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門日之後,衛昭月在玉坤宮悶了好幾日。

整日裏就是抱着貍奴在花園裏賞花小憩,要麽就是看之前鄭貴妃送過來的賬本,她雖識字卻也對于掌家之事一竅不通,白姨娘從不關心她,秦氏則更不可能教她,她賬本看得屬實費勁。

但是為了能學會看賬本,處理宮中事宜不出錯,衛昭月這些日子都在認真學□□算也是咂摸出點門路來。

這日衛昭月從早上一睜眼桂嬷嬷就來了玉坤宮,她聽她彙報了半日,坐得腰酸背痛,下午便想着趁着日頭不錯出去散散心。

“阿枝,你說玉坤宮後面的宮殿前有一片桃林?”

“回娘娘,是有一片桃林,奴婢昨日看到了,樹上都結了桃子。”

一聽樹上結了桃子,衛昭月頓時來了興致,“走,我們現在去瞧瞧。”

衛昭月抱起貍奴,帶着阿枝和幾個宮女便往殿後走去。

貍奴除了回門那日在衛昭月這裏睡了一夜,這幾日都是靠近晌午的時候出現在玉坤宮,天黑了便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衛昭月估摸着它應該是有主子的,只是宮人們出去問了一圈也沒找到宮裏哪個說這是自己的貍奴,只能就先這麽養着。

“娘娘,奴婢瞧着林子裏的桃子結果了,熟了的有拳頭那麽大呢。”

“那我們今日摘些回去嘗嘗。”

衛昭月遠遠就看到一片桃林,桃花早已凋謝,只剩樹上挂着的果子,一個個綴滿了枝頭,就是個頭瞧着都不太大,沒見到幾個拳頭大的。

“這就是你說的拳頭大的桃子?”

阿枝讨饒一笑,“奴婢上次明明就看見了的,不知今日怎麽一個都沒瞧見了。”

“娘娘,我們再往裏面走走吧。”

穿過桃林便是一座破敗的宮殿,廊柱上紅漆斑駁,看得出來很多年沒有修整過了。

“玉宸宮。”

衛昭月看着宮殿上懸挂的匾額,雖是金漆都掉了,但是勉強能辨認出名字來。

“這處宮殿為何這般破敗?”

這個位置并非冷宮的位置,宮殿的規模可觀,可見過去的富麗堂皇,宮中妃子衆多,按理來說不會讓一個這樣精美的宮殿白白荒廢。

“回娘娘,玉宸宮是過去宸妃娘娘的寝宮,宸妃娘娘故去之後玉宸宮便荒廢了下來。”

“宸妃娘娘。”

衛昭月想起了這幾日翻看的後宮名錄,宸妃娘娘是陛下年近五十由西域樓蘭部落送來和親的公主。

聽說生得貌美似仙,舞姿曼妙,一雙碧眸能魅惑人心。

皇帝對她寵愛有加,從封號便可看出其盛寵,進宮沒多久便懷有身孕,隔年便生下了皇帝最小的皇子,十七皇子。

只是這樣的光景并未持續多久,宸妃在十七皇子七歲時便撒手人寰,據說是染了什麽病,身子日益衰弱,最終油盡燈枯。

“那十七皇子不住在這裏嗎?”

“宸妃娘娘薨逝之後,十七皇子便搬去了東邊的重華殿,和其他皇子們住在一起。”

衛昭月了然,皇帝五十歲之時才有了十七皇子,他出生的時候皇帝孫子都有好幾個了,又是小小年紀失了母妃,怕是受了不少欺負。

她想起了旁人對十七皇子的評價,資質平平、不堪大用、怯懦畏縮,可想而知沒了母親的照拂,他是被刻意養成了這般模樣。

“娘娘,聽說十七皇子生得極其貌美,乃...人間絕色。”

阿枝想了半天,蹦出了人間絕色,衛昭月噗嗤一笑,“男子用人間絕色?”

“這也是宮裏的姐妹們說的,我也沒有見過十七皇子。對了,谷雨姐姐,你在宮中年歲多,你可見過十七皇子?”

谷雨自小便進了宮,調來玉坤宮之前一直在司珍局當差,平日裏為主子們送釵環首飾,宮裏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見了個遍。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一雙綠眸,“回娘娘,十七皇子确實堪稱人間絕色,當朝第一才子戲稱天下美色十七皇子一人獨占三分,無人質疑,想來毫不誇張。”

“天下美色其獨占三分。”

“這評價未免太高了些。”

就在衛昭月站在桃樹下研究謝蘭庭是否當得起獨占天下三分美色這個評價時,殊不知謝蘭庭也在玉宸宮內看着她。

青山瞧着謝蘭庭臉上神色看不出喜怒,一時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麽,他惴惴不安地開口,“主子,屬下去将小皇後趕走?”

