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卷:(4)
奢比屍的身上。
奢比屍發出一聲慘叫,瞪着眼睛朝安岩撲了過來。安岩有些發愣,這張臉……不就是剛才那六個人之一嗎?那也就是說……
果然,很快的,第二第三只奢比屍從裏面爬了出來,他們的臉都是消失多日的登山隊員的臉,一共有六只,背上各自挂着一具屍體。
兩條挂在耳朵上的蛇朝安岩的眼睛咬了過來,被紅光打斷後,開始重新慢慢生長。安岩也是反應極快,手上凝聚起紅光一拳朝奢比屍的面門打了過去。
旁邊立刻又撲上來一只,安岩朝神荼喊道:“神荼!把他們背上的屍體扯下來或者毀掉!”
轉頭間看見被三只奢比屍已經逼到牆角的我,安岩咒罵一聲,将一把□□丢給了我:“常青,接着!”
可惜我笨手笨腳接了個空不說,其中一只奢比屍伸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那怪物力氣極大,我瞬間覺得呼吸困難就要昏死過去。就在這時,我好像聽到了一個女人在我耳邊輕輕的叫我的名字:“阿青,阿青。”
接着我就感覺好像有一個人接替了我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我看着自己擡腳踹向那個怪物,可我并沒有任何意識我做了這個動作。
我驚恐萬分的看着自己近乎暴走一樣掙脫了奢比屍的束縛,接着以極快的身法繞道它背後撿起槍追着它背後的屍體連開三四槍。奢比屍瞬間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可這一切都不是我指揮自己做的,完全是另一個人在操控我做着這些事!
“阿青。阿青。”那個女人的聲音清晰地回響在我耳邊,我忍不住大喊:“你是誰?!”
“跳進來!”女人說道,“跳進來?”我莫名其妙,跳哪兒去?
等我恢複對我自己的身體控制權的時候,我發現我竟然已經站在那棺材的邊上了!裏面的積水已經不見了,變成了一個黑幽幽的洞。
“常青!”安岩驚恐的看着我,朝我這邊跑過來。我突然覺得背後給人推了一下,整個人就往裏面倒了進去!
神荼一劍削斷了面前一只奢比屍的腿,趁着他身子一矮,一躍而起踩上他的肩膀朝我這裏撲過來想要抓着我,我盡力去夠他的手還是差了點,恍惚間看見安岩也掉進來了,然後是一只奢比屍也準備往裏跳被神荼一腳踹到一邊。
Advertisement
最後的畫面就是神荼一人攔在棺材前面對着三只剩下的奢比屍,他将棺蓋又蓋了回來,遮住了所有的光……
把我弄醒的是全身的酸痛,然後發現自己在一個類似天然溶洞的地方,旁邊是四仰八叉的安岩。
“安岩?你沒事吧?”我手腳并用的爬過去搖着他:“安岩?”見他悠悠轉醒,我放下心來,四下裏看卻不見神荼。
“安岩,神荼呢?”我問道。
“不知道,估計還在上面。”我們往上一看不禁有點傻眼,這就是一個天然溶洞,上面全是石鐘乳,哪有什麽洞穴?
“神荼一個人不會有什麽事吧?”我有點害怕的抓着安岩問道,他倒是不太擔心,“放心吧,神荼那家夥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剛認識他那會兒。去了豐紳殷德的墓,他被丢到萬鲛洞裏,直接把那兒全殺空了!這剩下三只算什麽,神荼能幹趴一個排的奢比屍還不帶停的。”
卧槽……你好像深有體會……
說着起來開始觀察這裏的格局,還問道:“你剛才是怎麽回事兒?又見到光明神了?”
我一臉的鄙視:“安岩,我看錯你了,你怎麽這麽污!”
誰知他想當然的瞪我一眼:“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只有兩個污的人才能聊得起來,你也不差。”
“……”我竟然無法反駁!
混賬!別攔着我,我要跟他絕交!!!
安岩看了一會兒,用胳膊肘推推我,手電指着一個地方:“我們得到那兒去。”
我順着他的燈光看過去,看到了這個溶洞的唯一出口,在峭壁的半山腰上……
☆、東夷螢火墓10
有夏州之國,有蓋餘之國。有神人,八首人面,虎身十尾,名曰天吳。
——《山海經·大荒東經》
10.
