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種閨蜜,為情兩肋插刀

當裁判鳴槍的時候,方染滞後數秒才跑出去,放眼望去,其他五個人至少跑出了50米。

方染的反應總是比別人慢半拍。

“各就位---預備---鳴槍”,這短短數秒的時間裏,方染總是繃緊了全身上下的神經,可是等到槍聲一響,她的腿總要比別人滞後兩秒才邁得出去。

所以,初升高那一年,方染的100米短跑成績慘不忍睹。

方染一直是公認的體育“白癡”。

扔鉛球項目,她最好的成績,是勉強達到及格線;跳遠項目,她甚至連沙坑都進不去;50米短跑,可能只比人100米成績稍微快那麽10秒。

于是,初中那三年,“學霸”跟“體渣”兩種屬性很詭異地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

方染讨厭體育課,甚至到了懼怕的程度。

但她又很慶幸,初升高考試中,被納入總成績的體育項目,只考100米、鉛球和立定跳遠。

當年,為了拿下這三個項目,方染不分晝夜地玩命練習,最終靠立定跳遠的滿分勉強拿到了20分,也就是說,其他兩個項目壓根不及格。

長跑項目,更是方染的短板,初中三年,她的800米考試,沒有一次是不暈的。

所以,1500米的第一圈跑下來,方染開始感覺呼吸困難,兩眼發黑了。

加油聲此起彼伏,程冉一直陪跑在她身邊,焦急地喊着什麽,方染已經聽不清了。

遠處,主席臺的廣播裏傳來了主持人禁止陪跑的恫吓聲,然後不知道誰,将一整瓶的礦泉水突然全部灑在了她的身上。

方染覺全身冷得發顫,又隐約感覺,有股熱浪自胸口處竄出,慢慢席卷全身。

方染只能機械地挪動着腳步,程冉則憤怒地找潑水的人理論去了,然後不知什麽時候,班長蔡培苗陪跑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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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染離前面的人大概只有10米的距離。

蔡培苗一直在鼓勵她,“方染,加油,最後50米了,超過前面的人,你就是第五名了。”

最後50米了,方染的大腦接收到這個訊息後,第一次,腳比腦袋快地做出了反應。

方染突然加速,使盡洪荒之力終于超過了跑前頭那個人。

成功趕超後,她并沒有松懈,反而一直保持加速的狀态。

最後五十米了,她在心裏默念着,張開雙臂準備擁抱屬于自己的勝利。

臨近終點處,裁判老師卻告訴她,同學,還有最後一圈。

什麽?不是最後50米?竟然還有400米?

還有400米!

沒有時間憤怒,比賽還在進行。拼盡全力才跑贏的人,誰知道什麽時候會被反超。

那一刻,方染想死的心都有了,又在心裏将班長蔡培苗狠狠問候了一遍。

奈何她的腳根本停不下來,全身的血液在燃燒,大腦做不出任何反應,盡管她的身體已經不堪負荷,但她還在加速。

可能,今天就要死在培明了吧。

遠處,主席臺上傳來了激動的歡呼聲。

好樣的,加油,37號。

37號,是她的參賽號碼。

從沒想過,她在培明的第一次嶄露頭角,不是因為成績,而是因為1500米比賽,不是因為成績,而是因為參賽號數。

37號,一個激情燃燒的數字。

方染最終獲得了女子組1500米比賽的第四名,意外地,跟鄭興禹的男子組1500米成績一樣。

而後經年,每每偷偷回味起這其中隐晦的關聯,方染總能品嘗到甜蜜,就像某種命中注定一樣。

方染是被程皓抱到醫務室的。

在終點處,方染直接兩眼發黑攤倒在程冉懷裏,程冉将閨蜜托付給了哥哥,就準備400米接力賽去了。

等方染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全身上下的骨頭就沒有一塊是屬于自己的。

“很愛逞強是吧?如果去年也有這心氣多好,你父母就不用那麽辛苦了。”校醫務室裏,程皓一開口就是冷嘲熱諷。

“要你管。“方染正有氣無力地正打着點滴,程皓的話就像一根刺,深深紮進她諱莫如深的傷口。

氣焰嚣張的一句話竟說得如此軟綿無力,程皓眼中閃過一絲的不忍,但終究是沒放過她,繼續道:

“你到底記不記得,你回培明複學是為了什麽?如果今天出了什麽事,你對得起你媽嗎?”

方染想不通,程皓憑什麽,又有何資格如此咄咄逼人,不過是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而已。

她索性直接轉過頭去,背對着不理他。

沒想到程皓竟然不依不饒:“自己的身體什麽情況不清楚嗎?你有腦子嗎?拼死拼活贏了一次校運會1500米比賽,還只是第四名,有什麽天大的意義?“

意義?是了,這些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高高在上”的人,除了高考,他們眼裏還看得到什麽?

他們又哪裏知道,原本引以為傲的成績突然從年級前三被扔到年級前三百依然看不到名字的滋味?他們又哪裏知道,被同桌排擠,被全班孤立的滋味?

他們又哪裏知道,已經崩潰逃學,又為形勢所逼,夾着尾巴,千恩萬謝回來複學的滋味?

在處處受挫的培明,方染迫切需要一個認同,就算是一個無足輕重的1500米比賽的第四名,也能讓她鼓起萬分的勇氣。

“你有病是嗎?我跟你壓根不熟。你除了是程冉,我閨蜜的哥哥以外,跟我有什麽關系?連我父母都沒資格如此質問我。”

“你!”

