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朵

肖硯和方明曦在走廊上磨蹭了半天,回到包廂,飯後餐點已經上完,衆人吃喝得差不多紛紛起身,散席前又是一場寒暄。

原路回程,郭刀回家,其他人在市裏有肖硯安排的住處,各自回去。至于寸頭,自然是去肖硯那兒。

寸頭開車挨個把人送回去,最後車裏就剩他們仨。他在前頭開車,方明曦和肖硯在後座靜默無言。

從後視鏡往後瞧,寸頭不由得一笑:“我說你們真是,怎麽老是沒話說,一個賽一個的安靜,那不都成啞巴了麽?”

肖硯睨他“你不說話倒是真的沒人當你啞巴。”

“我不也是看你們太悶麽。”寸頭開着車道,“好歹大家都認識這麽久了,之前跟方小姐客客氣氣就算了,現在都這麽熟,怎麽還老是這樣不尴不尬地不說話。”

他大約是想活躍氣氛,也曉得肖硯會叫上方明曦吃飯,必定是沒把她當生疏外人,見他們這樣在車上誰都沒話說,便閑扯皮調侃起來。

可惜,這出發點是好的,只是後座這兩人本來就在藏着掖着,被他一通說,暗暗互相瞥對方,都有種想輕咳的沖動。

方明曦緊繃着嘴角,使勁憋笑。肖硯懶得應付寸頭,她卻來了興趣,接話:“是啊。我也想和肖隊多說兩句,只是他不愛講話,又成天板着臉,我想開口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寸頭不妨她說得這麽認真,下意識瞥肖硯的臉色,見他面上沒有不悅,遂笑道:“硯哥你聽,這就是你不對了!”

方明曦頗有興趣,就着話題和他聊起來,“你在肖隊身邊幫他應該很久了吧?”

寸頭說是。

她問:“從來沒看肖隊身邊帶過女伴……他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啊?”

沒想到她竟然問起私人感情問題,寸頭一時拿不準這個能聊不能聊,去看肖硯臉色。

肖硯表情淡淡,完全沒有要幹涉他們的意思。他是一貫的默許狀态,寸頭便沒了顧忌,答方明曦的話:“這個事兒……我覺得我們硯哥是喜歡成熟一點的。”

“哦,成熟?”方明曦挑高尾音,餘光頗有含義地朝肖硯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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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直發和卷發,肖隊喜歡哪種?”方明曦直接給出選項。

“卷發!”寸頭肯定道,“帶波浪那種!”

窗外陰影略過,肖硯的臉色仿佛黑了點。

方明曦白皙的手指搓了搓發尾,接着問:“白一些好還是不要那麽白?”

“不要那麽白吧。”

“年紀大點還是年紀小點?”

“說了成熟,那當然是年紀大點。”

……

寸頭粗神經,沒察覺這閑聊已經變了味。

方明曦笑意不改,問了最後一個“裙子還是褲子”的問題,得到寸頭“裙子”的回複,終于停了。

每一項和她都恰恰好相反。

她一雙眼睛瞄向肖硯,眼裏噙着的笑意怎麽看都不是好跡象。

“還有什麽想問的不?”寸頭聊得很過瘾。

沒等方明曦說話,聽他們說了這麽久的肖硯終于忍不住開口,悠悠朝寸頭道:“你說的這些,我怎麽不知道。”

“啊?”寸頭扭頭看他一眼,“難不成你不喜歡麽?大波浪,不好看?”