“那……那裏去?”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洞看起來離地至少二十米,我們一點攀岩工具都沒有怎麽上去?而且就算有,光憑我這個廢柴也很難辦得到……
“安岩……”我話還沒說完,那小子就已經跑過去可勁兒往上爬了。
他一邊爬一邊說:“你等我爬上去了以後拉你上來,替我打着燈!”
沒辦法,技不如人就乖乖當人家副手吧。我在下面用手電替安岩照着前面的路,一邊不住的往頭頂看,希望能看到剛才我們掉下來的洞穴。
也不知道神荼怎麽樣了,雖然從他的表現和安岩的說明來看似乎确實不用我擔心,但我總感覺不放心啊。
那奢比屍塊頭很大,神荼身形看上去比安岩還要纖弱,我擔心他體力不支倒下了被那幾個奢比屍給輪了怎麽辦,荼美人那花容月貌保不齊就勾引那幾個怪物犯罪了……
等等……我什麽時候竟然開始跟安岩一樣污了,果然是近墨者黑嗎?
我吐了吐舌頭,趕緊停止這可怕的想法。剛擡頭就看見安岩已經接近那個溶洞的邊緣了,這家夥爬得比猴子還快,我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只見他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猛地刺進胸前的岩壁然後雙腳一蹬,借着翻轉的離心力和手上的支撐力在空中一個漂亮的360度後上到了溶洞裏。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要不是那家夥後來是臉着地,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神荼附體了!
安岩爬起來一臉強行裝逼失敗的凝重,然後将繩子從背包裏取出來朝我一丢:“上來!抓穩了!”
我看了看手裏的手電,将它別在腰間後抓住繩子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我好不容易上來了,我也基本快功德圓滿了。安岩讓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想到洞裏去看看情況。我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抓着他不讓他過去:“你不能過去……你要回不來了,我……我怎麽辦?剛剛那個玩意兒……還不知道這裏有沒有,太危險了。”
安岩想想也是,索性坐下來在我旁邊遞一瓶水給我。我接過後喝了好大一口,感覺又活過來了一樣:“這什麽玩意兒?你加了興奮劑在裏面?”
“THA會用那麽LOW的東西嗎?放心吧,是特制的葡萄糖和有機水。”安岩說着挽起袖子查看我們進來的時間。
葡萄糖?那我怎麽喝不出來那個味道?
正在我疑惑間,安岩突然轉過頭問道:“你帶手表了嗎?”我點頭:“怎麽了?你手表沒電了?”
“最好是這樣,你看看你的。”他的話讓我有點緊張,連忙查看手腕上的手表,這一看我就傻眼了,手表依舊定格在我們離開碣石山村莊的七點半。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一下子蒙圈了,我的手表也沒電了?
“我們的計時工具似乎都停在了我們離開的時候。”安岩站起來說道:“我們得走了。”
“嗯。”我連忙跟了上去,一起走進那黝黑的洞穴中去。
沒走多久,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低吼聲,好像有什麽野獸在前方被困住一樣發出的吼聲。原本在黑暗中我就極度緊張,聽到這聲音的瞬間我差點沒叫出聲。
安岩也是一怔,晃了晃燈光示意我停下。過了一會兒,又傳出一陣吼聲,但跟剛剛那聲不一樣,是另一種猛獸發出來的。我徹底蒙圈了,合着這玩意兒還不止一只?!
誰知安岩聽到那聲音卻很興奮,轉頭對我說:“我們快過去!”
我一個菜鳥也插不上嘴,只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心裏卻在嘀咕,怎麽聽了剛才那聲音你就這麽興奮,難道那怪物是你親戚不成……
跑了大概不到五分鐘,随着兩種猛獸的吼叫聲越來越清晰可怖,我真是要腿軟了,好幾次都想讓安岩停下來。這怎麽聽都像是兩個大塊頭的撕逼現場,我們過去那還不得變成它們的開胃菜?!
安岩越跑越快,我幾乎就要跟不上了,好在也是到頭了。剛到還沒站穩,一聲氣貫長虹的長嘯聲就從前方傳了過來,我渾身一抖,用盡力氣讓自己不要丢人的一屁股坐下去。卻聽見安岩很興奮地朝前面喊了一句:“神荼!”
