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又知道,逃學的後果
方染是途徑村口的小賣部時,遇見小學同班同學李叢睿。
彼時,他正跟小賣部的老板娘聊着什麽,見到方染,卻跟蜜蜂見到花蜜一樣貼了過來。
整個鴛湖村都知道,李家屠夫的混小子李叢睿喜歡方家菜農的大女兒方染,窮追猛打死命糾纏,奈何方染眼高于頂,對李叢睿那小子根本就不屑一顧。
按理說,這李屠夫家跟方菜農家也算門當戶對,挺般配的。況且,李叢睿模樣也挺俊俏的,斯文白淨,人又陽光熱情,跟方染性格倒也互補。
只可惜,李叢睿有那麽一個弱柳扶風,整天只知道花枝招展,将紅杏出牆當畢生追求的媽。李屠夫雖腰圓膀肥,五大三粗,但也是個老實人,平日裏盡是忍氣吞聲慣了,李叢睿看不上他爹媽茍且的結合,不知所謂地維系着婚姻,卻不知,就他那個招搖的媽,就他家那個奸夫和丈夫能和平相處的缪況,在封閉世俗的鴛湖村,得吓跑多少家世清白的女孩子?
更何況,他苦追的,還是心比天高的方染。
“小染,這大中午的,幹什麽去?”李叢睿巴巴地靠上來,順手遞了條冰棍給方染。
方染不理他,自顧地往前走。
“嘿,你等等。”
李叢睿也不惱,将冰棍硬塞給方染,又迅速折回小賣部,借了把遮陽傘。
“你說你這人,這麽大的太陽也跑出來閑逛,村裏的女孩都知道要防曬,要美白,就你這傻丫頭,還整天在大太陽底下橫沖直撞,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個嬌滴滴的丫頭。”
李叢睿一溜兒顧自說着體貼的話,方染回頭看見二姑臉上暧昧不明的笑,一口氣就堵在了喉嚨口,就不管不顧地惱火了:
“李叢睿,你不要管我的事行不行?不要老纏着我行不行?不要說話說得這麽暧昧行不行?我跟你,壓根什麽關系都沒有。”
都是十六七歲的年齡,哪個少女不懷春,盡管心裏還沒被任何人進駐,方染還是期待并憧憬着“一見鐘情”。就算沒有“一見鐘情”,也大致有了喜歡的人的輪廓。她不一定追求男孩子有着清白又顯赫的家世,但她希望男孩子能倔強而執着地同該死的命運抗争,能在惡劣的家庭環境裏出淤泥而不染,能不論何種境況都笑對人生并有着奮進的目标,還能一往無前,堅定前行。
方染有時候會自嘲,可能,自己就是一灘爛泥,所以才會對喜歡的人有這麽苛刻的要求。可李叢睿顯然達不到自己的要求,他早早就放棄了,初中讀完就辍學了,聽說跟着本家親戚學修車,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整天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這樣的人,都無法托舉起自己的生命?又如何來托舉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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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搞了半天,從骨子裏,她方染也不過是一個費盡心思要找依靠的人,一個渴望将自己的命運賭注一般壓在男人身上的人。
方染看不起這樣懦弱的自己,可每每見到李叢睿,都會再一次提醒自己,她已經活成一個連自己都唾棄的人,所以,更惱他。
“方染,怎麽說話的?出口就噴人,要姑看,你同學也是關心你,說話妥帖又窩心,很有禮貌啊。你瞧瞧你自己,還念過市重點的人,不會好好說話嗎?一開口就跟吃了槍子一樣。”
二姑轉頭又笑着跟李叢睿說:“這位同學,我是方染她二姑,小染脾氣倔,不懂事。她爸病了,家裏的幾廂菜苗又要澆水,所以我讓她一起去上山幫忙。”
好似對方染的态度已經習慣了,李叢睿正了正心神,對着方染的二姑急急道:“姑,這怎麽行,小染一女孩子,怎麽幹得了菜地澆水這種重活?況且還在烈日下,還是我去吧。”
說完,卷起褲腿就要跟他們走,卻被方染沒好氣地制止了:“李叢睿,你少管我的閑事,你自己一天到晚沒別的活幹了?你不是在修車嗎?學得怎麽樣了?整天吊兒郎當的,什麽時候能出師?你先将自己管好行不行?”
一聽方染這話,李叢睿忽地就笑了,又整個人暧昧地湊過來,輕聲呢喃:“我就知道,小染,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修車,不管怎麽着,都會養活你和孩子的。”
“李! 叢! 睿!”
