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沒想到,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會有這麽簡單,還這麽快。
唐清沉默了一會兒,返回坐到了床邊上,看着臉上寫着“我什麽都知道不用編謊騙我的”霍頓,有些頭疼。
霍頓笑着問:“不知道怎麽編嗎?”
唐清嘆了口氣:“是。”
霍頓跟個識大體的正房一樣非常大度地提議:“需要我給你一點時間思考一下嗎?我不介意你買藥的時間久一點。”
唐清:“……你讨厭。”
霍頓笑了,他拿掉頭上的冰袋坐起來,偏過頭看着低着眼不知怎麽是好的唐清。有些遺憾地想,要是唐清現在随便找個理由否定騙他也好,這至少說明她是在乎他的感受勝過那個白毛的。
可是現在唐清卻承認得這麽利索,誠實得讓人嘆氣。
“我有多讨厭?”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掰過來對着自己。
唐清支支吾吾,左右而言其他:“我去給你買藥。”
她準備站起來,卻被霍頓牢牢拽住手,她一擡眼就看到了一雙暗沉深情的眸子,那裏面全是她的倒影。
她的心撲通跳了一下。
霍頓把臉湊過去:“這點小毛病不用買藥,你親我一下我就好了。”
因為發燒,霍頓的鼻息似乎都燙了起來,噴灑在唐清的臉頰上,弄得她癢癢的。
之前還沒察覺到的信息素的氣味不知什麽時候也慢慢飄了出來,沙漠甘霖的清爽逐漸地包圍住了她。心跳開始加速了。
她被這股好聞的氣息蠱惑得暈了頭,真湊上去親了一下那張臉。回過神後有點臉紅:“好了嗎?”
霍頓把另一邊臉轉過來:“這邊也親一下。”
唐清:“……”
她又親了一下。
心滿意足得了兩個親親的霍頓大手一揮:“好了,去買藥吧。”
然後,唐清就真被趕出去買藥了。霍頓還特地囑咐她讓她買久一點,買藥是其次,主要還是要好好想想怎麽跟他解釋,不然的話她以後就別想進他屋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唐清要是再不知趣就不像話了。
她老老實實出去買藥了,一路上琢磨着怎麽跟霍頓解釋柏修斯的事情。想到之前柏修斯被她氣得炸毛的情形,冷靜下來的她心裏開始感到愧疚。
不管是暗戀還是移情別戀,說來說去都還是她自己的問題,可她卻把情緒遷怒到了柏修斯身上。
誰讓他倒黴呢,成了她哥
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先去了醫務室拿藥。她沒提霍頓的名字,只跟軍醫說明了他的情況,包括懷孕的事情,問有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軍醫是個美豔的beta大姐姐,她笑呵呵道:“只是發燒嗎?那沒有什麽問題,大概可能只是孕期正式進入第一個階段的不良反應。”
“是嗎?”唐清放心了一些。
“是哦。”軍醫暧昧地沖她眨了眨眼,“你的Omega是第一次懷孕吧?”
“是。”唐清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們最近是不是……那方面沒有太多節制?”
