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份
11月的重慶比上海暖和些,無風,讓人有種空氣凝固的沉悶感。明樓和阿誠已經錯過了開學的時間,便作為插班生入讀了特務訓練班,學校內部都稱呼訓練班為軍校,明樓和阿誠自然入鄉随俗,入讀了軍校313班。
填報學生個人信息的時候,明樓将阿誠填成了家裏的仆人,阿誠沒有二話,卻引來了同學的不滿。明樓本來就是插班生,來讀軍校居然還帶個貼身的仆從,長得白淨英俊一看就是個公子哥,讓這些在戰争中茍延殘喘的秘密工作者很是瞧不上眼。
上課第一天的午飯,便聽到食堂裏好幾桌的人在大聲議論明樓和阿誠的背景身份,毫不避諱的冷嘲熱諷。阿誠氣得漲紅了臉,捏緊了筷子,滿眼陰狠的挨個瞪着那些人。明樓拿眼神制止了他,阿誠雖然在明家人面前乖巧聽話得緊,但常年的虐待讓他在外人面前難免孤僻偏激,最不能容忍別人說明樓的不是。
一個長相平凡的男生剛好吃過飯去洗碗,路過明樓和阿誠這一桌,剛好看到這幕。輕蔑的笑着道:“哎呦,大少爺,你家養的狗可真聽話。”
明樓放下了筷子,風一樣的起身一把捏住了那男生的手腕,膝擊他的膝蓋,讓他跪在的地上,淺笑道:“像你這樣亂咬人的狗,也是進不了我們明家的門的。”
那男生的手腕折了,大聲的哀叫,食堂裏的教官卻像沒看到似的,理都不理。所有人都沒想到明樓會突然出手,更沒想到他的身手會如此好,迅捷精準的制服了挑釁者,瞬間停止了交談。這時,寂靜的食堂裏突然想起了鼓掌的聲音,那是角落的一張桌子旁,一個長相清秀的男人,30歲上下,很有點男生女相的陰柔,他的嘴角挑着,帶着點欣賞和玩味。
明樓看了他一眼,放開了挑釁者的手,道:“我明樓哪怕是個少爺,也不是你這種沒用的男人,靠嘴證明自己,我不想在聽到中國人侮辱中國人這種不和諧的聲音,希望大家以後精誠團結,努力進步,争取早日為國效力。”說完便坐下繼續吃飯。
那挑釁者還想反擊,卻看到旁邊阿誠冷酷的眼光,一時被驚住了,直到教官來帶他去醫務室,才灰溜溜的低頭走了。
阿誠心疼明樓被人誤解欺辱,飯也吃不進去幾口,明樓卻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對阿誠命令道:“把飯吃完,不許剩。”阿誠苦悶的往嘴裏塞飯,本來以為明樓會給自己填些菜安慰,明樓卻什麽表示也沒有,吃完飯便道:“快點吃,我要走了。”阿誠不敢耽誤,迅速把飯塞進嘴裏便跟着明樓離開了。
經過了中午的事件,學校裏的同學至少不敢再找明樓的麻煩了,還有幾個對他改觀的同學來搭讪交好。明樓向來溫文儒雅,知情懂理,一下午便交到了幾個新朋友,阿誠則跟在明樓後面,也不說話,也沒人理睬。
晚上下了課有一小段的休息時間,明樓把阿誠叫道操場邊的路燈下面,拿了本書給他讀,他們跟明鏡編造的借口是到香港讀書,不好讀了回去沒有長進,所以只能事先跟教官打好招呼,讓教官允許他們在不訓練的時間裏學習,教官自然也明白軍校學生中的種種特殊情況,沒說什麽就答應了。
阿誠悶悶的讀書,明樓則盯着書本發呆,他還陷在阿誠牽扯進來的慌亂中,沒有完全平複好心緒。選擇這條路,他考慮了很久,又或者說他一直想要走,卻不願讓親人擔心而左右搖擺,自從他發現了自己對阿誠的特殊感情,他就好像已經走上絕路似的,有些不管不顧,既然自己這輩子注定不能為明家延續香火,将明家發揚光大,那麽就讓自己為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他從沒想過會把阿誠牽扯進來,他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卻沒有做好失去阿誠的準備。這條路太艱難,遠不是加入國民政府或者是去參軍那麽簡單,這條路将面對的是什麽,明樓自己都拿不準,他怎麽忍心讓阿誠也一樣,可他又阻止不了。到了現在這種局面,已經是無法挽回了。
“大哥?”阿誠發現了明樓的異樣,放下書輕輕的喚他。明樓有些反應不過來的轉頭去看阿誠,他很少這樣失神。
阿誠的心跳漏了半拍,明樓的眼睛狹長溫潤,平時時刻清醒節制,給人一種儒雅溫柔的感覺,今天卻有些朦胧,像暖暖的春風,柔柔的包裹住了阿誠的心,讓他迷醉。
明樓緩過神來,看着阿誠有些擔憂的眼神,突然發現,2年沒有仔細看阿誠,他的樣子好像有些變了。明樓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捏阿誠的下巴,将他的臉拉近。“你瞳孔的顏色,好像變淡了,像是褐色的,還是棕色的?”
阿誠不太明白話題怎麽是這個方向,只能順着說道:“好像長大了,就會變得淡一點,我也不知道,沒怎麽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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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笑了笑,眼神溫柔,阿誠猜不到他在想什麽,便任由他這樣看着自己。最後明樓捏了捏阿誠的臉蛋,将手放下,将眼光轉開,道:“知道為什麽登記的時候說你是家仆麽?”
明樓很久沒跟阿誠這麽親近,阿誠還沒有反應過來,明樓便轉了話題,他便有些茫然的随口問道:“為什麽?”
明樓轉回頭嚴肅道:“因為這是特務學校,是軍校,你知道什麽是特務,就該知道特務是不允許感情用事的行當,如果我把你登記成我的弟弟,或者表現出一點我們感情很好的樣子,都容易影響到我們在這裏的處境,甚至很有可能,因為我們的親密關系,而永遠不能畢業,又或者,畢業後被分配到相隔遙遠的地方工作。”
阿誠仔細的想了想,明樓的考慮全無遺漏,不由覺得心裏甜甜的,明樓是為了他們以後能一直一起掃清障礙。阿誠認真道:“我明白了,大少爺,在軍校,不,從今以後,我跟你就是主人與仆人的關系,我會記住自己的身份,恪守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