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下動蕩之初
冉羲是楚國人的事情他從來就沒有刻意隐瞞,他身上的腰帶挂件是一個青色瑪瑙,他總是穿白色衣袍,青色挂件就會很醒目,其實在魏國男子這樣的裝扮很多,只是他有一處是特別的,瑪瑙懸挂的繩子所編制的樣式是蛇結。在魏國幾乎沒有人使用蛇結的編制,不吉祥。相反楚國是使用蛇結,在他們那兒才是寓意吉祥之意。以冉羲的聰明謹慎,不可能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唯有的就是他從來不刻意掩飾自己的身份。
舒子樂看向冉羲說:“你不怕我殺你了?”站在門口之外的華文和方絡都沒有聽到她這句話,因為這句話她是故意說出來給他聽的。
冉羲輕笑一聲:“我倒是很期待。”
“你覺得我在說笑?”
冉羲搖頭,對上她的眼:“不,我相信。你的輕功在他們之上。”他們指的是外面的方絡和華文。
舒子樂立刻點了他的穴道,看了一眼外面兩人的身影,随後抓起冉羲從窗戶跳了出去。不過方絡和華文的反應很快,只不過想要找上他們還需要些腦力才行。
舒子樂把他帶回了回聲谷,并且給他解開了穴道。他走出木屋說:“這是什麽地方?”他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還有心情問這地方。
“回聲谷。”
“回聲谷。”他慢慢的品味這幾個字,“好名字,也是個好地方。”
她從來沒有帶人來過回聲谷,就連秦西北都不知道她有這樣的一個地方,不過也就她這樣輕功的人才能在這樣的懸崖來去自如。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帶冉羲來了回聲谷,或許是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吧。
“我們在這裏待一晚,明天一早就離開。”她淡淡地說。
冉羲笑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被他這樣一問,她也想不出來明天到底該去哪兒。其實剛才劫走他不過是一時意氣,只是她知道只要冉羲存活在世上一天,對她的威脅,不,是對天下的威脅都是一種颠覆。
“我說了,我可以殺了你。”
冉羲淡笑不語,看着四周的環境,他似乎對這個環境還挺歡喜的。
第二天一早,舒子樂就帶着冉羲離開了回聲谷,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可以自由的飛入,帶着冉羲就必須借助草藤。她的手環顧在冉羲的腰間上,他不懂得武功,也不會輕功,這一切都只能借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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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羲靠近舒子樂的臉龐,他鼻尖的呼吸都能噴到她的臉。她不由自主的轉頭對上他的視線。冉羲微微一笑,“舒姑娘還真是傾國傾城。”
舒子樂側過頭不理會他,翻身帶着他上了懸崖。她不再點着他的穴道,兩人一起走着。天氣有些悶熱,舒子樂都覺得難受,同樣是人,看向冉羲的模樣就為何這樣雲淡風輕呢。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發現冉羲的氣息漸漸加重,他的臉色好蒼白。舒子樂走到他的身邊:“你怎麽了?”
冉羲呼吸聲變重,“無礙。”
舒子樂皺眉:“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四周都是樹木,只能坐在樹根下休息。
冉羲的後背靠在樹幹,看向她說:“我想喝點水。”
舒子樂看了他一眼,然後擡頭看着前方說:“那邊有個湖,我去給你拿點。”
“好,麻煩了。”
再次等到黑夜落幕的時候,冉羲都還在坐着,他的呼吸漸漸變緩,看到他睜眼後,舒子樂問:“你好一些沒有?”
“好多了。”冉羲笑着。
他的笑很暖,可在舒子樂眼裏卻那麽紮眼,“那我們就走吧。”
冉羲點頭,掙紮起身卻很吃力。舒子樂皺眉,走過去伸手拉着他的手臂。冉羲見到微微笑:“多謝。”
“我只希望你死在我的手裏。”
冉羲笑笑不說話。考慮到冉羲的身體,走了一會之後,月亮已經升起來。他們尋到一處草屋,“就這兒休息一晚吧。”
冉羲點頭:“好。”
坐下來之後,冉羲又開始閉眼休息。期間他的氣息時快時慢,幾乎沒有什麽規律可循,額頭都冒出了很多的虛汗。他的手仿佛在動,可是卻沒有動,不知道是不是子樂的錯覺,還是黑夜中看得不真切的緣故。突然,冉羲睜開雙眼,吐出了一口鮮血。
舒子樂驚訝:“你怎麽了?”伸手一探他的脈搏,跳動的規律不尋常。冉羲微微避開她的觸碰說,“我沒事。”
舒子樂皺眉:“是蠱毒,對嗎?”