唐清想到昨晚霍頓瘋狂的行為,有些心虛的笑了笑。
軍醫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道:“omega的體質雖然很适合生産,但是需要注意的事項還是有的,你們這些alpha啊也不能只圖自己爽是不是?孕期omega本就不易發情,生殖腔很難打開,如果這時候進行房事,你知道進入的會是哪裏,要是事後清潔沒做徹底的話……”
唐清臉紅耳燥,不住地點頭。
軍醫笑了笑,點到即止。見她态度不錯,于是又跟她科普了許多知識,還給了她一個小盒子。
拿過一看,一盒套套。
唐清:“……”
唐清走後,霍頓便下了床,拖着疲憊的身體去浴室稍稍地清潔了一番。這些年來,他除了在戰場上因為重傷發燒以外,還從未這樣病過。病起來滋味确實不好,尤其是心情,很不好。早上也沒有吃飯,現在又餓又難受,想到唐清這買個藥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就更難受了。
他下樓去了廚房,打開冰箱準備拿點吃的。結果一打開就發現,裏面只有孤零零的幾份營養餐,拿出來一看,已經過來保質期一天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是在唐清家裏吃飯,就算不在她家吃,也是她帶着菜過來給他做好。唐清幾乎操辦了他所有的飲食和日常生活,所以也就一直沒有注意過冰箱裏的情況。
他嘆了口氣,把營養餐盒打開放進加熱櫃裏,調好時間就靠在旁邊的櫥櫃邊等着了。
加熱只需要一分鐘,阖眼的功夫就好了。他把餐盒取出來,将食物倒進盤子裏。
為了處理起來方便,他當初買的營養餐全都是蔬菜泥狀的,各種各樣的蔬菜泥和一些沒什麽味道的肉塊,加熱以後更是,黏黏糊糊的,賣相相當差勁。
拿着勺子攪拌了幾下,攪拌着攪拌着動作就慢了下來。
他忽然沒了什麽食欲。
可肚子餓着,他還是将就着端起來吃了幾口。
真是……難以下咽。
不知道以前怎麽吃下去的。
才不過一個月而已,他就已經習慣成了這個樣子,要是時間再長一點……
霍頓自嘲地笑了一下,不想了,拿起叉子重新慢慢吃起來。
在一個多月以前,當他收到夏爾給他的檢修師信息表時,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看了一眼就把資料扔到了一遍。因為他知道,這又是一個來混日子的。
他的機甲已經是最老的那一批了,除了過硬的硬件設備,無論是操作系統還是智能控制,都是沒有辦法跟現在市面上的機甲相比的。一般的學院派檢修師沒有幾個會修理他的機甲,所以大多時候都是他自己修自己保養。
因此上面派下來檢修師,對于他來說毫無用處。他很清楚,不過是那些高官子弟需要一個“經歷”罷了。
畢竟作為曾經“聯盟第一機甲師”的檢修師的名頭還是很好聽的。
那時候的他,連唐清這個名字都沒有記住,更不要說她的臉了。如果不是俱樂部那一次意外,他恐怕永遠也不會跟唐清有什麽過多的交集。
他知道唐清不是那樣容易“熱絡”的人,而他更不是。
其實最近他常常會想,如果那天他沒有給唐清打電話,一切會怎麽樣?
可能會死在那個俱樂部,可能會身敗名裂。
他不會跟唐清發生任何關系,不會跟唐清一起度過那個難忘的發情期,他不會懷孕,唐清也不會愛上他的身體或者……對他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
他們不會有任何公事以外的交集,即便是面對面,她也只會恭恭敬敬地對他敬禮,說上一些不偏不倚的場面話。然後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着,等到三個月一過,她就會回到她喜歡的人身邊,到時候她往後的人生,都再跟他毫無關系。
還好沒有這些如果。
霍頓想起唐清來到他家的第一天,她端着兩份飯坐到桌子上等着他換好衣服下來吃飯。
那時候他站在樓梯上看着下邊的唐清,心裏就在想,他可能真的是已經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跟人一起吃過飯了。
不然的話,怎麽能在那一刻就這樣輕浮地對一個還算得上陌生的下屬動心了呢?
是的,動心了。
動心的滋味兒真好,也真壞。
那一份飯霍頓最後還是沒有吃完,也許是因為保質期過的了緣故,他覺得這頓飯尤其難吃。
收拾完碗筷後他就去鋼板椅上坐着了,椅子是冰涼的,他靠着很舒服。他一邊靠着一邊看着門口,腦袋裏空空的。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有那麽一瞬間,只有那麽一瞬間。
他覺得自己真的很難過。
從醫務處出來,唐清本來準備快點趕回去,但是半路上接到了伊麗莎白的電話:“喂,伊麗莎白?”
“你把修斯怎麽了?” 伊麗莎白一上來就是這麽一句,聽語氣還有點複雜微妙。
唐清想起之前跟柏修斯吵架的事,心裏有點愧疚:“我……”
她還沒開口說下去,伊麗莎白就繼續說了起來:“你知道嗎?修斯之前給我打電話了。”
唐清:“然後呢?”
伊麗莎白幸災樂禍地“嘿嘿”了兩聲:“然後,他被你氣哭了。”
唐清:“……你再說一遍?”
電話那頭出現了一點嘈雜的音,接着聽到了一個年輕男人驚訝的怒吼:“柏修斯?你怎麽在……柏修斯你個混蛋,把我昂貴的光腦還回來!你知不知道這個多少錢,知不知道……啊啊啊!”
接着一陣雜亂的碰撞聲,突然一下斷線了。
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