我一個激靈往前看去,并沒有見到神荼,只看見兩只體型龐大的猛獸正對峙在空曠的山洞內。其中一只是一頭身線流暢優美的豹子,藍色的皮毛上綴滿了黑色的圓點,周身帶電,威風凜凜,一雙冰藍眼瞳中殺氣和寒氣肆意,一片冰天雪地,不怒自威,整個身邊随着刺拉拉的電流聲油然而生一股王霸之氣。
另一邊的就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物種了,身子看着是老虎的,卻有十條尾巴,八個腦袋,每個腦袋上都有一張人的臉。看上去十分怪異,而且這個怪物的體型看上去比那只漂亮英氣的藍色豹子大了整整一圈。
“神荼,你怎麽下來的?”安岩說着往藍色豹子身邊慢慢靠攏,手裏的槍對着對面那個類似雜交的怪物,“常青,過來!”
我呆在原地面對着這信息量大到雲計算機都不忍直視的場景,現在連蒙圈都不能拯救我了。說好的銀靈子除了自衛從不害人呢?!為什麽這裏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大概是我長了一副你們快來欺負的樣子,那十尾的怪物放棄了和藍色豹子的對峙,轉而把八個腦袋都對着我了。
我心裏已經知道不妙了,可就是邁不開腿。與此同時,我越發現,他的八個腦袋只有最中間的兩個是睜着眼睛的,其餘六個都是閉着的。
它朝我咬過來的時候,我好像聽見安岩朝他開了槍,緊接着眼前電光藍光閃得我睜不開眼。在一聲野獸的慘叫中,我看見那藍色的豹子已經擋到我的面前,安岩則在不遠處舉着□□,槍口紅光缭繞,他整個人都起了一層淡淡的紅光,看起來特別拉風。
“後退!”豹子竟然對我開口說話了,赫然是神荼的聲音!
“你……你……”我呆了一會兒,趕緊爬起來後退到三米外。
十尾怪甩甩身子站起來,朝他長嘯一聲,原本只有兩個頭的眼睛睜着的,現在變成了四個。
“他的能力在提升。”安岩的眼睛也起了一層紅色,似乎在用什麽秘法,“當所有的眼睛都睜開的時候,就是他的能力最大化的時候。我們必須在那之前幹掉他!”
神荼聽了他的話後,似乎準備發起攻擊,卻看見随着另外兩個頭的眼睛睜開了,自己一對上那些眼睛就有些恍惚。他甩了甩頭,可剛一對上那四雙眼睛就開始忍不住的走神。
幻術!
這個怪物胸前有一個和常青身上一模一樣的圖案,看來是銀靈子的守護獸之一。
“神荼!”安岩驚呼一聲,把神荼拉回了清醒。定睛一看的時候,他已經沖過來了!
神荼從地上一躍而起,踩在他背上就是一抓,三道猩紅的傷口皮肉外翻,詭異的綠色血液噴湧而出。十尾獸慘叫着用背部往牆上撞去,神荼立刻從他身上跳開,落回地面,眼神冰冷的盯着他。
十尾獸的第五第六雙眼睛也睜開了,背上的猙獰傷口瞬間愈合,神荼跳開別過頭去不看他的眼睛,卻被他撞了個正着,六個頭突然張開嘴就往神荼身上咬。安岩對着那怪物一個急速射,靈能威力強大,讓十尾獸從神荼身上滾了下來。
六個頭,三個對着神荼,三個對着安岩。一瞬間,那兩個人(準确的說是一人一豹)都像丢了魂兒似的不動了。
他
開始往神荼面前走去,另外三個頭卻一直瞪着安岩,眼看就要咬到神荼身上了,兩個人還是不動。
我一骨碌的爬起來,搶過安岩的□□對着那怪物開了槍,可惜打出來的只是普通子彈,和安岩那強大的靈能射擊根本沒法比!
怪物受了幹擾,停止了咬神荼的動作,将剩下的兩個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了過來,然後緩緩睜開了最後的兩雙眼睛。我深吸一口氣,四發子彈就朝那兩雙血紅血紅的眼睛飛了過去。
那怪物估計是沒想到我竟然還有還手的力氣,被打了個正着。哀嚎一聲閉上了兩雙眼睛,碧玺綠色的血液滴落到了地上,身形也踉跄了一下。
神荼畢竟是神荼,三雙眼睛稍微一晃的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一股電流打到了十尾獸身上,雖然效果不大,但足以使安岩也清醒了。
緊接着,在十尾獸恢複之前,他竄到我面前說道:“運氣!我需要你對幻術的抵禦力。”
我連忙點頭,下一秒卻有點傻眼:“什麽是運氣?!”
