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種閨蜜,為情兩肋插刀
數學老師的電話接通了。
沒等方染說明完原委,數學老師那邊已經尖聲叫嚷開了,聲音大得整個屋子的人全聽見了。
什麽,練習冊丢了?那個版本已經停止印刷,市面上根本買不到了,整個學校也只有我跟高二(三)的餘老師有全套三冊,況且,各種題型的解題思路全在上面啊。
如果不是因為程冉是程皓的妹妹,我才不會将書借給你們呢。
“方染,電話給我。”
程冉和方染早被吓得大氣都不敢出,程皓接過電話後卻還從容地笑,他說,老師,我是程皓。要不,您看這樣行嗎?您找餘老師借下那本書,我用打印機整本打出來給你。
電話那頭明顯語氣和緩了許多,笑着說,程皓啊,你這提議當然是好啦,餘老師的解題思路萬金難覓啊,只是,不是老師不給你面子,餘老師是學校的王牌,為人心高氣傲不說,脾氣不是一般古怪,他的書,我估計借不到啊。
程皓沉吟了一下,又說,那倒也是,也不為難老師了,餘老師的書,我自己想辦法借,請老師再給我點時間,一個禮拜內定會歸還。
手機那頭扭捏了半天後,才斷斷續續地又說,程皓啊,老師是這樣認為的,你妹妹弄丢了我的書,無法原物歸還,作為老師,自然是不怪罪的,但是事情既然發生了,也确實給我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是不是得給點補償呢?
這數學老師,平日裏看着為人師表,正氣淩然的,誰想到私底下會拐彎抹角揩油呢。
方染在心裏冷笑。
“那老師想讓我們如何補償呢?”
“程皓,看你這話說的,老師沒那麽功利,不是讓你們賠錢,就是既然找餘老師借了,一本是借,三本不也是借嗎?能不能将高二、高三兩本練習冊也打印給我呢?”
“好,那估計就沒那麽快了,打印這個很費時。”
“沒關系,高一那本争取早點給我,另外兩本,你們可以慢慢打,不急。主要是餘老師一直敝帚自珍,其實這有什麽的,好東西就是要拿出來分享,這個思維啊,就是在切磋和碰撞越來越開闊的。”
等數學老師收了線,程冉總算放下心中大石,一向杞人憂天的方染憂心忡忡地問程皓:“餘伯淵老師的書,好借嗎?”
Advertisement
程皓回她一個篤定的微笑,沒事,俊笙有個青梅竹馬的鄰居就讀高二(三)班,算是餘伯淵老師的得意門生吧,讓她幫我們搞定。
程冉開心地一把摟過方染,傲驕地向好閨蜜打“包票”:“方方,你就放心,從小到大,就沒有我哥搞不定的事。”
不知為什麽,方染心裏卻生出不好的預感。
每一個新學年,餘伯淵老師帶的高一新生,幾乎都是整班升入高二(三)班。
高二(三)班是培明一中文理分科時,重點沖擊高考的尖子生實驗班。
培明一中向來重理科輕文科,高二(三)班歷屆數理化老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而餘伯淵,則是精英中的變态,每年慕名而來的家長都快将餘老師家的門檻踩爛了,只求孩子能順利入讀餘老師所教的班級。
方染沒有那個運氣,成為餘伯淵老師的學生。
她遠遠見過他一次,長得俊逸非凡,光那副皮囊,就不知道要迷暈多少花癡的女學生。
方染也聽說,餘伯淵老師為人傲慢清高,還锱铢必較。
這樣的人,能輕易将書借給她們嗎?
“小冉,電視開始了,趕緊出來看。”姚凡琴扯開嗓門喊着。
客廳裏,響起了重播的電視劇“将愛情進行到底”的片頭曲音樂。
“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人來人往
依然有愛情在游蕩
在你我相愛的地方依然有人在唱
依然還是年少無知的感傷”
……
程冉和姚凡琴都是這部電視劇的忠實粉絲。姚凡琴甚至比程冉更狂熱,以至于程冉老是打趣她媽,大媽年紀卻有着一顆冒着粉紅泡泡的少女心。
程遠山臨時接到任務,去機場接領導,姚凡琴收拾完畢後,也已經洗好澡,切好水果,瞧着二郎腿坐客廳,等着和孩子們一起看電視劇。
等方染洗完澡出來,電視屏幕裏,正播放到雨森要求楊铮為了文慧,鼓起勇氣去告白,并和文慧在一起。
“這雨森真大度啊,将喜歡的人拱手讓給情敵。”
“這不是什麽大度不大度,只是順勢而為。愛情這東西,根本不可能将就。”
程冉和母親還在津津有味地讨論着劇情,方染卻在犯愁怎麽坐到沙發上去。
因為,程大神竟然也看偶像劇,也坐在沙發上!
