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即使心動,謝婉目前也無法去實現,她默默的将這想法壓在心底,卻無意識的增加了看兵書的時間。

武國公府從開國起延續至今,府內有一處小型藏書樓,分三層,其中兵書之豐富連皇宮都不能及。

謝婉并不是熱衷看書的人,她喜歡呆在藏書樓,也只是因為閨閣千金的生活太過乏味。藏書樓內書種多樣,文人典籍,奇聞異事,游記野史,甚至連一些出名的話本都有。比起學習琴棋書畫和女紅禮儀,謝婉寧願來藏書樓消磨時間。

然而到這會兒,謝婉心中又隐隐後悔看的兵書太少。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謝婉不贊同的看着她娘,“娘,您真的要去?”

一盞茶前,謝夫人說她要進宮懇求皇上允許她去邊疆。

謝夫人肯定的點了點頭,她素來都是貴夫人的打扮,保養良好,看起來最多三十出頭,然而這時再厚重的粉也掩蓋不住她臉上的憔悴,不過幾日謝夫人看起來就老了好幾歲。

謝婉緊緊抿着唇,說不出話來,她們母女留在長安,除了武國公府和孟家人在這裏外,也有另一層為質的意思。皇上不會放人,除非謝岚是真的出事了。

“您……都去拜訪了誰?”

沒有人求情,沒有輿論的壓力,即使謝岚真的出了事,皇上也不會輕易同意。

謝夫人驚訝于女兒的敏銳,微微一笑,也沒有隐瞞,“只是給幾位老大人去了信。”那是幾位上了年紀的大人,也許思想過于古板迂腐,但這個時候古板迂腐的思想反而對她們最有利。

“看在你爹爹這些年守護邊疆的份上,幾位老大人會幫忙的。”

謝婉眉頭依舊皺着沒有松懈,“娘不要太着急了。”消息才剛到長安,輿論還沒有來得及發酵開來,甚至邊疆的消息也沒有進一步确定,這不是最好的時機。

“娘知道,”謝夫人把謝婉抱在懷裏,摸了摸謝婉的腦袋,目光卻怔怔看向遠處,她何嘗不急,只是有時候有些等待是必須的。

從主院回來,謝婉坐在窗前發呆。

“姑娘,”清秋從外面進來,端了一碟糕點,放到美人榻旁的小桌上,略帶擔憂,“您已經看了快一個時辰了,外面有什麽在吸引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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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搖搖頭,回身捏了塊糕點,扔進嘴裏,才含糊不清的說,“自由。”

“姑娘在說什麽?”清秋沒有聽清,疑惑着問了一句。

“沒什麽,”謝婉拿帕子擦了擦手,“把窗關了吧,怪冷的。”

清秋嗔了她一眼,“您也知道冷啊。”

謝婉向她讨好一笑,“好清秋,別生氣嘛,這糕點做的不錯,是你的手藝吧,真好吃。”說着她忽然想到什麽,神色一變,“蟬夏去了哪裏?最近好像很少見她。”

清秋的表情有幾分遲疑,吞吞吐吐還是說了出來,“蟬夏她……最近有些奇怪。”

“說說看,”謝婉歪頭看她,明明是很可愛的動作,清秋卻不自覺的緊繃起來,像倒豆子一樣全都說了出來。

謝婉不怎麽喜歡人伺候,清秋和蟬夏作為謝婉院子裏唯二的大丫鬟,彼此之間最熟悉,可清秋發現蟬夏最近有些古怪,首先就是蟬夏單獨一人的時候多了,侍奉姑娘的時間少了。

而且,蟬夏偶爾還有些奇怪的舉動,像是心虛惶恐,她們兩住一個屋子,清秋還發現蟬夏像是在偷偷藏一些東西。起先清秋以為她是在藏自己的私房,沒到這時清秋還會主動避開,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清秋就發現頻率太高的,明顯有問題。

說完清秋有些不安,她畢竟也是和蟬夏一同長大,情分不同常人,擔心蟬夏出了什麽事,“姑娘……”

謝婉繞了一縷發絲在指尖,神色不辨喜怒,吩咐道,“叫蟬夏過來。”

清秋惴惴不安地出去了,叫了一個灑掃丫鬟去找蟬夏,又回了屋裏。

莫名的感覺謝婉的氣壓有些低,清秋也不敢說話,見她在吃糕點,清秋去泡了壺熱茶。

茶剛泡好,清秋還沒端進來,那邊蟬夏就回來的,她明顯是才從外面跑回來,大冬天的額頭上竟然冒着一層細汗,她看了一眼裏間,低聲問道,“清秋,姑娘找我什麽事啊?”