黑夜中,冉羲的雙眼格外的明亮,“是。”
舒子樂退開一步:“你還真是命大,竟然養了它那麽久還沒有要你的命。”
冉羲淡笑:“禍兮福兮,皆是命。”
“可你不是一個信命的人。”
黑夜中,正如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那種探究的對視,誰都是這般不依不饒。
這會兒,外面傳出了馬蹄聲音,舒子樂低下眼簾:“你的人?”
“是。”
舒子樂仰起頭:“你是什麽時候告知他們的?”
“從回聲谷上來之後,我沿途留下了記號。”
舒子樂沉默,他們幾乎都是在一起,他更是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竟然還能在她的眼皮底下留下記號。
方絡從外面闖了進來,“公子,你沒事吧?”
冉羲搖頭:“沒事。”
方絡看向舒子樂:“你到底對公子怎麽了?”
舒子樂不理會方絡的糾纏,看向冉羲說:“真是可惜。”
“可惜什麽?沒能殺了我嗎?”冉羲問。
舒子樂看向他,轉身離開。
方絡拔出劍,“你不能走。”
此刻進來的還有華文,舒子樂轉身避開了方絡的攻擊,冉羲說道:“讓她走。”
“公子。”
“這是命令!”
“……是。”
舒子樂看着冉羲一眼,轉身離開了草屋。
聽她說完,秦西北搖折扇:“确實錯過了一個好機會。”最後他喃喃問,“那你真的下得手嗎?”
舒子樂直接忽略了他這個問題。不久後,她問,“你認識剛才的那個人?”
秦西北喝了一杯冷茶,“認識。”何止是認識。
舒子樂眉眼一挑:“看樣子你與他的緣分不淺。”
“他是醫聖白谷子的弟子劉中齊。”
“白谷子?師父的師弟?”舒子樂轉眼,“劉中齊,呵,就是那位與你對戰讓你輸得一敗塗地的人?”
秦西北皺眉:“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舒子樂淡笑不語。随後道:“冉羲身邊有這樣的人,難怪他的蠱毒沒有毒發。”
秦西北深呼吸:“劉中齊的醫術造詣似乎已經超過師叔白谷子了。”
舒子樂撐起下巴。“真是天不亡他。”
“對了,你現在的身體如何?”
舒子樂看向他:“有什麽問題?”
秦西北微微眯眼睛:“你的內力已經支撐不了你使用武功,不是迫不得已的話,你還是盡量少使用內力施展武功。”
舒子樂看着遠方,喃喃道:“我知道了。”
秦西北看着她的側臉。雖然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麽,但她的心裏絕對不平靜。這世間有太多東西需要她去守護,而她放不下的何其多?
武林大會的至尊的虛名最後誰都沒有真正拿到,時間回到武林大會的最後一天,劉隽與秦西北分離之後回到了比武的現場,那時候已經接近結尾,楚國使者帶過來的人都很威猛,武功招式更是與魏國的有所不同。不過他還有事情要辦,就直接去了歐陽山莊,在半路卻遇見了他。
劉隽走到歐陽明月的身邊,此外還有長山派沈嘉碩等人。劉隽雙手一鞠,“請問可是歐陽莊主。”
歐陽明月上下打量他說:“是你?”
劉隽揚眉:“你認識我?”
“京都首富少東家,我那會不認得呢?”
劉隽輕笑:“歐陽莊主說笑了。”
歐陽明月開門見山說:“說吧,你有什麽事情?”
“我是來給歐陽莊主送消息的。”
“哦?就不知道你的消息對我是否有用。”
劉隽看着臺上的人說:“武當派的人在離開歐陽山莊之後突然消失,這件事情足以讓歐陽莊主傷腦筋了吧。”
歐陽明月看向他,随後轉頭看向臺上的人,“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是誰幹的。”
“只是武當派的人沒能救出來,那就只能空口無憑,罪名依舊在歐陽山莊。”
歐陽明月沉默。
“我倒是有一計。”
歐陽明月看向他:“我倒是奇怪了,你為何要幫我?”
