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王如寶嘿嘿一笑:“我就是找死!”猛地一拳頭打了過去,正砸在王如春的臉面上。王如春不曾提防,慘叫一聲往後仰面倒去,被王如寶兩步上前,扭着胳膊便按在了地上,又迅速跨坐在王如春身上,解了他的腰帶将他反手綁了起來。

王如春側臉蹭着地面,很是狼狽,又被王如寶騎在身上,掙脫不得,喘了幾口粗氣,不禁放聲大罵:“你個賊小子,你膽敢……嗚嗚……”卻是嘴巴被堵了。

王如寶站起身拍拍手,沖着王如夢道:“快些,大哥必定已經和族長說過了,族長那人為人刻薄狠毒,不會放過你的。”

潘小桃和王如夢早已是看呆了,聽得這話,潘小桃首先回過神來,推着王如夢往外頭走:“快些快些……”

王如夢怔怔的,還未說話,簾子一動,卻是周氏走了進來。見得地上躺着的王如春,登時驚道:“老大……”驚疑不定地擡起頭:“這是……”

王如寶氣哼哼道:“大哥想要把妹妹沉潭。”

周氏好似被雷劈了一般,震驚地道:“不可能,那可是他親妹妹……”

王如寶朝地上吐了口痰,恨聲道:“可不是,親妹妹呢!真是歹毒!”

周氏低下頭去,地面上,王如春被反手綁着,嘴裏頭塞着布頭兒,“嗚嗚”叫着,并不時搖晃着腦袋。他的一雙眼惡狠狠地瞪着王如寶,兩道濃眉因為憤怒而高高揚起,漲紅的臉龐上,有青筋在額上不時迸起,周氏不曾質問他,卻是立時便信了小兒子的話。

她的大兒子,想要他的嫡親妹妹去死!

屋內一時寂悄無聲,周氏胸前劇烈起伏,震驚地盯着地上不斷扭動的王如春,唇瓣急速地抖動着。卻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周氏便回過神來,一疊聲喊道:“如夢,快些跟着你二哥走。”

王如夢還在遲疑,族長那人她也是稍有了解的,讀了幾十年的書,四十多歲的時候中了秀才,為人很是刻薄,又常常把禮教兩個字挂在嘴上,她若是走了,那周家不鬧便罷,若是鬧得沸沸揚揚,他必定不會輕易饒了娘親的。

“不,我……”王如夢剛開口,卻被周氏幾步上前拉扯着往外頭走去,那周氏急聲道:“除了你這是要命的事兒,其他的都無妨,無妨。你聽話,先走一步。”

外頭的夜色正是濃烈,周氏下了臺階,一扭頭看到樊氏将門拉開了一道縫,正探出一顆圓溜溜的腦袋往外張望,不由得大怒:“滾進去!”

吓得樊氏立時關閉了房門,随後那屋裏頭的燈便熄滅了。

潘小桃扶着王如夢上了驢車,和周氏一起,立在後門處看那驢車慢慢走遠。天穹之上月色清涼,潘小桃遙望着那漸遠的驢車,再也不曾想過,這卻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王如夢,自此後,茫茫人海,再不曾相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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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吧!”驢車早已不見蹤影,周氏忽的嘆道,随後轉身進了院子裏。潘小桃将門閉合,闩牢,慢騰騰往柴房裏去了。走至院中,往王如夢閨房那裏看去,窗內燈火昏沉,隐有周氏的哭泣聲,還有王如春時不時的暴喝。

轉過頭,徑直進了柴房。潘小桃躺在草垛上,心事重重。正想着王如夢如今也不知到了哪裏,卻忽的記起隔壁的小雲花來,不禁心頭亂跳。王如夢走了,又有誰能幫着她,去阻擋那王如寶呢?

翌日,那周家果然來王家莊大鬧,要周氏交出王如夢,大家一起對簿公堂,必要這淫.穢無恥的女子受到應有的懲罰。

潘小桃躲在柴房裏頭聽得院子裏鬧聲一片,心裏很是慶幸王如夢及時逃走了。又從窗格裏偷看到王如春立在廊下滿面陰鹜的模樣,唇角一勾,忍不住譏笑出聲來。此等涼心薄情的男人,又喜好打女人,便是樊氏那等沒眼色惹人厭的女子,跟了他,也是可惜了。

王如春此時卻是肺腑都要氣炸了。方才那王族長才找了他,背着人将他狠狠毒罵了一頓,任他再三解釋,表示這件事并非他本意,可王族長并不信,只認為是他心軟,将自家犯了錯的妹妹放走,如今被人找上門來,祖宗八輩的臉都被丢光了。

