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帝王之心

魏王的生辰這一天竟然下起了小雨,綿綿細雨中帶有一些冰涼的感覺。一早,華文外衣被雨水沾濕,他出現在舒子樂的門前等待她的召喚,很久之後,舒子樂才從房間出來。“安排的如何?”

華文點頭說:“已經安排妥當。”

“進宮。”

“是。”

宮中的士兵把守很嚴,但是舒子樂是什麽人?世人仰望的雯凰郡主,她的令牌一舉就暢通無阻。她剛走到宴客大廳門外就突然嗡了一聲,所有的音樂都停了下來,一陣陣腳步聲出現在大廳中。

魏王站起身來,“你們想要幹什麽?造反嗎?”

舒子樂知道這一刻還是來了。

翼恒王哈哈的大聲笑起來,站在所有士兵的前面:“陛下,不是造反,而是護駕。”

“翼恒王,你想要幹什麽?”

坐在底下的燕錦沉默着。

“陛下,我說了他們都是來護駕的。”

魏王微微眯起眼睛。

這一刻,大廳外面傳來一個聲音,“翼恒王說得沒錯,這些都是來護駕的。”昌東王的身影毫發無損的從外面走進來。翼恒王驚訝地看着他。

昌東王跪下道,“臣弟回來遲了。”

魏王笑着說:“不遲,回來得剛剛好。”

昌東王站起身來,看向翼恒王說:“三哥,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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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弟別來無恙。”

翼恒王微扯了嘴角。

昌東王出現在大廳,燕錦就坐在下方,他的眼睛垂下,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這場無聊的鬧劇有了開始,也快速的落寞。坐在大廳中,昌東王說:“陛下,臣弟有一事要奏。”

“你說。”

“臣一回到京都就聽到一個消息,京都的米糧停止運輸。”

“翼恒王可有此事?”

翼恒王一怔,“臣弟不知。”

“三哥一直不關心朝政,不知也是應該的。”

翼恒王此刻真是有苦說不出,已經不能反悔所說的。

魏王道:“此事你怎知曉?”

“臣弟回來的路是官路,路上未曾見到運輸米糧的車隊。細問之下才知道,米糧已經停運。”

“米糧怎麽會停運呢?”

昌東王沒說話,翼恒王眉頭一皺,這是一個陷阱,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翼恒王,孤命令即刻去查,一定要給孤一個滿意的答複。”

此刻,舒子樂已經離開廳外,華文跟在她的身後說:“郡主已經知道昌東王一定會趕回來,為何還要親自進宮呢?”

舒子樂看向遠處:“我能算到他回來,但是我算不到陛下是怎麽想的?”

華文詫異道:“難道陛下還會害了昌東王不成?”

舒子樂的眼神一動,“為君者,深也。”

“郡主之前不是說陛下柔和,無野心麽?”

舒子樂的眼睛看着遠處,她淡淡道:“如果我說我都看錯了呢。”

華文說:“華文不懂。”

“傳聞魏國魏王一直只是喜歡山水樹木花草。這些年我都未曾回到這個京都,更是極少進入這個皇宮。與魏王相見卻不相識。這幾天我忽然發現山水樹木花草不過是一種障眼法,在軍事陣法中,我經常使用對付敵人,可是沒想到這次我也迷失在陛下的障眼法中。”

“你是說陛下……”

舒子樂看着天空,“我自以為懂得一切,原來這一切我也在別人的計劃當中罷了。”之前昌東王和翼恒王一直相安無事,只是陛下還沒有能牽制他們的籌碼,如今他們兄弟之間産生了隔閡,君王的猜忌最為致命。

“誰擅闖魏國皇宮?”突然一堆士兵把舒子樂和華文都包圍了起來。

舒子樂皺起眉頭細細想着出錯的問題在哪兒。

陛下從大廳中出來,他的身後是昌東王和翼恒王,旁邊就是燕錦。燕錦看到她的時候,眼睛睜得很大,“阿姐......”真的是阿姐。

舒子樂看向陛下,沒有說話。

翼恒王在旁邊說:“陛下,這二人出現在皇宮,肯定有所目的,臣弟即刻押下他們。”

燕錦站在一旁說:“陛下,她是我的阿姐。”

翼恒王說:“燕世子,雯凰郡主已經死了,是你親手帶着她的靈柩下葬于衡山之下。”

燕錦無話可說。

陛下沉默了一下說:“昌東王你怎麽看。”

“臣弟同意翼恒王的話。”

燕錦不可置信的看着:“你們……”

舒子樂喊道:“幻林。”示意他不必再說。

燕錦看向她。

舒子樂看向陛下等人,“雯凰的确死了,現在站在你們面前的不是燕梳,而是舒子樂。”說完,舒子樂把手中象征着她身份的令牌放在地板上。“陛下,這些年我一直看錯你了。”

魏王沒有說話,他身邊的翼恒王下了一個手勢,士兵上前拿下了他們。如今燕家沒有了燕梳,燕家軍的主帥是燕錦。魏王就能輕而易舉地控制燕家,所以他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讓舒子樂回到原本的位置呢。這些年因為她的存在,魏國的百姓中都沒有他這個陛下,眼中只有燕家軍,只有雯凰郡主。雯凰郡主一死,他們能期待的能盼望的只能是魏國的王。

