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姑娘真聰明!看過幾眼就能做衣服了!”沉香在一邊驚呼道,陳寶珠敷衍的笑了笑,繼續裁裁剪剪,想當初剛進陸家,新婦送衆人禮物,大夫人看了一眼就問是不是親手做的。陳寶珠那會兒還是性子十分直爽的,只羞紅臉說自己不怎麽會針線,然後當場就被大夫人給念了一遍女戒。

陸家老太太在上面閉着眼睛養神,只陸家二夫人幫着打了個圓場。

陳寶珠又是迷茫又是慚愧,被大夫人說的擡不起頭,深覺得自己果然是沒親娘教養,不懂得規矩,自此之後就壓制了性子,任大夫人磋磨“指點”。

慚愧的是,就算學會了做衣服,她上輩子,也未曾給親爹做過一件兒。大夫人說的那些罪名,或許有個還真沒說錯,她确實是不孝。

陳寶珠又一下子心情低落起來,走了神,手裏的剪刀差點兒沒直接戳到她自己掌心裏。也是沉香手快,将她給拽住了:“姑娘怎麽樣?沒受傷吧?”

“沒有,剛才有些走神了。”陳寶珠勉強笑了笑,丢下剪刀往一邊軟榻走去:“我休息一會兒,別叫我。”

沉香有些擔憂的看她閉上眼睛,想了想,蹑手蹑腳的将桌子上的東西給收了,自己抱着針線筐到外面去坐着,順便攔着木香她們,不讓人打擾了裏面的陳寶珠。

陳寶珠卻是在反省,她雖然有些不孝,但這種情緒卻是不能一直持續下去,要不然,父親一眼就能看出來不對。總不能和他說自己是奪舍還魂了吧?

再者,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既然有機會改正,又何必一直糾結着以前的那些事情?她已經受到過懲罰了,再扯着不放,那就有愧于爹爹以往的教導了。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停留在以往,只會将你的腳步給絆住。

她陳寶珠能有機會重來,那她這新生的性命,是要用來做更有意義的事情的,比如,保住父親的性命,讓父親能安享晚年。保住陳家香火,讓陳家有子嗣綿延。

至于她自己,這輩子她可不想再嫁人了,若是當人兒媳那麽痛苦,她何必給自己找罪受?逍遙自在的當個老姑娘,有父親寵愛,可以教育弟弟,這樣不好嗎?

将來老了,若是有自己的私房,難不成還怕沒人送終嗎?

不就是官府每年會對到了年齡不成親的人罰十兩銀子嗎?她家又不是交不起。

陳寶珠想了半天,終于覺得自己的勇氣又回來了,她還有那麽多的事情要做,哪兒有時間去沉浸在以往的回憶中?又不是什麽好回憶,早忘早輕松。

過往種種,只當是夢一場。她現下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想明白了之後,心裏那種沉甸甸的感覺忽然就沒了,身上反而是多了一股幹勁。陳寶珠翻身坐起來,深吸一口氣,起身,繼續去裁衣服。

這可是她頭一次給父親做衣服,定要做的十分妥帖才行。

“姑娘,将軍回來了。”陳寶珠忙起來就忘記時間了,還是沉香在外面說了一句,她才擡頭,然後就忍不住嗞了一聲,脖子酸痛。

正好沉香進門,忙過來幫她揉:“姑娘剛才一直在做衣服?您怎麽不叫奴婢一聲,讓奴婢将房門給打開?做衣服挺費眼的,開門會亮堂些,您眼睛怎麽樣?有沒有覺得酸澀?”

陳寶珠點點頭,沉香就笑道:“奴婢剛才讓二丫她們去找了些幹菊花,晚上泡了水您沖一下眼睛。”

“剛才說我爹回來了?”陳寶珠打斷她的話,沉香什麽都好,溫柔賢惠做事周全,就是有一點兒,唠叨。而且,一叨唠起來就容易忘事兒。

“對,将軍剛回來,讓人來叫姑娘,說是給姑娘帶了禮物回來。”沉香忙說道,陳寶珠表情沉穩的點點頭,只腳步加快了些:“那咱們趕緊去。”

到了金戈院,連門都沒進,陳寶珠就已經開始喊了:“爹!”

“哎,我的寶貝閨女。”屋子裏響起哈哈笑聲,陳文華趕緊往外迎:“今兒想爹爹了嗎?”

“想!”陳寶珠撲過去,抱着陳文華的胳膊撒嬌:“爹給我帶了禮物?”