神荼朝安岩一甩頭,示意他來告訴我,然後轉身備戒已經恢複如初的十尾獸。
“就是凝聚精神力量,将它轉移到手上或者別的什麽上。”安岩站到神荼旁邊在我面前攔着,“傳給我們,我們來解決它!”
我點頭,盡量将精神集中,雙手撐在地上。地上漸漸起了一個淡綠色的法陣,但看起來十分脆弱。“別慌,繼續。”
神荼清冷的聲音依舊很穩,讓我安心了不少,至少我總感覺有他們在,我不會出什麽事。
我深吸一口氣,閉着眼睛集中注意力,一心一意做好類似游戲裏法師的角色。正所謂,戰力不足,人品來補。但願我的節操和人品不僅能震懾屍毒還能扛住幻術。
淡綠色的法陣越來越亮,很快将三個人包裹在其中。十尾獸似乎意識到了我們在幹什麽,開始拼命吼叫來分散我的注意力,十條尾巴不停地在山洞裏掃來掃去,洞頂開始崩裂小塊岩石砸下來。
“我保護常青,你去解決它。”安岩用射擊将我頭頂的碎石一一擊碎成粉塵,神荼點點頭,閃電般的沖了出去,腳下帶着一個複雜的綠色法陣,直撲十尾獸的面門。
十尾獸倒下的時候真的是地動山搖,腳下的岩層瞬間裂開,我們三個人都掉了下去。還好高度不高,我們都沒有摔暈。
神荼比較慘,本來他重新變回人的時候是很帥氣的落地的,不過安岩向我身體力行的诠釋了什麽叫做“後來居上”,一屁股坐在神荼身上驚得合不攏嘴,神荼被他坐得差點吐血,毫不猶豫地一腳把他從自己身上踹了下去。
看着這兩個“親密無間”的大男人,我突然覺得自己仿佛銀靈子附體一般,化作夜空中最亮的星,散發出萬丈光芒!
“你大爺!輕點不行嗎?!”安岩捂着腰哀嚎着說道,神荼皺着眉一言不發的爬起來,看見我一副蒙圈蒙出天際線的表情,微微有點不自然的別過臉去,率先順着石階往下走去。
你不用不好意思的,我其實接受能力挺強的……額……我是說,我可以當做沒看到的……
沒走幾步,神荼啊了一聲,不動了。我們趕緊追上去一看,一下子也呆住了:
石階的盡頭是一片無盡的空曠黑暗和一顆巨大無比的銀杏樹,銀杏樹渾身都散發着幽幽的綠光,好像有千萬只螢火蟲停在上面一樣!
☆、東夷螢火墓11
11.
有一瞬間,我們都有一種來到了另一個時空的感覺。周圍是一片混沌未開的黑暗和無邊無際的空虛,眼前是一棵巨大茂密的熒光銀杏。
那棵樹和我們在馗道禁地看到的銀杏樹一模一樣,只是沒有了那些繁複的紅線、符咒和鈴铛。整棵樹發着幽幽的綠光,柔和又不刺眼,成了這無盡黑暗中的唯一光源。
就算是這樣,我們能看到的也只是這棵銀杏樹而已,并沒有別的東西,身邊的無盡黑暗似乎并沒有受到綠光的影響,依舊什麽也看不見——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那裏本來就什麽也沒有。
我甚至有種感覺,這世界好像就剩下我們三個人,還有這棵熒光銀杏了。
“這是……什麽?”我呆呆的看着,感覺好像所有的感官的感知力都集中在眼前這棵樹上了。那幽幽的綠光似乎能控制人的心智一樣,我好多次想要把眼神移開都辦不到,可我的意識确是非常清醒的,只是身體不受控制了。
這下慘了,連我的節操和人品都拯救不了我了……
“神荼!”安岩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聽起來十分驚恐,甚至微微帶着顫抖,“樹上……樹上有好多人……吊着好多人!”
