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7

“少爺！”看着洞內被紅霧淹沒，與淩雁聯系最緊密的雞翅感受到了主人身體的危機。

這個感覺，他甚至比當事人淩雁自己都要更清楚，因為淩雁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神游在火之巫女的封印空間中。

“啊嗚！”雞翅眼球裂開，形成巨大的口，狠狠地咬在項羽手上。

“嘶！”項羽吃痛，把手上的雞翅扔了出去：“可惡的小東西。”

項羽擡起手，青紫色的光暈在他的手上聚集，做了個扇蚊子的動作，一道如急電的紫光便閃耀而出，直直地向雞翅疾馳而去。

雞翅也表現出超常的反應力，一圈咒文在它巨大的眼球中閃現，撲扇着背上四個小小的翅膀，作出一個側翻，那道光就那麽擦着它那大大眼球表面飛過，刺入了地下，沒在地面留下任何痕跡。

“嗯！”項羽很是驚訝，自己這一擊對于一個如此弱小的魔物絕對是必殺一擊，這一擊威力不高，但攻擊波刺出的速度絕對是眨眼之間，然而它竟然躲掉了這記連聖騎士都不一定能完全躲開的高速攻擊。

“千刀，刺。”紅磷伸出手掌，作抓取狀，身邊瞬間聖光蕩漾，一把把金色光刀出現并疾射而出，目标正是飛向山洞的雞翅。

金色的千刀接連飛出，在雞翅身邊形成道道急電，随後沒入地面，卻沒有一把擊中雞翅，它奮力地來回躲閃飛刀，眼睛變得通紅，像戰鬥機一樣迅速，卻又做着鬼魅一般的飛行動作。

“臭女人，放開我主人！”躲開紅磷的射擊，雞翅就這麽直接撞入了山洞之中，淹沒在了紅霧裏。

雞翅沖進了結界，同時也破壞掉了結界的結構，封住洞口的結界也随之化解了。

“沖，沖進去了！”站在一旁的結界師眼鏡城之前一直專注于自己張開的幾個結界，現在卻難得的開口說話了。但是他馬上就開始口手并用施法吟唱，看來是為了補救被打破的結界。

紅霧擴散出來，和淩雁感受到的靈魂沖擊不同，紅磷他們感受到的，是一股火爐般的灼熱氣息。

“聖騎士。”淩雁的母親，不，現在看來，準确的說是養母，黑衣女子看向紅磷。

紅磷點頭，走到女子面前，用食指在女子額頭上一點，光暈擴散，形成了一個梵文：“好了，這樣應該能夠抵禦一段時間。”

“丸子，做好該做的，不要看周圍。”項羽道。

“嗯。”話音還沒落下，女子手中快速結印，雙腳上紫色咒文顯現，就消失了。

然而，消失也僅僅是一瞬，眼力不夠好的人，就只能發現女子懷抱裏憑空出現了一個人。

實則是已經進出了一趟洞穴。

她手中抱着的人，正是琳惠。

“還好嗎......”聖騎士剛開口，就發現黑衣女子的臉色不對，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冷，冷，好冷！”女子看着洞內，口中重複着。

“冷？”紅磷不自覺地用手擺了擺因為霧氣擴散而變得灼熱的金紋長袍，覺得難以置信。

“鎮定點，帶琳惠先走。”項羽看着被帶出來正在熟睡中的琳惠。

“好的。”話音剛落，腳下生風，女子便消失不見了。

項羽看向洞口，左手緩緩搭在腰間如玉石般翠白的居合刀上：“該來的，怎麽都躲不掉嗎。”

“聖騎士的結界師，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表現機會，別弄砸了。”

“......”城一字沒說，但表情變得無比凝重。手中結印，将結界內的空間脫離現世，與虛界相連。

“呼呼！”一股強烈的熱烈氣息從山洞中爆發開來，沖散了淤積在洞內的紅霧。紅色的霧氣從洞口沖出，灼熱充斥着周圍的空氣，如火焰般灼燒着洞口的土地，土地水分蒸發，變得沙黃，一只腳從紅霧中踏出，踩裂了地面的幹土。

聖騎士紅磷馬上做出反應，左右手一起探出，兩柄重劍便穩穩在握。

從洞中走出的當然是淩雁，但已經不是之前的淩雁了。長發直及其膝蓋，呈暗紅色，散亂着披在腦後。個子明顯變得矮小了，原本近1米8的身高，現在卻不足1米65。臉也比起以前更加圓潤，皮膚光滑，如果不是沒有明顯的女性特征，真的可以馬上判斷他就是女的。淩雁的頭上還有一個圓球型法陣，法陣的中心有着一個眼睛似的抽象圖案，應該是個咒文，這個咒文完全不受到法陣的約束，在球型法陣表面四處游走，就像一顆眼睛，着實讓人惡心。

那是什麽！看着淩雁身體奇怪的變化，紅磷心中寒毛倒豎。

“聖騎士，動手吧，不正是為了應對這種事情的發生才叫你一起來的嗎。”