庭院中,王如夢的婆婆正領了幾個本家妯娌同周氏撕扯,周氏只陰沉着一張臉,任憑那婦人罵得再難聽,掐在她臂膀上的力道再大,既不還嘴,也不叫嚷。她私心裏,卻是希望這事兒趕緊的平息下來,等着那周家一紙休書休了如夢,她便叫如寶在外地為如夢尋一家家境殷實的,年紀稍大些的,做了填房便罷。總是以後有個好去處,她才能放下了這顆心。

周家鬧了一場,只是見不到王如夢,也不能将周氏綁了去沉潭,氣得要死,便将王家正屋一頓打砸,最後撂下一句話狠話,絕不放過那淫.婦,方氣洶洶地走了。

見着人終于走了,周氏渾身酸疼地癱坐在了地上。她頭頂的發髻早被扯得不成樣子,掀開衣袖,腕子上被掐的那處已是青紫起來。沉沉地嘆了口氣,沒盼來那張休書,周氏的心裏,正是不安焦灼。

正屋裏頭一片狼藉,王如春立在門外,看着屋裏頭的情形,氣得渾身直打哆嗦。腳邊兒扔着半拉梅花瓷瓶的殘骸,被他一腳踹開,廊下登時“哐當”作響,吓壞了周氏,驚懼地回頭去看王如春。

王如春立在廊上瞪着周氏,眼底泛起血紅,惡狠狠道:“你可滿意了?”

周氏楞了一下,随即哭道:“你竟埋怨我?”不可思議地高聲喊道:“那可是你妹妹,你怎的如此心狠?”

王如春恨恨地瞪着周氏:“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是她自己不檢點,死了也活該。”

周氏氣到沒話說,擡起手将淚珠抹去,從地上爬起來,怒目圓瞪:“是我上輩子不修,才會得了你這麽個狠心狗肺的兒子。”又哼了一聲,道:“我還沒死呢,只要我活着,誰也別想把我女兒沉了潭。”

潘小桃立在門處,手裏拿着掃帚,見王如春臉色鐵青地從她身邊疾步走過,才進得正屋,打掃起來。可惜周家沒能扔下一紙休書,不然這事便算是了結了,當真是可惜了。

等着收拾完了屋子,周氏早已進得裏屋去睡覺了,潘小桃便彈了彈襖子下端的塵屑,拔腳往外頭走去。不想剛打開大門,便聽得樊氏在身後叫她,又拿酸話刻薄她:“你這是又要野到哪裏去?家裏的活兒都幹完了?浪野了的小賤貨!”

潘小桃哪裏理會她,翻了白眼将門關上。之前是她想錯了,就樊氏這種人,和王如春那種薄情人,真真是絕配。

去得小雲花的家,小雲花正立在一個小凳子上,手裏拿着洗淨的衣物,往繩上晾曬。那凳子左右輕顫,小雲花小小的身子立在上頭,叫人看了便要心生疼愛。

潘小桃忙走上去将小雲花抱下,手腳利索一會兒便把盆子裏的幾件衣物搭在了繩子上,轉過頭同小雲花道:“你去河邊洗衣服了?不是同你講過,我幫你洗。”

小雲花笑了笑,紅蘋果般的小臉蛋兒,沒幾日的功夫便消瘦了許多,只是眼睛卻越發的顯得圓而大,望着潘小桃道:“小桃姐姐每日裏要幹許多活,我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

潘小桃憐惜地撫了撫她的頭頂,然後向屋裏頭張望一眼,問道:“你娘呢?”

小雲花道:“娘哭了半夜,累了,睡着呢!”

潘小桃聽罷,不禁一下子沉了臉。真真兒沒見過如此做娘的人,女兒才六歲大,她倒好,高床酣卧,叫個豆芽菜一般的女兒包攬了家裏頭所有的家務。

小雲花見潘小桃不高興,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小桃姐姐莫要生我娘的氣,她只是傷心壞了,過幾日便好了。”

潘小桃見那小雲花擡起的下巴小小尖尖的,心裏一酸,嘆了口氣。忽的又想起一事,問道:“你昨個兒不是同我說,你舅舅要來嗎?甚個時候會到?”

說到要來的舅舅,小雲花的面容上并不顯露出歡喜來,反而慢慢湧上了淡淡的愁容。

潘小桃不禁奇道:“你舅舅來你不高興?等你舅舅來了,你家的地還有那銀子,不定就能要回來了。”

小雲花卻嘆了口氣:“便是要回來,我們家也拿不到多少。”

潘小桃心裏一轉,遲疑道:“你舅舅他,貪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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