程家客廳狹窄,一個沙發就将整個客廳塞滿了, 沙發桌跟沙發之間只留下個擁擠的縫。
程冉和程皓一個占頭,一個占尾,程冉那頭又抵着牆壁,方染想坐到沙發上去,只能請程皓“起身”。
方染踟蹰了半天,慢慢踱步到程大神身邊,偷偷瞄了眼大神,發現對方似乎絲毫沒有挪動“尊臀”,呃,不,“以客為尊”的意思。
方染尴尬地站着,嘴巴不斷張合,好一會兒過去了,還是跟啞巴一樣擠不出半句話。
心一橫,她側了側身,盡量将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就逮着沒人注意的空隙,将自己縮進沙發。
可是,程皓顯然不高興她這樣,他全身散發着森寒的氣息,而後故意使壞,伸出腳絆了她一下,導致方染整個人全撲騰到他身上去了。
這下,換程皓錯愕了,整個人僵直又惶恐地深陷進沙發。
方染雙手使勁推拒着程皓,身體卻找不到支撐點,越用力,整個人就越是陷在程皓身上。
一種細細密密的抗拒,夾雜着陣陣惡寒,瞬間湧遍全身,方染腦子裏晃過無數的畫面。
烏黑的房子裏,滿是煤渣的碎屑,五歲的男孩,在從窗戶叫嚣着,嘲笑着,7歲的女孩像英勇的母雞一樣,将五歲和三歲的女孩緊緊護在身後,可盯着洞開窗戶的雙眸,卻又像小雞一樣無助。
兩個人維持着奇怪的表情和姿勢,終于引來了沙發上另外兩人的注意。
“呀,你們在幹什麽?”程冉一尖叫完,就意識到不妥,回頭果然看到母親鐵青着一張臉。
茶幾吱呀一聲被程皓一腳踹開,又碰上電視櫃,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方染又羞又惱,從程皓身上蹭起,飛也似地跑回了程冉房間。
耳邊,響起姚凡琴的呵斥聲:“程皓,追女孩子也要按部就班地來,別整那些花花腸子。方方遠來是客,當着長輩的面調戲人家,你不嫌害臊,媽還嫌丢人。”
追女孩子?老媽都想成什麽了?程皓的臉一下子全紅了,他分不清是因為對自己惡作劇的羞愧,還是其他什麽,反正心裏突然就升騰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
姚凡琴話音未落,電視裏又傳來插曲《将愛》的聲音:可能是我感覺出了錯,或者是我要的太多,是否每個人都會像我,害怕相見的人已走了,也許從未出現過,怎麽去接受才是解脫。
等你愛我,也許只有一次也就足夠。
那歌詞一飄進程皓的耳朵,他就像被什麽擊中一樣,整個人呆愣當場。
另一邊,愧逃回房的方染在心裏想,直接挖個地洞鑽進去得了。
等程冉推門進來的時候,方染已經躺在床上,縮到被子裏假寐,這是她碰到尴尬或者棘手的事情時最本能的反應。
“方方,瞧,我哥送了我們一盒餅幹,說是國外進口的巧克力夾心餅幹,俊笙哥送的。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留着給我們嘗鮮了。”
程冉兀自餅幹盒,眉飛色舞地說着,就像剛剛的戲弄和尴尬并沒有發生一樣。
沒有道歉...就一盒餅幹就被打發掉了,方染,你真是好欺負。方染在被子裏偷偷抹淚,死死咬着唇的她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哭出聲音,不然就真不識擡舉了。
“方方,你睡了嗎?我哥就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媽的話你也別太在意,她那個人嘴碎又唠叨,說的話不怎麽經大腦的,別往心裏去。”程冉又試探性地問。
可是,方染還是不吱聲,如果不是被面上細微的波動,程冉一度以為,方染已經睡着了。
“方方,其實你剛剛只要開口跟我哥說,程大哥,麻煩你讓讓,我哥就會起來讓你進去了。他從來不是會捉弄女孩子的人,今天不知道到底哪根筋搭錯了。”
程冉嘆了一口氣,她向來知道自己這個閨蜜內向又敏感,晚上的事情如果不說清楚,她會自己在心裏琢磨好一陣子,然後任它不斷發酵,并蔓延出無數的枝節。
“小冉,你知道嗎?我七歲的時候,和弟妹一起,被父母反鎖在黑漆漆的小屋子裏,門外一直有調皮搗蛋的男孩子,往窗戶扔煤球,砸得家裏到處都是,媽媽回來後很生氣,就将我們四個狠狠打了一頓。”
方染的聲音自被子裏斷斷續續傳來,又想起那些天真又辛酸的童年,又有誰知道,對于方染來說,從小被欺負到大,以落落大方的姿态自然地融入人群,從來都是不易的。
作者有話要說: 2017年10月9日,國慶後又回來上班了,那本練習冊,還有那盒餅幹寫成一個梗,是為了感謝一個人,我老姑的兒子,高一那年丢了數學老師的練習冊,是他不分晝夜地幫我打印的,還有那盒餅幹,謝謝你不會嫌棄一個中途蹭上來的親戚,并給了這個內向的女孩以溫暖,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伸出了善意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