清秋不作聲,盯着她的眼睛,從裏面看到了一絲心虛,清秋的心沉了下來,一同長大的好姐妹,清秋自然不會想要将對方往壞處想,但理智上,清秋又不得不考慮的多一些。

她抿了抿唇,“姑娘在裏面等你。”說完不等她的反應,先一步走了進去。

蟬夏愣了一下,咬唇看着清秋的背影,清秋比她要大一歲,平日裏對她多少都會照顧一些,這樣不講情面還是第一次。

盡管心頭忐忑不安,蟬夏還是跟着進去了,看到裏面的情景,蟬夏的心情更惶恐了,情緒幾乎要繃不住。

謝婉半靠在美人榻上,托腮看清秋給她倒茶,她娘請的茶道大家,她自己沒學會多少,反倒是把她身邊的婢女培養成了一把好手。

見到蟬夏進來,謝婉沒有搭理她。端起清秋分好的茶,謝婉喝了一口,沒有開口誇獎,但面上有所松動的神色明顯表達了她的滿意,謝婉茶道功夫不會多少,品茶卻是學了個十成十。

“姑娘,”蟬夏到底忍耐不住,出聲喚道。

謝婉沒有理她,一口一口的喝完茶,手裏把玩着一只黑釉木葉紋盞,半晌才道,“蟬夏,我自問并沒有哪裏對不住你,武國公府的待遇,在長安城也是數一數二的,那麽,你到底是哪裏不滿意?”

她認真的看着蟬夏,她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背叛,要麽是因為威脅,要麽就是利益。威脅,蟬夏自小入的國公府,親人早已等同與沒有;而利益,謝婉想知道是什麽樣的利益值得她背叛。

又或者,她從一開始就是別人的探子。

這樣想着,謝婉看蟬夏的目光漸漸冰冷,蟬夏可是在她身邊帶了近十年。

蟬夏“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姑娘,是奴婢對不住您……”

謝婉等了片刻,發現她反反複複就這一句話,再無其他。很好,那就是自願的了,謝婉杏眼中再無溫情。她從脖子裏掏出一個哨子,放到嘴邊吹了一下,奇怪的是并沒有聲音。

窗戶突然被打開,露出兩道黑影,低着頭齊聲恭敬叫道,“主子。”

這是武國公府私下養的護衛,與明面的護衛相對,只負責一些暗處的行動。一直以來由

謝夫人統領,前幾年謝夫人給了她一部分權力。

謝婉也沒召喚過他們幾次,她指着地上的人,冷聲道,“帶下去,審問。”

她沒有興趣和一個背叛者磨時間。

兩道黑影什麽也沒問,直接跳了進來把蟬夏帶走。

消息是在謝婉用晚膳的時候傳來的,謝婉詳細的看了一遍蟬夏的供詞。挑了挑眉,遞給了清秋。

說實話,清秋是有些怕的,那些黑影還是她第一次見,總是怕自己知道了秘密會被滅口,這會兒她有些詫異的接過了供詞,只粗粗掃了一遍,眼眶迅速盈滿淚水,手顫抖着,供詞輕飄飄的落下。

“姑娘,她怎麽敢……怎麽敢……怎麽可能……”

謝婉搖搖頭,嫉妒是原罪,是諸多禍事的根源,她行走江湖,見過太多因嫉妒而發生的慘案,兄弟閱牆,姐妹成仇,好友背叛,沒有什麽不可能。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給你放幾日假。”

“不必了,”清秋擡起袖子擦了擦淚,眼睛還有些紅,但依舊堅定的搖了搖頭,“姑娘身邊沒有人侍候,奴婢不放心。”她要是再休息了,謝婉就只能從二等丫鬟那裏提人上來,二等丫鬟不了解她,有一段時間的不順手是肯定的。

“你确定?”謝婉仔細看她。

“嗯。”清秋點頭,“姑娘放心,我只為她哭這一場。”

到底是多年感情,但在她心裏,對主子的忠誠排在第一。

“也可。”謝婉見她不是勉強,就答應了,至于蟬夏的後果,清秋沒問,謝婉也沒有說。想也知道,蟬夏在謝婉身邊那麽久,再怎樣也不會放她出去。

“打探一下二皇子明天的行蹤。”謝婉最後吩咐道。

二皇子的行蹤出乎意料的好打探,清秋道,“二皇子最近都在香園呆着。”她彙報的時候,還有幾分疑惑,一個皇子,不說日理萬機吧,也不會清閑到哪兒去,天天呆在茶樓裏算什麽事。

香園,就是謝婉第一次見到楚寒的那家茶樓。

“他這是在等着我啊,”謝婉晃了晃腦袋,撇嘴道。

等着?清秋識趣的沒有追問。

“姑娘,天色已經很晚了。”

“是了,該睡覺了,”謝婉後知後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起身往床上去,“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說,愛等就讓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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