“當然，這點我不會忘記。”紅磷把右手劍插入地下，随後手向前伸出：“千刀，鏈。”

一把把金色小刀從紅磷周圍的空氣中出現，迸射而出，飛到淩雁身邊後開始環繞飛行起來。淩雁頭上的眼球法陣滾動着，眼睛圖案左右閃動。圍繞在淩雁身邊的飛刀越來越多，但他并沒有做出更多的動作來應對，只是單純的站在那裏。

紅磷見淩雁完全不動，心中也是非常慌亂，原本他可以一出手就馬上發起攻擊，但淩雁完全紋絲不動，反而讓人産生些恐懼。

紅磷右手握起，空中的金色飛刀立馬發生連鎖反應，一把把刀彙聚在了同一條飛行路線上，連接到了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光鏈，光鏈內側卻隐藏着鋒利無比的刀鋒。

千刀形成的刀鏈構成一個圓弧形鏈刀，向着淩雁收縮而去，就像古時候的暗殺利器，血滴子，一旦攻擊成功，那就是身首異處。

“哼！就這樣也想傷到吾身？”淩雁輕笑，這是他第一次做出反應，伸起雙手。

這時在場的人才看清淩雁的雙手，那雙手從手臂處便開始呈墨黑色，直到手掌，整條手臂的形狀也十分不規則，看起來就和燒焦的木炭一樣，有着溝壑，有着棱角。已經完全不是普通人肉質的手了。

現在的淩雁，全身，無時不刻不散發着讓人不安的氣息。

淩雁擡起雙手，伸直手臂，手比作手槍狀。

轉身，右手跟着身體一起劃了一個弧線，把比作槍的食指指向了收縮而來的鏈刀前端。

“bang！”槍聲！

随之而來的，是弧形鏈刀的破碎。

鏈刀的一部分被擊穿了，帶來的是其他飛刀如受到驚吓的兔子，開始胡亂飛行，雜亂無章，就連紅磷也無法控制。這種情況是他最不想見到的。紅磷不得不對所有的小刀下達了收回指令，無數小刀化作金色光點消失。

“怎麽，怎麽可能。”紅磷心中無比震驚。

紅磷的千刀有着一個很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中心刀。紅磷并沒有辦法控制所有的刀按照特定的飛行軌跡飛行。千刀，千刀，上千把刀，就算紅磷是聖騎士，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賦，也只能勉強控制幾把飛刀同時飛行而已，哪能一次控制這麽多把千刀呢。但是紅磷不愧為天才，在千刀之中，用一把刀的飛行動作作為模板，控制着讓其他的刀都去模仿中心刀飛行軌跡，再把所有的千刀位置進行總體的微調，就形成了現在的千刀體系。這也是為什麽紅磷的千刀只能飛出直線和弧形的原因，如果出現大幅度多方向的拐角就會形成千刀方向不一致，因無法控制而潰散。

中心刀的缺點雖然致命，但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看穿過。好比藏樹于深山，中心刀混于千刀之中，又有誰能這麽準确的掌握它的位置呢。

剛剛的一槍，非常巧妙的正好擊碎了藏在弧形鏈刀中的兩片中心刀，導致随後其他千刀找不到“領頭羊”而變得無法控制。而結果就是紅磷不得不取消千刀的顯現，取消攻擊。

淩雁又擡起左手，比作手槍的手勢。

“bang！”又是一聲槍響。這次紅磷看清了，在淩雁的指尖，一團極小的紅色元素團被壓縮後疾射而出。

紅磷完全不退縮，提起兩把重劍，向前就是一大跨步，用左手的重劍的劍身招架即将飛來的子彈，右手的重劍在身後劃出一個巨大的半圓，帶着無比巨大的勢能向淩雁沖去。

呈紅色，應是火元素不假。紅磷對于自己天資的強大從不避諱，對自己非常有信心。他至今都相信着，天才，并不是生下來就是天才，但庸才，生下來就已經是了。而自己很明顯就是天才。

聖光，極為罕見的屬性在紅磷的體內翻騰。光，那只是天地間再常見不過的東西了，但那些，怎麽足以稱“聖”呢。

紅磷接受着自己強大的天資，從而爆發出更恐怖的力量。

除了黑暗屬性，幾乎沒有什麽屬性能撼動得了聖光。而黑暗屬性，也正好被光克制。

也許那一槍的确很強，強到足以一槍擊碎兩柄千刀，但是，紅磷作為一個天才，當然不會容許自己只有一種戰鬥方式。足以單手各提一柄重劍的強悍臂力，紅磷的近戰能力要比他的千刀操控還要恐怖。

只是火焰屬性的槍彈，聖光重劍能很輕松的抵擋下來。

保持着沖擊的姿勢，左手招架子彈的劍上揚起了金色的粉塵，光在劍身彙集，漸漸包覆其上，形成了一個能量盾。與左手柔和的光不同，擺在身後的右手劍上，光在閃爍着，叫嚣着，充斥着銳利的摩擦聲。

