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解封
滄流帝國在桃源郡失手後,派出了比風隼更高級別的比翼鳥,由雙璧之一的另一位少将飛廉帶領,聯合十巫之巫抵,共同前往蒼梧之淵,截殺皇天的持有者。
第二日,蘇摩和葉瀾已經到達了蒼梧之淵,前來集合的白璎不知為何來遲了些。
她匆匆趕到此地時,前身衣襟上還沾了不少鮮血。
“你受傷了?”葉瀾盯着她胸前的殷紅,看白璎抖落了她衣襟上的血,純白的衣物立即光潔如新,所以說冥靈不用洗衣服什麽的也是極好的。
面對葉瀾的關心,她笑着解釋道:“幫那笙他們引走了一部分的追兵。”
蘇摩站立在崖口,從淵中吹起的風獵獵而起,帶了蒼梧之淵特有的腥潮氣撲面而來。他向下望去,一眼都是深沉黑色的淵水滾滾流淌,距離崖口十幾米往下,是一方五方形的黑白石臺,從正中央拉出一條巨大的金色鎖鏈,一直延伸到淵水裏去。
那就是困龍臺了,當年星尊帝設下困龍臺,将擒住的龍神封印于此,失去了龍神庇護和海皇領導的鲛人,最終被大批抓回陸地上,破尾為腿,以色侍人。
這個美麗無比,卻又天生力弱的種族,苦恨綿延了近乎七千年。
葉瀾也慢慢靠過來,被狂烈的淵風吹得站立不穩,拉着蘇摩的衣角站住,她向下看去,一樣看到奔騰不止的黑色淵水。
“走吧。”蘇摩伸手挽住她的腰,二話不說就從崖口下墜而去,迎着風掀起了他的風帽,藍色的長發鋪散開來,吹了葉瀾一臉。
下墜到困龍臺後,葉瀾掃開撲在她臉上的頭發,才發現在上頭看石臺很小,而親自站立在這裏的時候,石臺足有七八十平米之大。
白璎駕着天馬輕巧地落了下來,就在她達到的一霎,呼嘯在耳邊的淵風裏,忽然響起了一個悲厲的女聲。
“阿琅阿琅,願吾死而眼不閉,見如此空桑何日亡!”這句話來回反複,連葉瀾都聽得清清楚楚。
葉瀾睜大眼,看着困龍臺上忽然凝結起的幻影,那個白衣的女人跪倒在地上,胸口插着長劍,淋漓的鮮血順着劍身一股一股流淌下來,而在她對頭站立的男人也和她一般看不清面目,只是抱着頭,對跪地的女人咆哮道:“阿薇,我們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阿琅阿琅,願吾死而眼不閉,見如此空桑何日亡!”那女人笑了起來,模樣奄奄卻聲音高亮。
噗地一聲,幻影又随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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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白薇皇後和星尊帝啊。”白璎低聲說道,嘆了口氣。
一對盛名的帝後,何以至此呢?葉瀾同樣感到可惜和可嘆,這一對夫妻啊,因為意見相悖三觀不合而導致最後決裂,主要原因還是在于二號BOSS星尊帝奇怪的執念和欲望,以及寄居在他身上的破壞神作祟。
蘇摩擡手便施展開一個如同昨夜的小結界,将葉瀾罩在其中,與她說道:“你在困龍臺的結界中安靜地待着,我與白璎下水解封龍神。”
“哦,”她知道自己在這方面沒什麽大用處,為了不成為他們的累贅,最好是安安穩穩地待在這裏,她想了想原着內容,大概只記得能把龍神順利解救出來,至于如何解救,中間是否有困難波折,她還真記不得,總之結果是好的,葉瀾只能安下心來,對他說:“那,你們要小心啊。”