舒子樂此刻懂得,魏王不只是利用了翼恒王吸引她出現,更是利用她對百姓的負責。昌東王就算想要幫忙也無可厚非,因為他也不想屬于他們的東西被別人侵占了。這一場,舒子樂全輸了,輸在他們的算計中。

舒子樂只是不知道她回到京都的消息到底是誰透露給他們的,他們竟然能夠以漁翁捉鼈的方式引她進皇宮。單玮嗎?不,不可能是任何一個燕家軍的人,她相信他們的忠誠。那麽是秦西北?也不可能,師兄的為人,她再清楚不過了。劉隽?歐陽明月?自然也不可能是他們,他們不屑于做這種。那就剩下一個人了。

舒子樂嘆氣,“我跟你們走。”

“阿姐。”

“郡主。”

舒子樂擺擺手,看向魏王:“想必陛下很快就能夠想清楚這前因後果,并且能給我和燕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魏王沒有說話。

舒子樂跟着士兵到了牢房,華文與她一起。進去之後,舒子樂站在中央看着牆壁,華文問道:“郡主為何答應進來?”

舒子樂呼氣:“翼恒王逼得那麽緊,而且這麽多人看着,君王的威儀不能失,更何況最近這幾年百姓對燕家軍很是敬畏,他也想要借此機會給我們一個警告。”

“郡主之前說看錯了陛下,這是什麽意思呢?”

“陛下之前一直是愛山水不愛江山的形象,這麽多年來,我與他接觸不多。我從來沒有從這個方面想過,之前對陛下的評價是如此,我也就自然而然的覺得也是這樣。”她輕輕搖頭,“其實不是,陛下的心思很深,他不僅利用了昌東王和翼恒王,更是利用了我。”

“陛下利用郡主?”

“是,就用這次來說,他原本就知道我已經回到京都,翼恒王的小心思沒有逃過他的法眼,昌東王這幾天經歷了什麽,他自然也是清楚的,但是他還是任由事情發展。可見這一切還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脫離他的掌控,今天的局面就不是這樣了。”

“那陛下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呢?而且他怎麽知道郡主回到京都了,這件事情連世子都不知道。”

舒子樂走到旁邊坐下,“是利陌棕,這段時間他見過我。”

“他?他不是與歐陽明月一起,不是去了莫西城嗎?”

舒子樂搖頭:“不知道。”

華文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舒子樂眨了眨眼睛:“等。”

就在此時,翼恒王從外面走進來。舒子樂聽着聲音,緩緩擡頭看向他。翼恒王看着她說:“沒想到你還沒死。”

舒子樂輕笑一聲:“翼恒王這是關心還是數落呢?”

翼恒王說:“米糧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舒子樂也不隐瞞:“是我。”

“這是你給我的警告嗎?”

“翼恒王覺得呢?”

翼恒王沉默了一下說:“我可以放了你。”

“哦?翼恒王想要什麽籌碼呢?”

翼恒王定定的看着她,他說:“一年前,郡主所說的話,可還算數?”

舒子樂看着他的眼睛,“我說話自然算數。”

“好。我會帶母妃回雲南,不會再回來。”

翼恒王轉身離去,走了兩步之後,他回頭看着她說:“你就不應該回來。”

舒子樂眼眸中是他的背影。

翼恒王離去之後,華文驚訝道:“翼恒王為何會這樣?”

舒子樂沒有說話。

舒子樂在牢裏待了兩天,兩天後的黑夜,她從牢中被放出來,出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昌東王。昌東王走到她的面前:“雯凰郡主,別來無恙。”

“難得昌東王惦記。”

“你讓單玮去玉嘉關給我解圍,多謝郡主這份心思。”

舒子樂淡笑,“想來還是我多此一舉了。”昌東王與陛下是一母同胞親兄弟,陛下再怎麽也不會置自己的弟弟生命不顧。

昌東王微微一笑:“陛下終究是陛下。”

舒子樂看着遠處搖曳的樹葉。當初她還擔心這個天下沒有一個心懷天下的君王,如今她該欣慰才是。

告別昌東王,燕錦牽着馬出現在街道上,只有他一個人,背影顯得有些孤獨。華文道:“郡主,我先回去了。”

舒子樂點頭。

燕錦聽到聲音之後,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着她。舒子樂抿着嘴唇上前去,走到他的明前,伸手為他整理身前褶皺的衣服。“幻林,對不起。”

燕錦沉默地低着頭。

舒子樂微微擡頭看着他,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起,他已經長大成人,身高已經在她之上,在她的記憶中燕錦還是一個孩子一般,如今他身上充滿着大人的韻味,他的身形已經長大,肩膀更寬了。“你還在埋怨我嗎?”

燕錦的眼睛裏漸漸的浮起了水霧,然後又消失。

舒子樂淡笑了一下,右手撫摸着他的臉:“幻林,你做得很好。”

燕錦伸手擁抱着她,腦袋靠在她的肩窩,就像小時候的樣子一樣。“阿姐,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我好想你。”

舒子樂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說:“是的,阿姐回來了。”

黑夜中,相依相偎的不一定是戀人,很有可能的是至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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