秋收之後來索要那四兩銀子,原因這正在此。

一大早,嚴之默往村長家去的路上,見一輛牛車沿着路下去。

板車上丢放着幾個大麻袋和麻繩, 嚴之默憑借原主的記憶, 認出這是鎮裏糧店來收糧的車。

他沒多在意,而是加快了步伐,今日尋村長是有正事要商量。

上回他與方二娘和姜越簽契書時已來過一趟,當時蠟燭這營生就在村長這裏過了明路,自然也給了村長五根蠟燭作感謝。

五根蠟燭可值一百多文,把村長樂得合不攏嘴,寶貝似的讓自家婆娘放進櫃子裏。

因這五根蠟燭,村長對嚴之默這個村裏唯一的童生态度愈發好起來。

坐下喝了一碗村長待客專用的粗茶,嚴之默便說明,自己想趁着秋收過後這段農閑時候,向村裏人收購漆樹果。

漆樹果也并非一直會挂在那樹上,再過一陣子,就要幹癟脫落,不趁着這段時間多做儲備,入了冬就會徹底沒了原材料。

村長一聽,便知道這是件好事,那野果子漫山遍野都是,沒人要的東西,拿來換錢還不是白撿的?

只是也有一個問題。

“那咬人樹就算是寶貝,也沒人敢碰,被咬了是真的兇!”

對此,嚴之默也早有考慮,他拿出兩樣東西給村長看。

“這是筆筒菜,咱們村的人習慣叫節節菜的,我先前試過,将這種菜搗碎敷在傷口上,不出半個時辰被咬的地方就能好。”

之後又拿出一樣東西。

“除此之外,還可以縫制這種手套,避免直接接觸到咬人樹。”

彈幕——

【前有口罩,後有手套,嚴之默,真有你的!】

【你們都沒看昨晚的直播?這可是默寶現場縫的!】

【有需求就有日常,要不默寶再搞個副業吧,比如開個勞保商店?】

畫面裏,村長拿起那個怪模怪樣的布手套,試戴了一下。

這個尺寸是嚴之默比劃着自己的手做的,村長戴起來就有點小,但也差不太多。

“這個東西好,戴上不妨礙活動。而且還可以紮個繩子,這樣就不會掉了!”

村長到底是村長,看一眼都知道提出改進意見了。

嚴之默笑道:“這是我自己嘗試着縫的,相信各家女子、哥兒,手藝都比我好多了。”

這回輪到村長傻眼,“這……是你做的?我尋思是灼哥兒。你也是,一個書生郎,做這些女紅之事,不是耽誤時間嘛!”

村長的老思想,嚴之默無暇辯駁。

橫豎事情說完了,最後和村長一拍即合,村長當即決定,等兩日後衙差帶着稅官來收完稅後,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全村的人。

嚴之默算了算時間覺得不耽誤什麽,上一批一百根蠟燭應該夠西窗閣賣一陣子了。

何況這件事有村長背書,就不怕村裏人耍弄小心思,因此招惹更多禍事。

最後,嚴之默還未提起,村長就主動說道:“莫忘了嚴老大家那四兩銀子!你且放心,等秋收後頭這些事收尾,我就親自領着你去讨要,趕緊把這筆債了了才幹淨。”

另一頭,劉春花只覺得右眼皮子突突跳了一整天,覺得斷沒什麽好事。

一旁嚴老大還在念叨,“過兩日衙門就來征糧稅,你非趕着今日賣糧做什麽!到時候若是賦稅漲了,納的多了,咱們全家喝西北風?”

劉春花道:“我特地打聽的,過了這兩日可就沒這個價了,而且人家糧店今日特地下鄉收這一趟,只需多支一石兩文錢的車馬費,可不比咱們扛去鎮上方便。”

嚴老大不住朝門外看,到底還是盼着糧店的牛車來。

“價格倒是一石多了一成,可我總還是覺得不踏實!”

劉春花看嚴老大這副窩囊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當我是為了誰呢?還不是你那好弟弟!你是不是忘了咱還有張四兩銀子的條子在人手裏呢?足足四兩!你當這一年的收成,加上平日攢的,一共才多少?多賣一兩銀子,咱家明年可不就多剩一兩?”

嚴老大一想起那四兩銀子,真是肝兒都在顫。

但眼下他那弟弟脫胎換骨了,分了家以後有個彪悍夫郎護着不說,連村長也站他那邊!