今日是宸妃娘娘的忌日,每年此時謝蘭庭的心情都十分低落,他會獨自在這玉宸宮內待上一日,不讓任何人打擾。

謝蘭庭透過窗子的縫隙,看着衛昭月站在一棵桃樹底下,正奮力向上蹦,看樣子是要摘樹上的桃子。

手臂高舉,衣袖滑下露出白皙的手腕,粉色的襦裙,就連發髻上的珠花都是粉色,整個人透着少女的嬌俏和靈動。

桃樹并不高,但是衛昭月看中的桃子位置偏高,偏生她此時個子嬌小,任她怎麽蹦也夠不着。

“去,給本宮找個梯子。”

宮女得令剛轉身,便聽到一聲驚呼。

“桃子自己掉下來了!”

衛昭月驚喜萬分,她夠了半天的桃兒自己掉了下來,老天都不想讓她白跑這一趟。

謝蘭庭看着她激動的模樣,悄悄地收回射出石子的手。

“主子,您?”

青山震驚不已,要知道主子可是最不喜有人偷玉宸宮的桃子。

“上次用石子打了小皇後的腦袋,這桃子就當給她個補償吧。”

他看着衛昭月用帕子擦了擦桃子便狠狠咬了一口,許是覺着有趣,唇邊竟露出一絲笑意。

“娘娘,這都沒洗呢,怎麽能吃呢。”

“這不是用帕子仔細擦過了。”

衛昭月滿不在意,對着桃子又咬了一口,清脆的桃肉和清甜的汁水,比起宮中進貢的蟠桃也不遑多讓。

貍奴趴在阿枝懷中,衛昭月将桃子寄過去逗它,誰知它好似看到了什麽東西,腳一蹬便從阿枝懷中跳了出來,往玉宸宮跑去。

“雪奴,你去哪!”

衛昭月提起裙擺便追了上去,只見雪奴四蹄邁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雪白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後。

“娘娘,雪奴跑進玉宸宮了。”

衛昭月有些遲疑,玉宸宮年久失修,又是已故宸妃的寝宮,貿然進去似乎不太好。

偏殿裏,謝蘭庭提着雪奴的後脖頸,瞧着它日益肥美的肚子,擡手便彈了一下。

“雪奴?小皇後給你取的名字?難怪整日整日不見蹤影,到了晚上才回來睡一覺還帶着滿身香氣,合着找着新主子将本宮的重華殿當驿站了?”

雪奴最近胖了許多,被謝蘭庭拎着有些難受,讨好地喵了一聲。

“主子,您還是把大餅放下吧,它都長那麽大了,拎着怕是不好受。”

青山心疼地接過雪奴,也就是他口中的大餅,抱在懷裏安撫了許久。

衛昭月在外面聽到雪奴的聲音卻是十分焦急,提着裙角就走進了玉宸宮。

“本宮聽到雪奴的叫聲了,你們幾個分開去找。”

谷雨有些遲疑,她不敢離開衛昭月,卻被衛昭月催促着快去找雪奴。

谷雨沒辦法,只能散開來分頭去找雪奴。

衛昭月循着方才聽到的聲音走到偏殿附近,謝蘭庭有意想避開她,便示意青山不要說話,誰知懷中的雪奴扯着嗓子喵了好幾聲。

那叫聲,謝蘭庭一聽就知道它在罵他。

此時想捂着雪奴的嘴已然來不及,衛昭月也聽到了這陣叫聲。

“雪奴,雪奴,是你嗎?是你就再叫一聲。”

可惜這次青山早有準備,早早地控制住了雪奴,叫它叫不出聲來。

偏殿沒了聲音,衛昭月有些好奇,半晌壯着膽子往裏走。

與外表的破敗不同,這偏殿卻是明顯有人按時打掃的,幹淨整潔,沒什麽金銀器具,家具卻一應俱全。

一座屏風擋住了殿內的大半景致,就在此時衛昭月聽到了屏風後傳來的雪奴慘烈的叫聲。

她當即什麽也顧不得了,擡腳便要往屏風後走去。

此時屏風後走出來一道高大的身影,衛昭月毫無防備,和他撞了個滿懷。

衛昭月身子嬌小,被來人一撞,立刻就要向後倒去。

謝蘭庭看着小皇後要摔倒,伸手便攬着她的腰将她撈了起來,随後衛昭月整個人便貼進他懷裏。

衛昭月一手扶着謝蘭庭的手臂,一手還拿着她咬了幾口的桃子,桃子上是幾個不那麽秀氣的牙印。

她一擡眼就被那雙綠眸吸引了,翠綠的眼眸,中間是一點深色,深得好似要将她吸進去。

衛昭月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看到的這張臉,眉飛入鬓,鼻如懸膽,眼尾微微翹起,薄唇是淡淡的粉色,不知道嘗起來是什麽滋味。

謝蘭庭攬着她盈盈一握的細腰,感覺到和自己相貼的胸膛砰砰砰,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他剛心生好奇就看到衛昭月臉蛋飛起的薄紅,眸子都變得霧蒙蒙的,下垂的眼尾瞧着羞中帶怯。

衛昭月心裏簡直将自己罵死,衛昭月啊衛昭月,你這簡直是色中餓鬼,看見美色連頭都昏了。

什麽大晉第一才子,簡直是胡說八道。

這豈止是三分,分明是天下美色其獨占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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