好多人?!我使勁兒瞧着眼前這棵樹,并沒有發現有半個人影,但安岩那家夥好像連那十尾獸的能力都能看穿,他的話我不敢不信,可我确實什麽都沒看到。
“常青,你能動嗎?”神荼的聲音聽起來很費力,似乎正在承受什麽痛苦。我試着動了動手,還是可以動的,只是眼睛移不開。
“可以,但我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它。”我深吸一口氣,試着後退了一步,感覺沒太大的問題。
“運氣,擺脫控制!”即使是讓人幫忙的話在他說出來也是不帶任何低姿态或者委婉的,甚至連個修飾的語氣詞也沒有,單刀直入,簡練明了。
這種說話方式總讓人下意識的去聽他的話,忙完了才會傻傻的緩過神來想起,我幹嘛要聽那家夥的話。後來張天師跟我說,這就是一個人的氣場,是別人模仿不來,改變不了的。
我聽了他的話就下意識的照做了,但這次并沒有上次那麽順利。我明顯感覺到有什麽力量在和我抗衡,只要我一運氣,眼前就跟打了馬賽克一樣,耳朵也嗡嗡直響。
我試着加大自己的靈能輸出和它抗衡,然後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我一個踉跄跪在了地上,雙手撐地。汗水一顆一顆的滴落了下來,融進了腳下的無盡黑暗。但這一下算是讓我擺脫了那棵熒光銀杏的控制,我低着頭不敢再看,感覺有些虛脫。
“常青?!你沒事吧?”安岩焦急的聲音從頭頂傳了過來。
“我沒事。”我回道,“等我一下,這棵樹的力量很強,我不太有把握能救得了你們兩個。”
“那就救神荼,我們出去就全靠他了。”安岩聽完立刻說道。
“救安岩,他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神荼飛快的反駁。
“你戰鬥力最強,當然救你最保險!”安岩說着吞了吞口水:“那些東西看起來……媽的!太詭異了!”
接下來神荼說了什麽我就沒聽見了,因為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再次在耳邊回響的那個女人的聲音上了。
“阿青。阿青?”聽起來帶着一絲急切,還有更多的是神性的空靈。
“你是誰?”我忍不住問道,這句話把安岩和神荼都吓了一跳。安岩奇怪的問道:“常青,你在跟誰說話?”
“等等。”神荼阻止了安岩想要繼續問我的趨勢。
“阿青。放開它。”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就在我耳邊,可我手邊不到十公分就是穿着黑色皮帶扣登山靴的神荼,要麽就是安岩,再沒有別人了。
“阿青。放開它。”女人再次重複道。“放開什麽?我手上什麽都沒有。”我覺得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奇怪,因為看起來就像在自言自語。
“這壓力就像沼澤,你放開它,它,也會放開你。”女人溫婉輕柔的聲音讓我微微放松了些,可我剛一放松,就覺得好想要掉下去一樣,我立刻緊張起來。
“放開它,它也會放開你。”女人的聲音消失了。我趕緊喊了出來,希望她別這麽快消失:“你別走啊,我不敢放松啊!喂!”
“照它說的做。”神荼清冷的聲音像一桶恰到好處的冰水一樣讓我清醒了些。我咬咬牙,閉上眼睛慢慢放松自己的身體,熬過了最初的眩暈感後,我再次運氣凝神,一個明亮的綠色法陣旋轉着包圍了我們三個。
一瞬間,三個人都得到了解脫。
“呼——!天哪,終于自由了。”安岩氣還沒理順,突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差點哮喘:“他們動了!動了!”
神荼右手裏藍光缭繞,驚蟄劍蓄勢待發。眼前的銀杏樹上漸漸出現了很多人影,然後慢慢實體化。銀杏樹的跟前出現了一個穿着紅黑鬥篷的人,手裏捧着一個青銅的盒子,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了還是睡着了。
不過我更傾向于第一種。
他的服飾看起來不像是中國的,更不是古代的,倒有些像西方近代的教會裏那些紅衣主教穿的神服。
那些人影都是小孩子,但皮膚非常幹癟,緊緊貼着骨頭,呈現出一種怪異的紫黑色。頭部看起來不成比例的巨大,眼睛全是詭異的通紅,沒有眼白和眼瞳之分。一共大概有四五十個小孩子的樣子,全都挂在銀杏樹的各個樹枝上。
讓人覺得很不安的是,樹上還出現了很多巨大的像瘤子一樣的東西,我總感覺裏面是不是會不斷蹦出這些怪物。
這景象讓我看得呆了,一股寒氣直竄脊梁骨,頭皮發麻。這是什麽?銀靈子溫良無害的形象已經徹底死掉了吧!