這幾日他可沒少見嚴之默從村長家那頭過來,不曉得又給了村長什麽好處。

兩人争論間,牛車已經到門口了,來的是兩個夥計,一個年長的,一個年輕些的。

兩人今日下鄉收糧,石坎村是第一個村子。

他們不多廢話,直接就進倉看糧。

嚴老大家今年一共收成了二十八石糧食,按照往年的糧稅,這二十八石的零頭是要直接去了的。

餘下二十石,他們拿出了十石準備賣。

如今是太平年景,四海豐饒,糧價也便宜。

石坎村地處南北交界,有水田也有旱田,小麥比稻子價格高些。

六石麥子,四石稻子,一共賣了四兩四錢。

收完糧食,牛車就走了。

徒留劉春花在原地,數着銅錢,想到到手的錢馬上就要飛了,格外肉痛。

偏偏這筆債還昧不得,村長不能得罪不說,她害怕那瘋哥兒又拿刀來家砍人呢!

糧店原本在石坎村,只收三家的糧,都是事先去鎮上店裏打過招呼的。

只是沒想到都收完了以後,又被一家攔下。

不過這家人顯然還沒就到底要不要賣糧達成一致,屋外姚老大賠笑臉讓糧店夥計等片刻,又折身回屋催促道:“爹,這糧到底賣不賣!人家可等不得了!”

屋裏,姚清挎着吳氏的胳膊,對姚老爹說道:“反正餘莽給我講的,今年賦稅定不會漲!既然這幾日糧價好,何不賣了。”

姚老爹仍是不信,“那餘莽說的話當真可信?”

這回吳氏開口了,“有何不能信的?那餘莽的表哥可是在縣衙裏做事!誰的消息能比他更真了!況且若不是他心許咱家清兒,這等秘辛,哪能随便講?”

姚清聽到吳氏這句話,羞慚道:“娘!你說什麽呢!什麽心許不心許……”

吳氏睨了一眼自家哥兒,“既然都瞧上了,就等人下聘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姚清當即露出幸福的甜笑。

餘莽是他和大哥去鎮上擺攤時認識的,是管那條街攤位租子的,還有個表哥在縣老爺手下做事。

他擺攤去了幾次,餘莽都對他格外關照,前些日子還送了他一只簪子,還說日後要帶他去縣城呢!

因此姚清這些日子,心都飛遠了,對餘莽說的話都深信不疑。

眼看外頭糧店夥計已經等急了,放話說不賣也別耽誤時間,姚老爹跺了跺腳,下決心道:“既如此,就賣吧!只許賣十石!”

一個村子就這麽大,嚴老大家和姚家賣糧的消息傳出去後,又有人動搖,也跟風賣糧。

吳氏又是個藏不住話的,當即把姚清從餘莽那裏打聽的那番話,散播的全村都知道。

劉春花雖說對姚家半點好感都沒有,可聽了這話,心裏也多了幾分把握,果然賣糧這個決定就是對的,若晚些賣,說不定能差出一兩的價差,那可就賠大了。

這消息傳到嚴之默耳朵裏的時候,他正在屋裏幫姚灼的傷腿換藥。

這件事前期還得了王大夫的指點,後面苓哥兒來換了兩回,但現如今他已經輕車熟路了。

他的動作又輕又柔,姚灼又是能忍的,幾乎覺得稱不上多麽痛。

重新換上幹淨的棉布,嚴之默坐下來和姚灼一起,看門外的方二娘與姜越收拾庭院,準備做肥皂需要的草木灰。

草木灰這東西,說白了就是把草木燒成灰,但嚴之默要求雜質盡量少,所以撿回來的樹葉之類,也需要初步挑揀一番。

不得不說有了這兩人的幫助,嚴之默輕松了不少,他這幾日已經冒出不少新想法,都記錄在了紙上。

至于姚灼,他在床上閑着無聊,就跟着姜越學刺繡和制衣,決定等學會了,再朝先前買的預備做棉衣的好料子下手。

兩人靠着,聊起賣糧的事。

他們自家沒有田地,也就不用繳納糧稅。

但嚴之默仍覺得此事非常不妥。

“賦稅終究是個變數,至于糧店的價差,也很有可能只是糧店想搶先收糧的套路。”

嚴家和姚家,在這件事上吃了虧也就算了,那屬于惡人有惡報。

可兩人聽說村裏不少人,也跟着兩家賣糧。

姚灼聽完嚴之默的分析,擔憂道:“那些人家一年的收成更比不得嚴老大家和姚家。一年到頭也就收不到二十石糧,只求別被坑了就好。”

若真是被坑了,冤有頭債有主,還不知道要找誰說理去。

然而真就是怕什麽來什麽。兩日之後衙差陪同稅官,挨個村子開始征稅。

一個晴天霹靂一天之內傳遍整個縣城下轄的村落,那就是賦稅當真漲了!

糧稅竟從三成,直接漲到了四成!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周末可能小修一下前文,不會大改劇情,只是完善一下。因此更新會放在晚上,周末白天看到提示更新的話,就是修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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