“好。”
“葉姑娘你放心。”
他們二人如是答應她。蘇摩下去之前仍是盯了她一會兒,對她點點頭,終是躍下石臺了。
葉瀾不能離開結界太遠,只能縮在石臺靠壁的那一處,遠遠地看着他們消失不見。
閑來無事的葉瀾盤腿坐在結界裏,靜下心來打算一條一條整理一下她記得的原着內容,避免之後的劇情出現什麽問題時她又是後知後覺,那時後悔都來不及。似是又想起汀的事,葉瀾重重地嘆了氣,抱着自己的膝蓋,自言自語地開始回想。
“龍神解封了,然後……是三女神把海皇的力量歸還?好像是的,然後是那笙那邊,在空桑的王陵裏,燭九陰?音格爾和閃閃?”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埋怨自己只記得幾個關鍵的人名,具體發生了什麽竟然越想越記不得了,“然後是白璎和蘇摩去帝都白塔,大戰星尊帝,白塔塌了?等等,這期間是雲煥和湘……還有那什麽琉璃如意珠,雲煥被關,雲燭為了救他委身給了辛錐,呸!”葉瀾恨恨地想着,同情起了雲家姐弟,“然後是雲燭死了,雲煥他妹背叛了他破壞神附體……”
“不對不對,中間還遺漏了蘇諾的反噬,這個發生的時間是什麽時候?”好吧,難為她能記起這些大事發生的順序了,更詳細的細節,除非她能把原着捧到手裏,再一字一頓地讀過去才行。
“啧,這才過去多久?”葉瀾數了數自己的手指,大概還不到半小時,解封龍神大概還要過上好一段時間。
雖然原着是這麽安排的,但是她加入之後,有些劇情都被改變了,以後說不得她這個提前知道劇情的人都不靠譜了。葉瀾又擔憂起來,想起了自己真實的身份,突然很害怕。
她不是真實屬于這個世界的,所以她目前的存在到底是一種什麽構造呢?每一次死亡都會和上次一般,突然地變幻空間和時間嗎?又或者直接從雲荒消失了,然後回歸現實?還是直接物理上湮滅,不管在雲荒還是在她的現實世界中都不再存在?是她在做夢嗎?
葉瀾腦中快積累出十萬個為什麽了,她果然算不上聰明,這些繞來繞去的問題就像懸在她頭頂的利劍,說不得哪天墜下就讓她遭了殃,可是她卻眼睜睜地毫無辦法。
就算想通了,她也無能為力——這麽一來,葉瀾突然放松了,破罐破摔好了,大不了英雄一死。
原本盤坐抱膝的姿勢,在葉瀾的思考中慢慢變為倚靠,靠着想了那麽會兒,又迷迷瞪瞪地睡過去了。
忽如其來的一陣風吹打在葉瀾的面上,她猛地驚醒,不知過去多久,連天色都暗下來了,從蒼梧之淵底下吹來的風在耳邊呼嘯,她伸手四下摸了摸,原本蘇摩給她設下的結界已經不見了。
她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困龍臺忽然開始震動,那種震動居然從腳底一直傳到她心底去。
龍神要出來了嗎?
她往石臺的邊沿走了幾步,往下望去。
底下的淵水,仿佛被炸雷轟炸一般,一聲一聲從水底響起爆裂的聲音,那種帶着死氣的淵水被風卷起彌漫在空氣裏,沾濕了葉瀾的鬓發。
地面的搏動愈加激烈起來,仿佛要破土而出的震顫一陣一陣搖晃,葉瀾被搖晃得站不住,她忙後退扶住崖壁,這感覺分明和五六級的地震有的一比。
這困龍臺,牢靠的吧?葉瀾惴惴地想,盯着腳底下的石臺。
耳邊炸出了巨大的聲響,似是爆破了什麽東西,音波震蕩得葉瀾耳朵裏吱吱地叫了,她頗為難受地捂住耳朵張大嘴,以防被巨大的聲音刺破耳膜,這尼瑪是發射了音波彈吧!