劉隽輕笑:“江湖人做江湖事。”
歐陽明月眨眼:“說來聽聽。”
劉隽轉頭看向擂臺上的人說:“這些人都是楚國人,楚國到底有什麽目的,我想不必我明說,你也能夠猜得出一二。”
歐陽明月摸了摸下巴。
利陌棕站着一旁說:“他們的武功确實奇特,與我們的招數都不同,應付起來很吃力。”他就是在他們百變的招數下應接不暇而敗下陣來。
劉隽看了他一眼,繼續說:“他們的武功的确百變,但我們的內力要比他們深厚。與他們比快,我們輸,但慢下來,他們輸。”
“你是想說……分解他們的招數?”
劉隽笑:“沒錯。只有慢下來,對手也會跟着慢下來。”
歐陽明月揚眉:“确實是個好主意。只是這跟武當派有什麽關系。”
“洛陽是魏國的土地,你覺得楚國人能把人隐藏在哪兒?”
歐陽明月眯起眼睛:“很好。”他想轉身離開,劉隽攔住他們說,“歐陽莊主,我勸你此刻先稍安勿躁。”
歐陽明月微微擡起頭,看向那個打開的窗口,“哼,我可沒有那麽好的耐性。”說完,轉身離開了。
沈嘉碩等人看着他離開,趙雪輕眨眼說:“我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劉隽嘴角一揚,看着擂臺上耀武揚威的楚國人,他們嚣張不了多久了。沒過多久,觀看的二樓上突然響起桌椅破碎的聲音,那動作比擂臺上的還要刺激。歐陽明月原本就是一個不怕麻煩的人,就算魏國陛下在此處他也不怕。再說了,歐陽山莊早已不是臣,只是江湖中的閑雲野鶴。
歐陽明月硬生生的把楚國使者帶過來的幾個“高手”的手臂給折斷了,楚國使者看到歐陽明月如此大膽,呵斥道:“這就是魏國人的待客之道嗎?”
歐陽明月冷哼一聲:“這裏是魏國的土地,所有的規則都是魏國說了算。別忘了你們參加的是武林大會,打不過人就別出來丢人現眼。”說完把扭斷手臂的人推到在地,轉身去了內室,那幾個武當派人的确被打暈綁在這裏。
歐陽明月冷哼一聲:“怎麽,這就是楚國人的‘待人之道’?”
楚國使者被咽得說不出話來。
上面的比武擂臺之上的更精彩,歐陽明月的脾氣就是比較暴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樣事情,他做得很是暢快。不久之後,等到上面的動靜消停下來,歐陽明月從窗口上冒出頭來,看一眼低下的人。他就是所有人知道,這些楚國人都是他歐陽明月打的。
寧啓咽下口水,“他這是……單挑?”
劉隽淡笑:“不愧是歐陽明月,有膽識有氣魄。”
寧啓看了他一眼,心中腹诽:還不是你慫恿的。
因為歐陽明月這樣攪和,比武都成了玩笑,楚國所謂的高手都已經被歐陽明月數落過一遍,之後就算上場打贏了也失去了面子。
楚國使者看到了一人出現在擂臺邊上,立刻吆喝道:“燕世子,燕世子,救命啊。”
劉隽看向楚國使者沖着喊的方向,的确看到一個年少的人站在擂臺邊上,他的身邊還有幾個人跟在身後。劉隽雖然未曾見到燕世子燕錦,但是看到那人眼神中的淡漠和與生俱來的貴氣就猜得出來,他就是燕錦!
燕錦揚眉,他看到此情此景心情似乎很不錯,不過他還是囑咐身邊的單玮阻止歐陽明月。單玮走上房間來時,整個空間已經面無全非,讓人看得真是解氣。他上前一步說:“歐陽莊主,不知道楚國的諸位怎麽惹惱您了?讓您這般對待?”
