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歸楫?”姜眠眼中流露出驚喜的神色來。“你怎麽來了。”
她有些疑惑他怎麽會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想到他暫時管理着暗閣,消息靈通,便也不再感到奇怪了。
“噓。”歸楫食指抵在唇前,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姜眠這才想起青衣和九九就在隔壁,連忙點點頭壓低了聲音。
“進來吧。”
歸楫卻問她:“想不想看星星?”
“诶?想。”
“搭着我的手。”他朝姜眠伸出了手,姜眠将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卻莫名覺得有些新奇。
一陣涼風拂面,兩人還保持着剛剛面對面的姿勢,卻已經站在了屋頂上。
姜眠随着他坐下,看了一下四面。空蕩蕩的,視野很好。
“好酷。”
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啊,她終于親身體會了一遭。
歸楫沒說話,從懷裏掏出了兩個玉色的小瓶子。
姜眠嗅到了空氣中的梨花香。“梨花釀!”
歸楫分了一瓶給她,又拿出了兩個小瓷杯。兩人腳踏青瓦,就此對月共飲了起來。
“知你心急,所以下午便使了信鴿先來與你報信。”
“謝啦。夠朋友,敬你一杯。”姜眠将瓷杯放到一旁,舉了酒瓶對他一敬。
“不過消息未必屬實,畢竟是道聽途說之言,只有人說這幾日在北蒼見過她……怪的是竟然無人能說清她的容貌。”
姜瑤點了點頭。“打探消息實屬不易。多謝了!”
歸楫握着酒瓶,繼續道:“她似乎有個師傅,喚她“豆蔻”,這應當就是她的名字了。”
“豆蔻?”姜眠将這兩個字咀嚼了一番。
“你已大概知她行蹤,這幾日要動身去尋她嗎?”
此去北蒼少說也要半天路程,而且姜眠似乎不希望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這樣一來确實有點難辦。
“那你就不用擔心啦,我自有辦法。”
別人有系統,她有九九。救九九,真是她活了二十年來做的最正确的事!
“不說這些了,今晚我們還是痛快地喝幾杯吧。”
“好。”歸楫笑着應她,右手握着酒瓶,仰頭大飲了幾口。清甜的梨花釀被他喝出了一種烈酒的豪邁感。
而且,他似乎很喜歡笑呢。
“歸楫。”姜眠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你之前說你只是暫代閣主,那你原本是做什麽的呀?”
“想知道?”他晃了晃酒瓶,有些微醺的樣子,裏面的梨花釀已經被他飲盡了。
“不方便的話就別說了。”人在江湖,哪能沒有幾個秘密?
“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挺清閑的,收收租,算算賬。”
“那你豈不是傳說中的包租公了?”這可是姜眠曾經最羨慕的職業了。拆遷分套房,坐着數錢打麻将。
“包租公?”歸楫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有些疑惑。
“酒喝完了。”姜眠換了個話題。
歸楫也沒深究,擡頭看了看夜色,雖然姜眠覺得什麽也看不出來,但他還是收了姜眠的酒瓶,道:“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日後若有難事,可來雲天樓尋我。”
“好。”
歸楫送她下了屋頂後,一下飛上了房檐,消失不見了。
酒後睡意突然上來了,姜眠打了個哈欠,正要回房睡覺,隔壁的門卻開了。
是九九,看見她的時候似乎吃了一驚。“小姐還沒睡?”
“沒呢。”姜眠突然想起了自己要辦的大事。“九九你困嗎?”
她笑眯眯地靠近九九,這笑意裏總讓人覺着有一絲毛骨悚然。
……
“九九,辛苦啦。”姜眠的下巴靠在禦劍飛行的九九肩上,整個人有些昏昏欲睡。
怕是梨花釀的後勁上來了。
九九被她戳得有些癢,微微晃了晃身子。
兩個人慢慢降落在了天承府的城樓上。
北蒼的夜,倒是熱鬧的緊。
這裏的樓閣跟江都相似,但姜眠總覺得空氣裏似乎彌漫着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黃沙味,有些不倫不類的。
北蒼人比大魏人更為開放,大晚上肩并肩行在街上的男男女女還真不少。他們的嗓門也大,連青樓的吆喝聲都顯得格外理直氣壯。
天承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找人還是不太容易。
姜眠帶九九去了這裏的幾家酒樓。
“店家,最近有沒有一個叫豆蔻的姑娘來投宿啊?”
姜眠挨個問過來,依舊沒有絲毫頭緒。
“豆蔻?你找豆蔻幹嘛?”最後一家的掌櫃的是個身形豐滿的婦人,正撥弄着算盤。她斜着眼看了一下姜眠,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氣勢洶洶。
“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老板娘将手中的算盤“砰”一下拍在了桌上。“我怎麽不知道我有你這樣的朋友?”
姜眠笑得有些尴尬。“原來掌櫃的您也叫豆蔻呀。”
據她所知,豆蔻不是指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嗎?這真的是有些尴尬了……
“打擾了。”姜眠雙手抱拳,拉着九九正要出門。
卻聽到小二跟掌櫃的說,他剛剛上樓時發現,二樓前幾天來的那個姑娘已經不在了。
掌櫃的不以為意。“反正她錢已經付過了,愛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
她揪着小二的耳朵威脅道:“活不幹,話還這麽多!小心老娘辭了你!”
小二連忙滾去幹活了,掌櫃的卻自言自語了起來。“不過倒是極少見到有人的朱砂痣長在手背上的,浪費了浪費了。”
“可是左手手背?”
