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春姨娘被禁足之後，将軍府就變得特別安靜了，陳寶珠自己不出門了，夏姨娘和秋姨娘又不敢胡亂冒頭，一時之間，連從花園經過的風都是安安靜靜的沒點兒聲音。

陳寶珠花費了兩天時間給陳将軍做了一身衣服，做完之後就得了興趣了，又打算做一雙鞋子。這個可比衣服費勁多了，光是鞋底就要花費好幾天時間。

“姑娘，過幾天就是賞花節了，您不打算先挑挑衣服？”李嬷嬷等人原本還很高興她對女紅有興趣呢，不過看時間長了，就又有些擔心了，姑娘的性子她們還不知道呢？

以前可是最厭煩拿針線了，現在不光是拿了，還一天到晚的坐在那裏做衣服鞋子的，也實在是太奇怪了些。可左思右想，又找不到陳寶珠改變的原因，李嬷嬷就只好主動上來問了。

“之前您不還說，要做一身最好看的衣服去參加的嗎？”李嬷嬷笑着問道：“這兩天姑娘怎麽沒動靜，是不想參加賞花節了嗎？”

陳寶珠動動手腕，搖頭：“賞花節自然是要參加的，我也早就想好了，穿那一身百蝶穿花的裙子。”頓了頓，有些不好開口的扭捏，李嬷嬷照顧她長大，對陳寶珠的表情最是了解不過了，就坐過來一些：“姑娘怎麽了？”

“你說，家裏的姨娘，怎麽沒一個懷孕呢？我爹的身體，是不是有什麽問題？”陳寶珠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道，既然想要個能繼承陳家的孩子，那肯定是要個親弟弟才好啊，繼承來的變數太大，她可不敢動這個心思。

再者，上輩子父親都沒打算過繼孩子，這輩子她也不太願意讓個外人來繼承陳家。

血脈這東西，有時候是不太靠譜，但有時候，卻又是十分靠譜的。

李嬷嬷臉色變了變，有些疑惑的看陳寶珠：“姑娘怎麽想起來這回事兒了？”

“我就是忽然想起來了，我一個姑娘家，将來父親肯定是要給我找婆家的吧？那我出嫁了，這陳家誰來繼承？”陳寶珠嘟囔道：“我有時候也想着，我要是有個弟弟就好了，這樣等我将來出嫁了，弟弟還能照顧父親，我要是在外面吃虧受苦了，弟弟也能幫我出口氣是不是？”

陳寶珠眼睛亮閃閃的：“就是沒弟弟，有個妹妹也好啊，能相互扶持一下，可家裏姨娘也不少……”

陳寶珠抿了抿唇，她這兩天可是将事情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了，一開始她是想着讓姨娘們生，然後她抱到自己身邊養着，可将三個姨娘扒拉了一下，她就忍不住吃驚了，這麽些年，三個姨娘居然一個懷孕的都沒有。

是姨娘們不中用，還是父親他有什麽難言之隐？

“爹爹可是在戰場上的時候受過傷？”陳寶珠低聲問道，她能出生，說明父親的身體一開始是沒問題的，那現在沒孩子，是中途出了問題？

李嬷嬷嘴角抽了抽，大約是沒想到還能這樣編排一下自家将軍，還是親姑娘。

“不是，将軍的身體……”可說着，李嬷嬷自己也有些遲疑了，是啊，那為什麽将軍這些年來都沒個孩子出生呢？要說将軍和先夫人感情特別深，那後院的姨娘也不是擺設啊。

“要不然，咱們找個大夫給我爹把把脈？”陳寶珠問道，李嬷嬷忙搖頭：“萬萬不可，要是讓将軍知道了，将軍定會生氣的，再說，要真是将軍自己的身體……那才是更不能随意請大夫呢。”

兩個人嘀嘀咕咕，誰也沒發現門口多了個人影。沉香倒是想提醒自家姑娘一聲呢，可剛才陳寶珠就已經将她給支出去了，這會兒将軍又在旁邊站着，她哪兒敢出聲？

“那怎麽辦？”陳寶珠皺眉：“要真是身體不行的話，得讓大夫看看開個方子才行啊，說不定現在養養還能養好，人家有六七十歲還能生孩子的，我爹也才三十多，養個十來年，我說不定還會有個弟弟？”

