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琳惠篇
十多年前
“我回來了。”年輕的男子在玄關脫下鞋，換上拖鞋，并把身上的羽絨外套脫下，挂到玄關的衣鈎上。
“你回來啦？來吃飯吧，晚飯已經做好了。”家裏女孩手上端着剛出鍋的菜，向着飯廳走去。
“嗯，琳惠，你......”
“怎麽了，爸爸。”
“不，沒什麽，我們吃飯吧。”項羽拉開餐桌的椅子，緩緩坐了下來。用竹筷夾了一塊炖肉：“琳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呢。”
“嗯，反正每天也沒事做，就學着做了各種各樣的。從電視上經常有的那種，嗯，美食節目學的”
“是，是嗎。”項羽有些苦澀地嚼着口中的飯，卻說不出什麽。
“看下電視新聞吧？”項羽站起來想要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外交進展，電梯事故和搶劫案，沒什麽好看的。”琳惠若無其事地說道。
“啊，也是呢，已經過了新聞時間了。”項羽瞟了下牆上時針已經指到晚上9點的時鐘。
“還有，今晚和明天有暴風雪預警。”
“......”項羽沉默了許久：“嗯，我知道。”
“和工作有關麽？”琳惠擡起頭，看見皺着眉頭的父親。
“沒有，不，嗯......我在想，聖誕節快到了呢。”強顏歡笑：“琳惠想要什麽禮物嗎？”
“游戲機。”
“嗯？”
“游戲機和聯機游戲，游戲名我明天寫給你。”
“女孩子卻想要玩游戲機嗎？”
琳惠低頭不語。
“上次生日送你的娃娃不喜歡嗎？”
“喜歡，但是，這次要游戲......娃娃，已經太多了。”
項羽環繞了一下家裏，沙發上，茶幾上，冰箱旁，甚至展示櫃角落都放着各式各樣的娃娃。幾乎每次節日，項羽給琳惠買的都是娃娃，他覺得，也只有買娃娃是最省功夫而又不會出錯的禮物了。
“嗯，沒問題，明天爸爸下班回來就給你去買。”看見女兒低着頭，項羽無聲地嘆了口氣。
接着的就是安靜的晚飯時間......
“嗚~~~~~”手機響了。
“喂？”
琳惠擡起頭，看見父親的臉色變得鐵青而凝重，但眼神中又帶有一絲興奮，不住停下筷子。
“怎麽了嗎？”
“啊，沒什麽，又得加班呢。”項羽把手機匆匆放進褲袋，撓撓頭。
“哦......”琳惠繼續動起筷子。
項羽則起身，急急地向門口走去：“抱歉，麻煩你收拾下桌子。”
“嗯，一定要早點回來哦......明天還要幫我買游戲。”身後傳來女兒的聲音。
“放心吧，爸爸說道做到。”
項羽走出家門，家門外有着一個小花園，花園裏十分靜谧，傳來青草的清新味道，天上圓月高挂，萬裏無雲。花園外是園林區，長着各式各樣的樹木和花草。
繼續向前走。園林很大，但卻也有着盡頭，走到盡頭，項羽正面對着一扇巨大的圓形保險門，門上和門旁的牆壁上長滿了爬山虎，翠綠翠綠的，很是惹人喜愛。
站了沒一會，門開了。
“玉騎士。”門後面開門的男子向着項羽鞠躬。
“加強監測，她的情況很不穩定。給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說完，項羽頭也不回地走了。
“是！”
來到門外，終于能看見這裏的全貌，在工廠一樣的廢舊大樓之中，一個扣在地上的半球型，球體表面泛着高強度合金的光澤，球壁上印刻着無數的咒文。有一個咒文亮起再熄滅，就像能傳染一樣，光亮在各個咒文間傳遞，周圍咒文也接連亮起熄滅，仿佛在傳遞着什麽信息。金屬半球周圍無數的電子儀器，完全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麽的，只有一臺儀器簡單易懂，上面有着幾十臺監視器，其中的一面屏幕上，琳惠正如貓兒一樣吃着飯。
項羽走出工廠，身上悄無聲息地就穿上了一件染青的法袍。從長袖中一抖，一把居合刀就落入了手中，潔白的刀鞘如瓊脂，刀柄上淺淺地刻着“禦白”兩個字。
工廠外和裏面完全不同，外面正下着鵝毛大雪，一腳踩下去，已經沒過腳背，狂風呼嘯，雪花打在臉上，竟有絲絲痛意。
“丸子，我們走吧。”
一只雪白的小狐貍從法袍後鑽了出來，蹭蹭項羽的腿。
“呵呵。”項羽彎腰摸摸狐貍的頭。
緩緩拔出腰間的刀，刀身竟也是白色，看起來就和陶瓷一樣，但卻又有着陶瓷沒有的冰冷感，完全不知道是由什麽材料鑄造而成的。就在刀拔出刀鞘4分之1時，一道飓風卷來，刮起地上大片的雪花，而項羽也從原地消失了。
次日淩晨。
“咚咚！”敲門聲。
“來了。”琳惠被驚醒，穿着睡衣就跑向門去，打開門，看見全身濕透的父親，以及他手上抱着的一個小男孩。
“？”琳惠歪着頭，遲疑了一會，還是先轉身去浴室拿來浴巾，并打開了熱水器。
“啊，活過來了。”項羽換了一身衣服，并給小男孩換上一件自己的T恤。男孩在沙發上睡的很死。
“他，沒事吧？”琳惠看着沙發上的男孩，男孩臉很紅，有些不正常。
看着看着，琳惠紫色的眼睛變得通透起來，就像紫水晶一樣。
“啊，啊。他沒事的，有些低燒，已經給他打了退燒針，早上起來就沒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呢。”琳惠重新看向父親。
“那個呢，琳惠，忘了告訴你了，剛剛有人給我打電話。關于治療你的病最近有了新進展，給你安排了新的手術，如果這個手術成功了呢......”