陳文華伸手揉揉她腦袋,笑呵呵的點頭:“是啊,你之前不總說想要個張大家親手做的寶劍的嗎?我前段時間和張大家說了一聲,他幫你做個,你快看看适不适合,要是大小不适合,咱們就再讓張大家幫忙改改。”

陳寶珠眼睛立馬就亮了:“爹你真請了張大家幫我做的?快拿出來我看看。”

上輩子這個寶劍貼身跟了她三年,後來,陸含章說,女孩子家家,要溫柔貞靜,要賢惠端莊,所以,這寶劍就再也沒被拿出過了。直到陳文華過世,她要帶着人去北疆,這才再次找出來。

陳文華帶她進了屋子,打開桌子上放着的木盒,拿出來裏面的東西遞給她,立馬有一道柔和的光芒射出來,當然,這是錯覺,不過這寶劍打磨的确實是好,翻轉間就像是有光華在流轉一樣。

她拿到手上就覺得鼻子有點兒酸,但又趕緊的露出笑容,笑嘻嘻的對陳文華點頭:“這個禮物太好了,我太喜歡了,謝謝爹。”

“你先試試。”陳文華笑道,陳寶珠點頭,興沖沖的拿着寶劍去外面,她也不走遠,在院子裏挽了個劍花,猛地沖院子中間的箭靶刺去,那箭靶是陳文華讓人放的,偶爾他想練練手了,又不願去練武場了,就在院子裏射兩下。

陳寶珠去勢雖猛,但并沒有用幾分力氣,那寶劍幾乎是瞬間就穿過了箭靶,聲音輕微,中間也未打彎。陳文華站在門口問道:“怎麽樣?”

“爹,這個寶劍太好用了,我才用了兩三分的力氣。”陳寶珠笑嘻嘻的過來說道,捧拳給陳文華行禮:“多謝爹爹,女兒感激不盡。”

“哈哈哈,謝什麽謝,你是老子親閨女,你要的東西,老子就是豁出命來也給你找到。”陳文華笑道,正說着,就見外面小厮探頭進來:“将軍,姑娘,春姨娘過來了。”

陳寶珠臉色瞬間沉下來了,她還魂之前也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父親了,經過生死,更是想多和父親相處一段時間,卻沒想到春姨娘這麽沒眼色。

“怎麽,春姨娘又惹你生氣了?”陳文華瞧見閨女臉色,笑着問道:“她一個姨娘,你要是不喜歡,回頭不許她出院子不就行了嗎?還值當你生氣?”

“不是生氣,就是不高興。”陳寶珠撇嘴,大将軍有些不解:“不高興不就是生氣了嗎?”

“不一樣,生氣是生氣,不高興是不高興。”陳寶珠認真糾正,大将軍沉思了一下,點頭:“好,你說不一樣就不一樣,那你不高興,我就不見了?”

陳寶珠嘆口氣:“那倒不用,我先回去了,爹,明天早上我陪你吃飯。”

若真的是十三歲,她說不定就點頭了。然而嫁過人了,她也知道事兒了,閨女雖然貼心,有些東西,還是不能少的。春姨娘再怎麽樣也不過是個姨娘,她确實是犯不着和個姨娘計較。

陳寶珠揚起笑臉,将寶劍放回去,抱着盒子随意的給陳文華行禮:“女兒先告退了,想必春姨娘給您帶了醒酒湯來,您等會兒可得多喝點兒,也免得晚上不舒服。”

不等陳文華出聲,陳寶珠就抱着盒子小跑着出去了,正好遇見春姨娘進門。春姨娘慌忙站好,一臉惶恐的要行禮,陳寶珠卻是連個眼神都懶得給,直接掠過去走人了。

春姨娘有些委屈的看陳文華:“姑娘是不是很讨厭我……”

陳文華擺手:“你一個姨娘,她何必和你計較?沒的降低自己身份,你來做什麽?”

春姨娘默默捂胸口,幽怨的看陳文華,然而陳文華已經轉身往旁邊椅子上落座去了。這樣不解風情,春姨娘總不好直接說陳寶珠的壞話,只好上前将手裏的盒子擺放好:“我聽說将軍回來,看着天色不早,就帶了些醒酒湯和飯菜過來,老爺在外面想必喝酒了,該喝些醒酒湯才是。”

陳文華接了碗,直接仰頭一口悶,醒酒湯的味道真不怎麽好。

“日後沒我的話,你就不要來這邊了。”放下空碗,陳文華皺眉,他若是真的是個粗心大意的,也坐不到将軍這個位置上,閨女一開始來的時候,可是眼圈都紅了的,可她既然面上笑嘻嘻的,他這個當爹的也就不去拆穿。

可這不代表他不追求讓他閨女受委屈的人,思來想去,好像這兩天也就春姨娘惹他閨女生氣了。陳文華繃着臉斥責:“都沒點兒規矩了,正院是能随便來的?這兩天越發的放肆起來了,回去自己閉門思過去去吧,若是讓我知道你沒按照我說的做,你知道是什麽後果的。”

春姨娘有些不滿,想辯解幾句,然而對上陳文華的視線,面色就白了白,趕緊蹲下身子:“是,我……奴婢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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