火花，碰撞，僅僅發生在一瞬。紅磷的盾碰到了火焰子彈，果不其然，聖光簡簡單單就化解掉了子彈。跟随在其後的，就是蓄滿殺戮能量的懲戒之劍。

然而，淩雁又站在原地不動了，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紅磷，他甚至放下了伸起的雙手。

雖然紅磷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自己也絕不會收手了，緊握重劍，直直地向淩雁斬去。

就在重劍快斬到淩雁的時候，淩雁索性閉上了眼睛。在淩雁閉眼的一瞬間，如有鬼作祟一般，紅磷腳下一個踉跄，劍鋒就這麽刮着淩雁的鼻尖斬向了旁邊，歪了。

紅磷也一跟鬥摔了出去，重劍狠狠地斬在了地上，巨大的能量把地面斬出了一條三米多深的裂口。手扶着重劍，紅磷感到血液上湧，用手在鼻子前一抹，竟是鼻血！

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他明明一動都沒動！絕對沒動！以我的能力，就算身體速度跟不上也不應該會看漏，他就是站在原地一動沒動，但是卻傷到了我。我快打到他時，腳不聽使喚了，摔倒了，是我的問題麽？不可能！

紅磷摔得滿身塵土，在這塵土下，金色的聖光在它的血管中躁動不安，馬不停蹄地竄動，一邊修複，一邊警告着紅磷岌岌可危的身體狀況。金色的眼瞳中布滿了血絲和不可思議。

看也不看一旁倒下的紅磷，淩雁睜開眼睛：“好久不見。”

淩雁所看的，正是項羽。

項羽眉頭微微挑動了一下。山間刮起了風，吹動着微微染青的法袍，長長的袍袖随風向後飄揚，露出了項羽那修長的手臂，手臂瘦削，暴露着青筋，指關節突出，皮膚松弛。看來，即使面龐再怎麽年輕，依舊無法完全掩蓋他身體的老化。

“嗯，有個十年了吧......”看似老朋友打招呼，項羽卻已把雙手都輕放在了腰間的居合刀上。

“你做淨一生錯事，這件事，是你做的最爛的一件了。”淩雁依舊盯着項羽一動不動，眼中微微流轉起紅色的熒光。

“啊，我想也是，稍微超出我的預想了。”項羽握住了刀柄：“所以，在它變得更壞之前，就此結束了豈不可喜可賀！”

看不到任何複雜的動作，以常人眼睛完全捕捉不到的速度拔出刀身，灑脫的身姿令人看過一眼便無法忘卻。時間定格在刀拔出的剎那，刀身瑩潤如玉，不粘一絲煙塵，一股狂嘯伴随着刀的拔出席卷而來，氣息釋放，詭異布滿空氣，天地仿佛都變得黑暗下來，只餘下這白色的刀刃告示着死亡的來領，如此強烈的氣勢，刀身卻紋絲不動，彰顯着自身的優雅......此前種種，只發生在一瞬，随後收刀入鞘。

剛剛向着項羽背後吹去的風頃刻間倒卷而出，青色法袍呼呼作響。

紅磷把重劍插入地下，強行地緩緩支起自己的身體，深深地吞了口口水，向身後望去。就在紅磷的背後，原本有着山洞的大山，此時已經完全不見了，遠處連綿不斷的山巒盡收眼底，然而此時在腳下的，是一塊異常平整的平地——沒錯，項羽剛剛的一擊，直接将山的上半部分連同淩雁整個人給吹飛了，就像鉛筆畫遇到了橡皮擦一樣，簡簡單單的被抹去了，連一絲灰塵都不剩。

一句話也沒說，項羽便轉身向山下，準備離開，走時微微瞟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結界師——城。

紅磷以重劍做支撐，踉跄地走到眼鏡城的身邊。此時的城已經滿頭大汗，雙手合在一起十指交叉緊緊握成球狀，雙腿瑟瑟發抖，眼睛瞪得大大的，布滿了血絲，口中甚至有些許的唾沫夾帶着血絲溢出。

“那人，跑......跑掉了。”城機械性地張了張嘴。

“嗯，把結界收回吧，你很努力了。”紅磷用手拍了拍城的肩膀，然後推着笨重的身體與重劍向山下移去。

就在紅磷手拿開的一瞬，城就像卸了氣的皮球，重重地跪坐在地上，雙手為了支撐身體也分開來扶在泥土上。

結界解開，無數的粒子在空中彙集，盤旋着，随後分散開來，就如模塊重組，一一回歸到原本所在的地方，不一會的時間，山就恢複了原本的樣子，寧靜，安逸，只是沒有了一絲的生氣。山洞依舊在城的面前重現了，但現在，那只是個普通的山洞而已，風再次吹過，在山洞內回蕩，發出“嗚嗚”的空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