是不是那中國的怪獸都有在月圓之夜吃個兒童套餐增加戰鬥力的習慣?!好像不這樣就不配做個妖怪一樣!我現在開始徹底質疑山海經裏對銀靈子的描述是不是虛構的,這簡直太殘暴了好嗎?!我們真的要繼續找下去嗎?
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黑色的銀靈之力的紋身,我突然有點惡寒……
正在我淩亂的時候,那些幹屍一個接一個的從上面掉了下來,手腳并用的朝我們爬了過來,一邊爬還一邊不斷發出嬰兒般的哭聲,聽得我渾身發抖,腳下的法陣顏色開始慢慢變弱。
神荼微微覺得有點恍惚,随後轉過來對我說:“他們交給我們,你繼續!”
說完就消失在我面前,再看時,他已經手起刀落幹掉了三四個了。詭異的紫黑色血液噴灑而出,卻連他的衣角都沒沾到。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到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句話,不過要真是這樣,那神荼的口味就太重了!
再看安岩似乎對付起來也并不吃力,我默默安下心加強了靈能的輸出。
沒過多久,我聽到了來自那棵銀杏樹的怪異聲響,我屏住了呼吸,默默祈禱不要出現我最害怕的情況。
可上天似乎總是和我過不去,正如我猜的那樣,樹上的瘤子一個接一個的破開,一模一樣的怪物再次蜂擁而上,不過他們并沒有對我們發起進攻,而是跑到死去的同類屍體旁邊,張嘴就開始大吃起來。
這下我背後的白毛汗都出來了,眼前活生生上演着同類相食的恐怖場景。安岩目瞪口呆的說不出一個字,連神荼也皺起了眉頭,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樹下那個穿着鬥篷的人吸引了過去。他一邊瞬移一邊用驚蟄殺掉所有上來送死的幹屍,來到了那個坐着的人面前。
“神荼!”安岩和我同時喊道。他好像沒聽到一樣,伸手朝那人一揮。我還以為他要扇他一耳光,沒想到随着淩厲掌風的帶動,那人的帽子瞬間裂成兩半,露出了那人的本來面目。
安岩攔在我面前擋着已經進食完畢的幹屍童子軍,一邊飛快的說道:“他們通過同食,清除掉體內殘存的人類血液,增強血管裏毒液的含量,提升自身的能力,越往後越難以對付!”
那就只有放火燒了?我剛想說這話,卻聽見神荼倒抽了一口涼氣。我蒙了一下,實在想象不出來什麽場景能讓他驚訝成這樣。緊接着就聽見他近乎憤怒地喊了一句:“是你?!”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我一直以為這世界上就沒什麽能讓他有太明顯反應的東西。
我甚至覺得把他最喜歡的事物和最讨厭的事物擺在一起他都不會有什麽表情變化,更別說吃驚和生氣。這樣的性格讓我根本無法想象哪個姑娘能讓他多看一眼。
眼下神荼的反應讓我有點害怕,他認識那個人嗎?
安岩突然對神荼的背影大喊了一句:“小心!”
不過神荼的反應更快,在那個人有了輕微的蘇醒跡象的時候,驚蟄劍已經帶着強大的電流刺進了那人的心髒!緊接着,那人發出了一聲類似野獸的吼叫聲,再也不動了。
神荼并沒有收手,而是飛快的将他的頭顱割了下來,朝安岩一丢:“燒了他!”
安岩被吓了一跳,兩束紅光準确無誤的射向那個扭曲的頭顱,瞬間将他燒成了灰燼。
我看到那個頭顱的五官有着極為明顯的西方人的特征,卻長着尖利修長的獠牙。
随着頭顱化為灰燼,那具身體也燒成了灰。然後剛才還前赴後繼勇往直前的童子軍也集體發出一聲哀嚎,破碎成了灰燼。神荼撿起地上的青銅盒子,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神荼!你認識那個人?”安岩左右看了看,确定沒有了漏網之魚後收起了槍。
這時,銀杏樹突然發出了強烈的綠光,直晃得人睜不開眼。等可以睜眼的時候,三個人驚呆的看着一個淩空出現在了樹頂漂浮着的女人的幻影!