見李叢睿越說越離譜,方染咬牙切齒了,轉頭卻見二姑笑得暧昧,好似十分樂見其成似地,一口氣更是憋屈地悶在心頭,只得怏怏地跟着他們兩人走在最後頭,并盡量跟李叢睿保持“瓜田李下”的距離。
三人趁着太陽更大之前上了山。
鴛湖其實是一個不大的湖,卻起了個十分詩意的名字。
這個湖緊挨着方染老爸的菜地,平日裏不管是洗菜擇菜,還是給菜苗澆水,都來這個湖取水。
方染老爸沒錢買,也不習慣用那些便利的大型機械,所以取水靠的還是最原始的“肩挑人扛”。
在鴛湖,方染有過很多美好的回憶。
7歲那年,她自己一個人偷偷穿着媽媽新買的小裙子跑到鴛湖來抓蝌蚪,那時候的鴛湖上整個湖面飄滿了綠綠的浮萍,美的就像站在春花秋月時光裏含羞帶怯的少女。
被美驚得晃眼的方染不小心就掉了湖,逮不着蝌蚪,卻将小裙子弄得濕透,還勞煩與父母相識的菜農将她救回,回家後就挨了老媽一頓揍。
9歲那年,老爸在湖裏教方染學游泳,旱鴨子的她在水裏撲通了半天依然不得要領,心裏又一直記得小時候差點在湖裏溺斃的事,更加賣力地手腳并用地掙紮,惹得老媽在湖上哈哈大笑。
……
可如今,鴛湖卻成了她的“噩夢”。
方染挑不起兩擔那麽重的澆菜的水,卻還得硬着頭皮跟二姑逞能說:“姑,放心,我能行。”
方染的老爸病倒之後,方染每天跟廠裏請一兩個小時的假,上山幫老媽分擔重活。她現在還學不會縫紉機,小小學徒工自然也拿不了多少錢,一家六口一日三餐的口糧還靠着那幾畝地。
如果老媽在這的話,知道她挑不來,不會催她,可二姑不一樣,她是來幫忙的,平日裏最看不起父母對他們姐弟幾個嬌生慣養的樣子。而那幾壟田,幾廂菜苗幾個小時裏要澆上一百多擔水,這樣被正午的太陽一曬才不會蔫掉。
所以,二姑恨不得方染能快點,再快點。一旦方染速度慢下來,二姑就開始唠叨,說什麽方染父母造孽,說什麽女兒養這麽大能頂個屁用,說什麽方染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方染知道,到底只是親戚而已,二姑家也有一堆農活要幹,這麽大的勞動量心情自然煩躁,所以她只能咬着牙,拼着命,一點點地加快速度。
可到底是父母從小嬌生慣養的女孩子,不一會兒體力就不濟了,她扭頭看了看李叢睿。才發現,嘿,到底是男女有別,李叢睿的表現倒是可圈可點,惹得二姑頻頻贊賞。
只是,從二姑嘴裏蹦出來的話,就不是方染願意聽的了,譬如,什麽真是幹活的一把好手啦,什麽我家小染以後就靠你啦,什麽我弟弟家終于後繼有人啦。
這些話,聽得方染一張臉臊得慌,也不顧長幼有序,對着二姑又是出聲呵斥,又是拉黑臉翻白眼,可被二姑一稱贊,李叢睿更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幹活得更加賣力,還一個勁地催方染去樹蔭下休息,說什麽,小染,你別幹了,這麽重的活就得大男人來幹,你一嬌滴滴的女娃子,別待會就暈倒了,讓我心疼死。
怒極攻心,方染吼道:“李叢睿,你給我閉嘴,愛幹不幹,沒人求着你,再廢話就給我滾。”
一聽這話,李叢睿倒是噤聲了,二姑卻扯開嗓門大罵:“方染,你這人真是不識好賴,人家小李好心來幫忙,還要被你這樣指着鼻子罵。也就他,看上你這丫頭,就你這樣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要當我媳婦,我還不樂意呢?”
方染正急得想讓二姑不要亂點鴛鴦譜,她對李叢睿一點想法都沒有,可旁邊地裏那個曾經救過她一條小命的菜農卻幽幽開口了,一開口就讓方染想直接中暑暈倒在菜地裏得了。
只聽那救命恩人說,“方染她二姑,人家小兩口打情罵俏來着,現在的讀書人叫情趣,懂嗎?”
此話一出,二姑和李叢睿倒是都閉嘴了,可二姑的讪笑聲,李叢睿的竊笑聲,讓方染怎麽看怎麽膈應,毫不誇張地說,隔着一丈遠,方染都能聽到李叢睿心花朵朵開的聲音了。
救命恩人又說:“李屠夫家小子,你現在是跟方家這丫頭定下來了是吧?不然,怎麽堂而皇之來幫人幹活呢?”
方染滿眼黑線了,要不是顧忌着一個是曾經的救命恩人,一個是義務幫忙的長輩,方染還真想直接爆粗口,情趣個大頭鬼,定下個大頭鬼,他媽的,全部給老娘粗滾。
“沒,但我會努力的。”李叢睿說。
“這樣啊,那小子,加油哦。”救命恩人說。
“全部給我閉嘴 !誰再亂說話亂造謠,我方染從今以後不認識這個人。”
被攪纏得心煩氣躁,方染惡狠狠地威脅道,可她到底不禁事,輕飄飄一句話,在別人看來還是軟綿綿的,沒有任何攻擊性或者說服力。
此時的方染又惱怒又無奈,哎,失策啊失策,就不該讓李叢睿跟着上山來,方染都可以預想到村裏關于他倆的流言蜚語要傳得多猛烈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叢睿是男三,哈哈,男二是小染童鞋一見鐘情的,求而不得的,明月光。。捂臉。。。。
想說,對于女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對于男主,就是作者為女主開的金手指。
好了,求收藏,求評論。
2017年8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