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信我,我沒有任何想要傷害你的意圖。不然我今天為何要救你呢?”見匕首只是貼着肌膚沒有動作,姜眠打起了溫情牌。“這樣,從今後起,我做你的姐妹,護着你,保證絕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可好?”
“姐妹……”那女子的匕首從姜眠頸間滑落,她喃喃了幾句,捂着巴掌大小的臉蛋哭得不能自已。“我已經……沒有姐妹了啊。”
姜眠跪坐在她身邊,輕撫她的背。哭聲怆然,聞者落淚。
她的手輕輕放在那女子瘦弱的肩膀上,拍了幾下,帶着讓人安心的味道。“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妹了……你叫什麽名字啊?”
那女子猶疑了一下,眼裏的防備漸漸褪去了些。“我叫九九。”
“久久?這名字好聽。是長久的久嗎?”
九九輕輕搖了搖頭。“是七八/九的九……因為我在家排行第九。”
姜眠了然地“噢”了一聲。
“我叫姜眠。姜是姜子牙的姜,眠是春眠的眠。”她握着九九的手輕笑着,而後又問,“你知道姜子牙嗎?”
“嗯……。”
看來這個時代也不是完全架空,姜眠心裏有了個底。她勸了九九和自己一起睡下,九九身上很暖和,冬天和她一起睡倒是再好不過了。
九九睡時,姜眠還未睡着,她找出壓在玉枕下的冊子翻了翻,上面沒有九九的名字。莫不是這冊子上只記錄了人姜眠收好冊子,打定了主意,下次碰見系統君一定要好好問他幾句。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眼裏泛起了淚花。這幾日睡得早,倒是不太習慣遲睡了。餘光瞥見了縮在角落裏的九九,她似乎睡得極為不安穩,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姜眠吹滅了床頭的蠟燭,蓋上被子後,慢慢從身後抱住了九九。被抱住的那身影微微顫了顫,最終一切重新回歸于了暗夜裏的寂靜無言。
……
姜眠醒時,已經不見了九九的身影。
她也沒多想,叫青衣傳了早膳上來。早膳豐盛,粥湯點心一應俱全,飄着熱乎的香氣。
姜眠吃了幾口後就放下了筷子,囑咐青衣備了馬車要出門。
“小姐,奴婢早上起來時發現那狐貍不見了呢。”青衣和丫鬟們收了殘羹,正打算退下,才想起了這麽一回事。
姜眠聽了只是笑了笑。“随她去吧。”
她叫青衣備了馬,說要出去一趟。
“小姐,大門口有個姑娘要見您,說您對她有救命之恩。”有個丫鬟進來向姜眠通報。
救命之恩?
“好,我跟你去看看。”
姜眠跟着小丫鬟去了門口,門外俏生生地立了一人,赫然就是九九。
“民女多謝姜小姐救命之恩。”九九說着,竟是要向她行個大禮。
姜眠攔住了她,“你這是做什麽?”
“民女孤苦無依,希望今後能伺候在小姐身旁,以報恩情。”九九再次行禮。
姜眠對上她堅定的目光,有些無奈 。“那你以後還是叫九九好了。青衣 ,帶她到王管事那邊打個招呼,以後便跟你一起貼身伺候我。”
“奴婢曉得了。九九姐姐,跟我來吧。”青衣這丫頭一點都不怕生,熱絡地牽着九九的手走了。
姜眠看着兩人消失在拐角,突然想起了昨天九九留下的那道刀痕,今天青衣那丫頭竟然沒有發現。這樣也好,省得她問起時,自己還要找理由去應付她。
不過,一點都不痛了呢。
姜眠的手指輕輕拂過脖頸,竟沒有絲毫結疤的痕跡,好生奇怪。
大門進去的臺階下,放了幾口缸,裏面養了一片睡蓮。姜眠假裝賞花,實則借那水照了照脖子……光潔如玉。
昨天那刀痕竟奇跡般地不見了。
過了片刻,青衣和九九回來了。三人坐了馬車,往雲天樓的方向去。
這一日,雲天樓內照舊座無虛席,陳三寸換了話頭,講起了北倉的戰神。據說這人戰無不勝,所向披靡。這主角的名字倒挺好聽,叫楚嘉年,姜眠照舊跟聽故事似得聽得入迷。
陳三寸講完後,樓內的人群漸漸散去。滿場留下了嗑了滿桌的瓜子殼和只剩下茶葉的瓷茶盞。
陳三寸收了說書用的撫尺,正打算離開,卻見面前站了一女娃娃,裙裳顏色雖淡雅,但材質看起來極其金貴。她後面站着的兩人,皆做丫鬟打扮,其中一個容貌上可傾群國,下可覆城池。
他捋了捋胡子,沉聲問道:“這位姑娘,有何賜教?”
姜眠微微行了一禮。“先生在上,斷斷談不上賜教,只是有件事想要請教一下先生。”
“不敢。姑娘請問。”
“先生可知永安當的主人現今何處?”姜眠滿懷真誠地望着他,卻見對面的人沉吟了片刻。
“這……鄙人也不太清楚,只依稀聽說有人在北蒼見過她。”
“如此嗎?謝過先生。”姜眠福身以表謝意。
姜眠帶着青衣和九九往門外走,剛跨過門檻,卻聽身後傳來一句“姑娘且慢”。
陳三寸大步上前,對她拱了拱手。“我與姑娘有緣,便為你指條明路。姑娘要尋之人左手手背上有一朱砂痣,且容貌極為俏麗。”
姜眠的眼睛亮了亮,知道這個特征,就好找多了。
她朝陳三寸鄭重地行了一禮,便和青衣她們上了馬車回府了。
車上,青衣有些好奇地問她:“小姐,你問永安當作甚?”