歐陽明月看了他一眼,随後又看向楚國使者說:“這次看在魏國燕世子的份上,饒過你們,楚國人想要在魏國的地盤上作威作福還遠着呢。”說完看了一眼單玮之後就離開了。
歐陽明月教訓了一幹楚國人之後就離開了比武的現場,之後的比武就變得乏味過許多,楚國人也沒有出戰,之後上場的人都知道想要贏,他們最先跨過的一個門檻就是歐陽山莊。
這也許就是舉辦武林大會這麽久以來,最最讓人瓦解和無奈的一次。武林大會不過是江湖中大家對武林至尊稱謂的争奪罷了,只是有些人看得淡了就覺得這擂臺也不過是給人排憂解悶的游戲。其實江湖中還有很多能人,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虛有的名號只是一種左右逢源,不要也罷。
至于之後的楚魏兩國之間的比陣,楚國的想法是怎麽樣的,魏國朝廷上的衆臣自然都懂得他們的心思,只是現在兩國處于友好時期,太過強硬拒絕只會破壞之間的關系。就在準備比陣的時候,楚國邊境受到了一支小部隊的攻擊,死傷慘重,至于這只小部隊到底是誰,至今都沒有調查清楚。誰也不能說是魏國,也有可能是邊境的小國。
楚國使者受到楚王的召喚匆匆回國,這次的武林大會就留下了許多讓人編導的後話。黑夜降落,北營傳來了快報,北營遭受楚國襲擊。因此羅灏連夜趕回北營,回到北營的時候也是已經是天邊吐白的時刻了。
寧秋雨沒想到的是連夜趕來的還有燕世子燕錦。燕錦雖然年紀輕,但上戰場的次數比他們在場的人都多,燕國公在世的時候,大大小小的戰役都讓燕世子跟随。不過第一次見到燕世子,他的心還是顫抖的。
燕錦背對着他們,羅灏對上他和陳波問:“你們怎麽會趕到北營?沒有陛下的聖旨,你們怎可調動五萬士兵?”
寧秋雨收回視線,看向羅灏說:“羅将軍,這次并非是我們帶領士兵到北營。”
“不是你們,那是誰?”
寧秋雨又看了看那背影說:“秦先生。”
“秦先生?”
寧秋雨點頭說:“是的,秦西北秦先生。他的手上有令牌,所以才能調動軍隊。”
燕錦轉立刻回身,對上寧秋雨說:“他現在在哪兒?”
寧秋雨看向燕錦說:“不知,昨晚他還在,只是今早……”他停頓了一下說,“他可能已經離開北營。”
“那他的身邊可有其他人?”
秦西北搖頭:“沒有。”
燕錦嘆氣:“算了,你們下去吧。”
“是。”
燕錦突然道:“等等。”他擡頭看向他們說,“回到京都,知道該如何說嗎?”
寧秋雨一愣,“請世子明示。”
他看向門口,“能調動五萬精兵的不是秦西北手中的令牌,而是你手中的令牌。”
寧秋雨詫異:“我手中的令牌?”
燕錦看了一眼羅灏,羅灏把手中的令牌遞給寧秋雨。燕錦繼續說:“這是我燕家軍将士的令牌,只要是我的命令就可調動五萬精兵。”
寧秋雨接過,“屬下明白。”
燕錦點頭:“下去吧。”
他們下去之後,羅灏問:“世子為何要這樣?”
“那秦西北曾經救過阿姐的命,他冒用令牌理應當誅。這算是還他的一個人情吧。”
“可要不是他,北營可能就保不住了。”
燕錦微微眯起眼睛:“北營不會保不住。”
“為什麽?”
“你忘了?阿姐曾經在北營埋下了很多的□□,他們要是攻下北營,這根導火線一點燃,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羅灏呼氣:“郡主也是往最壞的方向想,是最極端的做法。”
“這也是阿姐為我們留下的最後一條道路。”
“世子,楚國已經向我們正式宣戰,想必未來會有一場惡戰要打。郡主用生命拼下來的和平只維持了三年,最終還是要瓦解了。”
燕錦道:“是啊,不知道阿姐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傷心。”只是一山不容二虎,這一場戰遲早是要來的,只是比預想的來得要早而已。
過了一會之後,羅灏問:“世子,你覺得那支小部隊到底是誰指使的?”
燕錦沉默:“不知道。”他的眼睛停頓,看向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