我傻傻的看着,莫名其妙的覺得她好熟悉。女人看起來很美很有神性,她開口,赫然是那個一直在我耳邊說話的聲音:“我等了你們很久了。”
“你是,銀靈子。”神荼盯着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好久不見,神荼。”女人溫婉的笑了,只一個笑容間,神荼手裏的盒子竟然到了她的手裏!
然後她緩緩伸手指着我,我竟然漸漸脫離地面,飛到和一樣的高度上去。她安靜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個闊別多年的老朋友。
我被她看得尴尬症都快犯了,她才悠悠笑道:“這是你的了。”說着将盒子遞給了我。
“你是銀靈子?”我呆呆的看着她,“是的,謝謝你們幫我殺了那個怪物。我這裏終于又清淨了。”她說着微笑着向神荼示意。
“他是怎麽到這裏的?”神荼死死地盯着銀靈子問道。
“我不知道,你的疑惑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有別的事要告訴你們。”銀靈子說道,“那個怪物是十幾年前來的這裏。來的時候帶來了上百個孩童,想用血煞破開我的迷幻陣,奪走這個盒子。我已經死了上千年了,所能做的只是困住他們。”
“那怪物見無法破我的陣,便吸幹他們的血後将他們的屍體挂在樹上,自己則留在這裏等着這些屍體用毒液來削弱我的力量,然後可以拿着這個盒子離開。可是,他們卻被我的迷幻陣困死在了這裏,我将他們催眠,等着擁有我的銀靈之力的人來解開這個陣,殺死他們。我一直在等,等你們來然後将東西交給你們。”
“這是什麽?”我看着手裏的盒子,“我給你的禮物,它叫‘清明’。”銀靈子的影像越來越淡,笑容也越來越虛幻,“你們的路要你們自己去走了。記住,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不然我也不會在那場神魔之戰裏保全自身了。”
她在我眼前破碎成了無數光點,連帶着那棵熒光銀杏也開始從根部消失了。我蹲在樹上暗罵銀靈子的坑爹,這麽高我可怎麽下去啊!可沒想到禍不單行的是,那催命的鈴铛聲響起來了,我們的時間已經用完了!
“我怎麽下去啊!”我欲哭無淚的看着銀杏樹就要全部消失了,這樣下去我非摔成腦殘!
“常青!跳下來!”安岩朝我喊道,“跳?!我不跳!這太高了!”我抱着盒子真想去撞牆死了算了!“你跳下來,我接着你!”安岩說着向我這邊跑過來。
我當時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索性縱身往下一跳,祈禱千萬要讓安岩接住我。誰知那個智障跑到一半竟然平路摔跤跌倒在地,那句“常青我來接住你”生生變成了“常青我來接……卧槽!”
這下完了,安岩你個殺千刀的!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眼睛一閉等着被摔成辣雞,誰知預想中的劇痛沒有上演,反而跌進了一個帶着清冷氣息的涼薄懷抱。
我睜眼一看,神荼跳起來接住了我,回頭朝已經爬起來的安岩說道:“跟着我!”
銀杏樹消失了,一個和我們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藍色渦紋出現了,我們三個人終于趕在最後關頭,沖了出去……
☆、東夷螢火墓12
12.
深藍和暖桔這兩種顏色,大估計也只有天空才有這樣的魅力能讓他恩如此和諧的交錯在一起還讓人移不開眼吧。
我們剛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落日餘晖最後的告別。那抹燦爛卻已經即将消失的暖桔色,就像是被精致羽刷細細勾勒出來的一般,美得晃人的眼睛。灰藍的天空寧靜高遠,像一襲柔軟的絲絨毯子,由近及遠的漸漸變深。
一百八十三個小鈴铛都在發出清脆的聲音,好像在唱歌一樣悅耳。不時有金色的銀杏葉飄落下來,像在風中輕輕揮舞的小手。這裏的一切都讓人覺得很舒服,透露着一種神性的寧靜。
海鷗的叫聲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夜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