李嬷嬷尴尬的笑了一下，不好接話，府裏沒個女主子，又沒有長輩，她家姑娘一個晚輩去問老子能不能行的問題，也實在是……太張不開口了。

“咳咳。”沉香看着自家将軍的臉色越來越黑，還是沒忍住咳嗽了兩聲，陳寶珠沒在意，還在繼續納鞋底，倒是李嬷嬷一擡頭，那臉色就白了，沒起身呢就噗通一聲跪下來了。

陳寶珠驚了一下，跟着擡頭，然後就看見了自家親爹的黑臉。

這可真是……背後果然不能說人啊。

“爹你怎麽來了？”陳寶珠忙放下手裏的鞋底起身迎出來，陳将軍冷哼一聲：“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你怎麽在心裏嘀咕我呢，這些事兒，是你一個閨閣女孩兒能想的嗎？還有，你聽誰說什麽閑話了？”

陳寶珠幹笑：“沒聽誰說。”

“沒聽誰說？”陳将軍臉色難看：“那你一個小孩子，沒及笄的小孩子，怎麽知道的身體好不好的事情？”

一邊說，一邊看李嬷嬷：“最近誰在姑娘身邊嘀咕了？”

李嬷嬷也是臉色發白，剛才她被姑娘說的話給吓着了，這會兒被将軍一說才反應過來，十二三的小孩子，知道什麽生孩不生孩的，還知道什麽找大夫！這是小姑娘能琢磨出來的事情嗎？

“爹，你別生氣，沒人教我說。”陳寶珠趕緊給她爹倒茶，心裏也有些懊悔，應該是先旁敲側擊的，沒想到一上來就捅了個大簍子，都忘記沒成親的小姑娘是不能說這話的。

“是我自己看見的，前面去王家玩兒的時候，王家老太太要給她兒媳婦兒請大夫，說是懷不上。”陳寶珠也是有幾分急智的，腦子裏飛快的轉了幾圈，就找到了好借口：“我現在是想起來了，那生不了孩子就是身體不好嘛，不是女的身體不好就是男的身體不好，可咱們家三個姨娘都生不出來，姨娘們的身體應該是挺好的……”

說着就看陳将軍，陳将軍臉色越發的黑了，拍了一下桌子：“誰說老子身體不行？”

又有些惱怒：“你個小沒良心的，爹這是為了誰啊？早些年，是誰說不要弟弟不要妹妹的？”

陳寶珠有些尴尬：“是我說的？”不等陳将軍說話，陳寶珠就接着說道：“爹對我好，我是知道的，我這輩子最感激最喜歡的人也就是爹了，但以前我小，不懂事兒，所以才說這樣的話，現在，我長大了。”

陳寶珠眼圈有些紅：“我懂事兒了，咱們陳家，不能只有我一個人，爹年紀也不大，年輕力壯，就沒想過，再續弦娶個新夫人過門？”

陳将軍冷哼：“你不用用話來試探我，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既然早些年答應了你不娶新夫人，這輩子陳家都不會有新夫人的，你永遠是咱們家最大的主子，你就放心好了。”

陳寶珠嘴角抽了抽，當年她還有這麽熊的時候？

“當年你娘生你難産，我剛從戰場上回來，屋子裏進進出出的人，端着一盆盆的血水……”頓了一會兒，陳将軍忽然說道：“我頭一次知道，生孩子是這樣艱難的事情，你娘……沒挺過去。”

“她叫我進屋，說讓我至少五年內不許續娶，要等你懂事兒了再說。”陳将軍皺眉：“她說怕你受欺負，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我若是不答應，她就是死了也不安心。”

“畢竟她嫁過來之後，和你爹我也算是夫妻恩愛，不過是五年時間，我還是能忍得住的，我就應了下來。”

“你爹我長的英俊潇灑，又有爵位在身，家裏也算有錢財，怎麽看也該是好夫婿人選吧？這外面想嫁給我的女人，是一抓一大把的，然而我答應你娘的話不知道怎麽被傳出去了，還只傳了一半兒，說是我答應你娘要照顧你不續娶了，這樣一來，你就遭殃了。”

“你那會兒年紀小不記事兒，但李嬷嬷是記得的，你三歲那年不小心落水了，不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是有人推你下去的。還有你五歲那年，被人帶出去玩耍，後來差點兒找不着，不是你自己亂跑，而是有人将你帶走的。”

“事情一多，我就不耐煩了，不過就為着這麽一個婚事，竟是連人命都要罔顧了。外面那些個女人，也不知道都是長的什麽心眼，萬一我真娶了個心狠手辣的，指不定就将你看成了肉中刺，恨不能除之後快，所以一氣之下，我就對外宣布，再不續娶了，這一轉眼，你也就長大了。”

“反正老子也不在乎這家産有沒有人繼承，将來養老送終也不必非得是陳家子弟，所以索性就不要別的孩子了，我戰場上來回的人，指不定哪天就馬革裹屍了，比我更慘的，連屍骨都找不到的多得是，我又何必非得生個兒子來繼承家産呢？”