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既沒法叫路南回頭是岸,也沒法讓自己改邪歸正。
路南在三年裏變化非常大。
原來他雖然性格張狂,不好相處,但外表看起來還是挺好欺負的。盡管個子不矮,但發絲軟趴趴,膚色也偏白。如今他是從內到外都讓人不敢小觑。打個庸俗的比方,他像把已經出鞘的劍,只待飲血了。
餘北剛出車站看到靠在牆邊等他的路南,差點沒認出來。路南以前粗邊方框的眼鏡換成玳瑁細邊的圓框,五官可能是長開了的緣故,顯得更加冷峻。
現在叫路南小朋友,已經不太合适了。
“走吧。”路南道,“兩年沒見,還記得你外甥吧。”
去年春節餘北公司有事,回家時路南早開學了。因此連面都沒碰上。
“怎麽會不記得。”餘北心下苦笑。他參與了路南人生十六年,才不見兩年,遠不夠他忘的。
“你媽說你考了上海的大學。”
“對。”路南說,“讀了一學期,就那樣。”
“參加學團了嗎?”
“沒,太麻煩。”路南扯了扯嘴角,餘北覺得那和假笑差不多。
“你以為你會問我有沒有男朋友。假正經不适合你。”路南把圍巾往上扯了點,風大,穿了件低領毛衣,有點冷。
“我為什麽要白問這個問題。”餘北說,“我有時候懷疑你是不是故意在整你舅。你媽難道沒叫你買新圍巾嗎?”
“我勤儉節約,不行?”路南嘲弄道,“到底是誰在整誰啊,小舅。”
“你他媽的親我,又想把我搞到床上,第二天人就跑得沒影了。兩年過去了,你他媽整整兩年沒理我。知道我什麽心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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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聲音太響了,旁邊人會聽到。”
“那又怎麽樣?我就是基佬我不要臉。總比你深櫃還老去相親要強。”路南壓低了聲音。雖然他火大得要死,但還不想在公共場合和餘北吵。一個沒控制住,兩人在這互毆被警察逮進拘留所。一問還他娘的是甥舅二人為情所困。
那天餘北被路南刺激昏了頭,還真的把路南摁在床上親。路南的手在那瞎幾把亂摸,餘北親着親着有些上火。路南衣服下擺都給撩起來了。餘北手一碰到路南的皮膚,就打了個哆嗦,腦子瞬間清醒了。媽的,差點就要搞出事情。
餘北急忙把路南推開。
路南一拳砸在餘北身上,只扔給餘北一句我□□媽,摔門就走了。
這他媽叫什麽事兒啊。餘北至今回想起來,都感覺當初自己是吃了屎,才會幹出這種破事。
這座南方小城的冬天灰白而陰冷。路南在前面走着,風衣的邊角沉悶地低垂。路南的車停在路邊,是一輛香槟色的卡宴。餘北頭一次見,他把行李箱放在後備箱,坐進了副駕駛。後排讓餘北這種身架的人,未免有些憋屈,腿都摞不舒坦。出乎餘北的意料,路南車開得很穩。他沒開空調,反而開了一點車窗。路南從小不喜歡車裏滞固的空氣,除了大夏天和雨天,他次次要開窗。餘北又情不自禁地想到這個。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拿路南怎麽辦,甚至不知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麽。似乎路南是鐵了心要吊在小舅這棵歪脖子樹上了。
為了避免發生車毀人亡的慘劇,兩人一路無言。
很快餘北發現路南并沒有朝家的方向開。“你要到哪?”餘北問。
“這麽着急想回家?”路南反問。
時間确實還挺早,才下午三點左右。
餘北搖頭,繼續保持沉默,但他有種不太妙的預感。按路南這德性,估計又要搞什麽事出來了。
路南居然把車開到了三年前,也就是他十六歲從家裏出去,一路晃蕩到的酒店。車在地下車庫中熄火。路南沒有打開車門,餘北同樣沒有。
“喜歡我嗎,小舅?”
路南平靜道,他的手還放在方向盤上。
“這裏只有我和你,你能不能像個爺們一樣回答這個問題?”
“一定要我說實話?”
“對。我要聽實話。”
餘北閉上眼睛,手指捏了捏眉心,他頭疼得厲害。這個問題他已經回避了多年。但終于到了一個無法逃避的時候了。路南俨然長大,他無法繼續搪塞下去。
“喜歡怎麽樣,不喜歡又能怎麽樣呢?”
“要是喜歡,我們上去酒店,幹什麽你也明白。要是不喜歡,我們現在就回家。從今以後我再不回死皮賴臉地拉着你和我跳火坑。”
“你想找誰找誰,結婚也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