一旁默默不語的九九聞言也看向了姜眠。
“我只是想知道這永安當真有傳說中的那麽玄乎嗎?”姜眠笑呵呵打着馬虎眼,轉而換了個話引子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
過幾日,便是姜家老夫人的壽辰,因而姜府這段時間一直在緊張籌辦着壽宴的事。姜老夫人本不想大辦,但耐不住兩個兒子的一片孝心,只得随他們去了。
府裏忙碌了幾日,轉瞬便到了壽辰的日子。
“換身衣服,我們去你祖母那邊給她老人家祝壽。”
姜眠跟着孟聽雪出了院子,去了老夫人那。
門邊守着的幾個丫鬟看見了她們,忙來請安。“大夫人,大小姐。”
接着走出來一長相清麗,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子,看起來很是穩重。“夫人和小姐來了?老夫人剛還念叨着你們呢。”
姜眠跟着她們進了房間。
壽堂設在正廳,中間懸了一個大大的“壽”字,桌上擺着銀器,供奉着壽桃,壽面等東西。
姜老夫人獨坐在榻上,她的頭發有些花白,面容很是和善。兩旁放了幾張空椅。
大家開始按順序給老婦人賀壽。
和孟聽雪站在一處的是一個中年美大叔,看着一派正氣,是姜眠的爹,同時也是大魏的尚書令。
姜眠聽着他們講賀詞,聽得有些無聊,打了一個哈欠,被姜致遠扯了一下衣角。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輪到姜眠了。
她在老夫人面前跪下,口中高聲道:“念念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福樂綿綿,益壽延年。”
磕了個頭,順勢送上了自己準備了多日的賀禮。
“念念真乖。”
之前在門口招呼姜眠和孟聽雪的那個姑娘,現在正站在老夫人旁邊。老夫人從她手中接過了一個小匣子,将它遞給了姜眠。
“謝謝祖母。”姜眠甜甜道。嘴甜的孩子有糖吃,這句話總是沒有錯的。
她拿着匣子退到了一旁。
“老夫人,二殿下和四殿下來了。”門外有了動靜。
“快請進來。致遠,你去迎一下兩位殿下。”
“孫子知道了。”姜致遠行了個禮,出了門。
室內靜了一會,姜眠跟着大家夥一起往外看。
腳步聲漸近,姜眠透過屏風的縫隙只能看見一雙繡着白線金線的黑靴。
卻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老夫人,我們來遲了。”
姜眠心裏一驚,別過了臉站到了角落裏。
謝懷言和謝懷舟先後向老夫人賀了壽,送上了賀禮,姜老夫人連忙讓一旁的喜鵲去接。
謝懷言送的是一串菩提佛珠,由白馬寺的得道高僧慧緣大師開過光,顆顆打磨光滑。而老夫人正是信佛之人,且極為虔誠,佛珠甫一到手,便愛不釋手地把玩了起來。
謝懷舟送的是一副仙鶴圖,乃是當代大家顧允之所作。顧允之畫工精湛,其畫千金難求。那仙鶴展翅,竟似要從畫中飛出。
姜眠正縮在一邊祈求着謝懷舟不要看到她時,卻有人點了點她的肩,手裏被塞了一個紙團。打開一看,是幾顆蜜餞。
“謝謝。”姜眠撿起一顆蜜餞扔到了嘴裏,好甜。
“你這丫頭。”頭頂上方傳來的笑聲低沉,讓人耳朵發癢。
姜眠這才擡眼去看那人。五官俊秀異常,與姜致遠有七分像,芝蘭玉樹,風光霁月。此人正是她二叔的兒子姜逐源。
倒是沒想到,姜家幾個孩子之間的關系會這麽好。
姜眠朝他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不多時,晚宴開始,席上來了許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觥籌交錯,弦樂不絕。宴席擺了好幾桌,菜色豐盛,讓人看花了眼。席間姜家請了最好的戲班子來唱戲助興,咿咿呀呀,好不熱鬧。
孟聽雪坐在姜眠的旁邊。明明有丫頭在旁伺候,她卻時不時地給她夾菜。“念念,嘗嘗這個紅油鴨。”
姜眠一道一道地嘗過,味道都很好。魚湯的味道尤其鮮美,姜眠本就喜歡吃魚,一下就喝了兩小碗。因為喝得太多,過了片刻,就有些想去方便。
她叫了一聲“娘”,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說。“我想如廁。”
“拂琴,你帶小姐去,細致着點。”
“知道了,夫人。”拂琴正站在孟聽雪後面,聞言扶着姜眠起了身。
姜眠不太适應被人伺候,好在拂琴扶起她後就松手了。即使如此,姜眠還是不由得感嘆: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只是她回來時,青衣卻悄悄附在她耳旁道。
“小姐,剛剛四殿下托人送了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