“不要。”
“琳惠，聽我說完。這個手術和以往的不同。”
“不要。”
項羽深呼一口氣，即使琳惠說不要，他還是得說。從言語中聽得出他也很難受，仿佛做手術的是他自己：“如果這個手術成功呢，你就可以去外面生活了。”項羽轉頭看向沙發上的小男孩：“哝，帶着你的弟弟。”
“真的嗎？”琳惠十分吃驚，卻又掩蓋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嘴角微微上揚。
“嗯，爸爸說道做到。”項羽擡起手撫摸琳惠的頭。
“他......”琳惠再次看向沙發上熟睡的男孩：“可以當我弟弟嗎？他的家人呢。”
“他就是我今天出去從怪物手中救下來的，可惜我沒法救出他的家人。所以，就由我們來負責照顧他吧，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說謊！雖然琳惠知道，但是項羽肯定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就不過問了。更何況現在琳惠心情很不錯。
“那，他叫什麽呢？”
“嗯，你叫項琳惠，那他是你弟弟，就叫他......項淩雁吧。”
回到現在。
昏暗的房間，公文桌上微弱的燈光模糊地照亮四周，書，全是書，一本本的書排列着占滿了整個房間。
辦公桌後面坐着一位衣裝整潔的中年樣貌的人，帶着鏡片微微發黃的眼鏡，看着手上的幾頁公文紙。
紙上記載的是11年前，一起驅魔師惡戰，惡戰最終以驅魔師獲勝，但是因為對手太過強力造成了結界被沖破影響到現世，造成了巨大的傷亡和損失。直到現在還有人訴說着那個傳說般的夜晚，說着那天晚上的天地異象。
那天晚上下着暴風雪，雪中，白色的狐貍和水晶的龍與鳳凰在天上纏鬥，狐貍撕咬着青龍，青龍緊勒住白狐，鳳凰在周邊伺機進攻，兩方勢力絲毫不相讓。打鬥中破壞着周圍的建築，建築中人們，鮮血灑在冰冷的白雪上，格外豔麗。
“在戰鬥結束後，用大型術式進行僞裝，删除了當地幸存者和周邊人們的記憶，花了近半年才完全修複當時所造成的破壞并把對現世的影響減小到最低，用式神代替死掉的人們繼續運作，并讓他們以每年50個的數字僞裝成自然死亡，但是依舊因為死亡率過高，人們都稱那個地方為詛咒之地。”
啓寒會長扶了下眼鏡。
“在這次戰鬥的幸存者中，有個特殊的孩子活了下來，他處在事故的中心地段，卻沒死，好像是被什麽保護了。玉騎士主動要求收養這個男孩，因為項羽作為此次戰鬥的功臣，我也沒有理由拒絕。”
“但是......這個決定是否真的正确呢，總覺得項羽隐瞞了什麽，為什麽當初救了那個孩子，現在又要殺了他。”
“那個被項羽救出的孩子，也許我在當年就該親手殺了他......”
啓寒把手上的公文紙收進檔案袋，把它放入了公文桌最下方的抽屜中。
這時的啓寒還不知道，自己當時沒殺淩雁對他而言是多麽重要決定。
十年前。
手術開始。
項羽看着安靜地躺在手術臺上的琳惠。
抱歉，琳惠，也許你覺得爸爸這樣做很不人性，但爸爸也是逼不得已，你是爸爸唯一的親人，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