“你喜歡的別塞給我。”肖硯說。

“我不是猜麽,硯哥我跟你一向品味差不多,對吧,酒啊,煙啊,喜好挺近的……”寸頭幹笑掩飾自己猜錯的尴尬。

肖硯不發一言,懶得理他。

寸頭只好和方明曦聊,剛剛的話題不好繼續,說起別的。

他随意往後視鏡那麽一掃,注意力不經意略過方明曦嘴上,嫣紅顏色挺好看,比吃飯前看着多了血色,“哎,你補妝了?口紅挺好看的,吃飯之前看着還沒那麽粉。”

方明曦微微愣了下,肖硯也是一頓。她驀地笑起來,眼神止不住地往肖硯那瞟,落在他唇上,意有所指道:“……是啊,補妝了。”

寸頭一點沒察覺不對,樂呵呵和她扯東扯西了一路。

閑談幾句,寸頭本打算往方明曦學校開,肖硯讓他直接開回公寓,“等會兒我送她。”

寸頭沒異議,開上熟悉的路,踩下油門。

車開進公寓樓下的停車場,寸頭把車卡進車位,下車前道:“那我先上去了,硯哥你早點回來,路上慢點開。”

肖硯點頭。

寸頭開了車門,大步走進電梯。

肖硯沒立刻到駕駛座去,兩個人在後座保持不動。等寸頭的身影被電梯門隔斷,紅色樓層數開始變化跳躍,方明曦直起身板,一個翻身坐到他腿上。

她擡他的臉頰,挑眉:“大波浪,嗯?”

肖硯一手環住她的腰,“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哪樣的?”

對視兩秒,他把她翻身壓倒,炙熱親吻讓車內空氣陡然升溫。

暧昧熱意翻湧,不知過了多久,長吻結束。

方明曦顧不上整理扯亂的內衣,微微啓唇呵氣,他下手沒輕沒重,捏得有點疼。

肖硯拉她起來,擁在自己腿上坐好,摸摸她那一頭直發,攥在手裏搓玩,眸光點點。

“這樣就很好。”

……

一個小時左右,肖硯送方明曦到學校,又回到公寓。

寸頭還沒睡,正在櫃前倒酒。

“送她回學校了?”

肖硯點頭。

寸頭又取下一只杯子,給他也倒了一杯。

時間不早,兩人沒多聊,寸頭回房間洗漱。

客房裏沒有浴室,只肖硯房裏有。寸頭洗完澡想剃胡須,按鈕往上一推,剃須刀點亮不足,指示燈閃了下便滅了,他只能去敲肖硯的房門。

肖硯正好從房裏的浴室出來,門一開,剛洗完澡上身光着,只在腰下圍一條浴巾。

寸頭錯眼一打量,話音卡住,愣了。

肖硯的浴巾底下,那鼓囊一塊微起的帳篷,都是男人,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發梢還在淌着水汽,肖硯沒理會他的神色,“什麽事?”

寸頭咳一聲,忙說:“硯哥,你……你借剃須刀借我用下。”

肖硯返身進屋拿了給他。交到他手裏,沒多說,關門休息。

客廳再度安靜下來。

寸頭拿着剃須刀在門口摸了摸後腦勺。

隊裏平時一幫爺們處在一塊,私下裏的話題,女人是其中之一,亂七八糟的話沒少說。肖硯是不跟他們湊在一塊說那些的,對他們的葷話題從沒興趣,偶爾他們也會背地調侃,說不見硯哥找什麽女人,活像是沒有生理需求,這得壓了多少火氣,怕別是座行走的火焰山,萬一哪天點着可就不得了。

邊往房門走,寸頭摸不着頭腦地費勁琢磨,還是想不通。

……好端端的,硯哥受刺激什麽刺激了,起這麽大反應?

最後一個學期開始不到一個月,方明曦的生日來臨。肖硯帶着寸頭等人給她慶生吃飯,提前定好位置,對他們卻只說是方明曦自己準備的。

她朋友不多,叫上的只有周娣一個。一聽要和肖硯那幫人一塊,周娣有點怕,憂心問了幾遍:“他們脾氣還好吧?要是我不小心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會打我不?”