“還有,有沒有意義我說了算,反正參加這個比賽,拼了命拿到名次,我樂意,不用你管。”

“你!”

“不識好歹!”

叩叩叩……

醫務室內彌漫着濃濃的□□味,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被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打斷了。

門,是虛掩着的。

從玄關處緩緩走進來兩個人。

方染定睛一看,沒想到,竟然會是梁思穎,還有曾明霞。

“我從學校廣播裏聽到了,你奪得今年校運會女子1500米的第四名。祝賀你!“

平靜直視着方染,梁思穎落落大方伸出一只手。

窗外,落日的餘晖照進來,徐徐籠罩在她周身,平添了一種別致的雅韻。

這節奏,是要握手言和的意思?

方染定定地看着曾經的同桌----梁思穎,猶豫了半響,還是伸出自己的手。

“終于知道要改變自己了?終于懂得跟周圍的人打成一片了。總算還有救,終于知道變通了。“

說完這句話,梁思穎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表情無端地讓方染覺得滑稽。

終于?呵,固然我陰郁,膽小,衣着簡陋,舉止粗俗。但是,遭你唾棄,被你譏諷,因你被排擠,難道是我活該?

好吧,就算是我活該,是我咎由自取。

但也确确實實,是你長期的語言暴力和聯合抵制,間接導致了我整個人的壓抑崩潰,并最終被迫辍學。

你可知道,那次辍學,對我意味着什麽?對我的家庭又意味着什麽?

梁思穎的話,讓方染整個人就像被迫吃進了一只蒼蠅一樣。

方染冷笑着,原本定在半空的手,又迅速滑落下去。

方染知道,她等不來那句道歉了。

幾個人就這樣僵在原地。

“這位同學,你說話太難聽,每個字都在傷人。麻煩你先向我同學道個歉。”

程冉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醫務室,她一開口,那架勢,袒護之心昭然若揭。

也成功讓方染心頭一暖。

這就是閨蜜吧。

只要有人刁難你,我随時随地挺身而出,不問是非對錯,只管是否傷到你。

所謂惺惺相惜,肝膽相照,不過如此。

“你以為自己是誰?張嘴就想教訓別人。”曾明霞怒吼程冉。

梁思穎怔怔看着程冉,又回頭看了看程皓,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

那張臉,怎麽說呢,梨花帶雨,泫然欲泣,我見尤憐,反正就那意思。

“程皓學長,你妹妹可能誤會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思穎吶吶地說着,好似滿腹委屈,又故作堅強,顯得尤其楚楚可憐。

看着梁思穎又開始故技重施,方染就想笑,這個看臉的世界啊。

想當年,梁思穎就是端着這張看着人畜無害,實則陰險狡詐的臉,害方染吃盡了苦頭。

“小冉,你不了解內情,不要胡攪蠻纏,這是方染跟梁思穎自己的事情,外人不方便插手。”

程皓瞪着自己妹妹,冷冷發話後又轉頭看向梁思穎:“梁同學,既然方染又回培明複學,那過去的恩怨就讓它一筆勾銷吧。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你們井水不犯河水。可以嗎?”

原本,一句“外人不方便插手”,已經讓梁思穎狂跳的心雀躍不已。而當聽到程皓竟然準确無誤地喊出自己的名字,又讓她羞澀得無法自持。

沉浸在各種滋味中,梁思穎開始誘導自己釋懷。

一開始,對于思慕已久的程皓大神,竟然跟被自己用計離間,成功趕出培明的賤丫頭方染糾纏一起,梁思穎就一直耿耿于懷。

可下一秒,從程皓口中說出來的那句話,卻讓梁思穎越琢磨越心驚。

什麽叫井水不犯河水?還問她可以嗎?

這口氣,怎麽像極了“監護人“?

難不成,程皓成了方染背後的靠山?

什麽時候的事情?

小小的醫務室,氣氛再度詭異。

又有誰知道,感情的漩渦已經在幾個人之間若有似無地發酵着。

在若幹年後,會将所有人一并吸納進去,并引起軒然大波?

這個金秋九月,在培明的醫務室,理智再一次告誡方染,有些人,是不是從此陌路,其實根本無所謂。

在曾經跌倒的地方,或者繞道而行,或者慘淡直面,區別只是,有沒有這個膽量而已。

只是,鄭興禹……還有程冉!亦或者程皓?

方染告訴自己,學會置身事外,然後勇敢地爬起來,再義無反顧地邁過這道坎。

可現實也許會再次讓方染感到挫敗。

這不是方染的初衷。

作者有話要說: 9月28日,今天開了孩子上幼兒園後的第一次家長會,表現很不好,一直哭。前段時間的工作有了階段性的總結,就是又一次為她人作嫁衣而已。我知道,要由一顆平常心,才能面對生活中的不如意,努力修煉罷。

寫這章的時候,包括前面很多章,其實很快樂,那些畫面一幕一幕浮在眼前,原來以前真地那麽蠢過,呵呵,運動會的事,五年級時作文寫的給語文老師的一封信也是,好美好啊,那些懵懂無知的年華。可能別人覺得很無聊,但對我,真的是滿滿的回憶。不管怎麽樣,加油吧,作者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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