沖天的水柱扶搖而起,四散的水珠紛紛墜落,淋濕了已經盡力縮在一角的葉瀾,被糊了一臉水的葉瀾抹着眼睛,擡頭向上望去,想要看看龍神的樣子。
水柱中忽然閃現出一個黑衣的身影,他跳落在困龍臺上,藍色的長發飛舞在身後,遙遙對她伸出了手,嘴角還帶着隐隐無法壓抑的笑。
葉瀾眼睛一亮,跑上前牽住了那人的手。
然而,觸摸到他指尖的剎那,葉瀾臉色猛地蒼白起來。
一雙手牢牢锢住她的腰間,腳尖連點,已經帶着葉瀾飛出了困龍臺,再一起落已經消失在蒼梧之淵附近。
不過他們離開的剎那,困龍臺轟然粉碎,金色的巨龍仰天發出長嘯,穿過蒼梧之淵飛旋上了青空,而它身下的萬丈裂淵竟然開始聚攏。
那笙和西京已經跟随一隊鲛人,順着水流而下,算是安全地到達了蒼梧之淵周邊,再往前走便是九嶷山了,也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此刻,那笙換好衣物,站在澤蘭水木邊,目光愣愣地看向飛升在天際的巨大金龍,那一片龍鱗都比她腦袋大。
“龍神出來了!”她忍不住驚叫起來,指着天空中無所依托卻穩穩停住的巨龍,興奮不已。
“是啊,”西京感嘆了下,“七千年了。”
半空中不斷傳來爆炸的聲音和閃爍不定的火光,那笙擡頭,天上倏忽掉下一團燃燒的火焰,吓得她跳到一邊,然後又是一團一團的火焰下墜而來。
“那是什麽?”她站到西京邊上,看着劍聖一劍斬落掉到他們頭頂的火焰。
“風隼的殘骸。”他看着那些掉在地上仍舊在燃燒的木頭鐵塊。
“上面在打架嗎?”那笙問。
他也擡首望去,夜空中是巨大的金龍和無數閃電以及烈火,滄流帝國引以為傲的征天軍團此刻在面對龍神時,近乎不堪一擊。
那就是神嗎?
“啊,大叔你看!”那笙叫起來,指着空中飄散的透明絲線,那些絲線在風中輕輕搖晃,“這是蘇摩的引線嗎?怎麽斷了?”
西京盯看了會兒,心下暗叫不好,他知道蘇摩為了快速積累強大的力量,修習了鏡生法術,那個詭異邪惡的類人傀儡遲早會出問題,可是沒想到不過短短數月,那東西竟然可以掙脫主體的控制了?
他冷聲吩咐那笙在底下等着,自己則借着飄散的傀儡引線,飛身上了高空,踩過金龍巨大的身體,西京快速往龍的頭頂跳躍而去。
那笙擔憂地看向高空,奈何什麽都看不清,她喃喃地說:“瀾姊沒事吧……”
西京到達龍的頭顱時,看見那裏跪着一個黑影,細看之下發現正是蘇摩,他半跪在那兒,雙手按在龍頂心,十指都是斑斑的血跡,連嘴角都殘留不少血液,氣息萎靡,呼吸沉重。
西京忙上前去查看,“蘇摩!”
他轉過頭來,雙眼暗沉,動了動唇,又吐出一口暗色的血。
“你如何了?”
“我說了讓你早些斬斷那個鬼東西的引線!”
他努力從半跪的姿勢轉換到倚靠龍角,擦了擦嘴邊的血跡,露出個奇怪的笑,“拆骨斬血而成的傀儡,一時抽離自然是如同廢人一般……倒是他比較果斷,自己斬斷後脫逃了。”
“它跑得很快。”一個沉悶的聲音想起,震得西京腳下嗡嗡地搖動,他才意識到這是龍神開口了。
龍神不甚在意圍繞在它身邊的風隼和比翼鳥,微微擺動,吞吐火息,便又能擊毀數架巨鳥,它現下比較在意的是這位年輕的海皇,蘇摩多年的損耗似乎在這一刻爆發而出,沒有昏迷過去已經算是極為不易了。
“那該怎麽辦?”西京着急地問。
“傳承力量。”龍神短促地說道。
“等等!”蘇摩叫了聲,像是在等待什麽,此刻天馬發出哕哕的聲音,自下方跑來,坐在天馬上的白衣女子正是白璎。
“困龍臺已經粉碎,并未發現你說的那位姑娘。”她牽引着缰繩,聲音平靜地推測:“我在廢墟中捕捉到了一絲陰暗的氣息,大抵是被你的傀儡帶走了。”
蘇摩重重地喘息了一聲,捂住發疼的胸腔,咬着牙對身下的龍神說:“龍,我們去追他!”
白璎上下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這身子已經快要崩潰了。”
“我要去……”蘇摩話還未完,突然整個人跌倒下去。
西京躍上前穩住蘇摩,同時遲疑地問白璎:“你不是阿璎?”
“我是白薇,已附身于她,無礙的,你可放心。”白薇說道,看了看天色,道:“天光将亮,我該回無色城了,海皇這邊,應該也快了。”
“什麽快了?”
“海皇複生。”她看了看天穹,微笑起來,突然一抖缰繩,快速離開了。
此刻,龍神巨大的身體開始慢慢縮小。圍繞着它的征天軍團也所剩無幾,剩餘的風隼和比翼鳥早已飛速地逃離,只怕滄流帝國這次又是敗北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