“是啊……你怎麽還在這?”掌櫃的橫眉怒目,對姜眠的印象似乎不太好。
“她叫什麽?”姜眠扔了半兩碎銀給她。
掌櫃的撸過桌上的銀子塞進了衣兜,翻了翻抽屜裏登記客人信息的本子。
“窦娥。”
假名。她還是來遲了。
“她可有說接下來要去哪?”
掌櫃的收了銀子也變得好說話了。“沒說。你剛剛也聽見了,走時連個招呼也沒打。”
兩人出了店門,姜眠在門口站了一會,九九陪在她身邊。
“走吧。”
在這之後,歸楫那邊再沒有豆蔻的消息了。
姜眠漸漸打消了這個心思。
不過系統讓她做個名人,在古代,最簡單的應當就是做善事了吧。
真讓人頭疼。
姜眠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青衣正好端茶進來,見她這般,立刻放下托盤,捉着她的手道:“姑奶奶,您可當心着點!別把腦袋敲懵了。”
“青衣啊,你知道有哪些善事可以做啊?”姜眠眨巴着杏眼望着青衣,瞧着一派懵懂可愛。
青衣被她這幅模樣逗笑了,笑着将茶盞端到了她面前。“施粥啊。夫人這幾天就常去白馬寺施粥。”
“今年北方大旱,大魏北邊地區出現了很多流離失所的災民。”小丫頭的臉上出現了悲憫的表情,嘆了口氣。
江都靠南,地帶繁華,倒是沒有受到殃及。但災民因此南徙,怪不得最近出現了這麽多的乞丐,原來有一部分是災民。
打定主意後,姜眠求了孟聽雪明早帶她去施粥。
第二天天剛亮,孟聽雪就帶着她出了門。衆人在寺廟的山下支了攤,生了爐火,以保證粥的溫熱。
施粥處人滿為患,無一不是面黃肌瘦,衣衫褴褛,他們年齡不等,兒童老人,男子女子,令人唏噓不已。
姜眠親自施了粥端給排隊的人,心中百感交集。不過她面上不顯,帶着和善的微笑繼續施粥。
這一幹就幹到了大中午,途中孟聽雪勸過她休息,姜眠搖了搖頭,埋頭繼續施粥。
日頭正烈,不多時額上便滲出了汗,孟聽雪心疼地持了帕子替她擦汗。
“娘,您去休息吧。這裏有我看着就好。”姜眠包了幾個饅頭給他們,這些糧食可以解決他們的晚餐。
“哪有女兒不去休息,當娘的去休息的道理。”孟聽雪發間的流蘇輕晃,話語間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柔。
回府後,姜眠撲到了蝶戲百花的被面上,将臉埋在裏面,累到不想再說一句話。想她當年也是八百米能跑滿分,立定跳遠一米八的人,現在卻頹廢成這個鬼樣子。
不過,她受此啓發,倒是想到了可以去辦一件大事。
她想着建一個災民安置處,這樣以後如若再有災情發生,可以免他們受流離之苦。
她将這個主意說給了姜致遠聽。
姜致遠笑着聽她講完,才搖頭否決道:“你不知道,許多寺廟都會提供禪房臨時安置災民,有些心善的大戶人家也會将自己空着的院落借給災民居住。且發生災情後他們一般會向附近的地區遷移,到時候江都地遠的話,那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另外天災人禍這種事情未有定數,大魏在三國中實屬天府之國,這場旱災之前十來年未發生過災情,安置處空着有些浪費。你的辦法可行,但非必要。”
自己的想法被全盤否定,姜眠顯得有些悶悶不樂,掙紮道:“防患于未然嘛,而且可以在各地都建一個。”
見姜致遠眼含笑意看着自己卻不說話,姜眠的聲音也消了下去。這樣确實太耗費人力物力,畢竟每個地方的情況都不一樣。
“那籌一筆災款可以嗎?可以給寺廟,方便他們更好地接納災民,或者直接分到災民手上。”
“你在打什麽主意。”雖是問句,語氣卻滿是肯定。血脈相連,姜致遠倒是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我想辦一場才藝大賽,開設琴棋書畫舞五個項目,評出五大魁首。”
姜眠站得有些累,索性蹲下将兩只手靠在桌上,眼巴巴地瞧着自家哥哥。“然後當然是要交報名費的啦,就可以籌些災款了。”
姜致遠順手打開桌上的扇子搖了起來,有種想要置身事外的感覺。
“之前曾有人有過跟你一樣的想法……”
“那後來呢?”她怎麽沒聽說過大魏有這樣的比賽。
姜致遠卻問她:“既然是比賽,那拔得頭籌的勢必就要有所得了。”
“那是自然。名聲啊,魁首,還不好聽嗎?”
見她将事情想得如此簡單,姜致遠搖頭嘆道:“本來就只是民間組織的比賽,承認度不高,且耗費大,最後大家私心裏也不覺得公平,辦了一次便不了了之了。”
“明明男子都有文武狀元之比,而我只是想辦一場女子才藝大賽,怎麽就這麽難呢?”姜眠不免有些喪氣。
“未必不可。”姜致遠收了扇,點了點她的鼻子,笑道:“只是如此,你也只能跟辦家家酒似得過把瘾了。”
“除非讨了皇上的許可,那這比賽的性質便大不相同了。”
姜眠的眼睛亮了亮,那光很快又滅了下去。
讓皇上許可,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