聽得方明曦發笑,不厭其煩寬慰:“又不是地痞流氓……”

好說歹說周娣才放下心來。

因定在晚上,方明曦和周娣上完上午的課,下午便在宿舍休息。三點多的時候,突然有人來找。

傳話的人是這一層別的寝室的,和周娣關系還不錯,探了個頭進來傳話:“方明曦,有人找你,在樓下。”

周娣聽說,陪着一塊去。

到樓下不顯眼的角落一看,等在那兒的是個同級的男生。

“我聽說今天你生日,就……”男生在方明曦面前略顯腼腆,結巴半天,把手中的東西遞出來,“這生日禮物送你。”

方明曦先是不解,而後詫異,最後略感無言。

新學期,或許是她身上生人勿近的氣息輕了,偶爾也會和同級裏的人交流,又開始出現桃花。面前這個男生就是,方明曦和他上過同一個老師的課,說過幾句話,但其實不熟。

“謝謝。不過禮物還是不用了。”她婉拒對方。

“你,你就收下吧……”男生費了好些口舌,她始終不接。

有周娣在,男生臉薄不好糾纏,只好拿着東西走了。

沒別人看到倒不算太尴尬。方明曦扯扯還伸脖子看的周娣,“走了。還瞧?”

周娣吐舌頭,跟在她後頭蹦蹦跳跳上樓。

插曲很快抛到腦後。

晚上吃完飯,周娣由寸頭送回學校,方明曦跟肖硯去了他的公寓。吃飯時不方便,席間兩人一直沒說上什麽。

方明曦喝了一點點酒,臉頰發熱,進門就往沙發上窩,蜷坐在角落拍自己的臉。

肖硯倒了杯涼水給她喝,她渴得慌,一口氣喝下大半杯。

沒人的時候,方明曦喜歡往他身上靠,靜靜待着也覺得安逸。扒進他懷中找了個舒适的位置,方明曦酒意上來,阖着眼緩神。

安靜間,手機突然響。

她懶得拿,肖硯從她口袋幫她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她趴在他懷裏沒動,“什麽東西?”

肖硯眸光沉了一瞬,拿給她看。

半合的眼慢慢睜開,她頓了頓,而後坐起來,捧着手機皺眉,“誰啊?”

沒有備注的號碼發的消息,內容是四個字:[生日快樂。]

她正想着,又有新的短信進來。

後一條是:[下午給你的禮物你沒要,我下次再送你。其實今天我有話還沒說完,我真的很喜歡你,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

這是表白來了。

“他誰?”肖硯拿過手機,問。

方明曦猜到是下午那個,沒隐瞞,說:“同級的一個男生。”

“他下午找你了?”

“嗯,來宿舍樓樓下,要給我生日禮物,我沒要。”

“他對你有意思?”

這不問的廢話麽,人都說得明明白白。方明曦點頭,“是吧。”

肖硯看着她不說話,她擡頭和他對視。無言半晌,她驀地瞪他,“看什麽,我對誰有意思你照鏡子不知道啊?”她憤憤擡手去遮他的臉。

肖硯把手機扔開,捉她的手腕,一下子鬧騰起來。

在沙發上鬧了會兒,方明曦笑嘻嘻趴在他胸前問:“我的生日禮物呢?”

肖硯睨她,“你剛收的是什麽。”

他買了條項鏈,上樓前就給了她。

她道:“不夠。”

“還要什麽?”

方明曦壓在他身上,盯着他看了許久,忽地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抓我頭發,抓的特別疼。”

肖硯玩着她的長發,“想揪回來?”

她沒直接答,看着他的眼睛,“我第一回 來這裏,你說你是個好人。”她停了停,往前靠了些,在他唇上一啄,垂下眼睑,剩餘的半分視線一點不落,沉進他的眼底。

“我不要你做好人,你現在做個壞人,行不行。”

肖硯眸光漸重,暗色一點一點凝起。

他聲音喑啞:“……你确定?”

呼吸近在咫尺,絲縷糾纏。

“我确定。”她閉眼,親上他的薄唇。

……

夜色濃長。

這一晚有點煎熬,方明曦自找苦吃,痛出了眼淚,哭都哭不出聲。

屋外月升月沉,随着那強而有力的撞擊,她的五指,深深嵌入他的發中,在攀臨頂點的剎那抓緊他的頭發。

痛苦和愉悅,一同體驗,一同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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